果不其然,他刚一坐下,冯晓东就拎着酒瓶子朝他走来。
“谢禾,好久不见啊。”冯晓东今日穿了一身天蓝色的休闲西装,脖子上挂着两条银链子,头上不知道抹了多少发胶,看起来油腻极了。
既然他装得这般热情,谢禾自然也十分热络地回应道:“晓东哥,真是好久不见啊。你这段时间都去哪儿了?兄弟们都很想你。”
他话音落下,周围坐着的人突然压低了说话的声音,纷纷竖起耳朵偷听他们这处的谈话。
这群人多是抱着看戏的心态出来玩的,多年的吃瓜经验告诉他们,今晚的好戏终于要闪亮登场了。
高乔凑了上来,笑嘻嘻地问道:“对啊,晓东哥,你这段时间去哪儿潇洒了?兄弟们都联系不上你。”
冯晓东脸上的笑意一僵,随口扯道:“这不是我爸最近看我看得紧嘛,没工夫出来玩。”
实际上,自打上次在厕所挨了一顿揍后,他好长一段时间窝在家里没敢出门,生怕“仇家”上门来寻仇,直到他猜到谢禾就是那个揍他的人以后方才敢出门。
不过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就连他最信任的狗腿子也对此毫不知情。要是让人知道他是因为挨了一顿打才不敢出门,以后他冯晓东的脸往哪儿搁?
高乔顺着他的话说道:“晓东哥,你爸居然舍得让你待在家里,我可真是羡慕你啊。”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你是不知道,我最近天天被逼着出门相亲,真是烦都要烦死了。”
“哟哟哟,你小子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另一个油腔滑调的富家公子在一旁调侃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趁早安定下来,别整天花天酒地寻欢作乐了,小心再过几年就玩不动了哟。”
这人话音刚落,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冯晓东。只见他阴沉着一张脸,嘴角抽搐着,半天没发出一个声响。
刚刚的那句话摆明了是在内涵他“某方面不行”的传言,可他又偏偏不能对此作出回应,总不能当场脱了裤子在这些人面前展示他那方面的功能吧。
不得不说,散播出这个谣言的人用心极其恶毒。
冯晓东下意识地将目光看向谢禾,谢禾此时正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咕噜咕噜喝着果酒。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冯晓东冷笑一声,一把揽过谢禾的肩膀,扯开话题:“对了谢禾,上次我们几个一起在荒野酒吧喝酒,我让你把一个男的带到后巷去,可是后来你怎么跑了?你去干什么了?”
“对啊对啊,”油腻男突然想起来这么回事,附和道,“谢禾,那天晚上你干什么去了?我们几个人还找你找了好久。”
找我找了好久?都是准备看我笑话的吧。
谢禾转动着手里的玻璃瓶,对上冯晓东狡黠阴冷的目光,胡诌道:“诶呀,我本来都带着那个男的走出酒吧了,可是后来我哥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我爸回来了,让我赶紧回家一趟。晓东哥你也知道,我最怕我我爸了。”
冯晓东哼了声,没接他的话茬。
油腻男又追问了几句,谢禾一口咬定自己当晚是回家去了,他自觉没趣便不再问了。
这时高乔突然问道:“谢禾,听说你进集团工作了?”
“是啊,没办法。我要是不进公司,我爸估计天天拿着根擀面杖追在我后面跑。”
“真的假的啊,真没看出来伯父居然还会揍你。”
两个人聊起工作上的事情,旁边几个看热闹的人也凑了过来,羡慕谢禾年纪轻轻就能独当一面。
冯晓东坐在他们之中,左耳朵传来“谢禾,你也太厉害了”,右耳朵听见“谢禾,我真羡慕你”,愈发如坐针毡,没过多久便拉着脸走了。
谢禾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由地勾起嘴角。
这算是落荒而逃吗?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谢禾告别众人后离开包厢。
没有想到,他刚走到楼梯口,便看见了一张讨厌的面孔。
冯晓东正一手揽着一位美女走上楼梯,他手里头夹着烟,嘴里哼着歌,十足的阔少模样。
瞧他这样子,是准备去兄弟面前重振雄风呢。
谢禾瞧他一脸猥琐的笑意,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冯晓东一抬头,看见谢禾站在楼梯口,喊道:“谢禾,你这是要去哪儿?”
“时候不早了,晓东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谢禾说着抬脚往下走去,岂料冯晓东突然上前一步,拦在了他面前。
“谢禾,还早呢,”冯晓东故意将身旁的两位美女搂得更紧了,他压低了声音道,“我叫了几个人,她们一会儿就到,留下来一起玩啊,哈哈哈哈。”
谢禾眼皮子一跳,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字——“脏”。他有些时候真不懂这些有钱人的乐趣,为什么就这么痴迷于这档子事?人生就这么空虚吗?
谢禾摇了摇头:“晓东哥,算了吧,我今天有事,改天再来玩。”
冯晓东松开身旁的两位美女,对她们说:“你们先上去,我一会儿再来找你们。”
两位美女离开后,楼梯之上就剩下了冯晓东和谢禾二人,一个执意要走,一个执意不让他走。
几番“客套”之后,谢禾靠在墙上,两手环抱在胸前,脸上的笑意早已不见踪影。
既然都到了这份上,再维系表面的和谐也就没有必要了。
谢禾冷哼一声,质问道:“冯晓东,你什么意思?”
“哟,谢禾,终于暴露出你的真实面目了?谢禾,你可真会装。”
“装?我装什么了?”
“装傻,装无辜,装得人畜无害,还有——”冯晓东突然放肆大笑起来,一双眼睛自下而上打量着他,十足的轻蔑之意。半晌后,他缓缓开口,故意放慢了语调,“谢禾,我知道你不喜欢女人。”
“无聊。”谢禾抬手一把将其推开,转身就往楼下走去。
冯晓东站在原地并未阻拦,而是笑着喊道:“谢禾,你这是心虚了?你就不怕我把这事说出去?堂堂谢家的小公子,竟然是个兔儿爷,哈哈哈哈哈哈!”
谢禾脚步一顿,笑着回过头直视冯晓东奸邪的表情,脸上毫无惧色。
“冯晓东,如果你不怕再被人在厕所里打一顿的话,大可以试试。”
“谢禾,你,你混蛋!”冯晓东气急败坏地从楼梯上冲了下来,高声喊道,“原来是你,原来真的是你!你承认了,你终于承认了!”
谢禾淡定地瞥了他一眼,潇洒地转身离开,对于身后那些肮脏的犬吠声置若罔闻。
以前的谢禾或许会害怕这个秘密泄露,但我不是他,我不会怕。
谢禾今晚高兴,在一楼的吧台边上又喝了两瓶酒,等到他意识到喝得有些多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不住了。
他从酒吧里出来,还没走出几步远,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他扶着树干坐到马路牙子上,刚掏出手机,一连串的消息弹到他面前。
谢禾瞪大眼睛,眼珠子勉强能聚焦几秒钟,吃力地念道:“谢禾,我今,不,不能来,接......我,叔,回来了......”
什么意思啊?鱼鱼他发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谢禾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把手机捧到眼睛前面,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道:“谢禾,我,今,不来,接......我小叔,找,我......”
好吧,鱼鱼被他小叔扣押了,看来我得自己回去了。
谢禾小嘴一瘪,无奈地叹了口气。
鱼鱼的胆子也太小了吧,怎么每次见到他小叔,就和老鼠见到猫了一样,他小叔有这么可怕吗?
等下次我成了...成了C市的首富,我就把他小叔的产业都给买下来送给鱼鱼。
谢禾沉浸在他的幻想里美美地笑了起来,一双迷离的杏仁眼笑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眼前似有千百盏五颜六色的灯泡在闪烁。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星星,今晚的星星在哪儿?
谢禾撑着树干踉跄地站起来,脑袋还是晕晕乎乎的。
他抬头望向天空,今晚的夜色正浓,只有一轮明月当空,星辰被厚重的云雾遮挡住。
星星去哪儿了?被月亮吃掉了吗?那是星星吗?星星原来这么大吗?
谢禾指着头顶的路灯痴痴地笑着,仰着头在原地乱晃,突然一个重心不稳向前倒去。
一阵天旋地转,而后一秒,一只有力的大手撑在了他的胳膊上。
寒冷的秋风卷过光秃秃的树梢,沉香袭来,谢禾跌入一个温暖而又结实的怀抱中。
真好闻啊。谢禾咽下口水,在这个怀抱里蹭了又蹭。只可惜他还没蹭够,就被同一只大手无情地拽了出去。
一下子没有了依靠,谢禾像是个不倒翁似的在原地晃悠着。
靳聿炎沉着脸迅速扫了他一眼,谢禾如今衣衫不整,面色绯红,双眼迷离到无法聚焦,当真是“纨绔”二字最好的写照。
一个礼拜之前,他还认为谢禾是假借“纨绔”之名,另行别的目的。现在,在方案第N次被拒且多次联系未果后,他确信了谢禾这人就是个十足的纨绔。
除了纨绔,还有什么人会拿这么重要的项目当作儿戏?
“谢禾,你今晚来酒吧,难道也是来谈生意的吗?”靳聿炎对谢禾上次胡诌的那番话记忆深刻,他用力地摇了摇谢禾的胳膊,大声问道,“谢禾,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怎么有人举着个小喇叭在我耳边嘟嘟嘟,声音还怪好听的。谢禾咧嘴一笑,高兴地点了点头。
靳聿炎的双眸顿时暗了下来,他当即质问道:“你醉成这样还能谈生意吗?有什么生意需要你喝成这样?!”
这个小喇叭怎么回事?怎么还凶我呢?谢禾上下眼皮子一直在打架,眼睛迷迷糊糊的睁不开,他嘟嘟囔囔地说了几句胡话,最后问道:“你是谁啊?”
他只能依稀看出眼前这人身材高大,暖橙色的星光照在这个人的脸上,看起来还挺温柔。
酒精在谢禾的脑袋里开始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他平日里一直苦苦压抑着的本性顿时被激发出来,本就绯红的脸颊烧得更红了。
靳聿炎冷着脸回应:“谢禾,我是言钰。”
“言钰,言钰是谁啊?”谢禾憨憨地笑着,两只手不由自主地贴上靳聿炎的胸膛,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靳聿炎的脸色如同坠入冰窖,两道眉毛皱成了一个川字。他开始后悔开车经过这里,更后悔自己还就偏偏看到了在路边发疯的谢禾。
谢禾痴笑了没多久,一直打着架的眼皮子双双放弃挣扎,彻底合上了眼。他像是一个沙袋似的向前荡去,而靳聿炎毫无准备地被迫接受了这沉重一击。
“谢禾,谢禾!”靳聿炎在他耳边吼道。
谢禾小嘴微张着,传来很轻很轻的鼾声。
站着都能睡着?!靳聿炎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手揽过他的胳膊抗在自己肩上,半拖半拽地带着他来到车旁。
靳聿炎本想把谢禾塞到后座,又怕他中途滚下来,想了想还是塞进了副驾驶座里。
终于把人安顿好准备开车上路了,一个更大的问题冒了出来。
“谢禾,你住在哪里?”靳聿炎问道。
在睡梦中的谢禾抿了抿嘴巴,吐出三个字:“东石路。”
“东石路?”靳聿炎想要再确认一遍,可谢禾已经脑袋一偏沉沉睡了过去。
他没有办法,只好打开导航输入东石路,距离这里有11.2公里,开车需要半个小时。而现在已经是十二点四十八分了,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赶在两点前回家了。
罢了,就当是积德行善,以德报怨了。
靳聿炎一脚踩下油门,深灰色的迈巴赫像是离弦之箭一般朝着目的地行驶而去。
深夜的C市依旧繁华热闹,两旁的街道上走过不少年轻男女,他们肆意地享受绚烂的青春,大胆地追逐着短暂的欢乐。
这是一座名副其实的不夜城,每每华灯初上,都能见识到何为大千世界,何为纸醉金迷。
五颜六色的灯光透过车窗映照在谢禾酣睡的侧脸上,将他小麦色的皮肤衬得更加细腻。
等红灯的间隙里,靳聿炎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谢禾脸上。起初他只是想看看谢禾有没有醒来,后来他的注意力却被他的五官夺去了大半。
怎么会有一个人醒着的时候浑身带着刺,睡着的时候又温顺得如同一只小猫。这个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的纨绔,原来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就在靳聿炎的思绪乱飘之际,谢禾突然转过身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哑着嗓子问道:“到了吗?”
“还有一段路。”靳聿炎回应他。
“哦,那你开快一点儿,我困了。”
面对谢禾迷糊的样子,靳聿炎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一个在他心头酝酿了许久的问题,一个他迫不及待想要得知的答案。
或许未来再也不会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
他不自觉地攥紧方向盘,目视前方,故作镇定地开口:“谢禾,我一直想知道你对我的项目方案到底有什么不满?”
“Emm,”谢禾舔了舔下嘴唇,“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你为什么要退回来?一连退了五六次?”靳聿炎咬牙质问。他再也无法控制住内心波动的情绪,一脚踩下刹车,扭头看向谢禾,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寻到答案。
可是一个醉汉的脸上除了醉态还能有别的情绪吗?
车厢内突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强有力的心跳声和忽快忽慢的鼾声,谢禾好像又睡了过去。
靳聿炎气得举起手朝方向盘重重地砸去,却在落下的最后一刻即时收住了手。
和一个喝醉酒的小纨绔计较什么?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的郁结顿时消散。
就在他准备重新开车上路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句呢喃细语。
“你说什么?”靳聿炎转过头去看向谢禾,只见他嘴巴微张着,小口小口地吐着热气。
谢禾翻了个身子,撂下一句话:“我故意的......因为我讨厌你。”
这十个字轻得仿佛如天上漂泊的云,传到了靳聿炎的耳朵里却字字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刻进了他的心上。
谢禾!!!
好不容易积累的一点好感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而方才勉强控制住的怒火又一次涌上心头。靳聿炎此时只剩下一个念头——把这个喝得醉醺醺不省人事的公子哥丢下车!
然而他却不能这么做,理智和道德占据了高地,他做不出把人丢在路边的事情。
罢了罢了,就当是积德行善,以德报怨了!
靳聿炎深吸了一口气,一脚踩下油门朝着东石路开去。
十分钟后,深灰色的迈巴赫出现在东石路上。马路两旁的路灯看起来十分老旧,有不少已经无法正常工作了。
放眼望去,这里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待开发区,别说高楼大厦了,就连低矮的平屋都很难看到。
谢禾你最好真的住在这里!
又过了一个红绿灯,靳聿炎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怒火,突然踩下刹车,大声质问:“谢禾,你到底住在哪里?”
谢禾像条毛毛虫似的在座椅上拱了拱,嘴巴开开合合,就没说出一句正经话。
起起伏伏的鼾声萦绕在这狭小的车厢内,冰冷的灯光透过车窗照在靳聿炎脸上,他沉默地摇下车窗,任凭冷风吹过他的面颊。
半晌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是谢总吗?谢禾现在在我车上。”
“好,我现在就送他过来。”
“还有,我想和您亲自谈一谈我们的合作。”
“嘶,头好痛啊。”谢禾一觉睡到自然醒,他像往常一样一骨碌坐起来,顿时疼得叫出了声。
他两手抵在太阳穴上,不轻不重地上下打圈,昏昏沉沉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我这是在哪儿?等一下,我不会又和谁一夜情了吗?
谢禾背上顿时冷汗直冒,他定睛在屋子里环视一圈,看起来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他又小心翼翼地挪了挪屁股,没感觉到什么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五分钟后,昨晚的记忆碎片忽然涌入他的大脑,他本就嗡嗡作响的脑瓜子顿时更疼了。
嗯,怎么是靳聿炎送我回来的?
靠,他不会跟踪我吧?怎么就正好在酒吧门口遇见他了?
我不会对他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吧?
谢禾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仔细回想了一遍,只能依稀回想起自己是如何对靳聿炎“投怀送抱”,又是如何扯着他的胳膊在他的怀里乱蹭......
“太丢脸了,太丢脸了!”
谢禾小脸一红,懊恼地躺回被窝里,气得直蹬腿。他裹着被子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可是这几个画面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怎么赶都赶不走。
半晌后,他仰面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眼神既空洞又无助。
罢了罢了,反正丢的是原主的脸,不是我的脸。
谢禾进行了好一番自我安慰,方才镇定下来,垂头丧气地爬下床去洗漱。
几分钟后,顶着一个鸡窝头的谢禾从房间里走出来,张口就喊:“哥,我饿了。”
谢宝琛端着一盘三明治从厨房里出来,看到谢禾没精打采的模样,当即问道:“臭小子,头疼吗?”
谢禾点了点头,可怜兮兮地诉苦:“疼,疼死了。”
“那以后还喝酒吗?”
谢禾小嘴一噘,轻声说:“以后少喝就是了。”
“真该把你昨晚醉酒的样子拍下来给你看看,保证你马上戒酒。”
听到这话,谢禾的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他蹭蹭蹭地凑到谢宝琛边上,小声问道:“哥,昨晚是言钰送我回来的?”
谢宝琛嗯了一声,还说:“你记得谢谢人家,如果不是他,你现在不知道在哪条马路上醒来。”
“哼。”谢禾不高兴地一把拉开椅子,拖着大理石地面发出长长的刺啦声。
“你又怎么了?”谢宝琛皱了皱眉头,反问道,“难道我说错了?”
谢禾垂着脑袋,小声嘟嘟囔囔:“又不是我让他把我送回来的,他自己愿意这么做,再说了,就算没有他我也能回得来。”
“你叽里呱啦说什么呢?说大声一点。”谢宝琛偏头看向他,琥珀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谢禾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鸡窝头,不再嘴硬,而是苦兮兮地喊:“哥,我饿了,我要吃饭。”
“臭小子!”谢宝琛笑骂一句,随即把做好的三明治往他面前推去,“好了好了,吃早饭吧。”
“谢谢哥。”谢禾憨憨一笑,不客气地拿起三明治往嘴里塞。
昨晚光喝酒没吃东西,他到现在实在是饿极了。刚起床那会儿注意力全被头疼吸引了去,这会儿三明治诱人的香气几乎要把他的魂儿给勾出来了。
谢宝琛则慢条斯理地用着早餐,他优雅的举止与谢禾狼吞虎咽的样子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呃——”谢禾一口气吃了三个三明治,舒舒服服地打了个饱嗝,往椅背上一靠,笑呵呵地说,“哥,我吃饱了,你的手艺真不错。”
谢宝琛看了他一眼,说:“爸要是在这儿,肯定会说你坐没坐相。”
“爸这不是不在嘛,爸要是在的话,我哪敢这样。”谢禾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好啊,那我问你件事情,你还记得上次你在爸面前是怎么保证的吗?”
谢禾厚着脸皮摇头:“不记得了。”
“这么快就不记得了?那我来提醒你一下,你在爸面前保证在一个月内熟悉公司的业务,说说吧,你——”
谢宝琛话还没说完,谢禾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拔腿就往外跑,嘴里头喊道,“哥,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谢禾,你给我回来!”
只听啪的一声响,谢禾小心脏一颤,不得已地停下脚步扭头往后看去,委屈巴巴地喊道:“哥。”
“回来,坐下。”谢宝琛冷着脸命令道。
难得看到他生气,谢禾不得已乖乖走了回去,却没敢坐下,而是隔着一张餐桌站在他对面。
谢禾仍想着混过去,于是问道:“哥,你今天怎么不去上班啊?”
又是啪的一声,谢宝琛一巴掌拍在餐桌上,震得餐具都乒乒乓乓一阵响。
谢禾的小心脏也跟着一颤,心里头不知道把靳聿炎来来回回骂了多少遍。
这混蛋昨晚肯定在我哥面前说了我的坏话,要不然我哥他好端端的怎么会提起这件事?还发这么大的火?
等下次见了这混蛋,看我不狠狠整他。
谢禾掀起眼皮子偷瞄了眼谢宝琛的脸色,立马把脑袋垂得更低了。
哎,还是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哥,我错了。”谢禾仰起脑袋,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只要认错的速度够快,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错哪儿了?”
“我没有好好工作,辜负了爸的期望。”
谢宝琛朝他招了招手,面无表情地说:“过来坐下。”
谢禾没敢动。
“过来,不揍你。”
谢禾这才屁颠屁颠地走过去,贴着谢宝琛坐下,把小脸往他跟前一凑,“哥,你不生气了?”
回应他的是一个不客气的爆栗子。
“啊,好痛,”谢禾捂着额头可怜巴巴地喊,“哥,你骗人。”
“我想过了,靠你自己了解完公司的业务估计要等到猴年马月了。从明天开始,你就跟在我边上,我做什么,你学什么。到时候爸问起来,也好有个交代。”
谢禾呆呆地点了点头,随即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立马问道:“那旗舰店的项目怎么办?”
“旗舰店的项目不用你负责了,我会另外找人负责。”
“哥,我都已经接手这个工作了,怎么能中途交给别人?”谢禾一把抱住谢宝琛的胳膊,在撒娇和撒泼之间反复横跳,“哥,你就让我负责到底吧,我保证一定能完成。”
岂料谢宝琛完全不吃他这一套,像是抖灰似的将他抖开了。
“哥,是不是言钰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你别信他说的呀,我——”
“你干了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个项目关系到集团未来的发展,由不得你胡闹。”
谢宝琛沉着脸严肃地批评他了几句,谢禾自知理亏,只好乖乖认错不再争辩。
不过他嘴上认错了,心里头可不这么想。他对靳聿炎的敌意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不让这混蛋吃到苦头,他决不罢休!
谢禾的眼珠子滴溜一转,又开始构思起下一个计划。
自从谢禾不再负责旗舰店的项目后,项目进展突飞猛进。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设计方案正式通过,就等着挑选一个好日子破土动工了。
因为工作顺利,靳聿炎终于有空去处理一下私事。他抽空去了一趟医院,取回体检报告,报告显示他一切都好,没有感染任何传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