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奕愣了一下,以为耳朵被兔毛塞了:“老,老大?”
任溢一脚踹在黄奕腰上,骂道:“老子说让你滚开。”
黄奕狼狈地缩回去,任溢看着白芽手腕上多了的那道红痕和裙摆上的褶皱,心情更差了。
后面几个小弟都很震惊地看着他,白芽也拧着眉看了任溢一眼。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白芽想。
任溢烦躁不堪,劈头盖脸地对黄奕吼道:“耳朵长了不用就拿去喂猪!一个个脑子装屎用的,我他妈让你动手了吗?”
本章章纲:
几个人畏畏缩缩低着头都不说话,心里哭着明明以前都是打白芽打地越狠越好老大越开心的啊,怎么就一下子突然变了个面孔了。
任溢挥了挥手:“一帮废物点心,滚外面等我。”
他走到白芽身前,踌躇着犹豫了一会,脸色不太好看地,又似乎有些愧疚,说:“没想到你穿裙子还挺好看的,你..正好我家里我姐就是做服装的,你要不要...”
白芽皱着眉:“没空听你扯这那的,到底付不付钱?”
任溢被打断了,正要发作,对视上白芽的眼睛突然就没气了,他低头看着白芽的裙摆:“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任溢到底还是黑着脸把钱掏出来,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头说:“你该不会是为了谢程应吧?”
谢程应的成年生日不是小事,a市有点头脸的人都被发了邀请函,这里面包括任家,邀请地点是谢家老宅,就是在下周。
任溢想起也就是这几天白芽接的业务量一下子增多,越想越狐疑:“你是不是要给姓谢的买东西?”
白芽把钱拿过来:“管你什么事?”
任溢和白芽打了多少年交道,听到他这么说心里也就明白了七七八八。
可自己心里想着猜测是一回事,真听到了当事人嘴里说又是另一回事,任溢手指攥地发紧,他看着白芽的背影眉宇深深皱起来,最后化为一声嘲讽般的嗤笑:“你该不会以为人家谢大少真缺你这三瓜俩枣吧?”
白芽的脚步慢了下来。
任溢心里嫉妒难忍,刻薄地说着:“人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小到大什么东西没收过?这是人家的成年宴,你再怎么赚钱给他买,又抵得上他饭桌上一个盘子贵?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白芽顿住脚步,裙子上半身背后露出一片雪白的脊背,他回眸,像一只挺直脖颈的白鹅,雾蓝的眼底冷意更显得眼神寒凉:
“我送他什么用不着你在这多嘴多舌,还是先管好自己,要不然伪造的成绩被发现了谁脸上也不好看。”
任溢被那冷的刺骨的眼神一扫,心里也赌地无比难受。
谢程应进来前看到排练室门外那一排畏畏缩缩站着的小弟时就感觉有些不妙。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他面色不善地问。
几个小弟见谢程应来了更是吓得动都不敢动。
谢程应是谁,他们混在这道上从初中知道高中,对谢程应这个名字如雷贯耳,没怎么见过这个人却多少听过有关的事儿,一时面面相觑,默默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说话。
谢程应不再和这些人废话,直接把门推开,果不其然又是任溢。
室内氛围虽然压抑,白芽身上却没有什么受伤的痕迹,这让谢程应冷静了一点。
他笑了笑,眼睛里却没什么笑意:“任大少真是死性不改,眨眼不见又跑这儿来找人了?”
白芽见谢程应来了,不声不响地往谢程应那边靠了靠。
任溢本就因为白芽的态度而头疼,又见谢程应来了,心底的火儿也一起迸发:“怎么,这地方我是不能来吗?知道学校是谢大少家里开的,倒是没想到这么小气。”
谢程应不置可否地挑眉:“所以你就打算杵在这儿看我们来试演话剧?”
任溢挑衅道:“难道不行?”
谢程应几乎要笑出声来了,他点头说当然行:“任大少真是好雅兴,那就从头到尾好好看着吧。”
任溢皱起眉头,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谢程应转身去更衣室换了个衣服,赫然是一身贵族服饰,和白芽身上的裙子相得益彰,明显扮演的是一对儿。
任溢:......?
他脸都绿了,却倔强着不肯走,瞪大眼睛自虐似的看着白芽和谢程应一起走上表演台。
谢程应谦谦然鞠了个绅士礼,伸手轻声念着台词道:“美丽的公主,可否邀请你与我共舞一曲?”
白芽附上谢程应的手心,提起裙摆回礼,两人半拥着搂在一起踩着舞步跳舞。
白芽扶在谢程应的肩头,心里不明白这是搞得哪一出,不慎一下到了谢程应的鞋尖。
“往哪看呢,”谢程应笑道:“都练了多少次了,笨。”
“谁笨?”白芽小声还嘴,“明明是你步调走慢了,你才笨。”
“是吗?可我再怎么笨也不会踩别人的脚。”
“就踩你脚。”白芽轻松地笑着,故意往谢程应脚上踩。
谢程应向后闪着,佯怒着掐了把白芽的腰,怀里的人霎时熄声,含着责备地瞪他一眼。
任溢怔在原地,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白芽对别人露出那样的表情,那一眼不是生气,不是怒火,不是冷嗤,不是恨意。
是撒娇的,眼尾都透着鲜嫩的红,含着媚。
初中的时候白芽还没有现在这样内敛沉默,那时候他长着一张青嫩地只能挤出水的脸蛋,皮肤虽然苍白但还有着红润,漂亮的蓝瞳像朵盛开的蓝玫瑰,看人的眼神小心翼翼又透着生疏。
任溢第一眼就注意到他了。
他当时轻狂,只知道喜怒哀乐,他见过白芽赚钱的喜,见过白芽吃不饱的愁,见过白芽笑着的乐,唯独没见过怒。
同学们虽然因为白芽是异类而排挤他,却并没有进一步发展成校园暴力,只有任溢觉得无聊,成了这场凶杀案的刽子手,杀掉的是白芽眼里的光。
当他第一次把白芽打倒在地上,和那双满含怒火的,只因为他而牵动起情绪的蓝瞳对视时,宛如吸取到了精气的妖怪一样浑身舒畅。
这个人生气的样子,怎么就那样好看呢?
可是任溢现在却后悔了。
原来,当另一种情绪安插在他的脸上时,竟然更加好看。
那张脸是纯洁的,白皙的,坦白说很难让人去肖想一些什么,可真要是把他与那些龌龊的事勾连在一起,欲就会如同野草般地疯长,止也止不住。
他看着白芽嗔怒的侧脸,心底就有什么芽顶开碎石块,疯狂窜出,有一种奇怪而饱胀的情绪汹涌地灌溉着它,在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的空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偏偏谢程应的那双碍眼的手还在揽在白芽的腰上,眼睛也在挑衅般的看着他,而他确实也被挑衅到了。
他本来以为谢程应和他是一类人,都会被白芽的怒火牵动着情绪,做下自己控制不住的事情,他不惮以最大恶意揣测着他们两个的关系,却只能看到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好......
一舞毕,谢程应弯下腰吻在白芽戴着手套的指尖,笑道:“今天很愉快,我的公主。”
他转头挑眉道:“正巧我们还需要个端交杯酒的侍女,来客串一下吗?”
任溢“嘭”一声推开演练室的门走了。
下午排练完谢程应和白芽一起回教室收拾书包出校园,谢程应买的房子离学校近,平常是走路的,白芽则是骑自行车,从校门口到分岔路有好一段距离,谢程应就帮白芽推着车子两人一起走。
路边不远处有个卖冰糖葫芦的贩子,吆喝着声音能飘老远。
“最近是不是很累?”谢程应回忆着刚才在演练室看到的任溢手里的作业本,不动声色道,“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可不许瞒着我。”
“没有。”白芽摇摇头。
谢程应见白芽闷着一副不打算多说的样子,心里有些无奈,他的小猫哪里都好,就这一点,死要面子活受罪,他最近几天写东西满满当当真以为他看不见。
他一下一下拨弄着自行车铃铛,发出阵阵脆响,还是道:“芽芽...”
“谢程应,”白芽停住脚步,扭过头很认真地看他,“我有手有脚,也是个男人,之前的十几年也都是自己熬过来的,不需要你养。”
谢程应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兀地笑了,点点头。
本来就是知道的,白芽就是这样倔的可爱,他应该学会相信他。
谢程应不太熟练地蹬了一下车蹬,转身买了串糯米馅儿的冰糖葫芦,那个插满了冰糖葫芦的小车儿上还放着土歌“都说冰糖葫芦儿酸,酸里面它透着甜......”
白芽看着油红锃亮的冰糖葫芦,里面的糯米馅洁白软糯。
谢程应总是想对白芽更好一点,他把冰糖葫芦横在白芽嘴边:“不养你,请你吃这个总行吧,尝尝。”
白芽无声地张唇咬了一口,嚼吧嚼吧,嘴角带着透亮的冰糖渍。
两人在岔路口分了手,白芽知道谢程应会一直在街角这里望着他直到他身影消失,他故意走了老远才停下,等再看不到他的身影了,骑着自行车来到一家酒店。
这家酒店是a市排号上数一数二的酒店了,白芽前些日子从原来那个烧烤店拿钱走人后就来到了这儿,正巧这里前几天有两个员工离职,没什么压力的白芽就留了下来。
他知道这里服务员的工资会比他以前高,但没想到竟然会高这么多倍。
白芽犹豫了一下,到底没从大门进去,从员工通道来到后台,管事儿的找他教了一些这里的规矩,等换好制服后就算是正式开始上班了。
他刚来不久,还处在观摩学习阶段,就先去后厨刷盘子,肩上传来一阵重量,回头看是一个有些陌生的面孔。
吴星文很夸张地指了指自己:“学神!”他发觉声音有些大了,小声嘀咕,“哎,不会真不认识我了吧?”
白芽坦诚的摇摇头,吴星文像终于找到个缺口泄闸似的吐豆子:“我,吴星文,找你写过作业的,学神你也在这...打工呀?”
他等了半天,只等到一句“别叫我学神,我叫白芽。”
吴星文:......
两人就这样开始一起刷盘子,后厨人不多,吴星文有时候就在盘子里揪个小肉块什么的一口吃了,两颊嚼地像只松鼠,目光坦然地对视白芽的视线:“我饿了。”
这样过了几天,吴星文就单方面觉得和白芽混熟了,这里人员变动幅度大,白芽又着急用钱,和主管提了一嘴,工资就提前给他结了。
白芽去拿钱,吴星文就嘴里嚼着东西朝那边觑着,有些惊讶。
因为这是他在这里和白芽工作这么多天,第一次看到白芽眼睛里闪着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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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需要再刻什么别的字母或样式吗?”导购小姐带着职业化的微笑。
白芽一张一张地把百元钞票叠在一起,他老早在店里时就数过几十次了,却还是有种莫名的犹疑——他没一下子用过这么多钱,包括他交房租的时候。
“不用。”
他听到自己这样回答,把钱递过去,一阵恍惚,说话的声音连带着也轻轻的,怕再用点力就把那串项链吹走了。
导购员含笑点点头,心想白芽大概是要送给心爱的姑娘,专门挑了个粉色的丝绒袋子把那串蓝色的猫眼石项链包裹起来。
白芽双手接了过来。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些灵魂落定的感觉。
“欢迎下次光临‘蜜恋珠宝’~”
等白芽怀揣着项链走出好一段距离了,才从那种飘然的状态里渐渐回过神来。
粉色的丝绒带...
他轻着力气把袋子轻轻解开,好似这粉红的袋子是个什么深海海底埋葬的难产的贝壳,里面孕育着一百年才见一颗的珍珠。
白芽注视着这颗蓝色的珍珠,慢慢笑了,终于尝到些苦尽甘来的甜。
却又蹙眉。
谢程应会喜欢这种包装吗?
不管了。
明明谢程应送给他的那管唇膏也是粉色的,说不定就是因为他喜欢粉色呢。
白芽心里这样想着,悄悄笑起来,想起昨天谢程应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今晚的生日宴一定要过来,又说了一堆什么没他就不行啦什么的逗弄人的话...
看了看时间,还早,刚刚下午四点半,宴会怎么着也要五点才开始,白芽却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他专门今天请了假,骑了会儿他的自行车发现找不到路,问路又是他最不擅长的几件事之一,想了想,还是决定打个车。
司机听到了目的地地点时有些惊讶,他眼神老练地扫了眼白芽的穿着——洗的发白的棉质T恤,普普通通的黑裤子,穿着简单,虽是显得少年唇红齿白好看漂亮,可一身朴素困窘却也是难遮难掩。
“干什么去的?那种地方要是没点东西可进不去。”
那里背靠山水,下了坡就是闹市区,属于闹中取静,寸土寸金。
白芽看着车外横亘的景色,没有转头:“怎么?”
司机抽了口烟,眼里透露些上年纪人才特有的精明市侩:“那地方寸土寸金,一大块划拉出都是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的地儿,你去那地方干什么去?”
白芽收敛了目光:“......朋友叫去的。”
“朋友?”司机诧异地回头看了白芽一眼,目光含着些可怜,只以为是白芽去那扫地或者送东西什么的不好意思说罢了,也不再多话。
白芽没看到司机的目光——实则看到了也不会有什么反应,更是没什么要解释的欲望,他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看向窗外时已经是片盎然的绿意。
司机说的不错,这里接近a市的枢纽,寸土寸金,能挑出这样一片青山绿水又广阔无边的好地方做主宅的,一只手数得过来。
开车到了附近一百米左右的位置,有安保人员来拦人,司机抽完最后一口烟:“再进就进不去了。”
白芽摇下车窗,把那张印花的金色请柬递给安保。
司机和安保都一脸惊讶。
开车到了地方,司机望着白芽的背影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重新点燃一根烟,掉头开车走了。
哈,他这老眼昏花,不过活了几十年,看人也俗了,喜欢戴上有色眼镜了。
白芽紧紧握着那个粉色的丝绒袋,像是这个才是进入这片繁华的入场券,手心逐渐被烫出了汗。
他进了大门后需要由一条小路通过一个花园,开始他以为这是建在宅子外的公园,走了几步才发现不对劲,竟然是这座房子自带的院子。
他看着那不远处那座高高的建筑,走近一步呼吸就跟着发紧。
金钱堆砌的大房子像大山,随着靠近只见起雄伟巍峨,却不见任何能翻越的可能。
白芽顺着这根通往山峰的缆绳步履维艰。终于,他停在离大门口一百米左右的位置,不动了。
他从市区到这里,出租车打表开了三十多块钱的距离,天色早已擦黑,转过身望去,大门口的一整排却停着很多的矮型车,这些车底盘低,跨过减速带都费劲,买来就天生注定与赶路无缘,而是用来展示,车主人们以此表明自己从身价,如果说白芽的入场券是那个粉红丝绒袋子里的猫眼石,他们的入场券就是他们的车,他们的衣服和他们手里拿着的东西。
是的他们西装革履,来参加这场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盛大的宴会,而唯独他,只有他,穿着的洗的发白的棉质T恤和素的完全找不出第二个形容词的黑裤子。
白芽热地发烫的脑子忽然就冷却下来了。
他看着这条通往宴会的小道上被无数西装革履践踏过去,西装革履们手里提着或大或小的礼盒,他静静地数着,一个,两个,三个......
白芽不数了,他感觉他数不完了。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想,那些人盒子里的东西,能买多少个他的丝绒袋呢?或许根本都用不上盒子里的东西,单单是那些银丝金丝的盒子,都够买很多了。
白芽发昏发胀的头彻底冷静下来了。
他眼神迷茫起来,别墅的里面不是良地,可他也不想走。
今天...是谢程应成年的日子,他也想,他也至少想在这一天,见证他的成年。
手机“嘟嘟”地响起声音,白芽慌乱地错开小道往谢家的花园深处走,犹豫好半天才接了电话:“...喂?”
“芽芽,”谢程应那边传来响而不嘈杂的人声与音乐混合的声音,他笑着问,“你是不是刚下班?我去接你...”
白芽去酒店工作的事儿还瞒着他,谢程应还以为白芽在原来那个烧烤店。
“不用。”
白芽慌忙打断,他已经走到了花园的西侧,这里人声小了很多,有嬉闹的虫雀鸟鸣。
电话那头沉默着,他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解释道:“不了,谢程应,我今晚...那个姨说今天周末,生意太热了,我可能...来不了了。”
他嗓子发干地落了尾音,不知道谢程应会回答他什么。
又或者,他想听到什么呢?他想听到谢程应央他过去,还是想听到谢程应不在乎说无所谓?
似乎哪个都不对,都不想听,又都想听。
一片沉默的人声音乐声与虫鸣中,谢程应点头:“知道了。”然后挂了电话。
白芽发愣地看着只剩“嘟嘟——”声的手机。
他眨眨眼,眼睛有点酸。
又低下头,看了看那个粉色的红丝绒袋子,眼圈红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再多问一句呢?他心想,多问一句也好呀。
西侧这边的花园正好对着宴会,又保姆把窗帘打开,里面的暖光透过窗户,空调吹起的冷气在窗帘上掀起一层薄雾,照的里面也混混灼灼看不清。
另一个房间的灯也打开,那个屋子里没有空调,能看清里面的东西,透过窗户白芽看到那原来是个小客房,有佣人正往里面运着东西,定睛一看,都是刚才的西装革履们送的礼物,零零落落摆满了一整个房间。
白芽低头看着那个被他攥地皱巴巴的丝绒袋子,更不知道如何处理了。
宴会的时间快到了,小道上的客人们都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他们要去宴会,堂堂正正地赴宴,光明正大地看到他心底里藏起的刚刚成年的长身玉立而眼神睥睨的少年,而他只能狼狈地缩在这里。
缩在简陋的角落穿着简陋的衣服拿着简陋的礼物,像只可怜的老鼠。
白芽却不想离开。
至少今天,他想,至少今天,他想看到谢程应成年,陪他走过今夜的零点。
“白芽——”有人声从身后响起。
白芽惊悚地回头,惊弓之鸟地看向来人,是任溢。
任溢和他的父亲明显也是被谢父邀来赴宴的,他对比起其他焦急的客人们脚步慢了很多,毕竟谁也不会对自己情敌的生日宴有多么的热心。
“你在这里干什么?”任溢目光飘移,有些别扭地问,相比于以往流利的讽刺,他开始打磕巴,“喂,是谢程应那个家伙没给你邀请函?你...你跟着我进去吧。”
真是烦透了,要不他老爸揪住他来,他去死也不想来这个b生日宴,什么“难得的结交机会”什么“看看人家谢程应”什么什么破事儿一堆,本想在花园这边转哟转哟摸鱼过去的,没想到碰上白芽。
他看到白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有事儿,今天去不了了。”
“哈?”任溢不可置信地抠了抠耳朵,耳洞上的银钉反了一下光。
他不明白,他不理解,他完全不理解,他当然不理解,像那个问出“何不食肉糜”的皇帝,像天空飞翔的猫头鹰一辈子不会相信有生物在水中赖以生存。
为什么就不进去呢?
白芽眉头皱地很紧,如果有选择的话,但凡有除了这以外的选择的话,他万不会找任溢,但现实的情况摆在这里,时间不多了,更与容不下他想太多了,客人逐渐的减少,他在这里只认识任溢。
他把那个被他攥地皱巴巴的粉红色丝绒袋子递给任溢,说:“帮我把这个袋子交给他......谢谢你。”
任溢瞪起眼:“什么啊?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这倒是在白芽预料之中了,他立刻收回了手,转身的一刹被任溢拉住了。
白芽反射性大力甩开任溢的手,皱眉看他。
任溢气地直翻白眼,但又不知道心里出于着什么心理,破罐子破摔道:“不就抵个东西吗,给我。”好像求人的是他似的。
白芽把丝绒袋子递过去,说:“......别告诉他是谁送的。”
任溢接过来放在手里,仔细瞧着白芽的神色,他想他真是脑子混沌了,平时向来都是别人争着抢着上赶着来讨好他,可现在他站在这,却发现,终于发现他及其没出息地因为白芽神色轻松下来而跟着高兴了。
他有种莫名被老师赞扬的得意,更发现他开始不自觉地站在白芽的角度上为他着想。
他心里脑子里都跟着一起乱糟糟,索性转过身。
白芽看着任溢走进门,心里才稍稍安稳了,他一想到谢程应能拿到他送的礼物,即便不会拿在手里,只是看到这个礼物,能分一点目光给它,能碰一碰礼物盒子,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就浮上心头。
至少,不管怎么说,他的礼物终于送出去了。
白芽依然没有出去,他转身回到花园深处,这个地方更加隐秘了,若是任溢站在刚才的位置也不会发现。
虫鸣声音也大了。
夏天的夜晚很热,蚊虫很多。
白芽没有管顺着下巴滴答的汗,他抱膝坐在漆黑的土地上,静静看着那边的灯火通明。
离十二点还有多长时间呢?
今晚能不能看到谢程应一面呢?
不知道回去还能不能打到车...
以后还要不要在那家酒店兼职?
这里的虫子好多啊...
星星点点的繁杂思绪不停地冒,却在一个时刻齐刷刷停止了,脑海里面只剩下谢程应对他笑的脸。
宴会开始了。
“等谁呢?”凌书泽一身白西装,抿了口橙澄澄的香槟问他。
“都多大了还爱喝那马尿装b,”梁然看到凌书泽的装样儿就浑身难受,想起上次他爹又在他耳边叨叨人家凌书泽怎样怎样,开始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还能是谁,”梁然阴阳怪气儿,嘴角挑地能挂起来两桶水,“他的心肝宝贝儿呗,平日黏糊地跟什么似的,一天没见就能丢了他的魂儿!”
凌书泽总是对梁然的幼稚劲无语,他挑挑捡捡梁子话里头的重点,福至心灵,瞬间就想起来了,拧着眉心问:“白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