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性沦陷—— by枕歌

作者:枕歌  录入:07-30
【喜欢和爱是情感的输出,而不是性别的选择。所以,我们喜欢谁,爱谁,都可以。——乔以安】
【我爱你,是我此生最伟大的壮举。——沈思朗】
·八年前的那个夏夜炙热而潮湿,沈思朗伏在乔以安的耳边,祈求一般:“陪我疯一场,直到天亮。”然后天亮之后,沈思朗不见了。
·沈思朗不辞而别离开竹城,以至八年间没有一点消息,从此以后……每个潮湿炙热的夏夜,乔以安都会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屋内灯光昏暗,热气弥漫,他被触碰到的肌肤滚烫,他的心沉沦在一片汪洋。
·而八年间,每当沈思朗站在迷途的路口,他都能看到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那个人周身泛着柔和的光亮,向他伸出了手:“如果你找不到光,就让我带你走。我带你……回家……”
·八年后,沈思朗突然回到竹城,这一次,乔以安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他绑在身边。他用尽心机,千算百算,却没算到,当年的真相竟然是那样的。
·沈思朗,我是真的恨你的!也不打算原谅你,可是和这些比起来,我更不想再次失去你。这八年,我确定了一件事——我爱你。
·沈思朗:我知道这短暂的一生里会有很多很多的变数,但对我而言,乔以安是这千千万万变数中,唯一的定数。
·乔以安:我曾经以为等一个人会很辛苦,因为一个人太难熬,时间过得好慢好慢,八年好长啊……但现在却觉得,八年算什么。
·八年前的不告而别,八年后的久别重逢。
·他用最隐忍克制的爱守护他,他用最深沉浓烈的爱留住他。
·沈思朗X乔以安,坚定1V1,不拆不逆
·阴沟野犬狠戾隐忍攻VS表里不一心机深沉受
·双暗恋双救赎,攻受都非彼此不可
内容标签:都市情有独钟破镜重圆青梅竹马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思朗,乔以安┃配角:主角的好友们┃其它:he
一句话简介:我才不要和你做兄弟!
立意:向阳而生,向光而行。

第1章 好久不见(1)
“据本台最新消息,近日,我市警方缴获了一批新型非法药物,犯罪分子将该批药物伪装成零食混进快运包裹,欲从制货点发送至全国各个地区进行分销。经检验,这批缴获的药物来源和几年前从滇城流向市面的药物有极大联系……”
老旧的快递站点内,一个身着工作服的男人躺在电视前的沙发上静静地听着女主播的播报,没一会儿,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男人掏出手机看着来电号码,快速滑到了接听键:“喂。”
“下一个地点,竹城。”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过多的言语,说完便挂断了。
男人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脑子里面除了那两个字外,便只剩一片空白。
他呢喃了一句:“竹城啊……”
三个月后,竹城,四通八达同善桥站点内。
晚霞的光透了进来,照在了仰躺在椅子上沈思朗的脸上,浓密的睫毛下映着明暗分明的阴影,高挺的鼻梁宛若刀削,下巴上几天没刮的胡茬显出几分疲惫,紧锁的眉头为这张英俊的脸平添出几分痛苦之色。
他又陷入了梦魇之中。
海水的味道很咸,很腥。
海中的颜色是浑浊的,置身其中,视线仿若被剥夺,手脚仿若被束缚,呼吸仿若被截断……掉入其中如同掉入深渊。
那感觉压抑得让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舒服的。
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身体重重地下沉着,光越来越暗,直至完全消失。
沈思朗觉得呼吸困难,他感觉像是有人捏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压制着,不让他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他在一片黑暗里面不得动弹,四肢无力地下垂着,身体还在缓慢下坠着,却一直落不到实处。
他感觉快要窒息,于是只能大口大口呛着海水。
咸腥味儿充斥着整个胸腔,他难受得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了心口,喘不过气,只有拼命地挣扎。可是那石头太重了,他用尽全力也无法推开。
他抬起手拼命地划着水,耳边不断响起一个声音:这是你的梦魇,能拯救你的只有你自己。战胜它吧!沈思朗,你可以的!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我可以的、我可以的、我可以的!有人在等我!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回去、回家!有人在等我!乔以安在等我!”他用尽所有力气往上,在咸腥的海水里面,在深不可测的深渊里面,拼命往上……
四周的海水像是怪物的爪牙,紧紧抓着他不放。
他挣扎着,用力挣扎着,因为他觉得自己可以挣脱。他知道这是场梦魇,他明白自己不能沉溺其中。
他不能被梦魇打败。
耳边不断响起另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忽远忽近,但却字字清晰:“如果你找不到光,就把我当成那束光吧!沈思朗,可以吗?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我可以!以安,我可以,相信我!!!”沈思朗在心底不断自我提示着,“我可以,我要冲破黑暗!等我,等我,等我……以安,等我回来!”
快了、快了、就差一点了。
他奋力地划水,往上、往上、一直往上……
光越来越亮了……
越来越近了……
他看到了。
天光,就在眼前。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他要抓住那些光。
最后他终于……
冲出了海面!
压在心口的呼吸猛地从口里迸发了出来,沈思朗猛一下睁开了眼,胸口随着大口呼吸而起伏着,额间渗出了密集的冷汗。
他望着头顶的灯,将手搭在额间,传来一阵冰凉。他虚着惺忪的眼,瘫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
白日梦并不是都是美妙的。沈思朗的白日梦,是个可怕的梦魇。
屋外传来了一声尖利的蝉鸣,撞碎了他的茫然。
他缓过劲儿后,从椅子里面坐了起来,望着江面波光粼粼的夕阳余晖,面无表情地将椅子滑到了桌子前,打开电脑屏幕开始查看今天站点的入库和出库量。
看着今天还没送完的几个快递,沈思朗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这家伙,又偷懒!”随即掏出手机拨通了徐声声的号码,电话那头很快便传来了在他听来有些欠揍的声音:“喂,阿朗!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了徐声声停车的声音,还有呼啸而过的车辆发出的嘈杂声。沈思朗有些听不清对方的声音,他略带不爽地说:“你小子又偷懒了是吧?你留这几个快递干嘛?一起送了会死吗?”
“那几个快递是同善桥街的,你不是说那一块儿的快递你亲自送吗?你忘啦?”对方有些委屈。
沈思朗听着徐声声的解释,目光落在了电脑屏幕上,淡淡地“哦”了一声后,挂断了电话。
他起身转头扫了一眼堆在地上的那几个快递,地址栏上的同善桥街几个小字,却像被赋予了某种魔力一样,瞬间放大了数百倍,生生刻进了他的瞳孔。
这段时间是换季的时候,站点的快递件很多,人手忙不过来,连徐声声都被他派出去外面送件了。
这个时间,站点只有他自己。
沈思朗后仰在靠背上,突然觉得,扩招人手的时机到了。
他无力地举起手机看了看。已经快六点半了,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坐直起来,机械般离开了椅子,然后将那几个快件搬到了外面的电动车上。拉下卷帘门后,他开着车驶入了橙黄色的余辉中。
竹城在这几年飞速发展着,但那些旧的街道名还是维持着原样,所以就算沈思朗好些年没有在这里生活,也依然能在看到地址时清楚快速地找到大多数地方。
江边的风有些大,风灌进了他的衣服,T恤衫鼓成了一个半球形。他戴着头盔在道路上奔驰着,加速之下,凉意更甚。他在这逆风而行中完全清醒了过来,自刚才那可怕的梦魇中脱离了出来。
他不再身处深渊,他已经从那无边的黑暗中爬了出来。
他是崭新的沈思朗,是迷途之后想要回家的野犬。
车子快速行进着,把他带回了一个陌生而崭新的同善桥街。
初夏的天气还不够热,叶子已经繁密了,枝叶的缝隙投下星星点点的灯光,那些被挡住的光亮,被叶片切割成两种不同的色调,一半光明,一半阴暗。
同善桥街变了模样,它在城市变迁中奋力冲出重围,改写了作为贫民区的命运,焕然一新成为了高档的商业住宅区。
沈思朗停在那个上坡,电动车上的快递盒子在骤停下颠了颠,他用脚将那盒子扶住,抬头望了望。
当年那条长得看不见尽头、一路拔高的长阶已经不见踪影,它随着那些低矮的房屋一起,被挖掘机重创成一片废墟。
在开发商的奇思妙想下,废墟上起了高楼,沧桑变幻下,曾经的一切都被高楼踩在脚下,过往的不堪也随着被埋葬在地底下。
沈思朗看着这一片,目光呆滞。
他已经记不得这是他回到竹城后第几次在这里驻足踟蹰了,他妄图从这些林立的高楼中分辨出当年同善桥街186号的位置,但如今的格局却让他茫然失措。
他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曾经那个和乔以安相依为命的破房子,曾经那个能够俯瞰整个竹城的破平台,曾经那张只够挤下他们的铁架床,曾经那个矮得要弯腰的逼仄厨房,曾经那个总是水管爆裂的厕所……曾经属于他们那些悲惨的、快乐的、不甘的时光,通通一去不复返,被扔在了时间的长河里,越洗越透明。
透明到他无法从这些高楼中窥探出一丝一毫曾经的影子。
一阵风从沈思朗的脚边呼啸而过,他失落地收回了目光,看了一眼前面突然停下的一辆白色小车。他没有过多打量,扭动着电动车的电门,踏上了一只脚准备离开。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将白色小车的车门推开了,随即车门里面迈出来一只穿着白色板鞋的脚,白衬衣的衣角从车门里面露了出来,牛仔裤洗得已经发白,紧接着,一个男人从车子里面钻了出来。
沈思朗停下了动作,将电门钥匙扭了回去,愣愣地盯着那个逆着光站在高处的男人。
男人在沈思朗审视下扶了扶眼镜,居高临下地看向他,然后不动声色地开了口:“哟!沈思朗……故地重游的感觉……如何啊?”
沈思朗下意识捏紧了车把手上的手指,目光霎时炙热了起来。
“以安啊……”他在心里默念出这个名字,却有些不敢抬头看他。
乔以安逆着昏黄的灯光站在那里,他冷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沈思朗,把久别重逢衬托得宛若仇人相见。
彼此之间就这样对视了许久,直到最后,沈思朗还是忍不住喊出了对方的名字:“以安啊……”
沈思朗努力将内心那股欣喜和激动使劲儿摁住,故作镇定自若地挥了挥手,“好久不见啊!”
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挤出一个牵强的笑脸,望着乔以安,眉眼都是笑意。
乔以安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这种状态,反而让沈思朗不知如何应对,他只能尴尬地放下了手,后退了两步,车子有些不稳,险些歪倒。
见状,乔以安嗤笑了一声,看着从沈思朗车上滚下来的快递盒子,勾了勾嘴角,说:“怎么,从良了?干起快递了?”
沈思朗一脚踢下车子的支架,下了车将滚落的盒子捡了起来抱在腰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真诚。
他迎上乔以安的眼神,丝毫不避讳任何东西。
他是崭新的沈思朗,他不再活在阴沟里,他堂堂正正站在乔以安的面前,他觉得自己有足够的底气,笑着冲着他说:“干净行业!”
“呵!”乔以安有些轻佻,他站在原地没有挪步,就这样和沈思朗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但眼神没有一刻是放松的,死死钉在了沈思朗的身上。
“瞧不上?”沈思朗从乔以安那一声莫名的“呵”声中只解读出了一种意味,他兀自以为,乔以安对他的过去仍旧耿耿于怀着。
他觉得乔以安没有原谅自己。这是他当初选择回到竹城最怕面临的难堪和失落。
他本以为他们的重逢会更加和谐一些,但此刻彼此之间长达数秒的对峙和沉默,向沈思朗宣告了结论——他们之间,回不去了。
天色要黑下来了,衬得路灯的光亮更加刺眼。
乔以安就站在那灯光下,脚下的影子被拉得老长,那影子好像突然长出了触角,不断延伸至沈思朗的脚边,顺着他的身体往上攀爬,最后触角变成了利爪,将他假装出来的镇定撕碎了。
他避过了乔以安不加任何掩饰的目光,歪过头看向电动车上的快递盒子,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没关系,反正……也就这样了!”
乔以安没有释怀,沈思朗不能过分强求。
他也不敢强求。
他跨上电动车,踢开支架,看向乔以安有些无奈地说:“不早了,还得把这几个快递送了,就不聊了!走了!有时间……”他试探性地说着,却仍旧不敢说出那句“再聊”的奢望。
他扭动了电门,骑着车拐进了马路中间。这是一段上坡路,他启动时车子有些后退,他用了好大劲儿才稳住,右手掌心霎时一阵疼痛传来,他强忍住痛没在脸上表现出任何不适。
他不想让乔以安看出他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就这样骑着车从乔以安身边呼啸而过。身后没有传来他期望的挽留,他听不到八年前乔以安那总是带着撒娇的怒斥,他听不到了。
沈思朗迎着夜风的眼眶有些发酸,他加快了速度,绕进了前面的转弯口,风声在耳边刮过,他胸口闷得厉害,视线逐渐模糊了起来,那些温热的液体像是突然找到了一个释放的突破口,沿着那个缺口喷涌而出。
乔以安看着那个消失的背影,眼眶有些湿了。
风把那些温热变作微凉,乔以安的镜片上,是一片薄雾一般的朦胧,水雾之下,他挑动了眉梢,不禁笑了笑。
八年了,沈思朗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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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好久不见(2)
路上的风仿佛比任何时候都要厉害,刮着沈思朗的湿润的眼,他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凉与疼,胸腔闷得厉害,胃里也开始隐隐作乱。
他把头盔的面罩盖了下来,载着快递盒的电动车快速绕过了上坡后的转弯口时,猛地一下捏住了刹车,突然停了下来。
刚才他几乎是落荒而逃,此刻停下来,先前所有的佯装出来的镇定顷刻间土崩瓦解,慌乱到手心全是虚汗。
他颤抖着手松开了把手,颓然甩开了车后,车子瞬间失了控制歪倒在了一旁。
他回头看了看,发现蜿蜒的道路上没有出现他想要看到的那个身影。
头盔的面罩起了一层朦胧的雾,他的视线也有些看不清了。
落寞在一瞬间击溃了他的防线,他好像被掏空了的空壳一样,茫然无措地蹲在路边,仰着头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滴落下来,但最后还是不能自持地抱头痛哭了起来。
在此之前,他曾幻想过无数种与乔以安久别重逢的画面,那些画面里面,乔以安或是愤怒的,或是欣喜的,却从未想过会是刚才那般冷嘲热讽。
所以,乔以安没有原谅他。
虽然早已料到会是如此,虽然也曾妄念不会这样,但现实仍旧给了他当头一棒,这让他怎能不难过。
手掌中还没愈合的伤疤在皮手套里面被捂得有些发痒,汗液的侵蚀下,传来微微的疼,胃里开始翻江倒海起来,喉间一股恶心的感觉也紧随其后……整个身体都开始与他作对,最后他蹲在路边毫无形象地干呕了起来。
在那几年落下的病,总是会在他情绪崩溃的时候打得他溃不成军。
心理医生曾跟他说,这种应激反应是种心理问题,他需要长时间与之对抗。
可是,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久到他以为自己已经痊愈了。
可如今看来,好像并没有。
是呀……哪有那么容易啊!
乔以安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所有的防线都垮塌了。
胃里难受得很,沈思朗取下头盔扔在一旁,转身坐在了地面上。他抹了把脸上横七竖八的泪水,强忍着不适掏出手机给徐声声打了电话。
电话打通后很久也没人接,自动挂断后沈思朗又打了一个,却是占线中,没办法,他只能给对方发了条信息。
徐声声送完最后一个快递件才掏出私人电话看到沈思朗的未接和信息,只是他赶到了刚才沈思朗信息里说的位置时没有见到人。
他掏出手机拨通沈思朗的电话,却无人接听。他又打了站点的电话,仍然无人接听。他开车三轮车在同善桥街那一带转了几圈,依然没有看到沈思朗的影子。
他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找了很久,实在找不到之后,他只能狼狈地回了家。
他和沈思朗是高中同桌,也是沈思朗为数不多的朋友。
八年前沈思朗离开竹城后他们没有任何联系,但前不久沈思朗回到竹城后找的第一个人却是他。
当时徐声声在一家家装公司当了个小主管,不上不下的位置,每天受着夹板气,在沈思朗的一阵忽悠下,他们达成了合作,盘了几个快递站点,老老实实干起了快递行业。
这三个月来,他们的几个站点逐渐有了起色,业务慢慢步入了正轨,正想着要扩招人手,可是上个星期,沈思朗却受了伤。
他一个快三十岁的人,竟然会被一群少年给欺负了,手掌受了很严重的伤,差点变成一个残疾。
因为站点忙不过来,沈思朗就算受了伤也一直没有休息,徐声声拗不过他,只能由着他去。
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后,徐声声坐在沙发上摇了摇头,兀自打开了一听啤酒,仰头猛灌了几口后仰在了靠背上。
他歪着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黑云密布,雨要下不下的。
他开始有些担心起来。
沈思朗回竹城后没有固定住所,一开始是住宾馆,后来盘了站点后,便睡在店里,他不知道沈思朗还有哪里可以去。
心里实在担心,他便又打了个电话,但仍旧无人接听。
“这家伙,难不成又玩失踪?”徐声声捏着手里的拉罐,有些郁闷起来。
天色实在太晚了,徐声声的确累得遭不住,简单收拾了一下,便钻进卧室倒头就睡。
他想着,可能沈思朗缓过劲儿后去了哪里,手机也许是没电了。明天早上,他应该会如常出现在站点,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冲着自己大吼一句:“徐声声!!!猪都比你起得早!你还能再来晚点儿吗?”
他希望,明天会是这样。
同善桥街同善苑小区的路灯还亮着,小区内住户的灯光却都已经灭掉了。
9栋顶层的窗户却隐隐透出橙黄色的灯光。
房间的灯刻意调暗了,橙黄色的光线下,乔以安蹲在床边,仔细脱掉了沈思朗的皮手套。被血浸染成一片的纱布触目惊心地映入了乔以安的瞳孔,他垂着眼眸,久久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沈思朗躺在那里,额间的虚汗不断地渗出。他紧锁着眉头,看上去很难受,很不安。
乔以安扶了扶眼镜,轻柔地,仔细地除掉了那些被血侵染的纱布。
手掌心的伤口已经翻开,被捂得有些发白。
乔以安打开了医药箱,从里面拿出消毒药水为沈思朗清理着伤口,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他。虽然他知道,沈思朗从来不是一个怕痛的人,但他还是每个动作都极尽温柔。
沈思朗昏昏沉沉地睡着,嘴里不停发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呓语。
消毒药水的刺激让他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他下意识地缩了缩手,却被乔以安用力牵制住了:“沈思朗你能不能老实点儿!”
这话,好像有用。沈思朗果然停止了乱动。
乔以安觉得有些好笑,因为现在的沈思朗,好像一个不听话被训斥的小孩子。他忽然想起以前,自己好像也是这样经常呵斥着沈思朗。
八年了,他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但面对沈思朗时,他那些被刻进骨血,却被自己刻意藏起来的习惯,瞬间被激活了。只有在沈思朗面前,他才是真正的自己,不用伪装,不用虚情假意,不用曲意逢迎……不用给自己戴上世俗的假面,硬生生把自己融入本就不适合他的圈子里。
这些年,他真的装得很累。
可这个社会,太自我就会失去很多东西。他要想在社会上立足,他就必须抛弃自我,去迎合、去随波逐流,努力把自己变成和大多数人一样八面玲珑和处事圆滑。
可八面玲珑不是乔以安,表里不一才是。
他远没有别人以为的那样好。
但这些,不重要了。
此刻重要的是,他眼里的那个人。
可这个人,为什么八年了才出现啊……乔以安都快以为,他死在外面了。
乔以安给沈思朗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但也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太深,他觉得明天得让他去医院才行。
他弄完之后,伸手抚平了沈思朗紧皱的眉头,揉了揉他的眉心后,转身出去了。待到他回来之后,沈思朗开始了胡言乱语。
“不要!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以安,我错了!”沈思朗陷入了又一个梦魇,梦里面是乔以安厌恶的脸,那张脸比深不可测的大海更可怕。掉入大海还能靠着乔以安这道光浮上来,可乔以安那张厌恶的脸却把光藏起来了,他看不到光,他就无法逃出深渊。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以安……哥哥错了……我再也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以安啊……原谅我好不好……”
乔以安听着这些,无奈地握住了沈思朗的手,伏在他的耳边,低声说:“沈思朗,别奢求我原谅你!”
乔以安擅长不动声色说中别人痛处,但他不知道,他的声音是沈思朗梦中的安魂曲。他那喝在沈思朗耳边的湿气,那熟悉的语调,让沈思朗安定了下去。
他不再乱动,不再说胡话,他安静地一动不动,片刻之后,呼吸平稳,安然睡着了。
乔以安起身看着熟睡的沈思朗,他的手还被沈思朗紧紧抓住,那熟悉的触感让他怀念,也让他矛盾。
他不知道这些年沈思朗到底经历了什么,因为沈思朗离开竹城后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他埋怨沈思朗狠心撇下了他,可更加在乎的却是,他一个人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此刻看这沈思朗,他终于有了答案——怎么可能好。
乔以安难以想象,若是那时候他没有追过去,晕在路边的沈思朗会怎样。他像只没人要的野狗一样倒在路边,快递盒子散落一地,电动车倒在路面。那个弯道弧度很大,如果路过的车辆不注意,他指不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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