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声声看着站在门口的沈思朗,一脸生无可恋地冲他摊手,“完了,咱俩一起去死吧!”
沈思朗踢开脚边挡住他的纸箱子,走到电脑边坐了下来,抬头望了望站点对面的一个摄像头说:“徐声声,报警!”
“啊?”徐声声没有反应过来。
沈思朗继续说:“那有摄像头,报警才能知道是谁干的,咱们不能就这样吃了哑巴亏!”
徐声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落地告诉沈思朗,“沈老板,我早看过了,那个摄像头坏的,报警也没用的。”
徐声声叹了叹气,“而且,如果报警了,咱们这个站点怕是会成为一个危险的地方,那么,以后谁还来寄快递,干脆关门算了!”
沈思朗没有答话,他的视线定在了手机上。
#黄思涵绯闻对象是个干快递的#话题挂在了热搜第一位,而那张照片里的人,并不是他。往后面翻翻,甚至还有视频。
视频里面的人身穿黑色连帽卫衣,站在站点门外,看了很久后,蹲在卷帘门的锁旁,倒腾了一会儿后,门就开了。
人走进去,他转身拉下了卷帘门,那一瞬间,沈思朗在模糊地像素下,认出了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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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黄思涵的绯闻,也并非一点好处都没有。
狗仔没事蹲点竟然蹲到了一个犯罪现场,这恐怕会被列为年度十大离奇事件之一了。
只是嫌疑人的身份,让沈思朗和乔以安觉得摊上了大麻烦。
“真报警啊?”徐声声一边收拾着,一边疑惑地问沈思朗。
沈思朗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本没有心情接任何电话,但掏出手机看到来电人时,还是将手指伸向接听键滑了上去。
“没事吧?”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平静,但在沈思朗这里却听出的却是关心。
他勾起嘴角笑,回道:“这么快就看到了,挺关心我的嘛!”
“别贫,到底有事没有?”乔以安的眼睛专注地盯着便利店的电视显示屏,手里拿着东西差点儿忘了付钱,被收银员提醒后才将东西拿到收银台去。
沈思朗转头看着收拾东西的徐声声和一地的狼狈,故作轻松地回他:“没事儿,可能是周围那些不听话的小屁孩干的,东西没丢,只是——”
只是全毁了,也不知道要赔多少。沈思朗捏着眉心,但语气却还是一派平和。他不想让乔以安担心,尤其是这件事情。
乔以安拿着东西出了便利店,天色有些暗,有点下雨的预兆。他望了望昏暗的天空,耳边传来沈思朗的掩饰,神色有些不悦。
“实话?”
“当然是实话!”沈思朗尽量保持着自然,生怕被听出什么破绽,“我骗你干嘛?就这点小事儿,我有骗你的必要吗?”
“最好是!”乔以安果断挂掉电话后,然后打开了微博,对照片里面的人仔细看了几遍。
黑色连帽卫衣,带着黑色口罩,照相的人距离应该有些远,所以人看上去有些模糊,但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似曾相识,但他一时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难道是沈思朗的仇家?
仇家,又会是谁?
而黄思涵也看到了网上爆出的照片,对那个黑衣人,她很是在意,因为她觉得有些眼熟。
但现在在她这里重要的不是沈思朗这件事情,而是昨晚乔以安提醒她的那件事。
昨晚因为太晚了,她还没来得及给杨真儿打电话,本想着今天在公司或许会见到,但来了公司却发现她不在,于是她拨通了杨真儿的电话。
电话很快便接通了。
“真姐,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伸懒腰的声音,“在宾馆呢,怎么了,有事儿啊?”
“宾馆?”黄思涵有些迷惑,“你出差了?”
“那天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有个想法,我现在就是来实现我的想法的!不过你那同学也太死脑筋了,我都这样亲自来递橄榄枝了,他竟然一点都不为所动,拜托,我可是杨真儿也,业界那些小年轻叫着我哪个不是舔着脸要巴结我的,结果他一个送快递的,竟然……”
听着杨真儿电话里的那些话,黄思涵头都大了。
——难怪乔以安昨晚打电话的语气是那样的。
“真姐,那个人你不能动!”黄思涵语气很严肃。
和乔以安有关的人,最好谁都别去动。
“为什么?”
“别问那么多,你还是赶紧回来吧,先把绯闻的事情处理一下!还有,我手里有几个代言合同,你回来看一下吧!”黄思涵说完,并没有给杨真儿多余的解释机会,挂掉电话后,和公司的人交代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杨真儿一头雾水地盯着熄灭掉的手机,疑惑的自言自语着:“难不成……”但她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
黄思涵离了公司,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地来到了一个很隐秘的地方。
高跟鞋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面响起,不一会儿,循声而来的男人从楼下款步走了出来,站在护栏旁往下看,严肃的脸上,瞬间带上了笑意,冲着楼下那个艳丽的女人吼了一句:“哟,稀客啊!”
黄思涵摘下墨镜,眼皮往上一抬,“陈泽明,我警告你,别惹事!”
“惹事?”陈泽明双手一摊,“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如你上来喝杯咖啡给我说明白点儿!”说着,他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黄思涵来过这里几次,对陈泽明的工作室算是有个粗略的了解,她本不想多留,但还是上了楼,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情不解决,乔以安不会轻易放过她。
他们几个人之间的矛盾是从高中就开始的,这么多年了,本来因为沈思朗的消失已经淡了,但沈思朗突然出现后,恐怕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的。
黄思涵很了解坐在她对面这个男人跟沈思朗之间的梁子有多大,而她作为这中间的一个影响因子,决然不可能脱身事外。
陈泽明很有情调地放着复古的歌曲,身后全是他创作的工艺品。
他现在是个搞木雕的,用他自己的话说,他算是不伦不类的艺术家。
但黄思涵对他艺术家的身份向来不屑,因为她觉得他那样的人辱没了艺术家的名声,他更像是个商人。
不过在这个年代,所谓的艺术家早已商业化,真正潜心搞创作的人也没剩下几个了。毕竟人都要吃饭,但纯粹的艺术只会让人吃不饱饭,商业的艺术可就不一样了。
咖啡的香气飘了出来,陈泽明端给黄思涵一杯,说了句“请”。
黄思涵没心情喝什么咖啡,她单刀直入地开口问他:“是你干的对吧?”
陈泽明抬头看向她:“什么是我干的?我人都在北都,我干什么了?可别什么帽子都往我头上扣,我这脑袋不是铁做的,承受不了那么多重量。再说了,我和他又无新仇,我犯不着。”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还跟我装糊涂,你都说‘他’了,还说不是你干的?”
面对黄思涵的话,陈泽明不以为意继续说:“我有病吗?大老远去弄他?怎么,你心疼啊?”
这模棱两可的说法让黄思涵有些受不了,她猛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一脸无所谓的陈泽明,指着他的鼻子说:“念在我们老同学的份上,我最后一次跟你说明,我和他没关系,别拿着绯闻就给别人定罪,我从前就说过,我不喜欢他也从没喜欢过他,收起你那执着的自以为是,别再把无关的人拉入你的敌营。”
“那你就澄清啊!”
“有什么好澄清的!”
“以往你的绯闻一出,只要是对你不利的,你立马就会澄清,可这次你却不一样,明明和一个素人传绯闻只会拉低你的档次,但你却在机场说那样的话,你还说你……”陈泽明一点也不让步。
“陈泽明,你到底想干嘛?”黄思涵不想继续和他掰扯下去,“要怎么样你才会放过我?”
“我何曾没有放过你,从高中开始我就把你捧得高高的,你在我这里,是公主一样的待遇!这么多年,我对你从没变过,你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从不真正地看一看我?”陈泽明说得有些激动,上手一把拉住黄思涵的手。
黄思涵被他呵出的热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一个没站稳,跌倒在了沙发上,带着陈泽明一起倒在了那里。
陈泽明近距离地看着黄思涵妆容精致的脸,内心深处一股隐藏许久的冲动冲上了脑袋。
“陈泽明你想干嘛?”
“我想要你!”
“你混蛋!”黄思涵一巴掌打了过去,用力推开了压在她身上的陈泽明,站起身来对着躺在沙发上的人吼道:“不要脸!”
“哈哈哈哈……”陈泽明恢复了理智,大声笑了出来,“我不要脸?我的确不要脸,可黄思涵你想一想,我若是要脸的话,怎么会这么多年跟在你屁股后面像条哈巴狗一样,我不要脸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就这么瞧不上我吗?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你告诉我,我努努力行不?”
“别说这些胡话!”黄思涵打断他,“反正照片里的人我看见了,我认得那是谁,沈思朗说不定也认得出来,毕竟当年大家都是一个班的,所以你别搞那些小动作了!大家都已经是成年人,少年时期那些就当大家都不懂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人都应该往前看,别老是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最后,我再重申一句,我和他真没关系,这次回去也只是因为周然过生日,大家一起聚聚罢了!”
“哦?”陈泽明听着她这些话,神色却越来越失落了,“只是聚聚?”苦笑之后,又说,“好吧,就当你们只是聚聚好了!”
“就是聚聚!”黄思涵再次强调,“所以,你还是安心在北都做你的生意,不要去招惹是非了!叫你的兄弟也别一天盯着别人,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的公主,赶紧走吧!一会儿被看到了你怕是又要花钱买狗仔的料了!”陈泽明恢复了吊儿郎当,“赶紧走赶紧走,别打扰我创作!”
说着,朝着黄思涵挥了挥手。黄思涵见他这样,戴上墨镜,离开了仓库。
只是在黄思涵走后,陈泽明拨通了一个电话,对着电话那头的人交待了几句后,强忍住的脾气终究是没能控制住。他一脚踢在了正在雕刻的木材上,发疯一样地将周围的雕塑推倒在地。
“为什么,沈思朗,你还回来做什么!我当你死了才没机会找你麻烦,现在你自己回来了,那咱们的新仇旧恨,可就没那么简单就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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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沈思朗和黄思涵的绯闻爆出后,沈思朗就成了一个香饽饽。
已经接连有好几个人上门要来签他了。
乔以安实在搞不懂一个一米九的素人签了有什么用,更何况,他连高中都没毕业,签了去当花瓶吗?
不过唯一的好处也就和他当初想要的结果一样——网络上时不时有偶遇他的消息出来,微博上路人偷拍他或者找他合影什么的照片都时不时冒出来,这让乔以安即使没有时刻和他在一块,也能随时知道他的动向。
比如现在,微博上显示沈思朗正在一个路边摊的面馆吃面,乔以安立马给他发了个信息:“面好吃吗?”
沈思朗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后,他看到乔以安的信息后,立马回了句:“想吃吗?哥哥给你买!”
似乎一点也不好奇为什么对方会知道,因为经过这几天的遭遇,他已经知道自己走哪儿都会被拍了,他向来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很快也就习惯了。
乔以安给他回了个盒饭的照片:“不用,不差吃的。”
沈思朗看了照片,又给他回:“可哥哥我想吃你那回锅肉,晚上给我做好不好?”
乔以安盯着手机笑,一旁的余薇薇好奇地凑过来,“老乔,笑什么呢,这么开心?不会是……”
余薇薇笑得有些八卦起来,“女的?”
乔以安将手机收了收,正经起来,“怎么可能,我又不……”似乎察觉到要说错话,他赶紧话锋一转,“我又不认识其他女的!”
的确,除了余薇薇这一个女性朋友,乔以安似乎跟女性天生就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虽然医院许多小女生都对他或多或少有个什么想法,但热脸贴冷屁股久了,大多数人也就不会坚持下去。久而久之,乔以安成了医院的“高岭之花”,仅可远观。
“不过老乔,我一直很好奇,你是不是不喜欢女的?”余薇薇扒了一口饭,不经意地将困惑自己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这是她在最近察觉到乔以安不对劲后特别想要知道的疑问,同时,也是他们医院流传已久的猜测。
她和乔以安大学时候虽然是一个学院,但不是一个班,因为周然当时追余薇薇的时候关系才变得亲近起来,大学时她是唯一一个和乔以安走得近的女生,所以那时候学院里都传他俩绯闻,但只有余薇薇知道,乔以安对她可一点心思都没有。
但大学四年她从没见过乔以安对别的女生有什么念想,对他有念想的女生倒是多如牛毛,只是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个女声擦出过火花。
久而久之,余薇薇是对乔以安的取向有过怀疑,但仅仅也只是怀疑。所以这样突兀地问出口后,她显得有些尴尬。
她虽然对同性之间的感情并无世俗的偏见,也绝对理解真爱不分性别这种说法,但对乔以安,她总觉得捉摸不定。毕竟这么多年,乔以安从未有过任何感情经历。
气氛凝结的时间里,余薇薇决定打破沉默,正欲开口,却听见了乔以安的回答。
乔以安没有看她,目光隔着玻璃望着窗外,神色冷静,让人看不透他心里到底装着些什么,只是他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毫无疑问,这是个肯定的回答。
余薇薇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因为这个答案给得太爽快了。
她只能“哦”一声来回应,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尴尬和安静。
余薇薇对这个答案并不惊讶,让她惊讶的反而是乔以安那样坦荡的态度。她兀自吃了几口菜后,开口问他:“那你有喜欢的对象吗?”
乔以安并不正面回答,而是转头看向她,意味不明地说:“周然到底在忙什么?”
“啊?”余薇薇一脸懵逼,“什么?”
“你俩到底多久没一起了?”
面对乔以安的反问,余薇薇脸一红,“你在说什么?”
“可别乱想,我是问你俩多久没在一起聊过天了,他没没跟你说过关于我的有些事情吗?”
余薇薇反应了过来,回他:“他最近太忙了,我都快一个星期没见他了!他上次说你们的事情三两句说不清楚,我后来也没问,不过这个和你……不会吧?”
余薇薇似乎想到了什么,但这个设想有些超出她的想象,而且她觉得那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她没有说太明。
乔以安看着她复杂的神情,摇了摇头,也没继续解释,埋头扒了几口饭,打开手机给沈思朗回了个信息:“晚上做给你吃!”
沈思朗看着手机上乔以安的信息,笑得像个傻子一样端起面碗喝了一大口面汤,那寡淡的汤汤水水在他那里,瞬间变成了珍馐美味。
他突然觉得,乔以安还是以前的乔以安。
以前相依为命的时候,他们没钱,整天吃得不成样子,白粥配馒头是每天早上的常态,加点榨菜都算得上改善伙食。但偶尔沈思朗也会又嘴馋的时候,他会抱怨着让乔以安改善伙食,虽然乔以安每次都以要节省开支为借口拒绝他,但第二天早上,乔以安就会做沈思朗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给他吃。
乔以安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但他也知道,他们都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少年了。时光催人成熟,但纵使他们已经回不去从前那种不分彼此的时光,沈思朗也觉得能够重逢,便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
只是他知道,自己那份不能被世俗认可的感情,应该永远无法得到回应。
但无妨,他已经不会奢求对方会跟他有一样的情愫了。能够每天看到他,沈思朗便觉得一切都值得了。他八年中所受的一切,都值得。
事到如今,他只想好好生活。
好好地,洗掉八年间他身上所有的污秽。
午休结束后,乔以安回到了医院。
“乔医生,看见严医生了没有?”乔以安从处置室里面出来,护士黄婷婷就拉住他紧张地问着。
乔以安摇了摇头,“没见着,怎么了?”
黄婷婷面色紧张,但专业能力扎实的她仍能在紧张的情绪下有条理地说话,“城北那边一个快递站点失火了,救护车就等着严医生,但他现在却找不到,这可怎么办啊!”
快递站点?乔以安心猛地一惊,忙拉住黄婷婷的手腕问:“哪个站点?”
“四通八达!挨着同善桥街那个!”黄婷婷抬头愣愣地看着他,“乔医生你脸色……”
“让我去!”未等黄婷婷说完,乔以安甩开黄婷婷的手疾步朝外奔去,“愣着干嘛,跟上!”
黄婷婷反应过来,立即跟了上去。
救护车很快便开到了失火的站点。车子还未停稳,乔以安就猛冲了下去,朝着围观的人群中奔了过去。
人群中没见着伤患,他拉住一个围观群众问:“人呢?”
被拉住的人一脸疑惑,见他身穿白大褂,冷静地告诉他:“不知道呢,消防员进去了!”
紧跟而来的黄婷婷一头雾水地看着乔以安的背影,本想叫住他,却见他像失了魂一样朝着站点里面冲去。
“唉唉唉……乔医生你干嘛!”
乔以安顾不上黄婷婷的喊,更顾不上熊熊燃烧的大火,什么防护都没有穿,就这样不要命地冲了进去。
“沈思朗!!!”浓烟瞬间呛入他的鼻腔和喉咙,他在视线不清之中大声呼喊着沈思朗的名字,“沈思朗!!!沈思朗!!!……”
他大声喊了很多声,却什么回应也没有得到。
周围只有火光和货物燃烧的烧焦味儿,难闻的气味儿灌进鼻腔,他用手捂住口鼻,觉得有些难受起来。
“沈思朗,在哪里,回答我!”慌乱中,他一个劲儿地喊着,“沈思朗!!!”
可是,任凭他呼喊得如何大声,周遭除了燃烧的声音和消防水灭火的声音,再无其他。
那一瞬间,乔以安的脑子里面不断冒出八年前沈思朗消失不见的那个清晨的画面。他伸手摸向身侧那个沈思朗睡觉的位置,探不出一点温度。
沈思朗骑着电动车远远就看见天空中浓烟滚滚,目光下移,又看到密密麻麻的围观群众,还有救护车和消防车,他反应片刻,意识到那浓烟的地点是自己的站点,急忙开着电动车奔了过去。
他赶到之后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妈的,什么情况!”
一个围观群众给他解释道:“起火了!”随后又嫌弃地吐槽了一句,“你眼瞎啊!”
“我知道!”沈思朗眼睛当然没瞎,但他疑惑的是:好好地,怎么会失火。而且里面那么多快递件,他损失大了,他心疼死了。
但比起货,人才是重要的,于是他又问:“有人在里面没?”
“不知道,消防员进去了!不过,刚才有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也进去了,嘴里喊着沈什么浪的……”
沈思朗扒开人群,冲了进去。
“哎哎哎哎……”围观群众见又有人冲进去,来不及拦下,人就隐进了散不去的浓烟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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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踢开了柜门……
第31章 自我认知(2)
浓烟呛得呼吸困难,乔以安似乎已经快到忍耐的极限了。他捂住口鼻的手渐渐失去了力气,脑子也似乎灌进了一股莫名的烟,双脚开始无力起来,走两步就跌两步。
可在火海之中,他连沈思朗的影子都没看到。
在倒下去的时候,他耳边仿佛传来了沈思朗的声音,他听见他在喊自己的名字,在迷蒙的意识中,他突然笑了,因为他好像看到了那张八年间午夜梦回时让他忍不住咬牙的脸。
在彻底被火海淹没之际,他的眼前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以安!”
终于,在倒下去的那一刻,一双大手接住了他。
沈思朗将乔以安抱住,身后的货架突然倒了下来,他将乔以安护在怀里,身后瞬间袭来一股热浪。
他顾不了自己险些被烧起来的衣服,一个劲用力拍打着乔以安的脸,“以安,不要睡!你不要睡,不要睡过去了,坚持住……”
他一个横抱将乔以安抱起,大步跨过脚下的火焰。
周遭突然落下了雨幕一般的水,在烟尘与水雾之中,沈思朗抱着乔以安冲向了救护车。
“开门!”黄婷婷看着浑身湿透的沈思朗一时愣住,沈思朗用力一吼,“开门!”
黄婷婷被他这一吼吓得肩膀一抖,但看着他抱着的人时,立即反应了过来,“请将乔医生放在担架床上!”黄婷婷伸手示意着,但沈思朗却没有动作,依旧抱着乔以安没有松手。
黄婷婷迎上沈思朗的目光,“请相信我们!请将患者放在这上面!”
沈思朗看着黄婷婷真诚的脸,转身将乔以安放在了担架床上,然后转身看向黄婷婷,“可以了吗?”
那一刻,黄婷婷在沈思朗的眼中看到了浓烈的恳求,那种被人托付性命一般的使命,让她感到了重若泰山一般的责任。
救护车很快便到了医院,乔以安被推进了抢救室。沈思朗一身狼狈地在抢救室外的墙边席地坐着。他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心揪在一起,全身发着抖。
徐声声赶来时看到坐在墙边像条没人要的野狗一样的沈思朗的时候,悬着心的瞬间放了下来。
“活着就好!”站在不远处,徐声声长舒了一口气后,缓慢朝着沈思朗那边走了过去。他走到他身边,用脚踢了踢沈思朗,“没事吧?”
沈思朗没有反应,徐声声见状,蹲了下去,又说:“干嘛呢?没事儿就跟我回去!”
沈思朗还是没有反应,他垂着头,徐声声根本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但他视线往下时,看见了沈思朗无法控制发抖的双手。那双手互相用力地交握着,一只手想将另一只手压制住,可却一点作用都没有。
徐声声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到沈思朗这样的状态,他有些无措起来。他换了温和的语气关心起来:“没事吧?发生了什么?这里面是……不会……”
徐声声话没说完,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这个世界上能让沈思朗这样的人,除了乔以安,还会有谁呢?
“徐声声,”沈思朗突然开口,“帮我一下!”
徐声声回过神来,望向沈思朗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然后听见他说:“拉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