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次是真的庆祝!”余薇薇似乎对上次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周然的公司签了一单大生意,他高兴,想请大家一起去乐一乐,你可是他最重要的朋友,你要不去,他得多伤心。”
乔以安不置可否,静静听着。
余薇薇叹了一声:“这次这单生意,其实是黄思涵的功劳,周然上次促成了马高远和黄思涵的代言合作,马高远的公司才和周然签订了后续合作合同。”
“那周然应该飞去北都感谢一下黄思涵啊,在竹城庆祝个什么?”乔以安打趣着。
余薇薇神色突然变了变:“不用去北都,黄思涵已经回来了竹城,因为马高远的公司在竹城,代言广告会设计道他们工厂的一些场景,所以她专门回来拍一些镜头。”
“这种镜头,抠图不就行了,用得着大明星专程跑一趟?”乔以安嗤笑一声,“黄思涵还挺敬业的。”
“应该不只是这个原因。”余薇薇若有所思,顿了顿道:“黄思涵的母亲生病了,她应该是回来看望她母亲的吧。周然打电话邀请她的时候才得知了这个消息,听说人就在我们医院肿瘤科,情况不是很好……”
“哦。”乔以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和黄思涵之间并不是那么亲密的朋友,甚至都算不上是朋友,但乔以安还是在下班后来到了肿瘤科,打听到了黄思涵母亲的病房。
乔以安走到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透明玻璃看进去,发现平日里光鲜亮丽的大明星黄思涵,在病床旁一脸疲惫地盯着输液袋发着呆,和她一贯以来的高傲截然不同。
她的目光竟然会那般无助。
在医院,乔以安他们见过太多生老病死,听过太多悲痛欲绝的哭泣,他们也见过无数面对亲人被病痛折磨时的无助,但看到黄思涵的那番表情时,乔以安还是不免深受触动。
虽然他们是医生,但却不是神明,面对一些至今无法攻破的病症,他们也无能为力。胰腺癌晚期患者所剩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一年,而黄思涵的母亲身体素质本就很差,极有可能不超过半年就会……若是出现意外,或许虽是可能……
想到这些,乔以安便有些不敢推门进去,正是迟疑之际,黄思涵已经瞥见了他,视线相接的那一刻,乔以安才发现,黄思涵眼底竟突然闪过了一种意味分明的欣慰。
病房里面说话不太方便,黄思涵和乔以安便来到了住院楼的天台上。
夏夜的风有些燥热,但天台上却吹得人有些发冷。黄思涵披着一个披肩,望着被城市灯火照亮的夜穹,说了句:“谢谢。”
乔以安和她并肩站着,手搭在栏杆上,轻轻摇头:“不用。”
他们之间并不是那种推心置腹的关系,简单的寒暄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黄思涵的长卷发随风乱飞着,她不知怎么,突然很想跟人说说话,借此舒缓一下郁积在心头的隐晦过去。
“我妈这辈子,为了争一口气,为了证明给那个抛下他的男人看,没有休息过一天。她的公司越做越大,身体却越来越差,可生意做得大又怎样,钱赚得再多,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个被抛弃的女人。人这辈子,若总是有个执念在,就是死也不会瞑目。”
黄思涵说着说着,轻笑了一声:“我知道我妈对我爸的执念,她是真爱他,但我不想让我妈见他,就算我知道他在哪里,我也不想让她见他。因为他不配。”
黄思涵转过身来靠在墙上,眉眼低垂,她恍惚记起了当年父亲离开那一天的那场雨。
雨幕之中,父亲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现在想想,如果那个时候,她哭着追过去,父亲会不会就不会决绝地离开了呢?
如果不离开,他们一家人现在会不会是美满幸福的一个家庭。
她不知道。
“他们刚离婚那几年,我还很小,总是追着我妈问爸爸在哪儿,一开始,她说我爸忙,可他不能一直忙,后来便说他出差在外地,可出差很久都不回来,我后来再问,我妈只能说他出国了……”
“那个时候,我抱着地球仪在那个我妈告诉我的国家画了个红色的爱心……只是后来的很多年里,我爸依旧没有回来,但我却没再问了……我长大了,变聪明了,我知道那场大雨之后,我就失去了父亲。”
乔以安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因为他知道,此刻他只需要做个倾听者就够了。
黄思涵吸了吸鼻子,继续说:“后来我才知道当年我爸的离开不是出差,更不是出国,而是他有了别的女人。在婚姻存续期间,有了别的女人,他是个糟糕的男人,一个背叛了婚姻的男人。所以我恨他,更不可能让他见我母亲……”
“可是,我知道我妈很想见他一面……”黄思涵为难地说着,露出了十分纠结的神色,她两道精心修剪过的眉毛拧在了一起,眉头紧锁着,不断摇着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来,高傲的公主,也会有这样不堪回首的过往。
乔以安突然觉得有些感同身受,因为他也有过一段不愿回首的痛苦遭遇,他知道那种如噩梦般如影随形的感受是怎样的。
可他的确不是个会安慰人的那种人,所以他也只能说:“我觉得你的想法并不能代表你母亲的,站在医生角度来讲,照顾病人的心情有时候可能会比药物有效,我希望你好好想一下。”
乔以安说完,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了黄思涵:“当然,选择权在你那里,我们任何人都没有替你原谅的权利。”
黄思涵接过乔以安递过来的纸巾,擦干净眼角的泪水,擤了擤鼻涕,将头发往后一撩,神色稍微轻松了些:“我回去想一下。还有,谢谢!”
乔以安淡淡笑了下,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从天台回到病区,还没走到病房,就看到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人站在病房前踟躇着不敢进去。黄思涵看到那个人背影时,不由停了脚步。
“他怎么来了。”
乔以安远远看着那个男人的侧脸,相似的鼻子让他好像知道了那个人是谁。
“也许有些事情并不像你想象得那么纠结。”乔以安轻轻推了推黄思涵一下,“不如好好聊聊。”他说完,扬了扬眉,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黄思涵愣了一下,察觉到乔以安离开后,才提步朝着病房那个人走了去。
“你来干什么?”
站在他身后,黄思涵的声音听上去冷淡而疏离。
男人转头看到一脸不悦的黄思涵,有些局促,但开始开口语气柔和地问:“涵涵,你妈的病还好吧?”
黄思涵冷声道:“你不是看到了吗?你应该还没老到眼花的地步吧?”
男人无言以对,二人之间一瞬静默了下去。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黄思涵不想在病房外跟他吵起来,也不想让别人听见他们之间不友好的交谈,于是带着他又上了医院的天台上。
“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刚。”
“谁告诉你的?”
“你舅舅。”
“那你来干嘛?”
男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迟疑着,愣了片刻,才说:“我来看看她。”
黄思涵不说话,男人突然抬起头来,眼神之中满怀歉意:“涵涵,爸爸知道当年是我错了,也知道你恨我,但我是真的担心你妈妈。可能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我这辈子真的就只爱过你妈妈一个女人,到现在还是。”
“你开什么玩笑!你明明都有了别的女人,你明明就是出轨才导致了离婚的。”黄思涵忍不住吼了出来。
男人拼命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那个女人不过是用来离婚的幌子罢了,是我花钱雇的演员。当年在那个家里,我实在是气都喘不过,你妈妈的掌控欲太强了,你外公又嫌弃我这个只知道搞艺术对家族事业没有任何帮助,我——实在待不住,便只能……”
他说得有些激动,眼角皱纹都像在用力,但得到的也不过是黄思涵一句冷漠的回应:“你觉得我会信吗?”
如今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在黄思涵听来都像是他为自己当年犯的错找的借口,这些在她看来可笑的借口一文不值,在她面前无足轻重。
她不是小孩子,不是说几句荒唐的好话,编几句可笑的借口就可以不恨他的年纪了。
这世界没有那么多原谅,也不是任何过错仅是一句原谅就能够就此翻篇,那是扎在心头的一根刺,就算拔了,留下的也是一个坑。
男人垂下眼眸,长叹一声:“你信或者不信都没关系,你舅舅说,你妈可能没多少日子了,我只是想在她最后的日子里陪陪她,涵涵,给我这个机会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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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痛苦过往(2)
黄思涵没有立即给出答案,她也没有让自己的父亲见黄如英。她需要时间来思考一下该怎么办。
回到病房不久,黄如英醒了过来,睁开眼的那一刻,与黄思涵的视线直直撞在了一起。她看着坐在病床旁的一脸愁绪的黄思涵,突然问她:“涵涵,医生是不是说我活不了多久了?”
黄思涵努力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摇着头安慰着说:“没有,妈,你没什么问题,只是贫血才晕倒了。”
“你不用骗我,我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她说着,示意黄思涵把床摇起来。
黄思涵立马起身摇床:“不要多想,没事的。”
黄如英靠在枕头,迟疑着说了一句:“我刚才,好像看见你爸了……可能是看错了,他怎么可能会回来。”
黄思涵手一顿,内心复杂起来。
可现在既然黄如英主动提及,黄思涵就干脆就顺着问了一句:“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恨他吗?”
黄如英笑着摇头:“不恨。”说完这句,她眼角湿了。
“与其说不恨,倒不如说……其实一直没恨过他。”
黄思涵面露诧异:“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他没有背叛我。”多年以后,黄如英在说起黄思涵的父亲时,终于不再是从前那般歇斯底里了,她眸中甚至带着分明的后悔和不甘:“……还有,我爱他啊……”
“所以他在外面没有别的女人?你们离婚也不是因为他出轨?
“没错,不是。我知道那个女人是他找来骗我的。但我还是跟他离婚了,因为我知道,他在我们家不快乐,所以我放他自由。”
黄思涵不知道为什么黄如英要在这个时候跟她说这些,但从她嘴里听到这些,她一时之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那小时候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呢?”
“因为……我怕你会想他啊。”黄如英转过头看着她,满是抱歉:“但现在想想,可能我做错了吧。毕竟是我毁掉了一个父亲在你心目中的形象。”
黄如英无奈地笑着,苍白的脸上却尽显遗憾。
那一刻,黄思涵好像忽然明白了,她该如何去做。只是突然间接收到的信息太多太乱,有些超出她能承受的范围,她需要再静下心去想一想。
说实话,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了,她有一种极为不真切的感觉。
她怨恨了她父亲这么多年,到头来,竟然只不过是一场乌龙,这种事情,比她演过的那些狗血电视剧还让人觉得抓马。
但她也在那一瞬明白了,原来她的母亲,是如此爱着那个男人,否则,她不会明知道他是骗她,还顺着他的计划放他自由。
而那个男人,也如此在意着自己的母亲,否则,他不会在第一时间就赶来医院想要确认她是否平安。
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从来都只有她一个人罢了。
所以,难以释怀的,也只有她一个人。
乔以安离开医院后,便按照余薇薇告诉他的KTV地址赶去。只是车子走到一个巷子口时,实在开不进去,他只能将车停在外面,然后步行进去。
只是,这一带实在有些乱,乔以安走了一段后,迎面突然走来一个醉醺醺的男人,他还顿了脚步往旁边挪了挪,想要避开那个男人。
“哟哟哟……兄弟,要不要一起玩儿会啊!”
乔以安没有理睬,嫌弃地侧了侧身,避过那个男人伸来的手。
“来嘛!你知道吧,你这种货色,圈子里吃香得很!要不要来玩啊!”男人的手擦过乔以安的肩膀,扑了个空。
乔以安在这个空档径直朝前走着,不料那男人偏要颤颤巍巍跟在他身边转悠。
“别走啊!这样,哥请你喝酒!你跟我去玩玩!”他说着,一把就拉住了乔以安的手腕。
乔以安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被举起的手腕上,黯淡的眸子里面,冷若寒冰。
“玩啊!”他一点一点掰开他的手指,“怕你玩不起!”
“看不起哥?”男人说着,掏出钱包抽出几张钞票来,在乔以安眼前晃着,“够吗?不够啊?!”他又抽出几张,砸在乔以安的白衬衣上,“这样总够了吧!”
乔以安后退了两步,伸手掸了掸被男人触碰的地方,眼神之中满是嫌恶。他不屑与他继续纠缠,提着步子朝前走去,心里咒骂着周然:约这个鬼地方干嘛!
“想走啊!没那么容易,你今晚,非得跟我玩才行!”男人酒精上了头,不管不顾再次拽住了乔以安的手,刚要拖着他往旁边的酒吧走去,就突然被不知哪里冲来的一个拳头打得晕头转向。
“玩你大爷!”
男人转悠两圈后,瞅着来人刚要发作,迎面就又是被一脚踢倒在地。
他摇着脑袋爬起来,指着人就要骂,还没骂出口,对方就面无表情冷声低吼了一句:“滚!否则我卸了你那只脏手!”
沈思朗发怒是没有表情的,他没有咆哮,没有嘶吼,他平淡如水的面目下,是等待被唤醒的睡狮,那狮子刚睁开眼,还没完全醒过来。
“你他妈打我?”男人定了定,脸上的疼让他登时怒了。他爬起来,不管不顾,朝着沈思朗冲了去。只是他的攻击比棉花还软,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沈思朗侧身一避,那人就差点栽地上。
男人稳住身子后,酒醒了大半,抹了把嘴角,将嘴里的血朝着旁边一吐,“有本事你等着!我他妈弄死你!”
沈思朗嘲讽着:“弄死我?你没有这个机会!你打不过我。”
“拳头再硬,总挡不住刀子,你他妈不要命,老子就成全你!”男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十厘米左右的刀子,刀光折射着灯光,有些晃眼,就在那一晃之间,男人举着刀子刺了过来。
他喝了酒,借着酒劲儿啥后果也顾不上。
沈思朗被那刺眼的光蒙住了视线,根本没有时间看清怎么回事,乔以安的喊声在耳边响了起来:“小心!”
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却不料挡在了刀刃下,根本来不及感受到痛,他反手就握住了男人的手腕,一个翻折,将他手里的刀子震落在地。
男人被翻折着手腕,痛的龇牙咧嘴,但嘴里却不求饶,非要继续挑衅:“你他妈最好现在弄死我,不然——”
“我对弄死不要命的贱狗没兴趣!”
“你——”
“沈思朗,放了他!他醉着呢!”乔以安隔得远远的,这样劝着。
“醉着就能乱来?!”沈思朗说着,加大了力气往后折了一下男人的手,然后一把松开了他,将他推开了。
男人恶狠狠地盯着他,说:“你等着!”说着,他掏出电话来,一边说着:“你、你等着,我他妈马上就去验伤,就等着进局子吧你!”
本来打算就此作罢,偏偏这个人要继续纠缠,但沈思朗可不怕。他勾着嘴角,不屑道:“好啊,不过我觉得没有验伤的必要了,有本事现在就跟我去警察局吧!”
这些街头混子,沈思朗最是了解,他们身上或多或少背着些不大不小的案底,根本就不敢自己滚到警察面前去。毕竟有案底的人,在警察那里没啥好印象。
“你他妈是个疯子吧!”他看着沈思朗渗出血的手,但他的脸上却一点没有看出痛意。
男人有些胆怯,他捂着感觉快要断掉的手,疼痛让他捡起了一些理智。他觉得眼前的男人是比他还要疯狂的人,他有些胆怯,这胆怯在沈思朗居高临下的睥睨下逐渐变成了惧怕。
最后,他自认倒霉,愤愤离开了。
“沈思朗,拳头还是这么硬啊!可拳头抵不过刀子,你是不要命了吗?”乔以安紧张地奔到他身旁。
沈思朗顾不得自己的伤,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乔以安,你是傻子吗?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欺负的吗?你见势不对,就不知道跑吗?”
“他欺负我?”
乔以安听到这句,有些不屑笑了起来:“沈思朗,你还真当我还是以前那个需要你保护的十几岁少年啊!就算你不出现,我也能揍得他满地找牙你信不信?”
“我信你大爷!”沈思朗捏起拳头,却忘了刚才挡刀被伤了,吃痛地“滋”了一声,乔以安拉起他的手,检查了一下伤势。好在纱布挡了一下,只是一点破皮,但那道旧伤却因为用力而渗出了血。
见伤口不深,乔以安狠狠捏了一把,这一捏,沈思朗痛得喊了出来:“你要我命啊!”
“我要你长长记性!”乔以安叹气一声,“你还知道痛!下次可别冲动了,前面就有个派出所,那里就是摄像头,他要是真敢,我一脚能废了他命根子!警察查,那我也是自卫……有时候啊,脑子比拳头好用!”
“乔以安,你就是太聪明了!大聪明!”沈思朗甩了甩手,“幸好没伤太狠,只是上次刚要好的伤可能又崩开了。”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乔以安简直无语,“走,去药店。”
“不用了吧,这么点小伤口,周然不是还等你庆祝吗?你不去了?”
“不去!”乔以安不耐烦地拉着沈思朗就往巷子口走去,沈思朗被他这么拖拽着,嘴里还念着:“你不去不好吧,周然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他会不会生气啊?”
周然的确是乔以安最重要的朋友,但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没有沈思朗重要。
沈思朗刚才说他太聪明,但乔以安并不这样觉得,因为若是他真聪明,当年就该有办法留住沈思朗,就该想办法把他从那阴暗的道路上来回来。
可当年沈思朗没有回头,乔以安就觉得,是自己没用。所以现在,他希望自己能真的变聪明了,聪明到能有办法留住沈思朗。
所以,利用黄思涵炒绯闻是他的刻意为之,通过林瑜青和钟晓柔的关系来类比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他的刻意为之,除了醉后那一吻是情不自禁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让沈思朗留在他身边。
他不想再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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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痛苦过往(3)
KTV包间里面,周然挂掉电话,看着余薇薇说:“老乔说他哥受伤了,来不了,让咱们自己玩儿。”
“受伤?”余薇薇忍不住发笑,摇头道:“我算是发现了,自从老乔这个什么表哥回来了,他就没消停过,一会儿是和当红女明星的绯闻,一会儿是快递站起火,现在又是受伤,他是不是生辰八字不好啊,总能发生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周然听着余薇薇这带着封建迷信的说辞,摇着头:“唉,老乔的表哥吧,好像从来没让他省过心。”
“嗯?”余薇薇不解起来,“什么叫没让他省过心?他不是哥哥吗,怎么还能让弟弟不省心的?”
余薇薇好奇起来:“他们俩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上次你说过,他们之间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一直也没问,所以你给我讲讲,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还有还有,你知不知道老乔的取向问题啊……那个人是不是……”
“……”周然歪着头一脸的诧异,“乔以安的取向?我没跟你讲过吗?”
“讲过什么?”
“就老乔一直有个喜欢的人啊?”
余薇薇猛的摇头:“没有讲过啊,所以那个人是谁?”
余薇薇有些期待,因为她虽然早有猜测,但却从未得到过验证。
周然不以为意道:“就他哥啊……”
“……”余薇薇愣在了那里,片刻之后,“哈?真是他!”
余薇薇兴趣盎然起来:“难怪,医院很多女同事都说老乔最近不对劲,原来如此!”那一刻,她好像顿悟了什么,拉着周然的手臂,命令道:“赶紧讲讲,他们之间什么情况?”
乔以安给周然打了电话后便拉着沈思朗回了家。
回家后,他看着他手上旧伤刚好又添新伤时,整张脸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
“以后能不能别遇到什么事情就不管不顾往前冲,看见刀子就不能躲吗?你以为你自己是铁做的吗?多大人了,还这么冲动!”
“可那个男人想对你……”
沈思朗不敢说下去,他知道这种事情对乔以安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沈思朗我告诉你,我已经不是那个遇到任何危险都需要你来保护的瘦弱少年了,你能不能不要把我看成和以前一样那么不堪一击。”
乔以安抬头认真地看着沈思朗:“过去的就过去了,不要去想,什么都不要去想。”
沈思朗一瞬错愕,愣了一下后,“哦”了一声。他属实没有想到,会从乔以安那里听到这样的安慰之言。
所以,他是真的已经释怀了吗?——对当年那场遭遇,对那个总是在他脆弱时跑出来缠着他的怪物?
可深夜时,当沈思朗在乔以安的梦呓中惊醒过来时,他才发现,根本就没有。
乔以安并没有他自己说得那么潇洒,他对当年那件事情仍旧没有释怀。否则,他就不会再次陷入那个梦魇之中。
梦里面,那个男人握住他的手力道还是那么大,十五岁的他根本挣扎不开。
他被压在墙上,男人的手像是烧红的铁,触碰到他身体的每一刻都是血淋淋的疼,那些触碰是祛除不了的瘢痕,是耻辱的痕迹,是让人作呕的恶心。
“滚!滚开!别碰我!”乔以安被困在了梦魇中,他用力发出了绝望的怒吼。
那天晚上,沈思朗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睡在了乔以安的房间,在听到乔以安的呓语时,猛地翻身起来,看着眉头深锁,一脸虚汗的乔以安,心骤然缩紧。
这是他与乔以安重逢后,第一次看到如此令人心疼的模样。
“哥、哥……救我……沈思朗……阿朗……你救我……”乔以安的呼救宛若一把刀子在往沈思朗的心上刮。
“以安……”
沈思朗不知道他做着怎样的噩梦,但他在梦中呼喊着他的名字,他不能进入他的梦中赶走那个困住他的怪物,他只能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抚着:“哥哥在……哥哥在……以安别怕……哥哥保护你……”
这声安抚好像透过一道屏障,化身成了一个伟岸的身影,冲入了乔以安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