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师兄你人缘不错啊，刚才那人是喜欢你吗？”师弟羡慕道。
陈鹤轩捏紧手里的平安符，感觉到里面似乎塞着东西。他笑道：“不是，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不要误会了。”
回到寝舍，陈鹤轩坐在烛火前，楞楞地看着这个平安符，上面绣着一只展翅高飞的仙鹤。
陈鹤轩叹了叹口气，觉得戚玉什么都好，为什么偏要喜欢自己。
他将平安符打开，里面放着一些香料，闻上去像是艾叶的味道，还塞了一封信。
陈鹤轩将纸条拿出来展开，上面细细地写了很多字：
师兄亲启，我想了很久，终于写下了这封信。
我加入星洲门最开心的事就是遇见师兄你。师兄你真的很好很温柔好帅啊，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抱歉抱歉，之前一直在打扰你，明明知道你不喜欢我还要缠着你，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喜欢你了，也不会再打扰你了，你终于可以解脱了。
愿师兄开开心心，心想事成，万事如意，身体健康，修炼越来越顺利、越来越快，不会遇到心魔和瓶颈，当上掌门后把星洲门发扬光大，早日求得大道、得道成仙。
最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忘记自己的初心，不要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做不想做的事情。
愿你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最下面还写了一行小字：如果有人敢欺负你，或者是你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的，无论何时我一定会帮你的。（注1）
陈鹤轩没有意识到自己翘起了唇角，眼神温柔得要溺死人。
正是因为他没有意识到，所以下意识就要把平安符和信放到烛火上烧了。
烛火闪烁着。
就在火花即将舔舐到信的一角时，陈鹤轩猛地把手收了回来，把纸条塞进平安符里。
前不久，恢复所有的陈鹤轩记起了这个差点被烧毁的平安符，找了很久终于在书柜的箱底找到了它。
一瞬间，陈鹤轩无比感谢自己那夜手下留情，没有把戚玉送的东西烧掉。
陈鹤轩把平安符戴在脖子上，见戚玉问起就拿在手上晃了晃，笑道：“看，我把它保存得好好的。”
奇怪的是，戚玉没有看陈鹤轩，也没有看手上的平安符，只垂下眼睛似乎在想着什么。
陈鹤轩心里有些慌张，紧紧盯着戚玉，道：“宝宝，里面有我写给你的信，你快打开看看。”
出人意料的是，戚玉没有打开平安符看一眼，依旧沉默着。
陈鹤轩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大，他望向戚玉的眼睛，那双眼睛里似乎藏着很多情绪，里面有悲伤，还有其他陈鹤轩看不懂的情绪。
他猛地抓住戚玉的手腕，重复道：“宝宝你快看啊……”
他用眼神祈求着戚玉，然而戚玉的视线却不看向他。
陈鹤轩的声音颤抖着，连带着他的手也在打颤。他抓住戚玉的手，打开了平安符，从里面拿出一封信。
“宝宝我拿出来了，你看看好不好，都是我写给你的。”
他哆哆嗦嗦地把信展开，放在戚玉面前。
戚玉终于抬眼看向陈鹤轩，视线从信上擦过，道：“师兄，我不想看。”
莫名其妙的恐慌几乎将陈鹤轩吞没。
他安慰着自己，戚玉还愿意和他说话，那事情就不算严重。
“你不想看的话，那我念给你听怎么样。”陈鹤轩脸色一白，强颜欢笑道。
戚玉平静地望向他，轻声道：“我也不想听。”
“好，那我放回去，你什么时候想看了再打开看也行。”陈鹤轩笑了笑，将信塞进平安符里，藏起眼底的害怕。
戚玉悠悠叹了口气，平静地道：“师兄，你还不懂吗？”
陈鹤轩的手一顿，将平安符塞进戚玉手里，勉强笑了笑道：“不懂什么？”
戚玉捏起平安符，眼神冷淡地从上面飘过。
他轻启嘴唇，道：“我……”
陈鹤轩连忙打断他，道：“我懂了，宝宝你是不是觉得它丑，那我再重新做一个……”
他还没说完，戚玉的话音就强行插了进来：“我不想再和你演下去了。”
陈鹤轩的话音停下了，他要去拿平安符的手僵硬地停在了半空。
“你没意识到吗？我一直在骗你呀。”
戚玉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睛。
“我已经不爱你了。”
陈鹤轩勉强牵起嘴角，慌张地看向戚玉，道：“宝宝，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我马上改。”
“是不是我做的肉羹不好吃，还是这个平安符做得不好看，是不是因为我早上对你说话的语气太凶了？”
“师兄，你还要装傻吗？”
戚玉语气很冷淡地道。
“我早就已经不爱你了。”
“我一直在骗你呀。”
陈鹤轩抬起头看向戚玉,面色惨白，眼神很是脆弱，道：“宝宝,你一定在说笑吧。”
“你是不是想看到我为你伤心的样子，我承认了,我听到你这么说真的很伤心，宝宝你别再逗我了。”
他祈求地看向戚玉,只希望这是戚玉随口说的笑话。
戚玉脸上毫无波澜,只道：“抱歉,不是在说笑，我是认真的。”
“师兄，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戚玉的话音落下，明明声音很轻，却像是惊雷一般震在陈鹤轩心上。
陈鹤轩额头冒着虚汗,抖着嘴唇道：“宝宝，你是在骗我对吧，你爱着我的，一直都爱着我的。”
明明就在刚刚,戚玉还在为了他落泪，在早上,戚玉又一次答应他不会离开。
明明他才恢复记忆没多久,这之间和戚玉相处的所有事情就宛如上一刻发生的。
明明他那么爱他的宝宝,他还没有好好爱过他的宝宝。
明明戚玉答应了他，不会离开他的。
戚玉默默看着，没有说话。
那双漂亮的绿眸里全是令陈鹤轩陌生的情绪,是怜悯、讽刺,还有漠视,独独没有陈鹤轩最熟悉的爱和关心。
忽然想起什么，陈鹤轩急着道：“宝宝，你说你一直在骗我，那为什么要找到我把魂魄还给我，留在我身边，还答应了不离开我，为什么？”
他期盼地望着戚玉，唇边终于有了一丝笑容，以为自己找到了事情的转机。
戚玉抬眼看了下月亮，轻启薄唇：
“师兄，你知道如何毁掉月亮吗？”
陈鹤轩心里一揪，摇了摇头。
他不明白戚玉为什么要提到月亮。
“让月亮自己落下来，这样它就会碎掉了。”戚玉弯了弯唇角。
不好的预感涌上陈鹤轩心头。
他的指尖掐进小几里，几乎将小几捏散，茫然道：“月亮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戚玉弯腰附身，视线落在陈鹤轩的脸上，指尖划过他凌厉的下颌，怜悯地道：“我曾经执着地捞月，后来遍体鳞伤，什么也没碰到。”
陈鹤轩终于明白，“月亮”是指自己。
“后来我意识到，我一直追寻的不是真的月亮，而是月亮的倒影。”
“我也意识到，真的月亮离我太远了，我根本追不到真正的月亮。”
陈鹤轩连忙道：“宝宝，不用你追月亮，月亮会自己来找你的，会永远留在你身边。”
他用尽全力为月亮证明清白，好像他就是月亮本月一般。
戚玉摇了摇头，声音很轻，道：
“可是等月亮落下来的时候，我已经不想要月亮了，我只想毁掉月亮。”
“所以，你留在月亮身边，就是为了毁掉月亮吗？”陈鹤轩面色惨白，四肢一软，一只膝盖重重地磕在了地上，若不是勉强靠着小几，恐怕会直接跪在地上。
“对啊”，戚玉勾了勾唇角，“凭什么我为月亮失去了一切，月亮却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包括我。”
“我要让他得到一切后，再失去一切。”
“所以你把魂魄给我，就是为了让我记起过去和你有关的一切，你答应留在我身边，是为了让我产生能拥有你的错觉？”陈鹤轩苦笑一声，彻骨的冰冷瞬间由四肢扩散到心脏，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被冰冻的声音。
“对啊”，戚玉笑了笑，道，“凭什么我爱你而你毫无反应，我也要你为我死去活来，感受一下什么是心碎的感觉。”
噼里啪啦，陈鹤轩听到了，是自己冰冻的心脏碎掉的声音。
原来被所爱的人欺骗、伤害就是这种感觉吗？
戚玉的指尖抵上陈鹤轩的左胸膛，仿佛隔着布料戳在了陈鹤轩心尖上。
他道：“痛吗?”
陈鹤轩没有出声，却已泪流满面。
戚玉满是奚落的视线对上他的眼睛，冷声道：“可是和师兄你的那四十九剑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
“我每次看到你，都会想到你曾经如何在魔宫用深情欺骗我，又如何将那四十九剑刺入我的体内。”
这一句话彻底将陈鹤轩的心脏击碎，他痛啊。
他分不清楚有多少痛是对戚玉的心疼，又有多少痛是被欺骗后产生的。
“对不起，对不起。”陈鹤轩想，或许是前者更多一点。
他到底把戚玉伤得有多深，才让戚玉不惜忍着痛苦都还要留在他身边做戏。
戚玉垂下眼睛看着陈鹤轩，道：“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伤害已经造成了。”
陈鹤轩用力抬起手，握住戳在自己胸前的手，道：“宝宝，你往我这戳多少剑都可以，只要你能不再痛了。”
在这一刻，陈鹤轩彻底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了，哪怕被戚玉欺骗，他首先想到的还是不想让戚玉疼。
如果可以，他希望戚玉受过的所有伤都转移到他身上，让他为戚玉承受一切伤害。
“不了，我不想脏了我的手”，戚玉冷淡道，“你松手。”
“还有，以后也别叫我宝宝了。”
比起疼痛，铺天盖地的恐慌涌上陈鹤轩的心头。
比起被欺骗，他更受不了的是戚玉有任何和他撇清关系、要离开他的倾向。
他颤抖着嘴唇问：“宝宝，你要离开我吗？”
“对呀”，戚玉想把手从他手里扯出来，却扯不出来，只好道，“我骗了你，难道你还会容忍我留下来吗，不会再杀我一次吧？”
陈鹤轩顾不上从小培养的仪态和修养，只握着戚玉的手，跪在地上往前膝行了几步，道：“我不会，不会……”
“宝宝，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他的声音很急促，眼睛很红。
“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我绝不还手，只要你留下来……”
“你忘了吗，我说过要毁掉你呀。”
戚玉垂下眼睛淡淡道，绿眸一如既往的漂亮。
“就要把你最在乎的都毁掉。”
“你最在乎的难道不就是我吗？”
“不要这样做”，陈鹤轩用力将戚玉的一双手都捧在手心里，“求求你，不要伤害自己，你想怎么伤害我都行……”
他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戚玉受到任何一点伤害，哪怕自己伤害自己。
“我当然不会这么傻”，戚玉冷淡地看着他，慢慢说道，“我自然是要离开你，彻底消失在你眼前，藏在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只是想到这一点，陈鹤轩的心脏像是被搅碎了一般，比刚才得知自己被骗时还有难过。
他徒劳地恳求道：“不要这样，别离开我，求求你……”
他疼得额头直冒冷汗，唇色也惨白得不成样子，明明修为很高，全身却一边冰冷。
戚玉丝毫没有动摇，用力把自己的手从陈鹤轩的手里收了回来。
他往后一退，陈鹤轩像是应激了一般，猛地爬上前，往前一扑，却连戚玉的衣角都没碰到。
“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只要别离开我就好。”陈鹤轩知道戚玉不想自己碰他，便恳求道。
害怕戚玉离开这件事已经深入骨髓，只是提到这件事就会痛彻心扉。
戚玉的视线慢慢从他脸上划过，道：“我为什么要留下来，我已经不爱你了。”
他的眼神很冷淡，和以前炙热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陈鹤轩已经习惯了戚玉爱自己，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巨痛再次涌向心脏。
“因为……因为我爱你啊，我不能离开你。”
过去，是戚玉一直在用对陈鹤轩的爱挟持陈鹤轩。现在，是陈鹤轩用对戚玉的爱挟持戚玉。
戚玉道：“你的爱对我来说一文不值，我已经不稀罕你的感情了，没必要了。”
这一句话好不亚于往陈鹤轩心上戳了数百个洞，滚烫的血从胸膛流出。
没有了戚玉的爱，陈鹤轩的底牌再多也没有任何用。
就在陈鹤轩陷入绝望的时候，因怕吓到戚玉而被他深藏心底的阴暗想法又冒了出来：
只要他不放戚玉走，戚玉就永远别想从他身边离开。
“想让我留下来也行……”戚玉忽然道。
这道声音将陈鹤轩的思绪拉回了理智边缘。
“你不是说只要让我留下来，怎么报复你都可以吗？”
戚玉用指尖戳着他的心脏，慢条斯理道：
“你往这里戳四十九剑怎么样，说不定我心一软、恨一解就会留下来。”
“如果你不敢这么做，那就不要拦着我离开。”
这句话像是火点燃了陈鹤轩濒临死亡的心。
在留下戚玉和放戚玉离开之间，陈鹤轩一定毫不犹豫地会选择前者，哪怕要冒着重伤死去的风险。
可是戚玉这个小骗子真的会许诺吗，会不会在他往自己心脏刺了四十九剑后就趁机跑了。
摆在陈鹤轩面前有两条路：
一是不听他的话，把他强行留下来，后果就是违背戚玉的心意、让戚玉伤心。
二是听他的话，真的往自己心上捅四十九剑，或许他就会留下来，但也有可能就是失去他。
假装不爱陈鹤轩这件事，戚玉差点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他看着陈鹤轩狼狈的样子，心里一揪一揪的。
在这一刻，戚玉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开心，也忽然没有那么希望陈鹤轩爱自己了。
他不想师兄受伤，更不想看师兄因为自己受伤。
放我离开吧，师兄。
不要再爱我了。
第61章 答案
然而,关于这个问题的最终选择，无论是在戚玉说出口的那一刻，还是在陈鹤轩听到的那一刻,他们心中都有了答案。
时间回到下午，彼时陈鹤轩把戚玉牵到书房里,抱着戚玉好一会才恢复元气。
他想到自己还要布置今晚过节的场地，还要为戚玉准备肉羹后,念念不舍地蹭了戚玉的脖子几下,就离开书房了。
将陈鹤轩送出大门,戚玉回到书房里又找了一个话本看，和上一本的共同之处就是都是淫/秽色/情读物。
就在戚玉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屋里突然出现了不属于他和陈鹤轩的声音：
“好看吗？”
虽然不明显，但是也能听出藏在这声音里的怒气。
“好看啊。”戚玉依旧低着头，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把书翻到下一页。
“解释一下为什么要破坏计划”，莫明旭从阴影处走了出来，他是直接使用移形法术进来的，“我们不是说好了今晚行动的吗?”
闻言,戚玉把书阖上，抬起眼看向莫明旭,道：“因为我有了个更好的计划。”
“为什么突然改计划,真的很对你没有话说。”莫明旭皱眉抱怨道。
戚玉眨了眨眼睛,道：“就是在他刚才邀请我一起过节的时候，我才想到的。”
莫明旭双手抱臂，问：“具体要怎么做？”
“到时候只用人来就行了。”戚玉道。
“真不需要我帮你拖住他？”莫明旭问。
戚玉撑着下颔,悠悠道：“不用,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不到最后一刻别出来，然后再把陈鹤轩带走就行。”
月亮高悬，将一地照得惨白。
“好，宝宝你说的，只要我刺自己四十九剑，你就留下来。”
陈鹤轩执着问道。
他忽然不想再思考那么多了。
这四十九剑是他欠戚玉的，他总有一天要还给戚玉，而不是避而不谈。
就像他曾经给戚玉制造的伤害，一一都会反噬在自己身上，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至于后果将会是什么。
好一点就是戚玉真的留下来了。
坏一点就是戚玉趁自己受伤离开自己。
对于前者，陈鹤轩觉得希望渺茫；对于后者，陈鹤轩想，戚玉逃就逃吧，他先放戚玉松一会气，再把戚玉找回来就行。
陈鹤轩真的没看出来戚玉一直在欺骗自己吗？
这并不难看出来，哪怕戚玉演得再好，那双眼睛在看向陈鹤轩的时候，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光了。
戚玉还爱他，这是显然的，但是因为陈鹤轩醒悟得太晚了，那里面满满的爱意已经被挥霍得差不多了。
陈鹤轩能怎么办，他只能努力努力再努力让戚玉感受到自己对他的感情。
然而，陈鹤轩才忽然意识到，自恢复记忆到现在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亡羊补牢。
戚玉的心破了一个洞，每当陈鹤轩把爱意倒进去的时候，总会有更多的爱意从洞里流逝。
陈鹤轩不知道这个洞在哪，甚至有意识在避免触及到这个洞。
现在他想，如果早一点将这个洞修补好，会不会就不用再经历失去戚玉的痛苦了。
戚玉冷淡地“嗯”了一声。
“好，这本来就是我差你的。”陈鹤轩牵起嘴角笑了笑，本想上前牵一下戚玉的手，却被戚玉往后一步躲开，陈鹤轩的手僵直地停在半空。
由于陈鹤轩已入合体期，比起储存灵气的元婴而言，心脏对他已经并不重要。若是将心脏毁坏，有元婴在他还可以继续活下去。
陈鹤轩失落地笑了笑，为了腾出位置，好让血不溅在戚玉身上，他将小几和小鼎都收进了储物戒指里。
却在看见落在几下的平安符时，眼神一暗，额角青筋跳了跳。
他将平安符捡起，又拍了拍上面的灰，把它递给戚玉，道：“宝宝，你收下这个吧。”
他用期盼的眼神望着戚玉。
戚玉看着他停在半空的手，垂下眼睛，道：“不用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戚玉能将陈鹤轩递给他的一块手帕、随意写下的报废符咒都悄悄收集起来，做梦都是收到陈鹤轩给的东西。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戚玉知道自己应该和他撇清关系了。
陈鹤轩将平安符捏紧，勉强牵了牵嘴角，道：“没事，我放在我这，你想要的时候跟我说，我再拿给你。”
怎么办，明明是他拒绝师兄的，戚玉还是感觉到有一丝难过。
他垂在腿侧的尾指动了动，却还是是克制住自己，只冷淡道：“不用了，毁了吧，我现在不想要的东西以后也不会想要。”
陈鹤轩的手臂再次一僵，一阵连续的痛苦袭击了他麻木的躯体和空荡的魂魄。
他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以为自己已经很难过了，却发现现在还会更难过。
戚玉垂下眼睛，藏起眼里的挣扎。
他抬起眼，冷声道：“看来你不想毁掉它吗？那我亲手把它毁掉吧。”
说着，他使用法术想要夺回平安符。
陈鹤轩已经难过得麻木了，只在一瞬间用来思考戚玉在说什么。
接着就是理智在松手和不松手之间徘徊。
他想，戚玉想毁掉这个平安符的话就毁掉吧，时日还长，以后他还可以给戚玉做无数个这样的平安符，只要现在毁掉它能让戚玉开心就好。
尽管这样想着，他还是觉得心很痛很痛，他几乎快要痛晕过去了。
在绣图案和写信的时候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难过。
就在戚玉的法诀即将落在平安符上的时候，陈鹤轩还是选择松开了手。
更大的疼痛侵袭着他的心脏。
只是松这么一点力气，陈鹤轩就难过得好像失去了戚玉一般。
无论是理智还是感情都在疯狂咆哮，别松手，松了这一次手，还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最后会不得不彻底松开戚玉的手。
宁愿自己痛着，不愿看到戚玉伤心的想法最终站了上风，陈鹤轩还是选择了自己最不想走的一条路。
“好。”
陈鹤轩甚至以为自己疼得发不出声音来了，却还是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响起，很低沉，很痛苦。
他想，不能这样，把悲伤流露出来会给宝宝造成心理负担的。
他知道，戚玉还是爱着他的，可能戚玉的本意并不是这样，只是因为那个洞的缘故不得不这么做。
在他把戚玉心底的洞修好之前，他再努力克制住自己吧。
就在法诀发动，平安符即将飞走的那一刻，陈鹤轩忽然将平安符捏紧，不让它飞走。
戚玉暗自松了一口气，问：“怎么，不想让我毁掉它？”
陈鹤轩摇了摇头，道：“宝宝，不用你动手，我亲自毁掉它。”
说完，他勉强笑了笑，好显得自己还很正常。
实际上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的灵魂濒临崩溃。
戚玉是很记仇、很脆弱的。
陈鹤轩只是将百年前的事情重新做一遍，戚玉都会难过得流泪。
陈鹤轩想，让戚玉亲手毁掉平安符，对戚玉而言肯定也很难受吧，若是以后戚玉再回想起来这件事，一定会觉得遗憾吧。
所以，陈鹤轩又想，会让戚玉难过的话还不如自己亲自动手。
他自己难过就好了，他不想让戚玉也那么难过。
这样的话以后戚玉再想到这件事的时候，毁掉平安符的也是他陈鹤轩，而不是戚玉自己。
“随便你。”戚玉尚未察觉到陈鹤轩已经识破他的伪装，只冷冷道。
他熟知陈鹤轩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更明白陈鹤轩此时是在故作坚强。
如果陈鹤轩不在这，戚玉会按按自己的胸口，好让它不要再这么难受了。
纵使万般不情愿，陈鹤轩还是掐了一个法诀，烈焰从指尖燃起。
在做平安符的时候，陈鹤轩特地用了千块上品灵石才能换来一小块的赤羽妖锦，上面更是加持了无数的法咒。除了加固防坏的法咒外，大部分都是护身法咒，在戚玉受到攻击的时候就会替他挡下攻击。
于是他一边亲手解开这些法咒，一边任由平安符被烈焰烧毁。
火光将陈鹤轩俊朗的脸照亮，也将他眼底的痛苦暴露得彻彻底底。
他是如何怀着爱意做出这个平安符的，就是如何怀着爱意将这个平安符毁掉的。
哪怕很难受，这一个平安符也没有戚玉重要。
戚玉用力掐住自己的手心，舌尖顶住上颚，才能克制住自己开口阻止陈鹤轩。
他觉得自己可能不会那么难受了，毕竟他只是在重复一遍曾经陈鹤轩对他做过的类似的事。
可是当他看到陈鹤轩眼底的挣扎以及抖抖索索的手腕时，苦涩还是忍不住涌上戚玉的心头，又从心脏扩散到四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