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玉勉强睁开眼睛,搂住他的腰,在他怀里蹭了蹭，问：“师兄，你要去哪。”
陈鹤轩的手指从他布满吻痕的肩头滑过，道：“有事，你先睡,我回来之前别离开这座山头。”
戚玉点了点头。
陈鹤轩不舍地将怀中暖玉放下，出了山头后，施法将封印结界打开。
没有他的手印，任何人都不能进出这座山头。
照例做完这一切,陈鹤轩匆匆向星洲门的主城伽蓝城而去。
戚玉没睡一会，披了件单薄外衣、再松松垮垮地系了一条腰带就往院子里走去。
明明是冬天,这座山头却很温暖。
因为戚玉总是不喜欢穿鞋,前几天陈鹤轩就用阵法把这座山变成了既不冷也不热的气候,这样就不会冻伤脚了。
戚玉往院子边的小潭走去，在潭边的石头上坐下，把赤/裸的脚伸进了水里。
潭里喂着几条鱼,戚玉没事,就往里面洒鱼食。
怕鱼吃得太撑,戚玉也没敢多喂。鱼见没了食物，就去贴戚玉浸在水里的小腿肚。
“你还挺悠闲的？”一道声音骤然在安静的院子里响起。
“看不惯我吗？”
戚玉悠闲地晃着脚，乌黑的长发顺着一侧肩头滑落，发尾没入单薄外衣与肌肤的阴影中。
声音从戚玉身后响起：“怎么，你就这么甘愿做男人的脔宠？”
戚玉微微侧过头，余光扫过身后的那道身影，淡淡道：“怎么，你就这么甘愿做背刺兄弟的叛徒？”
他抬起眼望着男人，道：“师兄……我真没想到出现在这的人会是你啊。”
“别这么叫我，谁是你师兄？”莫明旭脸色一沉，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般往后退了一步。
戚玉直直望着他，浅笑道：“我们好歹做过一年的同门师兄弟吧，师兄你忘了吗，你还教过我如何辨别药材。”
莫明旭捏紧拳头，沉声道：“别废话了，快告诉我要怎么配合你？”
戚玉收回视线，道：“师兄……我说的不是你，他的魂魄已经巩固得差不多了，我要你找机会把我带走。”
莫明旭：“嗯。”
戚玉又道：“师兄看我看得越来越严，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若是错过这次机会，他肯定会变本加厉地守着我。”
随着戚玉的话音落下，莫明旭的脸色越发阴沉，道：“我不想听你们之间的事，别说废话。”
“我没说废话呀”，戚玉悠悠眨了眨眼睛，“你这次不也趁着他出去了，才能靠近我的吗？”
莫明旭脸色更黑了。
戚玉所言并非出错，陈鹤轩天天都守在戚玉身边，哪怕去会见客人，也会全程分神关注着戚玉的一举一动。
此次陈鹤轩出了山门，莫明旭才能找到阵法漏洞进来。
“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走，要留下来，就没有现在那么多事了。”莫明旭压低声音怒道。
戚玉垂下眼睛，将剩余的鱼食洒进小谭里，道：“那时他魂魄不稳，差不多要爆体而亡了，我不留下来，谁还能帮他，难道是师兄你吗？”
莫明旭压下怒气，也不想和戚玉废话了，道：“快说要怎么做？”
戚玉拍了拍手，站起身来，转身看向莫明旭，道：“今晚怎么样？”
“今晚”，莫明旭皱眉问道，“会不会太匆忙了？”
“今天不是过节吗，你们应该会聚会吧，到时候你让他们想办法困住他就行了”，戚玉慢慢道，“然后你再把我带出星洲门就行了。”
“你不能自己出去吗？”莫明旭皱眉问。
“我也想啊”，戚玉抬起手放在莫明旭眼前，纤细的手指上戴着一颗绿宝石戒指，困扰地道，“这个戒指是他给我的，只要我一使用法术，他就会知道到我在哪。”
“就不能摘了吗？”莫明旭无语道。
戚玉无辜道：“我试过，戴上就摘不下了，师兄你不信的话就亲自试试？”
说着，他就在莫明旭眼前摊开手。
莫明旭一向拿他没办法，瞪了他一眼，就动手拔戚玉手上的戒指。
他使出了全身的力，也没能把戒指拔下来，反而在戚玉白皙的手指上留下一圈红色的痕迹。
看到莫明旭吃瘪，戚玉勾了勾唇角，道：“看，师兄你也没有办法吧。”
“别叫我师兄，晦气。”莫明旭甩开戚玉的手，怒声道。
“那就按我说的做吧”，戚玉道，“若是今晚有意外的话，你这几日尽快制造机会让曾棋骞他们拖住他，再把我带走，我怕再拖下去，事情的变故就多。”
莫明旭“嗯”了一声，就往外走。
“师兄。”戚玉忽然喊了一声。
莫明旭停下脚步。
“你把所有人都骗过去了”，戚玉问道，“以后你要怎么面对他，难道告诉他你一直在骗他吗？”
“和你无关。”莫明旭大步往外走。
陈鹤轩在伽蓝城逛了一圈，把自己想要的东西都买到了，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回到星洲门。
一进门，他就感觉到属于戚玉的气息不见了，立即将东西放在偏院，马不停蹄地去找戚玉。
他先是去戚玉最常去的书房看了，窗边的小几上放着一个话本，比戚玉昨天看的还要多了几页。他都能想象到戚玉从寝屋出来，慢悠悠地坐在窗下看书的样子。
陈鹤轩又去寝屋找，只看到床上空留着一张没有叠过的被子。
他几乎将整座山头都要翻过来找一遍了，也没找到戚玉的身影。
陈鹤轩听见心中一个被他下意识忽视的声音说：
戚玉又离开他了。
戚玉这个小骗子又在骗他，明明说好了要留在他身边的。
陈鹤轩恨，恨自己太傻了，为何会相信戚玉的鬼话。
陈鹤轩就这样简单地、毫无理智地愤怒和悲痛着，和愚人一模一样。
同时，阴暗的情绪不断滋生着。
陈鹤轩连忙运起手上和戚玉同款的戒指，但什么也感觉不到。
他想不通自己明明千防万防，为什么还是让戚玉跑出去。
想到这，陈鹤轩越发觉得不对劲，戒指没有动静意味着戚玉没有使用法力，那就更不会破除他的封印结界，也就不能离开这座山头，更何况是离开星洲门……除非有人在帮戚玉。
陈鹤轩一边运行法力在整个星洲门搜查戚玉的气息，一边在心里想会是谁在帮戚玉。
首先，莫明旭的名字就被他排除出去了。
陈鹤轩看谁都觉得有可能帮助戚玉逃出去，最有可能的就是曾棋骞。
陈鹤轩还记得戚玉曾经救过曾棋骞，说不定曾棋骞为了报恩，会帮助戚玉逃出去。
这样想着，陈鹤轩忽然记起来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找过，是山上的一座林子里。
因为陈鹤轩改了气候，这片林子也长得不错，虽不至于开花，但树叶葱茏。
陈鹤轩循着小径走，忽然在一棵树上看到自己找的魔。
戚玉正坐在粗壮的枝丫上，轻轻晃着一双裸足，肌肤白得炫目。
似乎早就料到陈鹤轩的到来，戚玉弯了弯眼睛，笑着唤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轰隆轰隆的声音响起，是陈鹤轩理智崩塌的声音。
这可怕的失去一切的感觉不断滋生，他陷入恐慌，只有抓住这只只会骗人的魔，才能不再害怕。
他红着眼睛，一步步走上前，停在树下，看着戚玉，道：“下来。”
他的声音很哑，似乎在压制着什么。
刹那间，戚玉只觉一股莫名的恐慌兜上心头，那点因看到师兄为自己患得患失而产生的愉悦瞬间荡然无存。
戚玉捏紧树干，他忽然意识到，师兄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宝宝，下来，我接住你。”
陈鹤轩以惯常的温柔微笑望向戚玉，用柔和却暗藏凌厉的目光将戚玉牢牢锁住。
戚玉望向陈鹤轩，敏感地看穿他的所有心思，他的害怕和他的愤怒。
动物般准确的直觉告诉戚玉，不能下去，快跑。
戚玉抿了抿唇，就算他现在想跑也跑不出师兄的手掌心。
他藏起退意，从树上一跳便落在那个温暖可靠的怀里。
陈鹤轩紧紧抱住他，好像得到了失去已久的挚宝。
他看着戚玉，对上那双碧绿毫不知情的眼睛，心里有太多想法闪过，却只念道：
“我找了你好久，以后不能再像这样故意躲着我了。”
戚玉对上陈鹤轩深沉的眼睛，只觉得里面似乎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快要将自己卷进去。
戚玉装作乖巧地道：“师兄，你别生气，以前一直都是我在找你，这次我只是想等你找到我。”
被戚玉抱怨似的话戳中心脏，陈鹤轩冰封起来的心不由得有些软。
可是那种濒临窒息的感觉依旧萦绕在他的心头，他抱紧戚玉，祈求道：
“如果是因为我以前做得不对，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无论你要打我还是要骂我，我都可以接受。但是你不要藏起来，我不想找不到你。”
我找不到你的话，是真的会疯掉的。
在陈鹤轩恳求和暗藏疯狂的眼神下，戚玉只好点了点头。
第58章 一顿饭
陈鹤轩知道这样一遍一遍祈求戚玉留下毫无意义,可他内心的恐慌只有得到戚玉的回应这样才能淡下去，那些会吓到戚玉的可怕想法才不会冒出来。
戚玉看到这样脆弱的陈鹤轩，心里不免一软。
但是现在已经太迟了,他们不能再回头了，无论是戚玉还是陈鹤轩。
戚玉唯一能做的就是上前牵住陈鹤轩的手,任由他抱住自己。
被戚玉哄好，陈鹤轩牵着他往庭院走,没过一会就看到了任枭等人。
隔得还远,任枭就朝他们挥了挥手：“轩哥！”
陈鹤轩脸上还带着点阴沉,也笑不出了，就问：“有什么事？”
任枭甩开后面的曾棋骞等人，凑了上来：“轩哥你忘了，今天过节哎，我们这次难得聚在一起,不如一起吃顿饭、喝点酒。”
任枭看到被他牵在身后的戚玉，话音一顿，就对戚玉道：“那个……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戚玉下意识道：“不用了。”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并不能融入他们的圈子，插进去反而尴尬,所幸他现在不再在意这群人的看法了。
曾棋骞走了上来，笑着对戚玉道：“我还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不如一起？”
陈鹤轩脚步一顿,看向曾棋骞,道：“不用了，我们今晚有安排，你们自己聚吧。”
戚玉疑惑地看向他。
任枭也好奇地看着他,道：“轩哥,有什么事能比我们好兄弟几个聚一聚更重要？”
莫明旭走上来,搂住陈鹤轩的肩膀，挡住他看向戚玉的视线，道：“对啊，我们好不容易才能聚一次。”
“是很重要的事。”陈鹤轩推躲过莫明旭的手臂，走到戚玉面前。
众人都看向他，唯有莫明旭的脸色沉了沉。
陈鹤轩垂眼看着戚玉，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耳垂，再清了清嗓子，似乎有话要说。
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戚玉心头，他揪紧垂在手边的衣袖，抿了抿唇，身体却想往后退。
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戚玉眼里浮起了几丝慌张，他求助似的要用目光寻找莫明旭，却被陈鹤轩的视线牢牢锁住。
陈鹤轩上前一步，温热的气息扑在戚玉身上。
他牵起戚玉的双手，珍重地捧在手心里。
两人之间只差半个手臂的距离。
戚玉几乎能将陈鹤轩眼底的自己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也能看清那双深邃的眼睛出暴露的深情。
他只觉得自己快要被吸进师兄的眼睛里了。
陈鹤轩深呼吸了几下，认真而又期盼地道：“你可以和我一起吗？”
“啊？”戚玉完全傻住了，所有的思绪都被陈鹤轩幽深的眼睛吸走，只能傻傻地接话。
“我想和你一起庆祝，一起吃饭，只有你和我，这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节日。”
陈鹤轩显然也很紧张，声音都有些打颤。
曾棋骞等人站在旁边都傻住了，完全没有想到陈鹤轩居然会这么做。
戚玉忽然觉得这一幕十分熟悉，百年前也发生过类似的场景，只不过角色反过来了。
他楞楞地问：“这是在补偿我吗？”
“补偿？”陈鹤轩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白。
他正要说话，戚玉就道：“你是不是想起了在我加冠礼的那日，你明明在那天之前都答应了和我一起吃饭，我等了你很久都没等到你，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却用‘这不是我的责任’这句话拒绝了我，所以你今天才这么做？”（注1）
说着，戚玉的眼睛轻轻地、如脆弱的薄翅一般眨了眨，几乎快要碎掉了。
“不是。”提起那段记忆，陈鹤轩心口又痛又悔，一是心疼戚玉，二是后悔自己曾经的所做所为。
“我的确是想为我过去所做的事填补遗憾”，陈鹤轩很认真地道，“但我更希望我们的现在不留下任何遗憾。”
“如果可以，我甚至不只想在今天和你一起庆祝，我想之后的每一个节日、每一天都和你一起。”
戚玉低下头，不敢看陈鹤轩。
见他迟迟不说话，陈鹤轩有些害怕，他握住戚玉的手，像是握住了自己的心脏一般珍重，道：
“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不知何时，莫明旭走到了陈鹤轩的斜后方，正用阴沉的目光盯着戚玉。
快拒绝他，你难道忘记我们的计划了吗？
戚玉自然察觉到了莫明旭的视线。
可他的心在动摇。
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答应师兄，要促成师兄和莫明旭他们聚会，这样自己才能找到漏洞逃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是……在很久以前被师兄拒绝的那一瞬间，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仍然留在戚玉的心里，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捅进了他的内脏里，至今还没有拔/出来。
陈鹤轩诚挚的话音在缓缓拔出那把折磨戚玉已久的刀子。
只要答应，困在戚玉心里多年的郁结就会荡然无存。
而且更重要的是，因为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师兄啊，是他爱了那么多年、至今都还爱着的人。
见戚玉久久没有说话，陈鹤轩虽然很紧张，但他就是有一种戚玉不会拒绝自己的自信。
陈鹤轩想，他能如此有底气，或许是因为戚玉望向他的那双始终充满爱意的眼睛。
在所有和陈鹤轩有关的事情前，戚玉都控制不住自己，总会情感战胜理智。
或许是他没有什么在乎的了，只能在乎师兄，所以才会任由自己做糊涂事。
戚玉下意识无视了莫明旭的视线，对陈鹤轩道：“好。”
“谢谢你宝宝，谢谢你答应我，谢谢。”
陈鹤轩弯起嘴角，将戚玉抱进怀里。其实他恨不得使出全部力气将戚玉抱紧，最好和自己融为一体，这样他就逃不了了。
在旁边见证一切的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自然知道陈鹤轩是什么意思。
陈鹤轩让他们留在这看戏，就是在暗示他们不要再动戚玉，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用眼神无视戚玉都不行。
意识到旁边还有人盯着，戚玉推了推陈鹤轩，陈鹤轩这才念念不舍地松开他。
曾棋骞笑了笑，道：“既然你已经有安排了，那就好好和他聚一聚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任枭冲戚玉眨了眨眼睛，做着口型：我就知道你行。
陈鹤轩不动声色地挡住任枭的视线，道：“我就直说了，我希望你们不要把戚玉的事情传出去。”
哪怕现在已经有实力能护住戚玉了，陈鹤轩还是怕戚玉再次经历身份暴露时被追杀的伤害。
“懂，这叫‘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任枭笑道。
莫明旭收回了落在戚玉身上的视线，对陈鹤轩冷声道：“你就和他过去吧。”
说罢，便飞身离去。
曾棋骞笑了笑：“他就那脾气，今天没机会的话，那我们下次再聚。”
说完，就和任枭等人一起离去。
只剩下陈鹤轩和戚玉二人。
陈鹤轩低头看向戚玉，正好对上那双漂亮的绿眸，看上去有些痴痴地。
陈鹤轩很熟悉这种视线，以前戚玉还在星洲门时，经常这样看他。
戚玉立即清醒，慌忙挪开视线，先陈鹤轩一步迈进院子里，脚步有些凌乱地往屋里走去。
忽的，陈鹤轩猛地从背后搂住他的腰，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伏在他耳边轻声道：“宝宝，谢谢你。”
温热的呼吸将戚玉的耳垂染红。
戚玉想躲，却躲不了，只闷闷道：“谢我什么？”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谢谢你不计前嫌答应和我吃饭。”陈鹤轩说着，眼圈一红，不自觉地将戚玉搂得越紧，似乎在抓着自己的救命稻草。
戚玉的手按住腰上陈鹤轩的手，道：“不用，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因为我爱你，所以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选择了你。
陈鹤轩很少哭，可是在这一刻，他的泪顺着眼角落下来了。
怎么办，他真的不想再放开戚玉了。
戚玉、他的宝宝为什么那么好啊？
二人在院子里站了很久，期间，陈鹤轩一直没有放手。
陈鹤轩牵着戚玉在小径上走过。
夜幕星河下，小径两旁的灯笼已经亮起，淡黄的灯光与皎洁的月光交相辉映，再往深处走便上了桥，中心是一座亭子，底下是一汪波光粼粼的清池。
亭子里放着只放了一张小几，几上放着精心烹饪好的食物。
陈鹤轩让戚玉先坐下，自己便坐在戚玉对面。
戚玉似乎有些紧张，不敢看他，只垂眼看着几上的盛着肉羹的鼎。
忽然间，陈鹤轩自己好像没有那么紧张了，他温柔地笑着道：“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
说着，他起身给戚玉盛了一碗。
二人早已辟谷，吃饭对于平时的他们来说已经没多大意义了。
但今日的这顿饭对陈鹤轩和戚玉都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百年前，陈鹤轩答应了戚玉要和他吃饭，最后却拒绝了戚玉，在戚玉等了百年后，终于实现了。
看着戚玉轻轻抿了一勺，陈鹤轩觉得，自己一大早起来去伽蓝城买灯笼和食材，又用了一下午布置和准备，真的很值。
“你不吃吗？”一直被陈鹤轩盯着,戚玉不好意思地抬起头，问道。
不，只是这样单纯看着戚玉,陈鹤轩就已经很满足了。
“怎么办，有你在,我的心思都在你身上。”陈鹤轩笑了笑，拿起勺子也低头吃。
戚玉闻言耳垂一红,下意识握紧勺柄。
重要的并不是吃饭,而是对面的人是自己在乎的人。
戚玉真的很难想象,从来没有出现在梦里的场景，居然有一天真的实现了。
想到这，他放下勺子，怅惘地盯着虚空，道：
“师兄,我做过很多次关于你的梦。”
说罢，他的视线直直看向陈鹤轩。
陈鹤轩心里一揪，忽然有些难以呼吸，仿佛被掐住了喉咙。
他知道那些梦肯定是很糟糕的记忆。
“我做过一场梦”,戚玉的声音很平静，好像他已经不在乎过去那些伤痛了,“我困在了加冠礼的那日,一直一直在等你,等了很久很久，可是到梦的最后，都没有等到你。”
陈鹤轩呼吸一窒,只觉得酸涩不断涌上心头。
他捧起戚玉的手,道：“对不起……”
戚玉打断了他：“不用说对不起。”
说完,戚玉弯了弯眼睛，笑道：“我只是很开心，我终于可以从那些噩梦里走出来了。”
“谢谢你，师兄。”
话音落下，戚玉眨了一下眼睛，泪却从他的眼角滚落，在白玉般的脸上留下两串崎岖的泪痕。
“对不起，对不起。”陈鹤轩在戚玉身旁坐下，将他抱进怀里，慌忙地抹掉他眼角的泪痕。
“宝宝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我再也不会拒绝你了。”
陈鹤轩再一次恨死自己了，为什么过去不能对戚玉好一点，为什么要让戚玉伤心。
他知道这样的怨恨是说不通的，可此时此刻——看着戚玉落泪，又淡然自若地说没事，陈鹤轩的心几乎要痛死了，他恨不了谁，只能恨自己。
戚玉笑了笑，碧绿的眼睛显得很温柔，轻轻道：“抱歉，这么好的日子，不应该流泪的。”
“不会的”，陈鹤轩捧起他的脸，小心翼翼得仿佛戚玉快碎了一般，道，“你在我面前，想做什么都可以，想笑的时候就笑，想哭的时候就哭，甚至打我骂我都可以，在我面前，你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不要瞒着我，我想知道和你有关的一切。”
说着，他将额头抵在戚玉的额头上，认真地看着戚玉，很认真地说着。
戚玉楞楞地看着他，像是要永远记住这一幕。
这是他最爱的师兄啊，是他爱着也爱着他的师兄啊。
可是世事无常，相爱的人不一定要在一起。
陈鹤轩松开手，拿出一个漆黑的盒子，递给戚玉，道：“宝宝，你打开看看。”
“这是什么？”戚玉接过盒子，有些呆愣。
陈鹤轩温柔而期盼地笑着，道：“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月明星稀，柔和的光洒在戚玉清丽的脸庞上，也洒在陈鹤轩的心上。
“礼物，真的是给我的吗？”戚玉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在过去，他连师兄的问好都收不到，更何况是礼物这种戚玉从来没有奢想过的东西。
看着戚玉惊讶的样子，陈鹤轩的心又软又疼。
他知道自己亏欠戚玉太多了，所幸现在和未来都还有时间留给他对戚玉好。
戚玉垂下眼睛，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金色的平安符。
戚玉抬眼看了一下陈鹤轩，正好对上那双温柔得溺死人的眼睛，又低头将平安符拿了出来。
平安符上面绣着的一只衔着玉的飞鹤。
戚玉捧起平安符，垂着眼睛呐呐道：“为什么是平安符？”
陈鹤轩的手一顿，连忙解释道：“因为……”
戚玉打断了他，道：“因为以前我也送过你一个平安符吗？”
陈鹤轩一愣，点了点头。
那是百年前戚玉还在星洲门时发生的事，也是在戚玉留在星洲门的最后一年，那一天也是在过这个节日。
陈鹤轩和一个师弟刚从书阁里出来，就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冲到他面前。
那人似乎很紧张，抬起一双漆黑的眼睛却不敢看陈鹤轩，声音打颤着道：“师兄，节日快乐。”
说罢，就将一个东西递给陈鹤轩。
由于太匆忙了，陈鹤轩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接下了这个东西。
看着戚玉匆匆离开的身影，陈鹤轩低下头，发现戚玉塞给自己的是一个金色的平安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