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却把陈鹤轩的嫌疑排除了。
也对，师兄连碰一下他都不敢，又怎么可能在他身上留痕迹。
虽然有预感戚玉想离开他，但当戚玉站在他面前，亲口跟他说要离开时，陈鹤轩还是受不了。
“师尊，我想去凡间历练一下。”
戚玉站在濮雪峰面前，一边说着，思绪不由得游移。
他上一次见到濮雪峰，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说起来在星洲门的时候，濮雪峰对他也不差，他也想过要尊师重道，只是后来才明白，濮雪峰一开始收他入门就是为了这身魔骨。
戚玉最浓烈的感情都给了陈鹤轩，所以说不上恨濮雪峰，只是不想见到这人罢了。
陈鹤轩顶着濮雪峰的脸，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红光，垂在长袖里的手紧紧握住座椅扶手，几乎要将其捏碎。
他极其擅长克制，脸上不露任何情绪，用和缓的语气问：“为何突然想着出去历练？”
他记得过去戚玉还在星洲门的时候，或许是性子太懒，故从未主动请求过下山。
难道还是想离开他吗？
陈鹤轩忍不住这么想。
濮雪峰的眼神很和蔼，戚玉还是不想和他对视，便垂下眼道：“身为修道之人，我不应该囿于门派，更应去人间除暴安良，扶正祛邪。”
呵，陈鹤轩在心里冷笑一声，若是换任何一个星洲门的弟子说出这句话，他都相信，独独戚玉这么说他不信。
戚玉连出门都嫌麻烦，除暴安良、扶正祛邪？还没有走出门派就已经累了吧。
再说戚玉本就是天魔，无欲无求，哪懂什么怜悯、同情、善恶。
他喜欢看话本，无非就是能体会到书中人那些自己感受不到的感情。
濮雪峰没有理由拒绝戚玉。
陈鹤轩想了想，顶着濮雪峰的脸正气凛然地道：“你能有这样的觉悟甚好，你修为尚浅，正好你师兄没事，我让他和你一起去吧”
这么说着，陈鹤轩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仔细审视着戚玉的表情。
濮雪峰真的是好意吗，还是想让人盯着自己？
戚玉将嘴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道：“师尊，我想一个人去……”
然而他想不出来一个人去的理由。
濮雪峰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捋了一下胡子，道：“为何要一个人去，鹤轩和你一起不好吗，你们师兄弟也可以作伴，若有什么不会的你也可以请教他。”
戚玉想要出去历练，也只是因为他想离陈鹤轩、星洲门远点。
和师兄相处的日子虽然不是那么痛苦，但是戚玉清楚地知道，他们靠得越近，就越折磨对方，不如趁着师兄对他感情还没有那么深时，早早断绝往来。
他想了想，濮雪峰应该不知道他和陈鹤轩的关系，更何况他之前是因为陈鹤轩才找濮雪峰帮他转入青阳长老门下的。
他道：“我不想麻烦师兄，师兄本就不喜欢我，更是避我如猛兽，若是再麻烦他，他会更厌恶我的。”
边说着，微微低头，睫毛轻轻颤抖，似乎很害怕的样子。
陈鹤轩几乎要被戚玉气笑了。
陈鹤轩也一直知道戚玉擅长骗人，多次欺骗自己就算了，现在还信口胡诌说自己讨厌他。
从戚玉醒来过去了那么多天，他的小心翼翼、心动欢喜，戚玉一样都没看进去是吗？
说这么多，演得如此真，不过就是想着如何离开他罢了。
陈鹤轩只觉自己浑身乏力，戚玉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心尖仿佛在被烈火灼烧着，连指尖都在感觉到炙热的疼痛。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陈鹤轩觉得自己天真了。
他自信地以为，只要回到一切都还能挽回的时候，答应戚玉的告白，用恋人的关系栓住戚玉，再给戚玉一份友谊，就能留下戚玉了。
可戚玉的每一次躲闪、拒绝、逃离，都在告诉他：你永远不能抓住他。
陈鹤轩再怎么后悔都来不及了，更何况，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后悔药。
从前是戚玉用尽全力追逐他，他没有珍惜。
现在变成他用力追逐戚玉，却连戚玉的影子都碰不到。
陈鹤轩重重阖上眼帘，任由烈火将心脏燃烧殆尽，疲惫地道了一声：“好，那你一个人去吧。”
戚玉始终没有抬头看他，应了一声“多谢师尊”便转身出了门。
关上门，戚玉看着屋檐外黑压压的天空，不免有些感叹天气变化无常，明明他来找濮雪峰之前，都还是明朗的大晴天。
得到濮雪峰的许可，终于能离开星洲门和师兄一段时间，戚玉不免感到有些轻松。
他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把伞，颇有闲心地撑着油纸伞走进了雨中。
屋内，陈鹤轩撑着扶手的手臂突然无力，一下子向后倒在座椅上，双目茫然地盯着虚空，胸口猛烈的起伏，喉间一烫，尽是吐出一抹血来。
他扯起一抹苦笑，双目泛红，喃喃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轰隆隆——
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天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密集的雨水急促地落下，打湿了戚玉白色的长靴和青色的裤角，落在他乌黑的长发和轻盈的睫毛上。
上一次收到戚玉的信，是在三十三年前，也是戚玉生前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
那时他刚刚渡劫成功，却得知戚玉替他挡劫、魂飞魄散，曾棋骞将戚玉留下的信交给他，可陈鹤轩从未拆开那封信看一眼，至今还藏在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今日他来找戚玉，推开屋子没找到人，就只见小几上放着一封信。
纸上的字迹不算旧，字迹古雅优美，陈鹤轩几乎能想象出那人是如何伏在书几上，借着昏暗的烛光提笔写下这信上的一字一句。
捏着信，陈鹤轩第一次希望自己是个不识字的白丁。
展信佳。
这段时间承蒙关照，不胜感激。
十分抱歉之前一直在纠缠你，也很感谢你答应了我的告白，让我体验了和你在一起的感觉。但是思考良久，我还是觉得或许我们更适合做师兄弟。
师兄你天赋卓绝，不应把时间精力浪费在我身上。凭借师兄你的努力和天赋，必定能求得大道。
愿师兄修炼顺利。
在人间历练，勿寻
陈鹤轩用力攥着信纸，血泪流出了眼眶，双目猩红。
戚玉再一次丢下他，走了。
他想，宝宝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抛下他？
还不如当初跳火山的时候一起死了，至少这样，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宝宝也就没有机会离开他了。
陈鹤轩只觉得自己快要痛死了。
他不要什么大道了，也不要什么天下苍生了，他只想要戚玉。
青木森林位于玉扬山,这里灵气浓密，树木茂盛，动植物种类繁多。
而小玉,只是青木森林里一朵不起眼的小蘑菇，它长在一片草丛里,来往的动物几乎都注意不到它。
它的一天也极为枯燥，但它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清晨被鸟儿清脆的鸣叫声唤醒,它就开始发呆,观察森林里的动物和植物,看着蛇慢慢从树上爬过，迁徙的母象们带着小象穿过河流，听着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时不时被穿过树冠的阳光照晒，好不惬意悠闲。
日复一日,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小玉几乎都忘记自己原本是一个天魔了，忘记了过去所有的喜怒哀乐。
它由衷地珍惜这样的日子，它也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久将会结束。
某天,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孢子在小玉周围的草丛里落了地。
小玉刚开始没有注意，等它发现时,这些孢子已经绕着它长成了一丛丛蘑菇了。
这些蘑菇小小的,白白的,长得很是可爱，小玉同为菇菇，也喜欢漂亮的蘑菇,于是也没有挪开位置,而是任由它们把自己包围住。
这一块草丛很偏僻,但难免会有松鼠、野兔过来晃，每次它们一来，小玉就使用法术把身边的菇菇藏起来，以防被它们摘食。
再次把菌丝伸长一点，只为和戚玉的菌丝缠绕在一起，陈鹤轩的神魂附在一群白色蘑菇上，中间是一朵晶莹剔透的绿色蘑菇。
陈鹤轩自然是不愿意离开戚玉的，所幸他是这个小世界的主人，那日戚玉离开后，他很快就找到戚玉的踪迹，偷偷跟在后面，看着戚玉在一片森林里化作了蘑菇。
虽然不理解戚玉为什么那么喜欢蘑菇，但无论戚玉变成什么，陈鹤轩都很难不会喜欢。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很多次，陈鹤轩会变成不同的动物从那朵蘑菇周围走过。
或是下雨的时候变成蚂蚁，这样宝宝就会变长伞盖，以防他淋到雨。
又或者是变成野兔，用鼻子轻轻嗅蘑菇上的气味，再用兔牙咬一下，留下个浅浅的痕迹。
这样一天一个动物，陈鹤轩终究还是不能满足，于是又变成一丛蘑菇，在戚玉周围扎根生长，他的占有欲作祟，只想将戚玉围住。
这样还不够，还要在地底用菌丝缠绕住戚玉的菌丝。
这日，和顾和泽交流完北名书阁的事情，陈鹤轩就回到了塞缪山。
塞缪山在魔界的边缘，本是戚玉的住处，现在被陈鹤轩占领了。
刚到山脚，陈鹤轩就察觉到一股熟悉的威压。
想起挂在书房里那幅画，陈鹤轩心里一惊，一次呼吸之间，就从山脚来到了山顶。
他看着站在大殿里的女子，淡淡道：“扶仙君怎么在这？”
扶谷风背手转身，道：“这不是戚玉的地盘吗，怎么是你在这？”
“戚玉与我情深似海，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陈鹤轩浅笑一声。
情深似海？
明明就是戚玉一腔深情给了狗。
扶谷风打量着陈鹤轩，道：“戚玉在哪，我要见他。”
上一次看见陈鹤轩，还是在他刚渡完劫时，当时这人头发凌乱，眼神混乱，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今日再来一看，这人穿得人模狗样，气宇轩昂，看上去就像是修仙界那些只会讲“仁义”二字的贱男。
陈鹤轩敛起唇角的笑意，垂下眼睛，道：“仙君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戚玉不是早就魂飞魄散了吗？”
扶谷风食指微蜷，法术立在指尖：“别废话，我知道你已经成功复活戚玉了，快把戚玉交出来。”
早就有预料扶谷风会来抢人，但是当扶谷风真的找上门时，陈鹤轩还是不免感到有些愤怒。
她扶谷风是戚玉的什么人，只是一个师姐，在戚玉心里能有他重要吗，居然真的敢上门找他抢人。
陈鹤轩是绝对不可能把戚玉交给别人的，和煦道：“仙君说笑了，虽然我有心复活戚玉，以报戚玉舍身挡劫之恩，但复活之术有多难你是知道的，戚玉并没有复活成功。”
扶谷风懒得和他废话，转身便往宫殿深处走。
陈鹤轩移到走廊前，剑立在身前，道：“此地不宜久留，还请仙君速速离开。”
几日前，扶谷风已成功渡劫，再加上她的修为本就精进，哪怕刚刚渡劫成功，也和陈鹤轩的修为差不多。
她淡淡地扫了一眼陈鹤轩，道：“我不信你的话，除非让我去里面看看，否则我用尽全力也会把这里毁掉的。”
二人对视之间，神魂也在暗中较量，不相上下，厮杀激烈。
陈鹤轩收起剑往旁边退了一步，道：“既然仙君不信我，那就进去慢慢找吧，我也想知道戚玉在哪。”
扶谷风在宫殿里绕了一圈又一圈，将一切可疑的事物都翻了一遍，什么也没找到。
陈鹤轩在书房里看书，见她从大殿从出来，便走了过去，颇为无辜地道：“仙君可有找到什么？”
扶谷风的确什么也没找到，连戚玉的神魂波动都察觉不到。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戚玉被陈鹤轩藏起来了。
至于复活失败？若是真的复活失败，陈鹤轩只怕还是原来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近几年，扶谷风也从不少人口中得知，陈鹤轩一心复活戚玉，到处搜集天材地宝。
“抱歉，打扰了。”扶谷风说完，便离开了塞缪山。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陈鹤轩嘴角微微上扬，牵起一抹浅笑，眼中思绪众多。
待扶谷风的气息消失，陈鹤轩回到书房，走到挂在墙上的一幅山水画前站定，接着就被画吸了进去。
又回到了郁郁葱葱的森林，陈鹤轩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安静下来了，终于有点明白，戚玉为什么喜欢变成蘑菇待在森林里了。
此时正值黄昏，温暖的夕阳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冠洒在草木上，不时有几排大雁发出鸣叫，变换着队形飞向天边，蛇慢慢地向树下游动，松鼠抱着松果归巢，熊也笨拙地走向森林深处。
陈鹤轩将视线移到旁边那朵绿色的晶莹剔透的蘑菇上，心里感到无比宁静，那些在心头回荡的嘈杂的声音荡然无存。
只要有戚玉在他身边就行了。
没有任何人能把戚玉从他身边抢走。
回到行宫，和那些前来祝贺的人废话了一通，扶谷风才有空闲喘口气。
不对劲。
靠着窗台，撑在小几上，扶谷风闭目沉思，仔细回想着今日在塞缪宫看到的一切。
她是个分得清轻重的人，在目标和梦想面前，戚玉对她不值一提，更没必要为了戚玉和陈鹤轩产生冲突。
可作为朋友，她到底还是无法看着戚玉就这么被陈鹤轩藏起来。
不知想到什么，扶谷风猛然睁开眼睛，视线落在挂在墙上的画上。
她想起来了，魔宫的书房里似乎也挂着一幅这样的普通的画。
不对，并不普通。
作画的笔法不一样，似乎另有蹊跷。
扶谷风直接隔空取物，从书阁里取了一本造世法，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陈鹤轩居然在那幅画里创造了一个小世界，说不定戚玉就是被他藏在里面了。
扶谷风抬起眼，向虚空一挥手，便将藏起的人打了出来，看清楚是谁后不由得挑了挑眉：“神使？你怎么在这？”
晏黎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笑道：“恭喜谷风仙君渡劫成功，求得大道。”
扶谷风退一步坐在扶椅上，手撑在扶手上，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自然不是。”晏黎浅笑了一下，金色的兽瞳对上扶谷风的视线，道：“我是来请仙君协助我把戚玉救出来。”
扶谷风眼皮一跳，道：“什么？”
“你也察觉到了吧，戚玉被陈鹤轩藏在了画里。”晏黎直截了当地问。
果真如此！
扶谷风“嗯”了一声，道：“要怎么做？”
她大意了，打草惊蛇了，经她今日这么一闹，陈鹤轩肯定会把戚玉看得更严。
“我们得挑一日陈鹤轩不在的时候，我打开画中结界，你进去找小玉，我们必须要快，不然容易被陈鹤轩发现。”晏黎道。
扶谷风应了一声：“好。”
作为神使，打开小世界的结界对晏黎而言轻而易举，难就难在要在陈鹤轩发现之前找到戚玉。
而扶谷风修为精湛，神识范围能扩大到极大，为找到戚玉添加了几分希望。
又是普通又安静的一天，然而，戚玉不是被鸟叫声唤醒的。
一个高大的女人蹲在他面前，用急切的声音道：“小玉是你吗，我是扶谷风。”
戚玉化作人形，疑惑地道：“师姐你怎么在这？”
这个时间点，师姐不应该还在星洲门修行吗？
扶谷风拉住了他的手腕，急促道：“先和我离开这，我等一下给你解释。”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师姐应该不会伤害他的。
戚玉懵懵懂懂地应了一声：“好。”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戚玉回头望了一眼围在自己周围的那十几朵蘑菇，默默地跟它们说了再见，又往上加了几个屏蔽野兽的法术。
百密一疏,三人离开塞缪山时，还是触碰到了陈鹤轩布下的结界。
收到结界警告的时候，陈鹤轩还在接受北名书阁的传承,连忙打断了传承过程，来不及向顾和泽解释,就回到了塞缪山上。
扶谷风皱眉，对晏黎道：“我拦着陈鹤轩,你速速带戚玉躲起来。”
晏黎回眸看了一眼扶谷风,道了一声：“好,我知道藏在哪里不会被陈鹤轩发现”。
三人一直忙着赶路，纵然他们什么也没说，戚玉也隐隐约约能猜出些什么。
不是什么回到过去了，是师兄把他带出了幻境又关在了小世界里。
戚玉顿了一下，上前抱住扶谷风,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师姐，谢谢你。”
扶谷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用说谢谢。”
戚玉退了一步，向她拱手行礼道：“师姐,保重。”
“保重。”扶谷风也向他拱手。
二人都清楚地知道，此日一别,或许就没有机会再相见了。
扶谷风渡劫成功,求得大道,不日就要飞升前往上界，很有可能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陈鹤轩在扶谷风面前站定，火辣辣的灼痛和酸楚将他燃烧殆尽,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激烈地一跳一跳的,眼前一片血色,什么也看不清楚。
他努力汇集精神，哑着声道：“把戚玉还给我。”
扶谷风淡然一笑，立于岩石之上，道：“你在说什么，小玉不是已经魂飞魄散了吗？”
心里却为陈鹤轩此时的状态一惊，明明前几日见面时还挺正常的，现在又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陈鹤轩知道是扶谷风做的，除了扶谷风还会有谁抢他的宝宝。
他不可遏制地感到愤怒，扶谷风什么都有，他只有戚玉，为什么扶谷风还要抢走他的戚玉。
陈鹤轩将陈家长老们从小教给他的仁义廉耻都忘在脑后，浅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威胁道：“没事，不告诉我也行，等你飞升上界，我一日找不到戚玉，便杀一个和你交好的人，怎么样？”
陈鹤轩早就疯了，他一直恪守在内心的正直仁义在戚玉面前不值一提。
受到威胁，扶谷风双目猛地瞪大，法诀捏在指尖便用力砸向陈鹤轩。
陈鹤轩灵敏地躲开攻击，道：“你说我先从谁下手比较好，是陈鹤鸣还是司空长缨，要不然从你的师尊开始怎么样？”
“就你这样居然还好意思做什么仙门魁首，陈家和星洲门那些老太爷们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当初师尊就应该一生下你就把你直接掐死。”
扶谷风冷笑了一声，七十七把剑在她的周身飞速旋转，一声令下之后便盘旋着冲向陈鹤轩的方向。
“我也不想这样的，明明是你要抢走我最重要的人，只要你告诉我戚玉被你藏在哪，我就不动手。”
陈鹤轩这么说着，一边躲过扶谷风的剑招，一边不断向扶谷风靠近，法诀在指尖成形，挥了一下手后，光箭便直直向扶谷风的要害飞去。
晏黎带着戚玉在一片很安静的森林落下。
“你就好好待在这里，不用担心，我会在森林外多加十几个法阵，只要陈鹤轩还是此界人，就不能穿过这个法阵找到你。”晏黎说着，手臂不停挥动，做出不同的结阵手势。
戚玉看着他的背影，道：“为什么要帮我？”
明明他们也不是很熟，为何晏黎要收集他的魂魄并让他得偿所愿变成蘑菇，又为何要来救他。
看了那么多年的话本，戚玉还是想不通人情世故，对此感到十分茫然。
闻言，晏黎笑了一声，道：“只不过是在报答你，如果不是你挡劫打开通道，我也不会找到回家的路。”
“回家？”戚玉问。
“对啊，我没跟你说过我来自上界吗，后来做了错事，就被困在这个世界回不去了。”晏黎一边叠加着阵法，一边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戚玉在晏黎身后站定，指尖轻轻搭在他的背上，给他补充灵力。
“我的事太长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吧。”晏黎道：“不过我可以跟你说说你师兄在复活你之后做了什么。”
戚玉问：“小世界里面的所有人都是他假扮的吗？”
晏黎：“也不一定，和你说话的时候是他操控的，不和你交流的时候就是一副用草木做出来的傀儡。”
难怪……每次周围有人看向自己时，戚玉就感到有些不适，想来是因为那些人都是师兄假扮的，师兄的视线太炽热了。
晏黎补好阵法，刚转过身，就听见戚玉对他说：“谢谢你。”
闻言，晏黎笑了一下，金色的兽瞳弯起：“谢我什么，我就帮你这一小下，再说我也要离开了，说不定再也见不到你了，还不如跟我说声‘再见’得了。”
戚玉轻轻叹了一口气，上前也抱住晏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也保重。”
他感情内敛，对陈鹤轩的感情几乎将他的所有情感燃尽，主动拥抱扶谷风和晏黎已经耗尽了戚玉不少的精力。
然而，今日从看到他们开始，就有一种很温暖却又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让戚玉不由得有些害怕，他也不敢深思这是什么感觉。
“嗯，大家都保重。”晏黎的手虚虚搭在戚玉的腰上，他看向虚空，异样的云兆让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那个方向……正是北名书阁的方向。
松开手，戚玉担忧地问：“不知道师姐现在怎么样了。”
晏黎道：“不用担心，我已经传音给她，告诉她我已经把你藏好了，可以不用再和陈鹤轩纠缠了，再说了，她和陈鹤轩修为相当，谁胜谁负还说不定呢。”
晏黎走后，戚玉没有心思再变成蘑菇，便靠着一棵树休息。
现在回想起来不由得毛骨悚然。
他在小世界里待了应有半年，想来一举一动应该都是在师兄的监视之下，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是师兄监视他的傀儡。
其实他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在小世界里师兄要答应他的告白，或许是为了用恋人的关系拴住自己。
这样说来就对了，难怪戚玉总觉得小世界里陈鹤轩的感情太莫名其妙了。
每次戚玉一回头，都会觉得自己快要被陈鹤轩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吸进去了，里面似乎压制着什么很可怕的东西。
突然想起了那枚映在耳后的吻痕，戚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是他的错觉，那枚吻痕就是师兄趁着他睡着留在他身上的。
或许不止一枚这样的吻痕，师兄是那个小世界的主人，可以随意操纵日夜，说不定白天对他客气有礼，晚上就把失去知觉的他翻来覆去地作弄。
这样想着，戚玉后颈一阵阵发凉，只觉自己被深陷粘稠的沼泽中，被池底的水草抓住脚踝不断往下沉。
陈鹤轩和扶谷风打了半天，几乎毁掉周边的几座山，也没问出戚玉的下落。
陈鹤轩一边将被毁掉的山和生灵复原，一边努力思考着戚玉会被藏到哪里。
靠在树上，陈鹤轩重重阖上眼睛，按压着不断跳动的太阳穴，头痛欲裂，只能咬紧牙关苦忍巨疼，四肢却不住地战栗抽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