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采草药……”莫明旭问:“你来这做什么?”
“我来找戚玉。”曾棋骞道:“对了,你在山上看到戚玉了吗?”
“你找戚玉做什么,陈鹤轩呢?”莫明旭眼神游移地问,寻找着陈鹤轩的身影。
“他今天在帮扶谷风师姐渡劫,你忘了吗?”
“戚玉就在上面,我们快去找他。”莫明旭懊恼地捶了一下地,迅速翻身站了起来。
“他在上面做什么?”曾棋骞担忧地问。
“他要自焚,上面不是有座火山口吗,他想从那里跳下去。”莫明旭想到自己看到的最后一幕,戚玉毅然决然地往火山口走。
曾棋骞看着手上的传音铃,面色复杂地道:“鹤轩,我们会想办法拦住他的,你别分心。”
陈鹤轩听着传音铃里莫明旭的声音,眼前骤暗,面色煞白,牙齿不住地颤抖,腿一下子软了,撑着剑跪在地上。
过了好久,他才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阻止戚玉……帮我拦下他。”
耳膜随着轰鸣的雷声震动,他的嗓子里弥漫着铁锈味,接着,一口血吐了出来。
之前挡劫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受伤,可那些都伤不了陈鹤轩的内脏。
只有戚玉能伤到他。
电闪雷鸣之间,又是一道雷劫打下。
血丝在陈鹤轩眼底蔓延,传音铃从他手中落下,在地上滚了滚。
陈鹤轩撑着剑缓缓站起,擦了擦唇角的血痕,提起剑大步向前迈进,最后腾空一跃用力劈下。
剑在半空化作了一轮弯月,将雷劫彻底一分为二。
戚玉踩在潮湿松软的火山灰上,任由烈焰溅落在脚上。
火山口内岩浆激烈地翻涌、喷发,腥臭的热气在不断地蔓延。
跳下去吗?
戚玉想。
只要跳下去,一切就结束了。
师兄会回到原来的世界,而他则会灰飞烟灭,不再复生。
那就跳下去吧。
戚玉松了一口气,抬起脚向前一步。
“戚玉!”莫明旭大喊道。
戚玉转身望向他,眼里露出不解,人不是被他送下山了吗,怎么又爬上来了。
接着,他看到了旁边的曾棋骞,心里了然,一定是曾棋骞有钱,用个另辟灵气空间的法器就上来了。
“你别跳,我们有话要跟你说。”曾棋骞道,想尽办法拖延时间。
笑死,真当他没看过话本吗?
戚玉眨了眨眼,道:“那你们憋着吧,我不想听。”
说完,他往后一退,双手张开,跌了下去。
再见了,这糟糕的世界。
再见了,师兄。
终于可以睡一次永远不用醒过来的觉了。
世界在不断倒退,岩浆和热气向上飞溅。
“戚玉——”
不知从哪传来了嘶哑的吼声。
是师兄的声音呀。
戚玉的眼睛有些发干,心里涩涩的。
师兄还是来了,他不想师兄过来的,师兄看到该有多伤心呀。
戚玉还是阖上了眼睛。
接着,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不断下坠。
【第三卷 ·啄玉end】
“师兄,快醒了,早课快迟到了。”
恍惚中,一道急切的呼唤声在他的耳畔擦过,将戚玉从无梦的酣睡中唤醒。
戚玉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微微有些呆:“什么早课?”
心里闷闷地想,死了变成鬼也还要上课吗?
公玉琛眯起眼睛,将他呆滞的样子看在眼里,微笑了一下:“今天是师尊带早课,不想受罚的话快起来了,他管得特严。”
戚玉扬起眼望向公玉琛,越发疑惑,这不是他在青阳长老门下时的师弟吗,很多年前就下山历练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难道公玉琛也死了吗?
“你是哪里不舒服要请假吗,你告诉我,我替你跟师尊说。”公玉琛对上他的目光,叹了口气,手探向戚玉的额头。
温热的体温使戚玉忽然短时间清醒过来。
他的眼睛轻轻眨了眨,像是被雨水惊起的涟漪,环视四周一圈,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眼前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屋内十分简朴,床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地图和一把剑,还有一个洗漱用的盆和镜子,床边放着书几和书柜,还有一个用来炼药的小鼎。
他曾在这里住了二十余年,这里是他在星洲门内的住处。
戚玉的视线落在镜子上,呼吸不由得一顿,镜面映出来的人的确是他,却有着一双一双黑色的眼睛,而不是绿色的。
这是还没有觉醒天魔血脉的他
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将疑惑压在心底,戚玉喊住了公玉琛:“我没事,你可以在外面等我一下吗,我马上收拾好就出来。”
“好。”说完,公玉琛就出门了。
戚玉站在镜子前,盯着镜子里那双黑色眼睛,迷茫和疑惑在他心间滞留。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你要好了吗,暮鼓快要响了。”公玉琛半倚着门,反手用指节敲了敲。
“马上。”戚玉连忙穿好道服,就推门出来:“走吧。”
公玉琛没动,上下审视了一遍,笑道:“你是不是忘记带剑了,不打算御剑飞行而是走过去吗,肯定会迟到的。”
“好的。”戚玉顿了一下,连忙折身回去拿剑,冰凉的剑柄让他又开始疑惑这是不是梦。
两人一起往外走,不久便出了院子。
戚玉摧动着剑,抬眼就看见公玉琛正盯着自己,问:“怎么了?”
看着戚玉顺利跃于剑上,公玉琛松了一口气,笑道:“没怎么,就是怕你不熟练摔着了。”
此时已经有些迟了,空中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两人前脚刚踏进学堂,后脚暮鼓就响了起来。
学堂里只剩下两个一左一右相对的位置,见公玉琛在位置上坐下后,戚玉就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不一会,青阳长老就走了进来,监督他们读书。
戚玉从储物戒指里翻出书,也跟着读,实际思绪已经飞远了。
戚玉明明记得自己已经跳下火山死了,怎么会回到还在星洲门的时候?
难道他之前经历的都是一场梦吗?
如果是梦的话,未必太真实了吧,一时间,戚玉分不清到底是爱而不得更痛还是粉身碎骨更痛。
趁着青阳长老背对着他的时机,戚玉扬起眼打量着四周。
青阳长老门下加上他只有五个人,按年龄来算戚玉排第三,有两个师兄,两个师弟。
对上戚玉的视线,坐在上一位的莫明旭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做了个唇语:好好读书。
戚玉连忙收回视线,才想起来莫明旭是他的师兄,和他一起上课。
他收回视线,又开始想,有没有可能现在才是一场梦,是死前必须经历的,
但这场梦也太真实了吧,枯燥无味的课业和凶巴巴的莫明旭,就好像真的回到了星洲门一样。
也可能就是一场噩梦。
现实和梦境的冲击将戚玉的脑子搅得一片混乱,直到青阳长老走了,他都还没有想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喂。”
戚玉回过神来,抬眼就看见莫明旭站在面前。
莫明旭皱眉:“陈鹤轩找你,就在你们昨天见面的地方。”
戚玉一直不敢去想这个名字,却没想到是莫明旭先提起陈鹤轩。
他放下书,愣了很久:“他找我干嘛呀?”
“你去了就知道了。”莫明旭冷着脸说。
戚玉懵懵懂懂,见莫明旭转身就要走,连忙问:“在哪里见?”
莫明旭停下脚步,有些无奈:“东山上,你快去吧。”
戚玉拿着剑正要往外走,就被公玉琛拦下,道:“师兄,我有个剑法不是很懂,等一下可以来问你吗?”
对上公玉琛请求的眼神,戚玉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他其实不是很擅长和人打交道,只道了一声“行”。
说完,就按着腰间的剑往外跑。
待戚玉走后,公玉琛和莫明旭身上飘起一道青烟,向东山的方向飞去。
戚玉心情忐忑地到达东山山顶,掀开一根根枝丫,忽然觉得此处有些眼熟,刚想打退堂鼓,隐隐约约看到前方有一个白色的身影。
或许是在他跳火山时的那声“戚玉”太过凄厉,让戚玉感受到一种模糊的难以言说的情绪,像是心里绷着一根弦。
算了,还是别见了。
戚玉停下脚步,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没有那么撕心裂肺,是一种喜悦的调子:
“戚玉。”
接着,一只手按住了戚玉的肩膀。
“关于昨天的事,我想好我的答复了。”
陈鹤轩的声音很轻又很温柔,似乎有些紧张。
戚玉张了张嘴唇,脑子里对于“昨天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陈鹤轩从戚玉身后走到面前,低头温柔地注视着他,道:
“其实你昨天跟我说的时候,我就想直接答应的,但是我想了想,这么多次都是你向我告白,如果真要在一起,应该是我向你告白才对。”
戚玉:?
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事情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他越发糊涂。
陈鹤轩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珍重地道:“我心悦你。”
这下轮到戚玉深吸一口气了,只觉脑袋像是被锤子重重敲击似的,无法做出反应。
看着面前这片树林,戚玉忽然记起来此处正是多年前,他最后一次向师兄阐明心意的地方,也就是在这里,师兄拒绝了他。
看起来他回到了过去向师兄告白的第二天,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师兄不应该是当场果断拒绝拒绝吗,怎么还会向他告白?
这真的是梦吧。
他回到了一切还没发生的时候,师兄也向他告白了,他们好像还可以有很多可能。
戚玉曾经也会忍不住去幻想,如果在他还在星洲门的时候,师兄就答应了他的告白,他们之间会不会变得不一样,至少不再是兵刃相接、生离死别的状态,或许会一起对抗星洲门和所有想要分开他们的人。
可是怎么可能呢,事情明明已经发生了。
或许事思绪太过混乱,戚玉的头愈发疼痛,眼前忽然一暗,只能看到陈鹤轩被黑暗掩盖。
陈鹤轩连忙上前接住戚玉,将昏迷的戚玉打抱在怀里,接着就往天外飞去。
穿过漫长的时空隧道,陈鹤轩从画里面一跃而出,往北名书阁赶去。
画上的灵气漩涡消退后,暴露出画的内容,近处是塞缪尔山脉上的星洲门,远处是魔界的塞缪山,天上挂着一轮月亮一轮太阳。
如果扶谷风在这,定能认出有人在这幅画内创造了一个小世界。
“他突然晕过去了,有什么影响吗?”
陈鹤轩抱着戚玉大步走进北名书阁。
顾和泽着一身白衣,不知刚才做了什么愉悦的事,疏远清淡的眉眼间尽是笑意。
待陈鹤轩把戚玉放在莲花台上后,顾和泽仔细检查了一下戚玉的脉搏和元婴,道:“没什么,可能是灵魂和这具身体不太适应,还需要再磨合一下。”
陈鹤轩松了口气,再抬眼担忧地问:“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不这么痛苦吗?”
顾和泽直起身,道:“没有,他的灵魂本是天生魔种,自然对容器很敏感,只能慢慢适应。”
陈鹤轩握住戚玉的手腕亲吻,心里总觉得空空的。
那日在幻境中,他挡下劫就用尽全力赶往长岁山,但还是晚了一步,等他到山顶的时候,就看见戚玉往后一退跌下了火山。
陈鹤轩只觉得目眦尽裂,血管沸腾起来,心抽搐着产生剧痛,便也冲上去跟着跳了下去。
他用尽体内最后一丝灵力加速,在落入岩浆之前抱住了戚玉。
他想,就这样一起死吧,反正戚玉死了,他也不想再活了。
可是怎么办,他还想和戚玉一起好好生活,他还舍不得戚玉,他怕下辈子运气没有这么好,万一找不到戚玉了怎么办。
只是这么想,陈鹤轩的心就一抽一抽地疼痛。
就在他们即将落入岩浆之时,远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天地间在剧烈地震动。
陈鹤轩知道,扶谷风成功挡下了最后一道劫。
接着,一道光将陈鹤轩和戚玉的魂魄传送了出去。
出了幻境的陈鹤轩休息了几天,便马不停蹄地制作戚玉的身体。
在把戚玉的魂魄放入新做好的身体前,陈鹤轩思考了一个晚上,亲手做了一个小世界。
或许是戚玉跳崖那一幕太令人窒息了,陈鹤轩再也不相信戚玉说的话了,明明说好的留在他身边,却还是要离开他。
陈鹤轩要把戚玉关起来,要让戚玉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
他要做一个茧,让戚玉在茧里沉睡入梦。
茧里只有他和戚玉,茧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他。
“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顾和泽出声问。
“记得,等你收拾好我就来接替你。”陈鹤轩将戚玉的手放进被子里盖好,随后起身和顾和泽一起往外走。
顾和泽并不是什么好心泛滥的大善人,他之所以会帮助陈鹤轩,是三十多年前,陈鹤轩找上门时,他们两做了一个交易。
北名书阁中存放着无数珍宝典籍,只有它的主人和被书阁认可的人才能进来阅览。
然而,作为北名书阁的主人,在任期间永远不能离开书阁,如果找不到被书阁承认的继任者,往后余生就会被锁在了这个小小的书阁里。
陈鹤轩就是被书阁认可的人。
顾和泽当年是为了爱人才留在北名书阁里,如今找到了爱人的下落,自然想离开。
他们的交易就是顾和泽帮陈鹤轩复活戚玉,陈鹤轩成为书阁的主人,放顾和泽自由。
顾和泽倚着栏杆,望着远方,心情不错地道:“其实你也可以不用来接替我的,反正现在戚玉已经复活了,你随时可以带着他走,我又不能出去找你们。”
陈鹤轩摇了摇头道:“不,你帮我了这么多,如果不是你,我甚至有可能找不到他。”
“你真这么想的,待在书阁里真的挺无趣的,每天找不到事情做。”顾雪松笑道。
陈鹤轩唇边带着些笑,若有所思地道:“只要他在我旁边就行了。”
“对了,你真的要把他永远关在画里面吗?”顾和泽问。
陈鹤轩往回看向屋内,视线似乎穿透了墙壁看见床上的戚玉:“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不关着他,他就一直想离开我,要么我们俩一起死,要么……”
“要么像现在这样,你疯得不成样子,他被关在你的牢笼里?”顾和泽笑了笑。
陈鹤轩没说话,只“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你就不怕戚玉发现吗?”
“不怕,只要他敢离开我们就一起死。”陈鹤轩平静地说:“反正我本来就打算和他一起死的,只是舍不得和他分开。”
“我还以为我已经够疯了,没想到还是不如你。”顾和泽上下打量了他一圈。
陈鹤轩轻轻笑了一声,并不否认。
陈鹤轩小心翼翼地把戚玉放在床上,坐在床边,长久地看着沉睡的他。
如果永远像现在这样,陈鹤轩阴暗地想,也不是不可以。
过了一会,戚玉的眼睫毛轻轻动了动,陈鹤轩连忙收起自己脸上的阴沉。
为了不让戚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他必须装得很像以前那副冷淡的样子。
戚玉睁开眼睛,茫然地眨了眨,似乎还还没有清醒过来,乌黑的眼睛泛着初醒时的水光。
陈鹤轩在心里发软,并没有出声,默默等着戚玉把视线移到自己身上。
“师兄,你怎么在这?”戚玉一脸疑惑地看向陈鹤轩,连忙坐起身来。
陈鹤轩按住了他的肩膀,含笑道:“急什么,我不能在这里吗?”
“不是,我只是有些……有些紧张。”戚玉不安地捏着手心,不敢看陈鹤轩。
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是心虚还是害怕,总之戚玉并不想面对陈鹤轩。
陈鹤轩将他的躲避看在眼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隐痛。
他起身去旁边小几上端药,道:“医师说你是太过焦虑了才会晕倒,这几天要好好休息,不要太劳累了。”
“好。”戚玉不敢反驳,乖乖点头。
陈鹤轩折身,将药递给戚玉,道:“慢点喝,有点烫。”
“谢谢。”戚玉伸出手接过碗,不小心碰到了陈鹤轩的手指,连忙像仓鼠一样缩了缩指尖。
陈鹤轩把视线放在戚玉身上,专注地看着他。然而他自己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看上去都端正有礼,只有一双眼睛里深藏着无法餍足的贪欲。
哪怕曾在陈鹤轩身边待了不算短的一段时间,戚玉还是怕被陈鹤轩盯着看。他大口地把苦涩的药咽完,才垂眼看着碗底道:
“师兄你有事就先走吧,不用在这里守着的,我没什么大事。”
看到他或许是羞得充血的耳朵,陈鹤轩顶了顶上颚,才平息想要咬上去的冲动。
回过神来,便听到戚玉在赶自己走,陈鹤轩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表面上装成一副受伤的样子: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戚玉又惊又疑惑地看向他。
“我知道前段时间一直拒绝你都是我的错,是我傻,我不知道心动是什么感觉,我也从来没有对别人动心过,所以明明很喜欢你,却一直拒绝你。”
陈鹤轩迎着戚玉的目光解释道,面上露出几丝懊恼和痛苦。
戚玉听着他剖析内心的话,不仅没有觉得高兴,反而感觉到十分疲惫。
如果真的回到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他不想再和师兄纠缠了,他只想平平淡淡地一个人。
陈鹤轩没有得到戚玉的回应,继续温柔地道:“但是现在还不晚,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在一起,以后我都会好好对你,会比你喜欢我还要喜欢你。”
戚玉垂下眼睛,在思考怎么回复陈鹤轩的话,直接拒绝吗……反正现在师兄对他的感情应该也不深吧。
在戚玉沉默的时候,陈鹤轩心头的不安和忧虑渐渐转变成其他更阴暗的情绪。
直接答应了不好吗,难道又在思考怎么离开他吗?
如果真的拒绝了……陈鹤轩心里瞬间涌起无数个疯狂的念头。
戚玉终于想出一个答案,抬起头却对上了陈鹤轩的眼睛,其中有一只眼睛里似乎闪着红色的光,等戚玉再一次眨眼,那道红光又消失了。
“怎么,想好了吗”,陈鹤轩勉强笑了笑,“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吗?”
戚玉心里一惊,努力回忆那道红光,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隐隐约约产生了不好的预感,本来想好的回答说到嘴边时就变成了另一个答案:
“我相信你。”
为了不让陈鹤轩看到自己的表情,戚玉放下碗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肩膀,语气软软地道:“我只是不太相信这是真的,我真的好喜欢你,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回应我,感觉就像是梦一样。”
陈鹤轩回过神来,就被戚玉轻轻地抱住,他沉浸在熟悉的草木香里,也揽住了对方的腰:
“不是梦,我真的很喜欢你,只是之前太迟钝了。”
察觉到陈鹤轩的情绪平静下来,戚玉暗自松了口气,打算恢复正常的坐姿,没想到陈鹤轩抱得太紧了,像是怕他被抢走一样。
被戚玉推了推胸口,陈鹤轩才念念不舍地把人松开,也没察觉到自己用了多大力气。
陈鹤轩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待太久,至少以前的自己再怎么喜欢一个人,也不会太暴露感情,现在是时候换另一个人来了。
一道青烟从陈鹤轩身上飘出,由于烟太淡,又或者是陈鹤轩的修为已经比戚玉高出太多,戚玉并没有看到那道烟。
青烟飘到门外,化作一个人影,人影迅速凝成人样,正是公玉琛的样子。
“师尊交给我一些事还要处理,你好好休息,我下午处理完就来看你。”陈鹤轩接过戚玉手上的碗,又给他盖好了被子,道。
戚玉乖乖地躺在床上,道:“好。”
其实他觉得师兄不来看他也可以。
陈鹤轩道:“青阳长老那里,我拜托莫明旭跟他说了,你不用担心。”
戚玉捏着被子,连连点头。
不用练剑上课,又不用看到莫明旭,他求之不得。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门:“师兄,你休息了吗,我来看看你。”
陈鹤轩一心二用,一边扮演着公玉琛,一边把视线移到戚玉脸上。
戚玉连忙向他解释:“这是我同门的师弟。”
陈鹤轩笑了笑:“你还要见他吗,他听上去很担心你的样子。”
戚玉点了点头,他并不擅长拒绝别人。
“那我出去的时候喊他进来,但你也别和他说太久了,好好休息。”陈鹤轩含笑道。
“嗯。”戚玉对上他温和的双目,又觉得之前可能真的是自己的错觉,还在星洲门的师兄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而不是像……疯子一样。
陈鹤轩出了门,想到戚玉应该还在看着自己,便和公玉琛对视了一眼,道:“他在屋子里休息,你进去看他吧。”
不免觉得有趣,自己和自己对话,倒是挺新奇的。
陈鹤轩想了想,见到优秀的少掌门,公玉琛应该是很惊奇欣喜的样子。
所以他操纵自己扮成公玉琛的那缕神魂,露出惊讶的神态:“谢谢鹤轩师兄。”
陈鹤轩温和地道:“那我先走了。”
公玉琛回头看了陈鹤轩一眼,才走进屋内,担忧地看着戚玉道:“师兄,你没事吧,是受了什么伤吗?”
戚玉不太能自然地接受别人的关心,他不好意思地将耳旁的一缕头发撩到耳后,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最近过于疲累了。”
“一定是师尊最近要求太严了,才会害你变成这样。”公玉琛闷闷地抱怨道。
戚玉呐呐道:“不是师尊的错,是我自己身体不好。”
公玉琛热忱地道:“你好好养身体,我还等着你教我练剑呢。”
戚玉其实也不是很擅长练剑,他下意识打算拒绝。
公玉琛连忙道:“你可不要拒绝我,那两个师兄都是凶巴巴的,尤其是明旭师兄,看上去很不靠谱,像凶神恶煞一样。”
操纵神魂的陈鹤轩暗自向莫明旭说了一声抱歉,这是他想到能最快和戚玉建立友谊的方法,就是一起控诉莫明旭。
戚玉闻言,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似乎提起了兴趣:“怎么这样说他?”
“当然,明旭师兄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实际上特别凶,我有一次请求他教我练剑,他脸就沉下来了。”公玉琛抱怨道。
“啊,这样吗?”戚玉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莫明旭人缘很好,只有对他才是凶巴巴的样子。
为了我的小玉,牺牲你了,陈鹤轩一边在心里跟莫明旭说抱歉,一边继续跟戚玉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