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岸伸手掏进内兜,兜里发出几声机括咔嚓的响动,瞬息之间,上膛的手枪枪口已经抵住了昭然的下巴。
商品名:绅士西装内兜
出行时大包小包提很多东西岂不有损绅士形象吗,使用绅士内兜,还您极致的便捷优雅。
主效果:【1m3储物空间】不可存放活物,无法屏蔽S级以上安检系统。
“昨晚在午夜商人那儿买的,怎么都到恩希市了他们还能找过来啊。”郁岸食指挂着手枪转了两圈塞回内兜,掀开另一面衣摆得意介绍,“我把核匣扩容缝在这边了。”
“又趁我睡着偷偷买东西。多少钱?”
“三、”三个达不溜。郁岸抿抿唇,眼神瞟向右上方,慢吞吞回答,“三千块。”
“嗯。”昭然心想,大约瞒报了八千块吧。
来到废墟中打扫出的一块露天车位前,林圭已经拖着行李箱在等了,他自己没行李,提的是匿兰的东西。
“你不是不来了吗?”郁岸见到她还有点意外。
匿兰往行李包上一坐,跷起长腿摊手抱怨:“昨晚午夜商人上门推销,只拿了两份货品,最低的一件也要二十五冥币,谁付得出来啊?不买就要拿走我熬夜不长痘的好皮肤,简直浑蛋。”
“你买了?”
“嗯……先找林圭借了三个冥币,分期付款买了无限续航电池,算到最后还要多付他们三个冥币的利息。”匿兰摇摇手中扑克牌盒大小的充电宝,“好消息是他们提供diy外壳的服务,我叫他给我画了一张红桃A,可以夹在腰带上,随时充电。”
无限续航电池延伸出两个充电插头,匿兰若无其事把充电器连接到詹姆斯娃娃屁股后的充电口里。
当众充电,詹姆斯像素娃娃脸上浮起一排绯红斜线。
林圭忍不住出来说句公道话:“别人敲门之前摇过铃了,是她自己忍不住开门逛商场。”
“谁叫他猜我喜欢猜这么准,每次上门推销的东西我都很喜欢。”匿兰扬扬下巴,“你们买什么了?”
郁岸得意展示自己的绅士西装内兜。
下一秒,匿兰扛起行李箱往他衣摆里塞。
“抓紧时间,走吧。”昭然坐进驾驶座里发动车子,但郁岸却迟迟不上车,望着不远处的人鱼雕像发呆。
石雕的神像被雨水冲刷,面容都有些看不清了,人鱼雕像手持三叉戟,姿态神圣,微微抬头眺望遥远的地方。
郁岸一溜烟飞出去,只需几秒便在人鱼雕像下站定,从绅士风衣内兜里摸出一块蛋糕、一根火腿肠、一盒牛奶,整齐摆放在雕像鱼尾下,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匿兰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喂那是我带的——”
郁岸尽量清空脑海中的一切杂念,这是他一生最虔诚的时刻。
可人鱼雕像昂首高傲地眺望远处,并不在意尘埃中人类渺小的夙愿。
鬼魅蝙蝠核进入冷却cd,郁岸换上怪态核-猫崽以增加攀爬能力,顺着雕像一路爬上去,一直爬到人鱼的脑袋前,双手抱着石像的脸,与神像目光相对:“你一定不是悲悯的神,一直昂着头。求你,看见我。”
昭然从后视镜中关注着郁岸的行为,但并未制止,抽出一根烟点燃,下车耐心等待。
神像的双眼镶嵌一对蔚蓝宝石,宝石深邃的光芒在日光折射下仿佛真的在注视郁岸的眼睛。
郁岸松开双手一跃而下,一级蓝核猫崽达到三次使用上限,灰败失效,被他随手扔进口袋里,既然昭然的好感度已经满了,这枚核就没意义了,平白占用储核分析器的格子。
他原本已经走出十几米,忽然又折返回来,跑到人鱼雕像的底座下,低头亲吻石像垂落在底座下、已经断裂露出内部定型钢筋的尾尖,蹭了一嘴锈迹。
郁岸蹭了蹭唇角,轻快跑回车边,顺手揪出毫无眼力见坐在副驾驶的林圭,行云流水把人扔进后座,然后坐进去一指前方:“走了。”
沿着无人的公路一直开了三十多分钟,汽车行驶进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中,冲破迷雾就见到了列车站台。
这一次郁岸有黑卡在手,可以给一行人刷卡。
列车加速,冲破重重雾霭,从日光明媚的人类世界进入新世界,矿物星环在空中缓慢旋转,周遭的空气也变得格外清新。
空中飘舞着羽毛状的小裙菇,在金蓝星环下翩翩起舞,匿兰第一次进新世界,一直靠在车窗边望着风景感叹。
可是受强烈的畸化辐射干扰,非畸核驱动设备在新世界基本无法使用,不能用手机拍照,匿兰拿出闺蜜的畸动拍立得,拍下窗外美好的瞬间。
自从列车进入新世界,郁岸发现昭然身上的晒伤在迅速消退,他的发丝也变得鲜艳了许多,苍白皮肤逐渐红润清透,种种迹象无一不表明,他真正归属于这个美丽的神秘世界。
呼吸到新世界的粒子,接受星环的照耀后,昭然的状态肉眼可见好了很多,惬意地靠在车窗边,垂下浅色的长睫休息。
郁岸则趴在桌板上,偷偷用余光打量这张惊艳又耐看的脸。即使天外来客也不过如此。
一行人从波螺的海下车,粘稠的海水冲刷着断崖礁石,反射各样光彩的蝴蝶从洋流上方飞行而过,向彼岸的冰原飞去。
海面上方缓慢地漂浮着许多大小不一的气泡,随风向同一个方向飞行,许多气泡里装着晶彩剔透的蝴蝶,光彩熠熠,缤纷华丽,令人惊叹。
“这里盛产一种波螺,外壳碾碎可以做星辰染料,大量的波螺在海域内活动,整片海水混合着它们的黏液,表面张力很大。”
郁岸早读过这一部分的风物图鉴,地理知识信手拈来:“海床下活火山繁多,海底持续滚动岩浆,把海水蒸腾出气泡,悬浮在空中。宝石蝶畸体从这条路线迁徙,套在气泡里,靠气泡提供的余温越过前方的冰原,抵达新居所。”
昭然听他滔滔不绝讲,总忍不住笑。
“这里需要爬一段悬崖,上来。”昭然俯身轻敲地面上石砾,体型迅速膨胀并白骨化,一转眼已经以白骨怪物的形态出现在众人眼前。
在新世界,他的行动更加敏捷,肢体律动也更青春有力。
郁岸沿着他一条白骨手臂爬到怪物背上,坐在肋骨之间,扶稳坐好。
另外两人都没上来,林圭背后展开一对火焰龙翼,略微扇动就窜出十来米高,不需要交通工具。
匿兰倒是跃跃欲试,但被不甘心的JS兄弟强行拉回来,从游戏里掏出一头蓝绿色的迅雷翼兽,一前一后夹着小兰姐坐,詹姆斯脸涂满蓝纹,身穿阿凡达的兽皮部落装扮,在空中举起长矛迎着狂风吆喝,萨兰卡冷着脸被迫配合,时不时被詹姆斯翘飞的蓝色尾巴抽到脸。
看来所有畸体进入新世界后都会得到强化,毕竟星环照耀之下是他们的家乡。
白骨怪物沿着悬崖峭壁向上攀爬,长手稳稳扒住一块突起的岩石,郁岸坐在他肋骨之间,丝毫没有感到任何颠簸。
“好像不如他们的刺激,昭然,你有点不行。”郁岸小声嘀咕。
白骨怪物听罢骤然加速,甚至在高空中弹跳,每一次挂住峭壁突起都会重重一坠,顶着狂风猛冲,郁岸尖叫着抱住他的一根肋骨,刘海都被掀成了背头,几只路过的气泡蝴蝶被撞飞,最倒霉的一只扣在了郁岸脸上。
翻过礁石悬崖,风景完全变了样,与来时的波螺的海仿佛两个不同的世界。
礁石悬崖背面的海水宁静无波,如同一潭死水,将水捧进手中时清澈无比,可放眼望去,整片死海呈黑色,水中生长着一些宛如水墨画里抠出来的树,黑色的枯木东倒西歪,树杈间停歇的漆黑蝴蝶受惊飞走,发出不吉利的怪叫声。
这世界一片死寂,雾霭重重。
“会游泳吗?去探探路。”郁岸蹲到水岸边,把绅士手杖伸进水中,让小黑蛇游进去。
赫奥深渊蟒生活在极地冰海无光深水区,游泳闭气是出壳第一天的必修课,鬼虺牙自信跳水,准备在羲和大人面前狠狠表现。
但是沉底了。
小黑蛇在水中奋力扭动,长达一分钟的努力只在原地挖了个坑,最后在2厘米深的水域中溺水了。
昭然:“……”
郁岸用手划水感受这里的特殊之处:“没有浮力,也没有阻力,怎么走。”
“消沉之地,前往斜塔的必经之路,应该有摆渡者的。”昭然说。
林圭在手里用团雪球的方式团了一枚火球,朝遮眼的雾霭中用力抛出去。
火焰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照亮一大片区域,十几米外,两叶小舟浮水而来,两名船夫站在船尾撑水,他们从头到脚裹着白布,并用绳子勒紧,不露脸,甚至没有留出呼吸的气孔。
小舟在岸边停泊,两位僵硬的白布船夫同时朝他们伸出两根手指。
“耶?”林圭也朝他们伸出两根手指。
“他说一艘船只能坐两个人。”昭然上前询问,“船费?”
白布船夫竖起一根手指。
一枚冥币,或二百分币。
昭然拿不出冥币,但新世界畸体流通的分币还是绰绰有余的,从钱包里抽出四百分币分别交给他们。
船夫点头让路,示意此处上船。
最佳分配方式是昭然和林圭乘一舟,郁岸和已契定的匿兰乘一舟,能最大限度保证安全。
三人都上了船,郁岸还在水边徘徊犹豫,微蹙眉心端详船夫身上的白色麻布。
裹尸布么。
第185章 谨慎坑人
“为斜塔做事的死者居多,和午夜商人一样,不甘心就此轮回的灵魂为斜塔做事,换取报酬,攒够冥币再请斜塔帮忙了结自己未竟的心愿。”昭然迈上其中一叶小船,安稳坐定,嘱咐后辈,“注意安全。”
林圭轻快跳进小船,被扔在船里的鹅卵石绊住脚,打了个趔趄才站稳。
重量瞬间增加,小船猛然下坠,林圭惊诧伸开双手保持平衡,稳住身子不再乱动,小船才自然上浮,平稳飘在水面上。
都是死人。郁岸安心迈进船里,侧身经过以肮脏白布裹紧的人形船夫,擦身而过那一秒,郁岸抬起眼皮仔细端详他的头,嗅到他身上淡淡的尸臭味。
小船里铺了一层圆润的鹅卵石垫脚,有效防止小船不慎进水淹坏乘客的行李。
一口果实外壳削制的小钵以鹅卵石堆倚固定,里面零碎扔了一些贝壳压制的分币,用来盛装客人打赏的小费。
船夫手中撑一根长长的细杆,杆头没在水中,杆头向前一引,小船居然随着他杆头指引的方向离开岸边。
人类世界的船夫要靠船篙向后撑水的反作用力才能让船前行,在消沉之地却完全反过来。
船驶入灰败雾霭之中,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两艘小船之间时远时近。
昭然望着头顶的树林不知在想什么,横七竖八的枯林之中时而惊飞一群黑色的大型蝴蝶,蝴蝶怪叫着振翅飞离,一闪而逝的嘈杂声响反而衬得此地寂静寥落。
水路遥远,船行半日才过半途,郁岸利用魔术师礼装的主能力“时间观念”掐算着秒数,从离岸到现在已经足足两个小时,如果尝试飞行跨越,到达这个位置体力就会消耗殆尽,坠入消沉之水中。
看来渡船是外来者通往斜塔唯一的交通工具。
“这船靠什么浮起来的呢,为什么会向前走?”郁岸趴到船沿边,伸手拨水,基本感觉不到阻力,水面毫无张力,浮力极弱,托不起一片羽毛。
“不知道,新世界的怪事那么多,早就司空见惯了,我选择接受它的设定。”匿兰已经厌倦了重复的风景,放下照相机想玩会手机,可手机在新世界又完全失控,只能干看着JS兄弟在不同的游戏场景里面喝茶睡觉。
水质很清澈,深处却呈暗黑色,水底玉米须状的发菜随着郁岸搅起来的微弱漩涡飘动,轻轻搔缠他的指尖。
黑色的长须缠在了郁岸手指上,一时没来得及解开,船又在向前移动,嘶啦,一簇水草被郁岸扯了下来。
“。”郁岸悄悄向前张望,远处昭然坐的那艘小船和自己之间隔着一层雾气,应该没注意到自己把什么东西搞坏了。
他把水草提出水面,黑不溜秋烂得发脆的细丝末端连着一块人的头皮。
“呃。”郁岸迅速在水里涮干净手指,回头望一眼自己揪起水草的位置,冷不防看见昏暗水面之下,一张惨白的脸慢慢转向自己,头皮被揪秃了一块,发白的腐肉豁口浸泡在水中。
难道这些都是……
纵观船下黑水之中,黑色水草相间,每一簇都长在一块球形物体上,足有上百簇。
被眼前景象震撼,郁岸走神一琢磨,再抬头已经看不见昭然他们那艘船了,薄雾渐浓,树林中生出的瘴雾使能见度降到了最低。
“昭然——?”
无人应答。
郁岸回头瞥那白布船夫一眼,船夫渐渐停住撑船的动作,伸出两根手指,指指鹅卵石中间的果壳小钵。
要小费,不然不走了。
郁岸也没多废口舌,从口袋里摸出两个10分币的钢镚,扔到半圆形果壳里。
白布船夫无动于衷。不够,再加。
“你想要多少?”郁岸歪头问。二十分币还不够吗?列车上都够点一盘章鱼炒饭多加一份章鱼块了。
白布船夫竖起两根手指。
匿兰听到郁岸说话才放下手机,抬头瞧瞧两人,一下就明白在争执什么,按住郁岸的手:“上船前说好多少钱就多少钱哈,我们都是来斜塔打工的,身上没钱。”
她能接受直接开口要四百,不能接受开始要二百后面再追加二百。
船夫执意竖着两根手指,也不划船了,就这么耗着,看谁着急。
“嘿?坑到老娘头上了,在赌场混十几年别人不敢欠我一分钱,拿胳膊腿抵债都是常事。”匿兰唰地站起来,一把抓住船夫领口的白布,船夫几乎要双脚离地,“行啊,不走是吧,郁岸,刀给我,捅他两刀,看他着不着急上岸包扎去。”
郁岸拽拽她裙摆一角小声提醒:“姐,他不是死的吗。”
匿兰:“。”
船夫虽然被揪着胸前的白布,但右手仍能活动,碰了碰船篙,水面竟涌动起一阵波浪,小船东摇西晃,匿兰一个没站稳,跌坐回原位。
随着船夫的召唤,那些长满灰黑色发丝的球状物体竟开始移动,朝小船所在的位置行走汇聚过来。
惯性使它们向上翻倒,露出一张张被水泡发的惨白面孔,泡白的人头从水下熙熙攘攘移动靠近,密密麻麻。
上百具尸体直立在水下,发丝飘荡,身上均穿戴旅行者的服饰,被水长时间浸泡已经失去原状,口袋里却鼓鼓囊囊的,装满了鹅卵石。
这水没什么浮力才对,行人坠落溺毙理应平躺到河床下,为什么能站起来?
郁岸扶着船沿努力向水下探视,但黑黢黢一片辨认不清。
匿兰见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手不敢搭在船沿上,触电般缩回怀里:“水鬼?”
船夫敢开口要钱,总会掌握些独到的本事,操控水鬼围攻威胁乘客是他惯用的招数,小船晃得越发厉害,一旦倾倒落水,只消片刻就会沉入水底,成为这片水鬼大军中的一员。
郁岸想了想,掏出二百分币,默默扔进果壳小钵里。
匿兰恨恨埋怨:“你还真给,你是这么忍气吞声的人啊。”
郁岸勾开匿兰荷官套裙的口袋,里面竟不知不觉被填了一把鹅卵石。
“水下的尸体各个兜里都被塞满了鹅卵石。”郁岸悄悄用脚尖扫开船内铺的一层沥水鹅卵石示意她看,“用来压沉的,好让人快速坠下去。”
看来是刚刚趁争执之际塞进去的,刚刚如果匿兰真对他动手,船夫就会想方设法让匿兰坠船溺毙,这毫无浮力阻力的消沉之水根本不容人挣扎。
船夫捡起果壳里的纸币,塞进自己腰间的白布缝隙中,安静回到原位继续撑船。
等船夫站远了些,郁岸用手肘轻碰匿兰,凑到耳边悄声问:“你刚刚提起他来,感觉真是死人吗?”
匿兰一怔,回忆回忆手感:“重量……挺实在的。但我也没拎过死人哪,死人什么手感的?”
“他有没有向后挣扎的力道?”
“……有。但是斜塔的死人就是可以活动吧,午夜商人也能走来走去的。”
“斜塔一贯的作风是一分钱一分货,不便宜但也不会坑人,中途加价这种事有点破坏我对斜塔的印象,斜塔主人能把生意做大到现在的地步,总不会凭借坑蒙拐骗的手段。”
“你觉得他是活人假扮的?可他好臭,尸臭味。”匿兰说着,鬼鬼祟祟偷瞄船夫的脸,“怎么验证。万一激怒他,给咱俩掀水里可有点麻烦。昭组长他们呢?分明是故意分开载我们。”
“有办法。”郁岸从绅士内兜里掏了掏,取出储核分析器里的幻室核-画中取物,破解幻室美容院后得到的一级银色幻室核,可以从平面图像中取出实体,但只能从完整图像中取出一比一大小的实体,且不可取出活物。
如果取不出来,那就说明画上的东西活着。
匿兰把给船夫拍的照片递给詹姆斯,詹姆斯和萨兰卡接到照片,跑到某个游戏的画室场景里,戴上画家帽认真作画。
其实只是按照片上得到的色彩信息排布像素而已,相当于打印。
没一会儿,詹姆斯从屏幕里递出一幅画纸,打印了裹尸布船夫的全身图。
郁岸戴上画中取物核,挽起衣袖,手指向画中一探。
纸被指尖戳个窟窿。
匿兰扬起眉梢轻声出气:“真是活人?准吗?”
“可能吧,我之前也没试过,也许不准。”郁岸卷起画像揣进绅士内兜,摘下画中取物核收起来。
“绑了他?”匿兰悄不作声比划几个手势,指指船篙,“但你会划这船吗?他划船的方式和我们常见的不一样。”
“算了,破财消灾,二百分币而已。斜塔给三倍冥币呢,没必要浪费时间,不划算。”
他们窃窃私语讨论到一半,小船再一次停歇。
船夫面向二人站立,对他们竖起两根手指。
这一次,要他们身上所有的钱财。
郁岸冷冷凝望他:“我确实没钱。”
船夫僵硬抬起右手,指指郁岸的魔术师礼装,又指向匿兰的无限续航电池和拍立得。
郁岸和匿兰都没出声,匿兰轻搓小指断指处的银核,浓黑茂密的睫毛半垂,慢慢向上抬,骰子耳坠在她英气明艳的脸庞边映出光点。她审视的视线落到船夫脸上,郁岸也同时抬脸盯视对方。
这两人其实气质很相像,都没什么耐心,如果短时间内被频繁冒犯就会自动触发阴狠的一面,区别仅在于郁岸雷区更多更密集,随便落脚都有可能踩中激怒他的那根红线。
郁岸对着空气发了下呆,不知想到什么笑了一声,然后问船夫:“你一天能拉几趟?”
白布船夫竖起三根手指。三趟。
郁岸若有所思:“我们是第三趟?”
船夫点头。
“哦……”郁岸摸摸下巴,咬着指甲说,“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船夫被戏弄一番,站在船尾居高临下怒视二人,忽然挥动船篙,水底平静下来的死尸又受到召唤开始行走,朝小船迅速聚拢。
郁岸嗖地站起来,一把抓住船夫的篙,但白布船夫抵抗的力量出奇大,转身用肩膀撞开郁岸,双脚用力踩在小船一边,船体迅速倾斜,郁岸重心过高无法保持平衡,船夫反手一篙狠狠杵在郁岸肚子上,直接把郁岸捅翻下船,身体重重摔入水中。
匿兰惊叫着伸出手臂去抓,探出大半个身子抓住郁岸的手,但隐约感到手被郁岸推了一把,然后双方错滑开来,郁岸毫无挣扎之力,直接沉入水面之下,卷入泡腐的尸潮中。
匿兰立即回头狠戾瞪视船夫,船夫仍伸出两根手指,要求她交出财物。
先除掉郁岸,只留下一位弱女子任人宰割,合理的判断。
匿兰握住手腕轻微活动两下,指节嘣嘣脆响,一拳重击在白布船夫胃部,她的拳速和力道都出人意料,船夫被打得弓起后背,裹尸布缝隙中挤出一声闷哼。
但船夫毕竟见惯了大风大浪,也不是没遇到过棘手的乘客,脚踩船沿令小船飘摇晃荡起来,让匿兰只能降低重心,无法出拳抬腿。
然而匿兰眸光一闪,一手抓住船夫的脖颈,长腿向上架到他肩头,另一条腿也灵活地卷缠上去,身体像一条柔韧的绳索,双腿锁住船夫的脑袋一拧。
可船夫也有两下子,往她拧身的同方向摆头,船篙重重顶住匿兰的腰,逼她不得不松开腿锁,船篙顶端从匿兰腰后剐出一道血痕,匿兰松开手脚后稳稳翻落在船上,船身被震得下坠,她压低身子单膝蹲下稳住平衡。
船夫扭扭脖颈缓解疼痛,俯视匿兰,即使蒙着白布也能猜测到他此时鄙夷的神态。
匿兰轻哼,对他扬扬下巴。
电光石火过招之间,船夫竟没意识到被匿兰引导着与她换了个方向,他的位置靠近无遮挡的边缘,而匿兰的手机就扔在船夫身后。
萨兰卡的双手探出屏幕,瞬间抓住船夫的脚踝,船夫感到有人从背后贴近,回头竟贴上一张金发少年笑眯眯的脸。
詹姆斯仿佛幽灵黏在他背后,笑容里藏满利刃尖针:“看看你干了什么啊,死者。”
船夫想不通为什么这条船上突然多了这么多人。脚被固定住不能动,上半身被詹姆斯紧紧抱住,向水中仰面躺下去。
船夫半身落水,还顽强地抓着船沿不肯松手,詹姆斯骑在他胸前,微笑着伸出手掌将他的头按进水面以下。
水流倒灌进船夫裹缠的白布中,他的身体越来越沉重,逐渐没入水面。
船夫挣扎着推拒压在身上的金发少年,可手竟穿过了詹姆斯的身体,那少年居然没有实体,碰都碰不到。
大半个身体都泡进水里后,船夫睁开眼睛,透过布缝,居然与一对黑银异瞳对视了。
破甲锥深深插在没入水中的船身里,郁岸一直紧握破甲锥屏息挂在船身下,与一众水中尸体共同漂浮。
他突然伸手,抓住船夫向下一拽:
“想装死人你就去跟他们站一块儿啊!”
“啊——!”裹尸布船夫被迫空中翻转跌入水中,郁岸借力攀住船沿冲出水面大口换气,匿兰惊喜不已,伸手拉了他一把,郁岸幻作一团鬼魅蝙蝠冲上天空,再落进船里,抓住船夫领口的白布,手伸进他腰间用力掏。
一沓钱、又一沓、冥币一枚、两枚……
“一天拉三趟,我就知道你赚不少。”郁岸把他兜里的钱全掏干净才松手,船夫还拼死抓着船沿,小黑蛇顺着绅士手杖爬到船夫手边,一口咬住那只手,毒牙没入皮肤,麻醉毒素注入血液中。
郁岸翻身用力踹在他脑门上,目送船夫奋力挣扎坠入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