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老人撑着陪伴陈濯过完最后一个新年,在元宵节后的第三天,撒手人寰。
那天是2月14号,是立春的第11天。可陈濯却疑惑,怎么春天的天是灰蒙蒙的?春天的气温也是冷凉刺骨的?
涂祁回学校那天,陈濯一个人坐在自己家窗前,望着窗外那棵树发呆到晚上。
夜幕降临,陈濯打开窗户,努力探头去找月亮,在枝杈掩映间得以看到半盏朦胧的月光。
“爸、妈,爷爷奶奶去找你们了。他们走的慢,现在应该才走到吧?我现在看月亮,你们应该能听到吧?爷爷和奶奶应该也能听得到吧?”
“我……会好好的。但是我想从这里搬走。我终究是一个胆小鬼,不敢一个人守着回忆住在这里。”
“涂叔叔和元阿姨他们家搬走了,我打算明天去劝关老师退租,已经麻烦他们这么多年了,也是时候告别过去,都向前看了。”
“爸、妈,爷爷奶奶说他们从未怪过涂叔叔和元阿姨,你俩也不会为当年事后悔的。那么,我也不会的。而且,其实我很早就有猜到一些,如果是我,我会和你们是一样的选择。”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也许下个星期,我会去其他地方看月亮,再告诉你们,我自己会挺好的。”
--------------------
今天这章有亿点down……属于一个过渡,属于一个emmmm,编不出来了……
预告一哈,明天直接蹦五年半后了,小涂长大了,小陈也有工作了,且看“重逢”,且看“在一起”……
“陈总监,晚上他们要去探店,您一起不?”
陈濯闻言看了眼自己的日程表,看到上面写的“ 云涞”,顿了顿,拒绝了同行。
“好吧。”江潇悻悻耸肩,撇撇嘴准备离开陈濯的办公室。走出去之前她还不死心地又看了陈濯一眼,看到陈濯低头只顾工作,她叹口气,垂头丧气推门走了出去。
等听见关门声,陈濯停了笔,抬头望向落地窗外,若有所思盯着座座冲天写字楼。
盯了小半个钟,下班的闹铃响起来,叫回陈濯的思绪。
他摁关闹钟,把手里早已经签好的文件合起来,心里计算着外面手下拖拖拉拉走完的时间,才慢吞吞从椅子里站起来。活动舒缓一下脖子,踱步到衣架慢条斯理穿上外套,又重新走到办公桌拿上手机,蒙上口罩,才终于关灯推开了办公室门。
果然,办公区已经空无一人。
陈濯悬着的心落下,穿过办公区域往楼梯间走。
下班闹铃六点响的,陈濯快七点才开车驶出公司。从公司前往和云涞约定的地点,不巧赶上下班晚高峰,堵了大半个钟还没到。
八点过半,陈濯抱歉敲开包间的门,对上云涞好整以暇的笑。
“陈总监又来晚了哦。”云涞开起来陈濯玩笑,“容我猜猜,是不是又因为躲人呢? ”
被看穿,陈濯有些羞赧低了头,坐进座位准备自罚三杯。
云涞按住陈濯的手,转走了酒,“你今儿要是再喝多,我可不送你了。我找——内谁送你回去。”
看见云涞不怀好意的笑,陈濯眼神飘了飘,倒酒的手转向了茶杯,闷头灌了杯茶。
“好了好了,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你欠钱又失恋呢。”云涞给陈濯的空茶杯满上,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陈濯没说话,也不拿筷子夹菜。
“ 唉,你还是小时候好,虽然话不多,但起码还能唠两句。现在啊……就一哑巴,交流全靠猜。”云涞用筷子尖拨弄着餐盘里的菜,随口吐槽陈濯。
听到云涞抱怨,陈濯抿唇咬了咬下唇肉,无声长叹一口气,开口叫云涞:“云涞哥。”
“嗯?怎么了?”云涞应声,却不看陈濯,依旧在戳面前的一块儿豆腐。
措辞一下,陈濯说:“你猜的对,我在躲人,才来晚了。”
“哦。”云涞点点头。点完头,他可算停了筷子,看向陈濯,笑得伪善,“方便问问躲谁呢?是不是——姓涂,名……”
“是。”没等云涞故意完,陈濯先做了回答,“是涂祁。”
他在躲涂祁。
即使涂祁什么都没做。
包间静了半分钟,云涞观察着陈濯的表情,试探道:“要不,我帮你试探一下涂祁?万一他……”
“不用了。”陈濯截断云涞的话,不敢听完云涞的假设。
他是胆小鬼,没有能耐预想美好的幻想。
饭局从陈濯的“不用了”开始,气氛陡降,云涞想方设法也暖不热。
九点刚过,两人就吃饱了,陈濯去结了帐准备回家,不想再听云涞拐弯抹角的好言相劝。
期待太高,失望就会更高。
“陈濯。”云涞叫住陈濯,正想给他指后面的一个人,却见那人摇头又摆手,不让云涞告诉陈濯自己在这儿。
云涞像是顿悟,了然冲那人笑笑点头,话头一转和陈濯道了再见,又推着陈濯从另个廊道离开,没让陈濯看见角落里的人。
目送陈濯开车驶进车流,云涞转头走回餐馆,不出意料看到他还在。
“好久不见啊!”云涞笑眯眯打招呼,接着做起自我介绍,“ 我叫云涞,你还记得我吧?”
“嗯,云涞哥,好久不见。”涂祁毫不意外云涞会记得只有两面之缘的自己,就像他也不见云涞意外,自己记得他。
上下打量了涂祁,云涞状似随意问道:“路过,还是特意过来的?”
“特意过来,来——看看陈濯哥。”涂祁没有对云涞有隐瞒,直言不讳自己的目的。
这倒是出了云涞的意料,没想到涂祁如此直白。
默了默,他问:“你喜欢陈濯?”
“嗯,喜欢。”涂祁依旧不加掩饰,很直给地回答云涞的问题。
听了涂祁的话,品品他的语气,又瞅瞅他的表情,云涞后知后觉涂祁这样直来直往,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担心涂祁误会更深,云涞忙说:“你别乱组cp啊,我是有老公的。我和你陈濯哥同号,只是好姐妹的。”
同号?!
涂祁好像从云涞的话里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
“先不和你说了,我老公来接我。回见。”云涞的手机振动,是宋西池的信息。
“等等!”涂祁忙叫住云涞,“方便加个微信么?”
“好啊。”云涞毫不犹豫应下。
和涂祁互相加过好友,云涞已经想好怎么拉扯两个人在一起了。
一方有意,一方有情,不在一起太可惜了!
可是,太轻易地在一起,好像又多少有点随便。
云涞寻思,他得再约陈濯吃顿饭了。
--------------------
是不舍得小涂和小陈吃一点儿爱情的苦,所以安排他俩火速重逢⊙_⊙
只要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他俩中间空白了五年半(ˇ?ˇ)
云涞慢了一步,被涂渺捷足先登,先给陈濯看了个东西。
陈濯看完这个东西,又听完涂渺的讲述,当即退了自己现在正在租住的公寓,感情上头去租了涂祁住的小区。
还租在了涂祁对门。
涂渺和程司阮一起帮陈濯搬家,搬到一半,涂渺问陈濯:“陈濯,要不我带你去祁祁家逛逛?他这会儿……”
“在公司。”陈濯接上涂渺的话,但没回答涂渺的邀请。
在搬东西的过程里,陈濯逐渐冷静下来,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件多么疯狂的事情。
看见画册的时候,陈濯还没有太情绪激动。他情绪失控,是因为涂渺告诉他,涂祁瞒着所有人,喜欢了他一整个青春。
涂渺是这么说的,她说:“陈濯,你还记得我找你扮演假情侣么?大约就是在那个时候,祁祁发觉自己喜欢你。不是朋友、兄弟间的欣赏和仰慕,是很纯粹的,情窦初开的喜欢。像我喜欢软软一样,祁祁从那时,就悄摸地一直喜欢你。”
“我甚至不敢问他,他怎么不告诉我呢?想想就知道,他的内心得是多么煎熬。唉……我那会儿怀疑他,试探他,还让你帮我一起试探……早知道是这样,我……陈濯,我给你说这些,不是来替祁祁博取你的同情的,我只是……”
没有等涂渺接着说完,陈濯就拨了电话给房东,说要退房。
他过于突然的行为,让涂渺极为震惊。
涂祁瞒着所有人喜欢他,他又何尝不是后来才渐而明晰,自己也早就喜欢上了涂祁。
一个人的这五年多,每到夜深人静看着月亮,陈濯脑海里总浮起涂祁的脸,耳边幻听好像涂祁在叫他“陈濯哥”。
可是为什么他在国外一年,都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呢?
一边疑惑,一边想念,一边——又回想各种涂祁的细节行为。
从这些细节里,陈濯逐渐发觉,他对于涂祁的这种异样感觉,称之为“喜欢”。
像涂渺喜欢程司阮,像谢沉凡喜欢许述,像路可樂喜欢方禧,也像无数男生女生的情侣,就是荷尔蒙上头,然后冷静之后依然有的——喜欢感觉。
陈濯看着涂祁送自己的月亮灯,看着涂祁送自己的月亮画,又想着涂祁无限地对他好,无限地、不知疲倦地叫他“陈濯哥”。
陈濯忍不住猜,涂祁会不会对他有些朋友之外的感情呢?
不等他猜明白,他已经掉进喜欢涂祁这件事,再也出不来。
可喜欢归喜欢,陈濯温吞安静的性格,让他把喜欢只放在心里,从未曾想过主动联系涂祁,续上万分之一可能有的缘分。
直到他重逢了云涞和宋西池,直到涂祁成为他的手下……
“陈濯,我和软软还有事,剩下的你自己收拾吧,我俩先走了。”涂渺胳膊肘怼怼陈濯,叫回他神游天外的思绪。
陈濯又在想涂祁了。
躲着涂祁,却还止不住大脑和心脏都是涂祁的影子。
陈濯在心里暗骂自己,真是该啊!
送走涂渺和程司阮,陈濯强迫自己大脑放空地专注于收拾房子,不能再去想涂祁了。
然而还没收拾两分钟,他目光一错,看见涂祁的画册。
涂渺故意的,把涂祁的画册留了下来。
盯着画册做了一分钟的思想挣扎,陈濯最终败下阵,把扫帚放在一边,席地而坐又翻起来涂祁的画册。
涂祁给每一幅画都标上了日期,这一本的日期是2018年。
2018年,涂家已经搬离老小区一年有余,陈濯也已经搬走有大半年了。他没再回去过,当然不会和涂祁见过面。所以,涂祁画里的他,全是涂祁自己幻想出来的形象。
幻想陈濯接他放学,幻想陈濯和他一起看电影,幻想陈濯和他一起出门玩耍……
翻着翻着,陈濯竟不觉模糊了视线,差点眼泪滴在画册上。
而画册,正好被他翻到标有2018.8.21的那天。
那天,是涂祁的19岁生日。
涂祁画了陪自己过生日的陈濯。
怔然片刻,陈濯把画册放下,翻箱倒柜找到了一个木盒。木盒里面是涂祁在他成年礼那天,送给他的平安扣挂坠。
涂祁不曾缺席过他的任何一个关键时刻。可他……却忘记了涂祁也会有成年礼。
自责着,陈濯听到没有关掉的下班闹铃响了。
涂祁,要下班了。
涂渺有告诉涂祁自己搬过来了么?
他要怎么面对涂祁?
躲肯定是不能再躲了,那要以怎样的形象和态度去面对呢?
“喂,陈濯,是我云涞。晚上有空么?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云涞的电话挤进来,让陈濯得以缩头乌龟片刻,暂时先不纠结和涂祁的事情。
“哎,要不我干脆在电话告诉你吧。就那天,你知道我在餐馆看见谁了么?我看见涂祁了!他……”
云涞后面说的话,陈濯一句也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涂祁那天尾随他去了餐馆。
甚至有没有一种可能,涂祁从来没有和大部队一起走,而是躲在他看不到的暗处,每天目送他自以为是地离开。
陈濯想见到涂祁。
就在今晚,他一定要见到涂祁。
--------------------
前方预警!明天!就在明天!我终于要写到了!⊙▽⊙!
想归想,真的到了实践的时候,陈濯连一步都不敢动了。
他杞人忧天地怕,怕自己多呼吸一下,就会让随时都可能回来的涂祁,发现他住在这里。
可是,他为什么不能让涂祁发现自己住在这里呢?
陈濯左右想不明白,只能大气不敢出地坐在沙发愣神,顺便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像他确定自己喜欢涂祁那样,自我攻略,自己迈出勇敢一步。
涂祁已经迈出很多步了,不管他是不是带着企图进到公司、成为自己的手下,在陈濯看来,涂祁做的已经足够多,他也要适时做出点表示。
那要如何表示呢?
寻思着,陈濯听到闷重的关门声。
是涂祁回来了。
陈濯扭头看了眼自己紧闭的家门,余光里出现了一个球。
已经不会亮的、涂祁在有一年跨年夜,做给他的月亮球。因为年岁有些久,发光二极管早没了电,陈濯担心自己笨手笨脚会捣鼓坏,便一直没有更换灯管。
可他也舍不得扔,就挂在门口,他出门进门都能看得见。
看了半分钟月亮球,陈濯忽而想起来,他好像很久没看过月亮了。
从老房子搬走之后,他住到了一栋有二十多层高的公寓,虽不是最高那一家,但还是能很好看到月亮的。
后来他又搬过几次家,都是选择的十层以上的房子,为了能更好地看到月亮。
现今住到涂祁对面,是个23楼,陈濯走到窗台,果然视野十分开阔,不仅能看到亮莹莹的圆月,还能瞅见几颗星点。
蓦地,陈濯好像知道怎么去找涂祁了。
半个小时后,陈濯揣着口袋,做了两个深呼吸,抬手学着过去涂祁敲门的独有方式,屈指两下又两下,在敲涂祁家的门。
敲过门之后,迟迟等不来应答,陈濯越等越没底,逐渐萌生出撤退的想法。
他刚想“要不还是算了”,然不等他做出行动,面前的门突然打开,涂祁没有询问地就开了门。
陈濯猝不及防抬头,和涂祁四目相对。
他微仰着头,涂祁略略颔首,两个人的目光在丢失了五年半之后,终于再次相接。
这一次,没有人躲。
陈濯来不及,涂祁不想躲。
无声对视一分钟,陈濯先别开了眼睛,胡乱扫了眼涂祁身后,轻咳两声,哑着嗓子说出来在心里练习好久的措辞。
他说:“我家看不到月亮了,能……来你家,看月亮么?”
因为下意识的紧张,所以陈濯的声音沙哑又轻飘,好像随风飞的沙砾,伸手欲抓,徒留空空。
可是仔细感觉,掌心柔软的地方,分明握住了、留下了什么。
他没有讲任何称谓,甚至也没有叫涂祁的名字,只是说了这么一个请求。
涂祁却听懂了,低低笑着,应道:“当然可以。请进,陈濯哥。”
两人谁都不言寒暄,心照不宣一个在前面领路,一个随着进门。
涂祁带着陈濯进到自己的卧室,开了个床头灯,指指飘窗,说:“陈濯哥坐那里看吧,那儿视野不错。”
陈濯走过去坐下,没面对外面的夜空,却是面对着涂祁。
涂祁也看着陈濯,好像料到陈濯会看他,他就抱臂倚着墙,等着和陈濯再次视线相接。
涂祁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宠溺,直勾勾大咧咧锁视着陈濯,不让陈濯的视线偏向别处。
“你……”
“我不忙,陈濯哥。”涂祁预判了陈濯会说什么,不等陈濯说完,他便开口截过话,“而且,现在是下班时间,陈总监。”
被涂祁一噎,陈濯哑口无言,轻轻眨了两下眼看了看涂祁,兀自转过半个身体,对向窗外去找月亮。
他不说话,涂祁也安静下来。
不过安静并没有持续很久,涂祁一屁股坐在了陈濯旁边。
陈濯面对窗户,涂祁面向屋里,两个人斜错着背靠背,地板上投出一片影子,倒是有几分暧昧。
陈濯当然知道涂祁坐在了他旁边,但他此刻心里忽的乱糟糟,静不下来,所以他打算装傻,一动不动保持看月亮的样子。
然陈濯安静,不代表涂祁也甘于沉默。
涂祁往后坐了坐,能一转头就看到陈濯的侧脸。
他瞧着陈濯仿若认真非常的表情,佯作随意,却又带了点莫名的委屈,问道:“陈濯哥,你来我家,只是为了看月亮么?”
紧张的感觉随即席卷陈濯全身。
多少大风大浪,陈濯从来游刃有余,波澜不惊。唯独此刻,只是面对昔日的一个弟弟……
不,不是弟弟。
是昔日未曾发现的喜欢。
陈濯心深处品着到底应该给涂祁冠一个什么名头,倒是渐而冷静下来。
越冷静,有越多的话涌到嘴边,都是陈濯想告诉涂祁的话。
他轻声开口,回答涂祁:“不是。”
“嗯?”涂祁没想到陈濯竟然真的回应自己。
陈濯收回看月亮的目光,转而看向涂祁。
他的眼睛里好像还有月光的余韵,亮莹莹的,卷带着软软的温柔。
只一眼,涂祁便沦陷其中。
已经数不清这是今晚第几次对视,却唯独这一次,在涂祁心里掀起滔天骇浪,他脑袋发懵,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陈濯的回答,但又好似幻觉,其实陈濯没有说话。
他移不走目光,放不好情绪,只下意识追着陈濯的眼瞳,不想丢掉。
陈濯也莫名勇气大增,眼睛一眨不眨回视着涂祁,抿了抿唇,从口袋里掏出来他准备的东西。
是两袋小熊软糖。
和那一年涂祁分给他的,一模一样。
“涂祁,看月亮是幌子,我其实……”陈濯顿了顿,把放着糖的掌心往涂祁面前又近了近,继续道:“有话对你说。”
涂祁终于舍得把视线从陈濯脸上移开,眼皮半盖低眸看着陈濯带来的软糖,看了片刻,他拿起来一袋,撕开拿出来一颗,喂在陈濯嘴边,“先吃,再说。”
涂祁承认,自己怂了。
他不敢听陈濯说什么。
他知道涂渺去找了陈濯,也知道涂渺给陈濯看了画册,可是涂渺并没有告诉他陈濯的反应。
万一,陈濯……
“涂祁,你听我说。”在涂祁满脑子胡乱臆测的时候,陈濯已经咽下了糖,等不及要把满腹有关于涂祁的心事,讲给涂祁听。
涂祁故意拖延时间,又拿了个绿色的小熊糖给陈濯吃。
陈濯没看出来涂祁的醉翁之意,吃了糖,又措辞一遍想说的话。
等他又欲开口,涂祁——同时、又拿了糖过来。
“涂祁……”陈濯失笑,眼神愈发柔软地看着涂祁,“等我说完,再吃。好不好?”
不仅眼中情绪脉脉,说话的语气也是难得的柔和。
涂祁感觉,陈濯好像——在哄他?!
“涂祁,我其实是个怯懦的人,而且在自己的感情方面,我的反应也不是很及时,所以我犹豫又退缩,一直拖到现在,才敢敲开你家的门,还找了个挺蹩脚的理由。”陈濯说着,低头短叹了口气,顿了顿,他接着道:“我是想说……我,喜欢你。像涂渺和程司阮,像谢沉凡和许述,像其他所有的情侣,我……”
“陈濯哥。”
涂祁打断了陈濯的告白。
“嗯?”陈濯不明所以,疑惑看向涂祁。
叫停陈濯,纯属涂祁的不过脑反应,等他回过神来,脑子空空,只有陈濯的那句“我喜欢你”不断回响盘桓。
等了半分钟,陈濯没等到涂祁的下文,张了张嘴,直接问道:“涂祁,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想问,你——愿意做我的月亮么?”
听来这个问题很是无厘头,但陈濯想,涂祁会明白的。
分开没有联系的这些年,他不曾看过几次月亮,他以为不看月亮、不说想念,他就能了无牵挂,无所谓的自己过生活。
可是,被蒙在鼓里的并不是涂祁,而是自欺欺人的他自己。
陈濯后知后觉终于肯承认,他每一次拉上窗帘、每一次不抬头、每一次背对窗户,都是他极力在掩饰,他对涂祁的思念。
他无数次想起来,他坐在涂祁的书桌上,看老房子七楼的月亮,旁边或是安静的涂祁,或是逗闷子的涂祁,或是给他分小熊软糖的涂祁。
过去看月亮,是为思念父母。后来不看月亮,是为不思念涂祁。
在陈濯不在意的某个时刻,月亮的含义,已然成为了涂祁。
“涂祁,你……唔。”
陈濯没有重复问完,就被涂祁揽进了怀抱。
如果陈濯没有记错,这应该是涂祁第一次如此抱他。
很激动、很用力、很温柔,他可以清晰感受到涂祁此时此刻乱频的心跳,如盛夏闷雷,一记又一记印在他的胸口。
每一下,都在告诉陈濯——
“陈濯哥,我也喜欢你的!我……我很喜欢很喜欢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陈濯回抱着涂祁,语气里是止不住的笑意。
涂祁听着陈濯的低笑,松开了怀抱,直视着陈濯满是笑容的眼睛,咬咬舌尖,有样学样,学着陈濯的剖白心迹,把自己从初三暑假藏的一颗心,小心翼翼捧出来给陈濯看。
他说:“陈濯哥,我在不知道喜欢是什么的时候,就想天天跟在你身后。后来我知道了什么是喜欢,我却不敢跟着你了。可是,从初三开始,我没有再对除你之外的人动过心,除了你,我没想过喜欢别人。”
“有人说,喜欢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想叫他的全名,每一次念出来的名字,都是在说喜欢。陈濯哥,我念你的名字念了有十几年,你有听到么,我对你已经说过几万遍喜欢了。”
“陈濯哥,我喜欢你。我的意思是——以后你不用再看月亮了,也不用说想念,我不会被蒙在鼓里,我会站在你面前,和你每天见面,然后给你再说更多遍喜欢。”
“陈濯哥,谢谢你也喜欢我。我们,在一起吧?”
即使知道是互相喜欢,可涂祁还是极其小心忐忑地问出来这个问题。
问过之后,涂祁又开始心跳加速,甚至他的手还在微抖,害怕陈濯会发现,他握拳抵在飘窗的台子上。
陈濯往涂祁身边移了移,轻轻翘了唇角,点头说:“好,我们在一起。”
说罢,他顺势倾身给出拥抱,覆掌抱住涂祁冰凉的拳头。
“涂祁。涂祁……涂、祁。”陈濯念了三遍涂祁的名字。
涂祁在陈濯每一次的名字叠加里,逐渐心跳趋于稳定,于是他也感受到陈濯不怎么在频率的心跳。
陈濯的确比他游刃有余一些,可是终究面对的是藏匿心底的喜欢,也都是第一次表白,难免还是会稍稍露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