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姣抿了下嘴唇,小小声问他:“什么意思……”
“意思是一直有人在看。”
伊乘风垂着眼皮,抱臂靠在餐厅的座椅上,冷声接过季池的话,“从我们游戏开始到清理现场,他们一直在监控室里,看着我们。”
高高在上的游戏方,就坐在泳池高层明亮而宽阔的控制室里,像在观看什么真人动物表演一般,饶有兴致地,欣赏他们一整晚的慌乱和狼狈。
等一切结束后,再奖励一般,轻飘飘为他们抹去痕迹。
怀姣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了。
“但是它们也不会这么好心,就放任我们漏掉一局游戏吧……”存在感很低的宅男霍司,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凌乱的黑色刘海遮住眉眼,他声音低沉,慢吞吞道:“完成游戏的玩家有十万元奖金和一整天的休息时间,而我们什么也没做,既没被淘汰也没有惩罚,感觉不太可能……”
“嗯,应该还有‘加时赛’等着我们。”季池点头,赞同了霍司的猜测。
也就在这时,餐厅门口传来一阵显眼的动静。
有人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进来,那人站在餐厅门口,伸着脖子左看右看,像在寻找着什么。
在看到坐在角落里的怀姣四人时,才大大松了口气,快速跑了过来。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们在这里。”
来人是玩家B201,昨晚之后所有玩家都眼熟的那个瘦弱男人。
他快步走到怀姣他们这桌,在几人或冷漠或茫然的视线下,喘着气坐了下来,快速解释道:“我和F401住在同一层,你们之前说话的时候我不小心听到了,所以才找到这里。”
F401就是怀姣的游戏编号,似乎看出他是几人中最好沟通的那个,编号B201的男人,朝怀姣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接着压低声音,小声跟他道:“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
“在今天中午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收到这么一条短信,”B201说着,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摆在四人面前。
“上面让我们所有的昨晚通关玩家,在下午两点赶到六层VIP餐厅,商量未通关玩家的惩罚问题。”
过于巧合的后续走向,让四人同时安静了一瞬。
只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所谓的“惩罚”,并不由游戏方定制。
而是背着他们,由所有已经完成任务的玩家们,为还没完成任务的人,票选出一个额外的任务。
至于为什么B201特意来找到他们,大概是经过昨晚的事,男人敏锐地看出了他们这组的季池伊乘风几人,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所以特意赶来卖个好。
“当时是游戏方直接来人跟我们沟通的,说因为昨晚的事,他们看到了我们的合作精神,所以决定给你们一次机会,进行一场加罚游戏。”
“他们让我们选,你们的游戏方式。”
季池边听,边伸出手指翻阅B201的手机短信。B201看了他一眼,没有阻止。
伊乘风同样侧着眼睛在看,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红头发的高中生突然撇下唇角,短促笑了一声,“虽然让你们选,但是选择权又不在你们。”
怀姣没听明白,抬头看向伊乘风。
伊乘风见他翘着睫毛望向自己,坐姿都莫名端正了一下,跟他解释道:“游戏方故意把我们所有人都捆绑在一起,说是惩罚我们,但其实如果我们没完成任务,他们也完蛋。”
针对他们的加罚游戏,通过了,就视为全员成功,所有玩家一起进入下一环节。
而如果没通过的话……
“就让我们返还之前的所有奖金,全员淘汰。”
怀姣一下子听懂了。
等于其他玩家捏着他们四个人的命门,但同时又不能出太难的题报复他们,因为怕他们完不成,从而影响自己。
“所以你们选了什么?”
B201张了张嘴,有点犹豫的,缓声道:“听说下层甲板的赌场里,有富二代下场一掷千金。”
“有玩家就说,不如去赌场赢一把。”
当时所有人心想,四个人,每个人赢一次,总不算太难吧。
“游戏方的那个人说,可以考虑。”
与此同时,历经昨晚事件的十二个小时后,桌上怀姣四人的手机,再次同时响起熟悉的“叮”的一声。
惩罚游戏的通知短信,终于来了。
【昨晚是个不合格的派对,你们之中还有人没有完成挑战。
经过游戏方与通关玩家的密切沟通,编号F400组,四位玩家,需服从多数玩家的决定,参与今晚二层甲板的赌局,赢回奖金。
1、游戏方将为四位玩家,每人提供十万元资金,当做初始筹码。
2、赌局结束后,筹码需归还游戏方。
3、因为玩家昨晚的逃避行为,筹码乘十倍归还。
4、此场游戏为加罚游戏,场外玩家禁止为游戏中玩家提供帮助,如若筹码归还失败,所有玩家将被淘汰。(并且归还此前游戏的全部奖金)】
看完短信的怀姣,脸都白了一瞬,不仅是他,旁边偷看他屏幕的B201也同样脸色刷白。
“意思是借我们四十万,让我们还、还四百万给他们……”霍司让那夸张的数额吓得,说话都有点不太利索,说句更夸张的,他甚至只在漫画里见过那么多钱……
连伊乘风和季池,都沉默了下来。
短信那头的游戏方,似乎能透过手机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似的,意外又单独发来一条,在此时的他们看来,嘲讽意味十足的信息——
【比逃避更有用的,是直面现实,不是吗?】
普丽达号下层甲板的赌场外,怀姣和伊乘风等人,从休息室的保险柜里,拿到了游戏方为他们准备的四十万赌金。
黑金底,背面印着普丽达号标志的大摞筹码,装在纯黑色的盒子里。
怀姣从没来过这种地方。
纸醉金迷,奢靡华丽,充斥着金钱和物欲的高级场所。
和想象中赌鬼横行的场面不同,这里到处是穿着高定西装,有钱又有闲,游戏人间单纯享乐的富家公子哥们。
他们闲散坐在赌桌上,旁边陪着人,香槟美酒,雪茄轻抖。
四人格格不入地走进去,目光先是巡视几圈,迟迟不敢上桌。身着马甲制服的服务人员走上前,礼貌询问他们是否需要去前台兑换筹码,几人没说话,只有怀姣稍显紧张地摇了摇头。
只在香港电影里看过的豪华赌场,里面充满各种怀姣不认识的设施和道具,怀姣看了一圈,他有限的认知,只能分辨出其中几个比较有名的玩法。
老虎机,百家乐,德州扑克,二十一点等……
怀姣跟在伊乘风几人后面,按照先前他们说好的,打算各自先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和规则。
他们至少在里面观察了半个小时。
季池作为小组里面勉强算是年纪最大,阅历最多的一个,他最开始是建议他们四个人资金差额分配,会玩的人去赌大的,不会玩的人赌小的。
说完就看到三人尴尬的表情。
怀姣这种看起来就乖乖型的好学生,胆子又小,脑子又不灵活,赌博这种事对他来说简直不搭边。
霍司就别说了,游戏宅一个,也不懂玩牌。
而看起来最靠谱的伊乘风,刚刚才满十八岁,更不可能接触这些。
几个人走进去,在赌场混迹已久的老手们,一看到他们这种组合眼睛都要亮了,他们最喜欢的就是他们这种,看起来格外年轻,又格外蠢的小肥羊。
“筹码,一人十万,不会玩就去先看别人玩。”
今晚的赌局,有稳妥型的,也有富二代坐庄一掷千金的,几乎随便一把就小几十万。
季池一张混血的俊脸,为他们担心得眉心都折出深印。
“实在不行就去玩老虎机,再不行就去猜大小,都警惕点,别被骗了……”
显然他的担心十分必要。
怀姣让看了几分钟后就明显兴奋起来的伊乘风,拽着手腕,直往人堆里扎。
“我感觉挺简单的,50%的运气,我俩对着押都不可能输。”
怀姣抿着嘴唇,让他捏得手腕发疼,小声反驳道,“不是这样玩的,我们对着押,那要怎么赢?你不要太冲动了,先看……”
“我已经看懂了,你别太紧张,行吗?”伊乘风头也没回,伸手捏了下他的脸,敷衍安抚了声。
怀姣总觉得不好,他被伊乘风拉着,走又走不掉,眉头皱得死紧,心里不详的预感在伊乘风扔出一半筹码的时候,达到巅峰。
而他的感觉从来很准,结果不出所料,进入赌场不到半小时的时间。
伊乘风的十万筹码,连带着怀姣的一半,眨眼便输的精光。
赌场外无人的走廊里,怀姣和从未跟他黑过脸的伊乘风,发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争吵。
怀姣从下午那通谈话之后,就敏锐发现了游戏方的不对劲,特别又经历了刚才惊心动魄的几场赌局之后。
怀姣想要停止游戏,想办法退出。
他蹙着眉,细声小气的试图跟伊乘风沟通,“不要再这么玩了,他们有问题的,我们应该……”
结果对方连话都没有听他说完,沉下脸,直接打断了他:“应该怎么办,报警吗?那昨晚我们这些参与的人呢?”
“你想连我也抓起来吗。”
年纪比他小,但是身形比他高大很多的伊乘风,冷冰冰的手指,轻挑了下他的脸颊。
眉眼冷峭的红发青年,眼睑低垂,面无表情,盯着怀姣道:“你一点都不怕,因为你昨晚很乖,什么也没做,对不对?”
怀姣就不是能和人吵架的性格,他被伊乘风气得,一张脸涨得发红,嘴唇颤了几颤,拿着手机转身就想走。
结果还没动作就被一只手飞快钳住,伊乘风拽着他,伸手夺过他的手机,直接往墙上扔去——
手机砸在墙壁上,屏幕直接碎裂开,露出里面的黑色主板。
怀姣都不知道伊乘风使了多大的力气,钳住自己手腕的那只臂上,青筋显露,像是比怀姣还要愤怒似的。
“你他妈就不能……”
但在垂眼看到怀姣发白的脸色,和抿着嘴唇轻微颤抖的眼睫时,伊乘风一句脱口而出的脏话,硬是咽了回去。
“我不是凶你……”红发青年下颌线绷紧,语气微有些收敛的,低下头跟怀姣小声道:“你稍微听话一点,嗯?”
怀姣没说话,睫毛垂下,一言不发想要挣开伊乘风的手。
走廊尽头,从赌场里走出来,正打算抽根烟放松一下的陌生人,路过僵持的两人身边,稍有些好奇地多瞅了他们两眼。
“看屁看。”伊乘风冷眼扫过去。
被怀姣挣开的高中生本来就火大,他看着怀姣蹲下身,一副被欺负惨了的可怜样子,垂着脑袋,默默去捡自己摔得稀碎的手机。
伊乘风嘴唇张了张,好像想道歉,但是又拉不下脸。
等怀姣将裂成两瓣的手机放回口袋里,转身想走时,他才烦躁地吐了口气,快步跟上去。
“我不凶你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略带讨好的道歉声前行渐远,走廊里,靠在墙角抽烟的男人,斜眼睨着他们一前一后地往赌场里走,嘴里的吐出的白色烟圈,在虚空中扩散,圈住两人的背影。
男人轻笑了一声,指尖只抽了两口的香烟,捻在灭烟缸,轻松弹进垃圾桶里。
怀姣和伊乘风刚回到赌场里,就撞到了来找他们的季池和霍司。
“你们去哪儿了?”
季池走过来,一看到两人表情就很快察觉到什么,“吵架了?”
伊乘风僵了一下,没回话。
怀姣也摇摇头,不想说什么,只是小声问他们:“你们怎么样?”
“去那边说。”站在门口过于引人注意,季池抬了抬下巴,示意去一旁的休息区。
“我们还好,赢了一小点。”季池手里的筹码多出一半,霍司也同样,“就玩了几把二十一点,纯看运气,赢得不多。”
言下之意是,距离他们的目标四百万巨款,还差很多。
季池从刚才两人的状态就能猜到些什么,此时也不提别的,只将赢回的筹码分给两人,低声快速道:“觉得不对劲的就赶紧离场,这里不是每个人都手脚干净的,警惕一点。”
季池在今晚第二次提醒两人。
怀姣认真地点点头。
四人随便说了几句就再次分开。
普丽达号下层甲板的地下赌场只营业到凌晨五点,时间门有限,他们必须分头行动,才能在早上赌场关闭之前,赢回他们的奖金。
伊乘风从刚才跟怀姣吵了一架后,颇有点冷战的意思,主要是怀姣不想理他。
红发青年好像总算延迟意识到怀姣很生气,想碰对方的手被频频躲开,怀姣和他并排走在一起,但是并不和他说话。
年轻气盛的男高中生本来脾气就没多好,让怀姣冷了几次,他的一张俊脸也跟着冷下来。
伊乘风只觉得今晚的每一把赌局,都好像在克他,他不是脑子多蠢的人,赌场里比较热门的几种玩法,往往只需要站在旁边看两分钟就能摸清规则。
但偏偏就是赢不了。
哪怕是毫无技术含量,纯看运气的轮盘赌局。
他好像完全没有新手该有的运气光环。
红白底色的巨大轮盘,每局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比起其他尚且需要运用脑力、揣摩心理的规则类纸牌游戏,二分之一的轮盘赌局,已经算是简单又粗暴的无脑游戏了。
但怪异的是,伊乘风压什么,什么输。
“别玩了。”怀姣还是忍不住,手指拽住伊乘风的手,小声说道:“换一个玩。”
红发青年的脸色沉的可怕,听到怀姣跟他说话时,才勉强扯了扯唇角,朝他露出一个类似安抚的僵硬笑容,“没事,已经连输几把了,马上就能赢。”
“对,再压几轮,你一直压红的不就总能赢了吗?”
怀姣听得直皱眉,连他这样不聪明的头脑,都隐约能听出这句话里的问题。
但是怀姣没办法,自己根本劝不住伊乘风,他又生气,又觉得委屈,甩开伊乘风搭在他肩上的手,挤出周围看热闹般围聚的人群,一个人走到一边,想单独待一会儿。
休息区的沙发旁摆着一台自动贩卖机,怀姣想买一瓶饮料,结果口袋里只摸到自己的那一堆筹码,手机被伊乘风摔坏了,零钱也没有带。
他站在贩卖机前,垂着眼睛,半天没有动作。
“500块筹码,我帮你换。”
耳边突然传来搭话声,怀姣被吓了一跳,肩膀耸了下,快速转过头。
“算了,看你可怜,请你喝了。”
怀姣微有些愣地抬眼,看向身旁站着的陌生男人。
对方很高,穿着与周围场合十分不符的,皮夹克,黑色高领,一张脸年轻又俊美,此时一边眉尾高抬着,垂眼瞥向怀姣。
“要吗?”
售卖机里,还带着冰凉水汽的罐装可乐咕咚滚下来,陌生男人弯下腰,取出来,抛给怀姣。
“谢谢……”怀姣小小声跟他道谢。
他其实有点茫然,拿着可乐罐,一边小口小口地喝,一边侧着眼睛偷偷观察对方。
“别看了,只是看你站在这儿挺可怜的,没别的想法。”
“哦。”怀姣老实收回视线。
“知道为什么说你可怜吗?”男人突然挑起话头。
怀姣“啊”了声,皱眉回道:“因为我没有零钱买可乐……?”
“不是。”男人好像想笑,薄薄的嘴唇轻微上挑,又很快抿住,“是说你男朋友。”
男人瞥向怀姣,道:“哪儿认识的这么不靠谱的。”
怀姣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对方指的是伊乘风,刚想解释一下,又听到男人道:“你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吗?”
怀姣顿住,摇了摇头。
“赌徒心理。”
怀姣听不太懂,下意识看向男人,对方轻笑一声,解释道:“刚才我站在你们旁边,无意间门听到他跟你说的话,说实话,很想笑。”
“最简单的轮盘赌局,每轮出现红色和白色的概率,都是百分之五十。赌徒们却总是盲目而自信地认为,只要一直玩下去,概率累积,总会赢回来。”
“可是概率是固定的,并不会因为你一直压某一个赌注而改变,不是吗?”
怀姣一下子恍然,总算知道为什么刚才听到伊乘风的那句话时,会感觉那么不对劲。
“明明运气不好,还偏偏要玩运气游戏。”
男人抬眼,视线越过怀姣的肩膀,看向他身后走近的那个人,唇角挑高,戏谑道:“你说他蠢不蠢?”
怀姣真没想到伊乘风能冲动成这样。
在众目睽睽的赌场里,因为怀姣和别人多说了两句话,差点跟人动手。
“喂,喂,别生气……”个子很高的年轻男人,躲在怀姣身后,两只手投降似的往上举,跟对面满脸暴戾和怒气的伊乘风,状似好心地无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既然你今晚运气不够好,就别玩那种无脑的游戏了。换个玩法,不好吗?”
怀姣被迫挡在两人中间门,既拦不住伊乘风,也管不住陌生男人那张自来熟的嘴。
“你们的筹码还能剩多少?轮盘的赌金上限是一万,赔率一比一,概率一比一,按照你的烂手气,玩一整晚都不一定能保住你的本金。”
“更别说赢钱。”
男人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显然对怀姣他们来说,是极有道理的。
伊乘风让怀姣抱着,下颌线冷硬,表情和情绪却逐渐冷静下。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既然想赢钱,不妨大胆一点,去玩点大的。”
顺着男人的目光,怀姣和伊乘风,同时看向赌场的最里面——
近三米宽的巨大赌桌上,夹着雪茄的年轻男人,撑着脸,稳坐在庄位。
荷官站他在身旁,他推手,面前堆垒的足以挡住成年男性身体的满摞黑金色筹码,全部,倾倒在桌子上。
“风险局,他的赔率是一赔五十。”
怀姣和伊乘风同时顿住。
他们进入赌场后,在这里观察了这么久,目前为止看到最高的赔率,也才一比二十。
“他……玩什么?”
“什么都玩。”
“玩法你们定,只要输得起。”
见他们明显犹豫,面容俊美的年轻男人,眸光一晃,目光落在怀姣的脸上,缓慢转了一圈。
低声诱哄道:“高风险高回报,不是吗?”
“我凭什么跟你们玩。”
戴着古典名表的白皙手腕,懒散撑着侧脸,坐在上位的男人,眼皮耷着,看向眼前的三个人。
“凭你们加起来只能凑到三十万的筹码吗?”
男人眼下有颗痣,看人时冰冷又轻蔑,哪怕他此时说话的时候,并不带什么情绪,单纯只是在讲述事实。
“那你想要什么,不是什么都能赌吗?”
对方有点意外,眼皮略抬起了些,“什么都赌?”
“对,玩法我们定,赌注你来选。”
普丽达号的下层赌场有个默认的规矩。
你可以出卖你的一切,来换取筹码。
正觉无聊的庄家,今晚总算来了点兴趣,身体稍微坐直了些,询问他们:“那你们要玩什么?”
“抽鬼牌。”
伊乘风看了怀姣一眼,道:“我们四个人玩。”
不算新颖的游戏,却让年轻的庄家唇角上挑,爽快答应下来。
“可以,十万一局,先赌钱,再考虑别的,怎么样?”
怀姣有些紧张地回看向伊乘风,似乎觉得赌金太高过于冒险了,他想提醒一句,哪成想伊乘风竟想也不想的,直接点了头。
“行。”
崭新的一副扑克牌,由荷官亲手拆开,放在桌面上。
手上戴着真丝白手套的男性荷官,将扑克牌一字划开,让众人过目。黑色绒底的赌桌上,完完整整,摆着五十二张主牌,和一对大小王。
荷官首先取出那张大王,放在一边,只留下五十二张主牌,和一张“鬼牌”。
抽鬼牌的规则很简单,可能也是怀姣为数不多除了斗地主之外,稍微算有点了解的牌桌游戏了。
传说中古欧洲的驱魔仪式,逐渐演变为牌桌上的“抽鬼牌”。
桌上四个玩家,各自分到一组牌,按照左手或者右手的顺序,每人轮流从身边玩家的手牌中,抽取一张,和自己手里的牌组成对子,扔回桌上。
最先把牌扔光的,就是赢家。
扑克牌分四种花色,总共五十二张牌,每一张都能组成对子。
只除了唯一一张例外。
那就是扑克牌中的第五十三张,代表古怪和特立独行的,小丑。
而最后拿着那张小丑的,就是游戏的最终输家。
怀姣作为随机抽中的第一个玩家,按照逆时针的顺序,在他左手边的伊乘风蹙眉紧捏的一组手牌中,抽出了他今晚的第一张牌——
那张黑白底色,英文字母写着JOKER的,唯一小丑牌。
第197章 欲望游轮
起手第一张就抽到“鬼牌”,也许足以说明今晚他和伊乘风的运气,都不怎么好。
怀姣看到扑克牌上熟悉的小丑图案时,表情都轻微变了一下。
他很难不联想到某个最擅长玩纸牌魔术的讨厌魔术师。
抽鬼牌的玩法,比起其他的扑克牌游戏,既没有什么专业技巧也不太看运气。想要获胜,唯一比较看中的,大概只有持牌玩家的表情管理。
而考验的就是他们的演技,和心理素质。
这些恰恰都是怀姣所缺乏的。
他拿到第一张牌后,脸上微变的细小表情,让牌桌上一直盯着他的另外两个玩家,几乎同时笑了一声。
怀姣手指捏着牌,被他们嘲笑似的短促笑声,弄得一张脸由白又转红,眼皮颤颤垂下来,抽回的牌也忘记打乱,随便插进自己的手牌里,扔出手中原本的对子。
接着轮到右手边的玩家抽他的牌。
和他们还不算太熟悉,勉强只能称得上合作关系的夹克男,修长的手指,挑弄一般,从左到右拂过怀姣的牌面。
最后停在那张小丑牌上。
怀姣盯着他搭在自己牌面上的手指,有些紧张地捏紧了手上的牌。
“放松一点,小朋友,你的表情都要被看光了。”
男人似笑非笑地盯着怀姣,轻松抽走了那张鬼牌。
怀姣简直松了口气。
面上露出一点略带感激的微小表情,回看向对方。
夹克男挑了下眉,鬼牌拿到手后,将手里的牌摞回一摞,快速抽洗一遍,再展开。
怀姣这时才反应来过来刚才他都没有洗牌。
夹克男教导一般的举动,似乎引起了对面年轻富二代的注意。
他单手撑着下巴,斜眼看向两人,脸上面无表情,用空出的左手随意从夹克男的手上,抽出一张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