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往事—— by云雨无凭

作者:云雨无凭  录入:08-12

丁邱闻背对着他摇头,把嘴巴里的牙膏泡吐出去,说:“算了,我就是随口说一说。”
徐嘉乐说:“老城现在基本上空了。”
“是啊。”
“走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一走就是这么久,我爸那天还在说,很多东西都没带上,一整箱罗大佑、郑钧的磁带,录音机,全都落下了。”
丁邱闻在漱口,塑料牙刷摩擦着漱口杯的杯壁,他说:“我落在玉门的东西更多,包括我妈对这世间的喜欢。”
徐嘉乐想听丁邱闻说丁娇的事,不由于他有多么强烈的好奇心,只由于他想给丁邱闻一次倾诉的机会,他觉得今晚不是时候,所以,没有接着说下去。
丁邱闻洗完脸就去睡觉了。
电视里是地方台的午夜剧场,播放的几年前就看过很多遍的肥皂剧,徐嘉乐坐在沙发上,越来越睡不着,于是开了一罐啤酒,结果更加睡不着了。
虽然丁邱闻睡在仅仅几米以外的地方,可徐嘉乐依旧牵挂他。这种牵挂出现在不久前,或许是几天前,甚至是几小时前,徐嘉乐原本没有做好重逢的准备,所以,重逢之后的一切都令他没办法应对。
徐嘉乐忽然想起,十几岁被丁邱闻恐吓之后的夜里,他做了一个梦——被丁邱闻推进热水里洗温泉,他吓得尿裤子,后来,长大了的徐嘉乐再仔细地想,倒觉得那不是个丢脸的噩梦。
而是一个生涩的春梦。
电视屏幕上闪动着剧集片尾的字幕,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丁邱闻大概已经睡着了。
被干燥气候长时间驯养的胸腔,不需要频繁的雨水润泽,然而,玉门的雨水仍旧珍贵,丁娇的自行车修好了,丁邱闻的新自行车也买回来了。
丁邱闻不需要再借用徐嘉乐家的自行车了。
“你现在和丁邱闻做朋友了?”在张耀东家里打游戏的时候,徐嘉乐遇到了这样的问题。
“算是吧。”他答道。
“他那时候打你,你不讨厌他了吗?”
“他没有打过我,”徐嘉乐咬着牙按动手柄,说,“他就是和那几个人关系好。”
“只是关系好……所以,你不跟他计较了?”
“我不想计较了。”
这雨落在尘埃上,散发出微微苦涩的气味,气味穿过开了一半的玻璃窗,钻进人鼻子里。林小丽到了楼下,徐嘉乐连忙把游戏机和手柄往柜子里塞,说:“快收拾,你妈回来了。”
没过几分钟,林小丽的声音从楼下上来,穿过空气、振动耳膜,她打开了厨房水龙头,高声喊道:“张耀东,马上要上课了还在看电视呢?”
趴在床上的张耀东乱翻着课本和练习簿,回答:“没看电视,我跟嘉乐写作业。”
徐嘉乐的笔戳在纸上,深一划浅一划,他一抬头,林小丽正好推开门进了卧室,徐嘉乐咬着笔帽问候:“阿姨好。”
“嘉乐,张耀东,你俩快点儿收拾啊,下午上课别迟到了。”
林小丽是洗完脸、取完东西之后才走的,匆忙赶来的雨即将匆忙离去,刚走到楼下,张耀东忽然狠狠戳徐嘉乐的腰,说:“嘉乐,嘉乐,你看,那是不是丁邱闻?”
“啊……”
“那边,骑自行车过来了。”
远处的人正是丁邱闻,他穿着一件有米老鼠图案的运动衣,头上扣着运动衣的黄色帽子,他卷起了袖子,手腕上还戴着一块黑色的电子表。
“是他,”徐嘉乐说,“他买新自行车了。”
张耀东感叹:“这车子太好看了,嘉乐,你借来骑一骑呗。”
十三岁,徐嘉乐背着书包,站在即将飘离的雨云之下,丁邱闻骑着崭新的自行车,向他一点点靠近。
或许,正因为两个人各自后退一步,才为这段友谊敞开了大门,叫一切都变得温和起来,丁邱闻专程来找徐嘉乐,没有其余的原因,只是想告诉他,这一整个星期的傍晚都可以一起从学校回家。
徐嘉乐说:“张耀东也和我一起走。”
丁邱闻说:“我们一起走。”
张耀东却说:“我不跟你们一起走了,我妈要去学校接我。”
徐嘉乐知道张耀东是怕,他胆子小,林小丽又很凶,要是张耀东和丁邱闻一起玩,林小丽肯定要生气的,母亲韦舒霞总说张耀东是个听话的孩子,遇到事不冲动,做决定总会和大人商量。
“耀东……”徐嘉乐看着张耀东,欲言又止了,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也是怕的,但他的母亲不像林小丽那样严格,所以,他又是没那么怕的。
TBC.

第12章 妄想流星-03
徐鹏和韦舒霞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韦舒霞攥着两根竹签子织毛衣,毛线是浅紫色的马海毛,徐嘉乐回来的时候,天马上要黑了,他把手上的塑料袋放在茶几上,说:“丁阿姨给的红肠。”
“丁阿姨……”韦舒霞暂停了手上的动作,问道,“哪个丁阿姨?”
“丁娇。”
“丁娇?”韦舒霞站了起来,她下意识地看向徐鹏。
徐鹏说:“玉门有几个丁娇?就是管理局那个会计呗。”
韦舒霞问:“嘉乐,你怎么认识她的?”
徐嘉乐取下了挂在肩头的书包,然后,开始脱外套,他拿走了放在徐鹏面前的茶几上的遥控器,回答:“我认识她儿子,初二的,他们是东北人,薛继杰是她的男朋友,今天送给她一箱红肠,她让我带回家尝尝。”
韦舒霞又坐下了,她拿起签子继续织毛衣,斜斜靠在单人沙发里,微笑着,问:“那你跟人家说谢谢了吗?”
“我说了。”
徐嘉乐急着看《真命小和尚》,徐鹏要看新闻调查节目,两个人总因为看电视意见不和,徐鹏说:“徐嘉乐,快去写作业,写完了看看书,不要再看电视了。”
“看一会儿,就半个小时。”
看电视的事倒不是没得商量,徐鹏去卧室取报纸了,韦舒霞还是坐在沙发上织毛衣,她问:“丁娇的儿子是不是……和你一起走的那个高个子的男孩?”
“就是他,叫丁邱闻。”
韦舒霞点了点头,说:“我听说过这个名字。”
徐嘉乐看了韦舒霞一眼,好在她没有要深入探讨的意思,徐鹏从卧室里出来了,他走到茶几前,说:“我看看,是什么红肠?”
“你别挡着我。”靠在沙发上的徐嘉乐皱了皱眉,抱怨道。
徐鹏说:“你看看,眼珠子要掉进电视机里去了。”
塑料袋被打开了,里边是很长很结实的两根红肠,闻起来是一种混合着肉味的甜香,徐鹏说:“这个和腊肠还是有所区别的,东北口味。”
“你想吃吗?我去切一点?”韦舒霞问道。
“明天再吃吧。”
徐鹏坐在了客厅角落的木椅子上,摊开报纸看了起来,徐嘉乐看电视剧看得入神了,过了好几分钟,韦舒霞忽然说:“徐鹏。”
“嗯,怎么了?”
“薛继杰是不是那个……谁的儿子来着?”
“我知道,税务的薛英明的儿子。”
“对,这么说,我就能记起来了,原来丁娇找的是他啊……没想到是他。”
“他怎么了?”徐鹏问道。
“不怎么,”韦舒霞说,“就是喜欢玩嘛,身边换各种漂亮女孩,眼光非常地高,丁娇的儿子比嘉乐都大了,丁娇的年纪也不小了吧?他为什么看得上呀?”
“我怎么知道。”徐鹏轻笑。
“丁娇肯定三十多岁,至少和我们年龄差不多。”
徐鹏说:“怎么你嫉妒了?”
韦舒霞白他一眼,说道:“你会不会说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怪。”
徐鹏却说:“有什么怪的,三十多岁又不是六十多岁,三十多岁也是年轻人,很正常的。”
这一边,大人在顺势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那一边,徐嘉乐已经吃完了五颗奶糖,将糖纸扔得满地都是,当徐鹏过来教育他时,他才一边盯着电视一边捡垃圾,很快地,就到了不得不写作业的时间。
徐鹏比韦舒霞严厉一些,他看上去比同龄人沉稳,不胖不瘦的身形,不高不矮的个子,他总是穿着一身单位发的深蓝色工服,休息的时候穿彩色汗衫。
他坐在书桌旁边盯着徐嘉乐,督促他完成家庭作业。
这时,织着毛衣的韦舒霞过来了,她讲起话还是那样温柔,说:“嘉乐,你改天就不要玩到这么晚了,作业又要写不完,都是初中生了,还要爸爸盯着你,多不好。”
徐嘉乐捂起耳朵盯着她看,结果,手被徐鹏扯了下去。
他说:“别玩了,快写,写完了就睡觉。”
视野的尽头是祁连山的灰色影子,每年到了这个季节,戈壁上就有了与往日不同的风貌,植物尽力抽枝,深绿浅绿连成一片,在温柔的风里摆动,生长于澄净的天际之下。
到了城区东边,能看见成林的树,也能看到砂石裸露的戈壁滩。
丁邱闻狠狠地吹了一个口哨,用脚上的球鞋碾倒一株孤单的骆驼草,他穿着牛仔裤和Nike牌的半袖,长了一副讨小女孩喜欢的样子。在学校里,往往有女生一和丁邱闻说话就脸红,他的高个子遗传自那位姓邱的男人,但好看的眼睛和脸蛋都遗传自丁娇。
徐嘉乐坐在一块石头上,也朝向遥远处吹口哨。丁邱闻搭着他的肩膀蹲了下来,问:“徐嘉乐,你觉得我应不应该跟我妈去兰州?”
“肯定去啊,”徐嘉乐说,“兰州肯定比玉门好。”
“但我想回东北,要是我妈和薛继杰结婚了,我就一个人回东北。”
他们相差两岁,读书相差一个年级,可是,两个人思考事情的方式和角度完全不一样,徐嘉乐还是个单纯直接的孩子,丁邱闻已经在逐渐地变成大人了。
徐嘉乐抿了抿嘴,说:“一个人回去肯定不行,我要是你,我肯定跟他们去兰州。”
“你不懂,”丁邱闻却说,“我不想和他们一起生活,要是我妈又生孩子了,我就更不能和他们一起生活,我自己觉得不舒服,不够自由。”
丁邱闻终于展开双腿、席地而坐了,他的脸颊就在徐嘉乐的脸颊旁边,徐嘉乐看着他,说:“你妈又不怎么管你,你还不够自由?你看看张耀东,他那样才是不自由。”
丁邱闻的感慨颇多,顾虑颇多,徐嘉乐却无法感同身受。
徐嘉乐从衣服口袋里摸钱,一下子摸出来二十几块,他笑着问:“我请你,你想吃什么?”
“真的请啊?”
“我不骗人。”
“烤羊肉,五串。”
丁邱闻坐在地上,伸出一只手比“五”,而此时,徐嘉乐已经站了起来,他拍拍书包上的土,说:“真的,走吧,十串。”
又说:“要是你真的回了东北,就吃不到咱们这里的烤羊肉了,在兰州还能吃到。”
丁邱闻伸出了胳膊,示意徐嘉乐拽他起来,他感觉到自己的掌心贴上了小少年微微潮湿的指腹,他猛地被拉起来了,站在了刚才坐着的那块石头上。
徐嘉乐说:“走吧。”
TBC.

第13章 亡曲间奏-01
薛继杰足够风流却不足够成熟,二十九岁未婚,很多时候像个大孩子,他冲动又武断,早几年拿着家里的钱挥霍,现在经营着一间预制厂,向城市及附近乡镇的工地卖预制的建筑用料,他模样英俊,有着高挑的个子、小麦色的皮肤,一双有力而精瘦的长腿,宽阔的脊背。
丁娇站在他身边的时候,就像是一只翠鸟倚着一只精神抖擞的猫头鹰,丁娇原本没那么喜欢他,后来,又逐渐地接受了他的示好,两个人从试着交往的友人变成了真正交往的恋人。薛继杰在北坪有一套房子,原本是她母亲的房子,后来,空出来给了他,作为他在玉门的居所,从春天到夏天,他已经带着丁娇去那间房子里约会了几十次。
丁娇的身材不会浪费任何一件昂贵的衣服,薛继杰托在国外的朋友寄回来一件意大利连衣裙,用精美的纸盒子包起来,当做礼物送给了丁娇,丁娇在一段时间里将这条裙子穿了好几次,她不穿鞋,站在薛继杰家的地板上品红酒,穿着肉色的长筒袜,夕阳缓缓放光,铺开在宽阔的阳台上。
薛继杰解开衬衣上的领带,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丁娇。
他说:“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没想到你来了,还穿了这条裙子。”
“我没想到你今天回来得这么迟。”
丁娇没什么“小女人”样子,讲话的时候泰然自若,和任何人讲话都像大人与孩子讲话那样,她主动地在薛继杰脸上吻了一口,又在他嘴上吻了一口,留下了口红的痕迹。
于是,薛继杰忍不住了,捧起她的脸就要热吻她,她紧紧地攥着盛了红酒的杯子,把嘴上带着蜡味的口红全都送给这个年轻的男人了。她粗重地喘着气,用极其好听的声音叫他:“哥哥……”
这明显就是调情的话,薛继杰抱着她,让她转身,趴在客厅里的皮沙发上,这个过程中,杯子里的红酒洒了一地,也洒在了薛继杰的白衬衫上边,呈现微紫的透明红色。
正在薛继杰开始解皮带的时候,煞风景的门铃声响起来了,丁娇的胳膊上还挂着胸衣松开的带子,她喘着气坐好了,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不想顾其他的,首先是慢悠悠地把滑到小腿上的长筒袜穿好。
薛继杰开着衣襟,一边系皮带一边去开门,在这之前,他说着“宝贝先等一下”,俯下身想亲吻丁娇,却被丁娇皱着眉推开了。
她说:“你去开门,谁这么不长眼啊。”
薛继杰不耐烦地朝门外问道:“谁?”
“薛继杰,爸爸妈妈来了,开门。”
外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薛继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他还是没有开门,而是靠在门上,问:“你们来干什么?”
“我们来看看你的女朋友。”
“你们又听说什么了?”
“我们听别人传言,你和一个叫丁娇的东北女人谈恋爱了,”这次换了个人回话,是薛继杰的姐姐的声音,她的语气那样冷漠、强硬,她说,“我们都很担心你。”
丁娇站了起来,她觉得这是个微妙的时候,如果开了灯,显得没必要,如果不开灯,室内的光线又太暗了,丁娇要伸手开门,薛继杰着急地按住她的手,低声问道:“干什么!”
“你让人家先进来。”
丁娇根本不可能害怕薛继杰的家人,门一开,他们看到站在门外的人一共有六个,分别是薛继杰的父亲、母亲、姐姐、姑姑、小叔以及薛继杰父亲的司机,一大群人猛地走了进来,丁娇侧身让路,慢悠悠用发夹盘起头发。
薛继杰的姐姐薛继燕转过身来,打量着丁娇,说:“爸妈,你们先坐下,我们跟继杰慢慢地说。”
“你们干什么?”薛继杰带着一身的酒渍和暴躁,他站在了丁娇身边,大声地质问道。
“她是谁?”
薛英明坐在了沙发上,他的声音很低,询问时充满了威慑力,他抬起眼睛看着薛继杰。
薛继杰回答:“我打算过几天跟你们说,我要和她结婚了,我们一起去兰州。”
“听说她已经生过孩子了,比你大很多岁。”薛继燕坐在了薛英明的身边。
薛继杰抬起手臂,紧紧地把丁娇揽在了怀里,丁娇还是有些抗拒这样的示威的,可是他不在乎,他说:“我不管你们怎么想,也不在意她怎么样,我这辈子认定她了。”
“不行,”这一次,是母亲胡桐花发话了,她长着两道很浓的眉毛,看上去有几分异域血统,她很苍老了,但是穿得很整洁,她说,“继杰你想想,你和她结婚我们根本不可能同意。”
丁娇转过身去了,她觉得客厅里的气氛叫她窒息,她很想逃走,逃去远处看夕阳,而不是待在这里。
薛继燕忽然说:“丁小姐,你也说两句吧,你也知道自己的条件,你是长得漂亮,但继杰还没有结过婚,他不懂事,你不会也不懂事吧?”
丁娇唇角一翘,看着薛继燕,然后笑了起来,她说:“不懂事……他一个二十九岁的大男人不懂事?他跟我上床的时候怎么知道关了门就脱裤子?”
能看得到胡桐花和薛英明皱起了眉,他们都是严肃的干部,大多数情况下不会把这些话拿到明面上来讲的;他们似乎也确认——刚才的一切能够印证,丁娇正是他们瞧不起的那种江湖女人。
丁娇看见了他们生气,于是笑得更加花枝乱颤了,她从连衣裙的衣袋里掏出火机点烟,靠在墙边深深地吸了一口,说:“我告诉你们吧,我都三十多了,阅人无数,你们儿子这么在乎我,是我有福气。”
薛继燕扶了扶眼镜,用颤抖的手指指向丁娇,骂道:“丁娇,你个婊子!”
“小燕……”这次,是薛英明在制止冲动的薛继燕,他又转过头来,对薛继杰说,“你让丁小姐先回家吧,我们慢慢地聊。”
“不行。”
再次,薛继杰一把将丁娇揽了过来,他知道的,既然家人的到来不为商量,只为通知,那这件事必然已经没有了缓和的余地,他感受到的是热烈爱情被践踏的耻辱,以及求而不得。
“马上出去!”薛英明一下子发火了,他站了起来,脸颊变成了愤怒时候才会有的红色,看他的眼睛便知道,如果不是顾虑其他,他会拎起丁娇的领子把她丢出去的,他对司机说,“麻烦请丁小姐出去。”
丁娇将烟捻灭在烟灰缸里,去衣架上取自己的皮包了。
一瞬间,装修豪华的客厅里混乱成一片,当丁娇下意识地回头时,她看到了令她震惊的一幕,薛继杰正握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的刀刃,把刀尖贴在他自己脖子上,刀锋割破了薛继杰手指上的皮肤,鲜红色的血液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落在地上和他沾了酒渍的衬衣上。
丁娇腿一软,扶住了身边的衣架,她险些跌坐在地。
“薛英明,胡桐花!我告诉你们,我这辈子只和丁娇一个人结婚,要是你们不同意,逼我,我就马上割自己脖子,我说到做到,你们不信的话,就试一试!”
薛继杰的声音变得嘶哑,他几乎是大吼着说出这些的,他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只能感觉到心里的疼痛,他原本觉得,有真正爱的人是难事,但和她结婚不是难事。
丁娇咬着牙,说:“薛继杰,你疯了?把刀放下。”
“我不管,要是不能跟你过一辈子,我活着能有什么意思,不如自杀算了。”
在油城的传闻中,在丁娇的猜测里,薛继杰都是一位从不专一的花花公子,丁娇早已经做好了被他背叛的准备,所以只在乎当下的感受,丁娇不想要他这种致命的执着和忠诚。
她劝他:“你好好地想一想,不值得,你的命很重要,我们还有机会的,不要伤害你自己了。”
丁娇真想逃走,也真想大哭一场,她不是不爱薛继杰,只是,她没想到他如此爱自己,她更加没想到,在某些人的爱情中,父母之命是如此叫人绝望的存在。
丁邱闻在徐嘉乐家里看电视,韦舒霞和徐鹏坐在旁边,围着吃饭的圆桌包饺子,饺子是白菜猪肉馅,里边加了别人送礼时带来的干蘑菇,闻起来很香。
“邱闻,来,”韦舒霞热情地招呼客人,把开了瓶的汽水递到丁邱闻面前,又准备了瓜子、饼干、巧克力糖等,她说,“不要客气啊,多吃点,听徐嘉乐说你学习成绩好,今后要多多帮他。”
徐鹏附和道:“是啊,徐嘉乐,有什么不会的就多问问哥哥。”
夫妻两都知道丁邱闻在学校算不上善茬,但在他们看来,成绩好是天大的优点,只要能搞好学习,再怎么调皮都能容忍,所以,也就默许了徐嘉乐和丁邱闻来往,徐鹏还考虑:徐嘉乐性格软好欺负,要是他有了丁邱闻这个朋友,今后在学校就不会受欺负了。
丁邱闻用双手接过汽水瓶,说:“谢谢韦阿姨。”
“教教我们嘉乐怎么学习,知道吗?”韦舒霞再次温柔地提醒。
丁邱闻说:“可以啊,其实嘉乐学习成绩还算是可以,他才初一,进步的空间很大的。”
“是吗?”
“真的。”
丁邱闻一边说话,一边认真打量着眼前的女人,韦舒霞和丁娇完全不一样,她的模样清秀淡雅,烫过的头发低低扎在脑后,每一缕发丝都很整齐,她身上是一件朴素的白色的纱质衬衫,有着荷叶样式的衣领和袖口边缘。
韦舒霞去厨房里煮了第一盘饺子,让徐嘉乐给张耀东家送过去。
“我和你一起去吧。”丁邱闻对徐嘉乐说。
“行,你们一起去,”徐鹏一边擀皮一边说,“送了就回来吃饭啊,可别又留下打游戏了。”
这一天的傍晚,丁邱闻第一次尝到了韦舒霞的好手艺,饺子吃完半盘,天快要黑的时候,丁娇背着皮包来了。看见门外站着个漂亮的女人,去开门的徐鹏愣了一下。
丁娇穿了一件很时髦的绿颜色碎花裙子,露出修长纤细的小腿和半截大腿,她穿着白色的高跟凉鞋,捋着披散的长发,抬头看他。
她的眼睛明亮、漆黑、深邃。
丁娇擦了擦嘴角处晕开的口红,用很轻的声音,说:“你好,我来接丁邱闻,我是他妈妈。”
“你好,”韦舒霞也走了过来,她笑着对丁娇说,“请进。”
又热情地邀请她:“吃点饺子吧。”
夫妻两人知道丁娇的那些传闻,也从来没有将丁娇放进“老实的好人”的范畴,但无论怎样,因为孩子而见面了、认识了,该有的客套都不能少。更何况,因为了解了丁邱闻的缘故,韦舒霞和徐鹏对丁娇少了很多的敌意。
“不吃了,我接丁邱闻回去,”丁邱闻去沙发上取书包了,丁娇看着他,又礼貌地对韦舒霞颔首,说,“谢谢你们照顾他。”
TBC.

第14章 亡曲间奏-02
“你怎么了?”在路上,丁邱闻看到了丁娇手上的血迹,丁娇驾驶着新买的轿车,已经哭过了一次。
她握着方向盘回答:“今天我去薛继杰家了,见到了他爸妈,他们不同意我和薛继杰结婚,就吵起来了,薛继杰要用刀割自己脖子。”
“给,”丁邱闻把书包里的餐巾纸找出来,递给丁娇擦眼泪,他问道,“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大不了就分开,今天是薛英明把我从他家赶出去的,”丁娇没有多余的情绪用来消耗,她接了丁邱闻递来的纸,说道,“我不想要鸡飞狗跳的生活,没意思。”
丁邱闻问:“你不喜欢他了?”
“可以喜欢,也可以不喜欢。”
丁娇哭过了一场,然后说了几句绝情的话,她的爱情不是非薛继杰不可的,若是以卷入没有尽头的纷争为代价,要日复一日地为了婚姻消耗耐性,那么,这场婚姻丁娇宁可不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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