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从那个名为洛兰·珀西的女人口中得知了真相。
他不认同超新星的做法,但他却对他的向导,隐瞒了真相。
最初是为了隐瞒自己实验体的身份,而现在却是因为尝过了自由的滋味。
这是十五万人所期待的自由,也是背叛——选择背叛他的神明,还是他的同类?
又或者,神本就是站在与同类平行的那条线上的呢?
——你的向导也是我们当中的一员,他仇恨着这个世界的制度,他曾经亲手杀死了一个A级向导和其哨兵……他甚至枪杀了近十万的普通人。
朴智恩离开前的话,如魔音绕耳,飘荡在夜色笼罩的街巷中。
格雷找不到向导加入超新星的理由。
但如果林辞真的恨着向导、哨兵和Mute呢?
他仇恨世人……
“格雷?布兰德特先生?”向导的声音将格雷飘走的思绪召回。
“嗯?”格雷看着眼前的人。
林辞无奈的叹了口气,四下观察,确认没有人后,一把抓住格雷的衣领,让人略略弯下腰来,与自己鼻尖相抵:“我刚才问你,觉得庄一鸣所描述的那个,向哨和Mute之间平等存在的世界怎么样?”
向导唇齿间蒸腾成水雾的白气蹭上格雷的唇面,这个姿势强势暧昧,与林辞的问题全然不同。
哨兵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却被向导贴上来的唇堵住了全部的声音。
接吻前,哨兵灵敏的听觉清晰地捕捉到了向导模糊的承诺:我会帮你报仇的,一定。
报什么仇?范四的吗?
格雷的心忽然安定下来:林辞与超新星那样的组织不可能有任何关系。
朴智恩的话都是谎言。
神爱世人,而他的神明则有着一颗最柔软、最善良的心。
这是林辞和格雷回到基地后,第一次返回他们的宿舍。
开门开灯,半个多月无人打扫的宿舍内有着淡淡的尘土味,却莫名地令人放松。
或许是不知不觉中,将这里当成了家吧。
“去洗澡,我收拾房间。”屋里有积尘,格雷准备先简单打扫一下。
“一起吗?”林辞说着褪去通讯器、外衣和裤子,却被格雷用刚刚脱下的外袍重新包了起来。
“冷,穿好。”面对向导的邀请,格雷一番竭力按耐,才终于做出了拒绝的决定——屋子里实在太脏,他想让林辞洗完澡就能有一张干净的床休息。
拿过林辞的通讯器和裤子,放在桌上,格雷将人带进浴室,为他打开热水器,直到淋浴头下喷出的水花蒸腾起水雾,男人才离开浴室,为林辞贴心地关上了门。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格雷打开墙边的电暖器,开始整理房间。
擦干净桌台床柱,换上新的枕套被套和床单……
“滴滴!滴滴!”林辞的通讯器忽然发出一连串急促的响声——有人发信息来了。
格雷看了一眼书桌上微微震动的手环,继续打扫房间。
但信息实在是太多了,通讯器接连叫了一分钟,还没停止。
浴室里的人可能正在洗头,水声压过了通讯器毫不起眼的提示,林辞没有听见。
是有什么急事吗?
格雷想了想,还是暂时放下手头的活,拿起了桌面上的通讯器,对浴室里的人说:“你的……”
滴——在格雷的手指触碰到通讯器表面的瞬间,仪器忽然被解了锁,虚拟投屏闪烁着一条条带着略缩图的信息,在哨兵眼前快速划过。
格雷不想看林辞的通讯内容,但哨兵超强的五感却不按主人的意图行事,只是无意中的一眼,便径自将那些图片和文字印入格雷的脑中。
信息一:
莉莉:林辞,这几个月来,我想来想去还是无法释怀……
信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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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张被缩小的照片从格雷眼中飞过,哨兵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个人是……周叔?!
在飞速划过的第七十二张照片略缩图中,老人熟悉的侧影出现在画面一角。而画面的主体则是内城区千篇一律的水泥房建筑。
为什么周叔会出现在那里?!
不是说被拍到的人是菲尔丁吗?还是说……格雷几乎不敢继续往下想。
洛兰·珀西究竟说了几分真话,几分假话?
女人真的是地下组织的首领?
范四真的是超新星的成员?自愿选择死亡?
菲尔丁所说的“K不是K”究竟是什么意思?
周叔在这件事情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滴滴!滴滴!”新的信息还在不停传送过来。
哨兵死死地盯着飞速刷过的照片略缩图,寻找菲尔丁的身影。
然而,没有。在已接收的图片中,没有菲尔丁。
忽然,夹杂在一众图片信息中,一条格格不入的文字信息闯入视线。
信息八:
安琪尔:林向导~第一个任务!请删除莉莉发给你的所有照片,并打通讯电话告诉她,你什么都没有发现。主会保佑你,成为最闪耀的那颗超新星!
啪嗒!格雷手中的通讯器摔落在积着薄薄灰尘的地面。
通讯器的质量很好,这样的撞击并不会造成任何损坏,甚至都无法在其表面留下半丝划痕损伤。
只是离开了可解锁的指纹,那面虚拟投屏消失了。
“滴滴!滴滴!”通讯器还在发出刺耳的催促声。
格雷足足愣了五秒,才终于回神。
哨兵机械地捡起通讯器,怔愣地重新解锁了通讯器,看着飞速划过的照片。
大脑自动分析着略缩图中的信息。
格雷的思绪却一片空白,杂乱的记忆浮上心头——洛兰·珀西的话,周叔出现在哨兵生活区内城的身影,安琪尔的信息,在塔岛时向导返回帐篷后,自己从门帘的缝隙中看到的金色卷发,向导从未言明自己外出做了什么……
还有向导的哭,向导的笑,向导的生气与担心……
还有他刚刚亲吻自己的样子……
通讯器的震动渐渐停了下来。
所有照片中,都没有菲尔丁的身影。
格雷将通讯器放回桌面,虚拟投屏消失了。
屋子里被电暖器烘烤得不再寒冷。
格雷却如坠冰窟。
林辞真的是超新星的成员吗?
他在塔岛的件事中又做过什么?
他是为了什么而答应庄一鸣和杰拉德对超新星进行调查的?
难道,朴智恩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仇恨哨兵——仇恨自己吗?
面对自己的动摇,格雷只觉心中苦寒更甚。
他好像开始看不清林辞,也看不清自己了。
为什么要欺骗?为什么不将这些告诉自己?为什么……
那些曾经的亲吻与情动,都是骗人的吗?
那个让他心爱恋慕的男人,真的会喜欢上他吗?
格雷知道自己的质疑是对向导的侮辱,可他无法阻止自己的大脑停止胡思乱想。
或许,林辞是有苦衷的呢?
“咔哒”浴室的门打开了,抱着毛衫,披着外袍的向导光着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小跑着坐上哨兵收拾干净的床铺,钻进被子里。
“刚刚,你的通讯器响了。”格雷不知道自己此时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只是机械地将这件事告诉林辞,并为他取来了手环——像是怕被蜇到一般,哨兵小心翼翼地拿着手环的腕带,递给林辞。
向导脸上是被热水蒸起的红晕,黑色的发湿漉漉地贴在白皙的额头,好看的男人笑着和他道谢,接过手环:“去洗澡吧!”
“好。”
取来毛巾搭在林辞头顶,格雷走进浴室。
满是蒸汽的狭小空间内,四处弥漫着独属于向导的冷香味。
格雷打开水阀,却没有调节水温。
留存在管道中的温水不过几秒就彻底流尽。冰冷的液体当头浇下,很快便将浴室里的温热暖气驱散。
哗哗水声中,格雷呆立在浴室门前,耳边是林辞的呼吸和行动。
他打开通讯器了,他滑动屏幕看到了那些信息,他小心翼翼地出门了……
格雷将水阀关闭,阻止了清水毫无意义的流失。
宿舍里变得静悄悄的。
他是去和庄一鸣报告消息了?还是,想要避开自己,去打电话?他可以用潜能,或者用精神力探查林辞的动作,向导绝不可能发现……
格雷忽然又再次打开水阀,将自己塞进冰冷的流水中——洗澡,他需要冷静。
他怎么能怀疑他?
可如果,林辞真的是超新星的成员呢?
几乎要用冷水将自己冻成冰块,格雷终于做出了决定:等林辞回来,他会同向导问清这件事。
如果林辞真的有苦衷,如果他真的不是超新星的成员,自己会将曾经的隐瞒全盘托出,他会让超新星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可,如果林辞真的是那个害死范四,害死那么多人的组织的成员……
格雷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做。
顾不得还未擦干的湿发,林辞眉头紧锁,一手拿着通讯器,一手抓过裤子快速套上。
看了一眼浴室的门,向导放轻脚步,走出宿舍。
室外的温度很低,风刮骨刀似的擦过林辞的脸颊,男人却无知无觉般,迎着风口,向远离宿舍的方向走去。
直到穿过破烂的围墙,林辞才堪堪停下脚步。
再次调出安琪尔发来的信息。
林辞隐没在黑暗中的脸被虚拟投屏发出的光打亮。
“删除所有照片……”看了看那些带着略缩图的未读信息,林辞伸手进外袍内袋,找了半天,掏出了一个薄薄的金属方盒——是负责人为他们准备的那支手机。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上你了!
林辞微微挑起嘴角,打开了莉莉发来的图片信息,一边用手机拍摄,一边删除通讯器中的源文件。
既然对方让他删除照片,那就证明这些照片中一定含有重要信息。
照片必须备份,但林辞不敢将备份保存在大数据网路中——他无法保证不会有第二个安琪尔这样的向导。若是对方的人已经渗透进全球网络管理系统,那他私自保留信息的行为,就会让自己暴露。
而这里的人使用的独立于全球网路的手机,则成为了保存这些证据的最佳工具。
加入超新星是林辞为调查塔岛事件留下的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线索。
他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庄一鸣和杰拉德,因为他不信任他们。
他也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格雷,因为……
林辞删除了莉莉发来的最后一组照片。
因为他害怕将自己自私自利的糟糕一面展现在哨兵眼前。
虽然,他其实已经将无数的糟糕袒露给哨兵了。
在冷风的裹挟中,向导一面用通讯器给莉莉拨去电话,一面按着手机按键,一张张审视过照片。
“喂,您好。”是莉莉的声音。
“你好,我是林辞。”
“林辞!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林辞快速划过一张照片,摇摇头,又想起莉莉看不见:“非常抱歉,我并没能在这些照片中发现什么。”
“……”莉莉没再说话,但失望的情绪仿佛顺着通讯器溢了出来。
“非常抱歉。”林辞翻过最后一张照片,再次道歉。
“没关系,谢谢你了!”莉莉道谢后,挂断了通讯。
而林辞却皱着眉,直直地盯着手机屏幕。
这些照片没有异常?
只凭他与普通人无异的观察力,他确实什么异常都没有看出来。
不,也不是没有异常——菲尔丁曾说,他偷相机的动机是相机中拍到了他的照片,林辞见过菲尔丁,但在这些照片里出现的哨兵中,并没有菲尔丁的身影。
是照片已经被删除了?
不,不是。这是张莹莹的相机在拍摄后自动上传的照片,那张被删除的照片一定还在里面——否则,安琪尔的任务不会是删除这些东西。
究竟是哪张?
林辞被冻的哆哆嗦嗦地从最后一张开始,向前,再次翻阅起照片。
如果菲尔丁说的原因是假的,那超新星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偷走相机呢?
“林、林辞?”白色的手电光扫过,突然响起的人声让林辞一惊,他迅速关闭了手机屏幕。
“小次仁?”正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扎西次仁。
“我不小……”少年习惯性地想要顶嘴,却只说了三个字就停住了:“嘉措哥让、我来找你们。说人、提前到了。”
“人?”林辞一愣,忽然想起庄一鸣下午说的话。
——TP基地这种地方,是不可以同时驻扎两对向哨的,杰拉德来了,你们就一定会被调去其他地方。但现在并不是向哨的调职期,原本你们是没有机会去南极基地的。但我有个朋友就在那里,听他透露,最新分配去的向哨正好出了点问题,基地长官强烈要求换人,什么级别的都可以……不过,你们名义上毕竟只是E级和D级,所以这个机会,需要你们同那对向哨进行竞争。
原定的比赛时间是三天后,比试地点则正是T.P基地——赢了的人立即前往南极基地,输了的人则暂时留在这里等待调任。
怎么这么快,人就来了?
林辞同扎西次仁一起,向宿舍走去。那个装载着可疑照片的手机在林辞的衣袍内袋中随男人的步伐轻轻震荡。
或许,还是应该找机会将这些信息给格雷看看,并将自己曾经的隐瞒如实道出才是……格雷说过的,无论自己是什么样子,他都会爱着自己,不是吗?林辞默默地想。
作者有话说:
情人节快乐~
作者:我这章算不算情人节,不虐单身狗系列?嘿嘿嘿~
林辞&格雷:所以你虐我们?
浴室的门被推开,格雷赤着上身回到宿舍。
短短的头发还在滴水,哨兵对此却毫不在意,他的心思已经全部飞到向导回来的那个瞬间——你真的是超新星的成员吗?
他需要一个答案。
就在哨兵出神的时候,宿舍的门开了。
“林辞,我……”格雷忽然收住声音。
最先走进来的是被冻的嘴唇青紫的向导,紧随其后却多了一个人,是扎西次仁。
有外人在,格雷的问题便只能暂时搁置。况且,看着林辞哆哆嗦嗦的样子,格雷的疑惑被心疼盖过:“你应该把头发擦干再出去。”
将人抓到电暖器前取暖,格雷又找来毛巾给林辞揉搓湿发。
向导不过离开了宿舍五分钟,发间就已经结起了细小的冰碴。
“你不也洗完澡不穿上衣就出来了嘛……”林辞知道格雷在担心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嘴硬,小声道。
哨兵明显是刚洗完,却只穿了单裤,身上毫无热气。
边想,他边伸手贴上了格雷的腹肌:掌心传来的温度果然冰冷,简直像是在冷水里泡过一样。
林辞疑惑地仰头,看向眼前的男人,视线却被宽大的毛巾挡住了。
略微透光的棉线,将林辞与格雷在同一空间内分隔开来。
哨兵的声音和他的皮肤一样冰冷:“我不会生病。你呢?”
林辞听出格雷有些生气,习惯性地想要张嘴反驳,却又想起自己出门的原因。
即使已经决定将事情告诉哨兵,但他还是有些心虚,便乖乖地认了错:“我……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林辞乖巧的态度其实不太寻常,但格雷却没有注意到。
复杂到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心情让他神思游离。
听过向导的保证,哨兵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你们、快点收拾。大家还在等、你们。”站在门口的扎西次仁没有关门,催促道。
少年的声音拉回了格雷的思绪。
格雷奇怪地看向扎西次仁:“什么事?”
“啊,是……”听到格雷的问题,林辞这才想起还有正事没说,连忙解释。
“对了,一直没问你,你的腿是怎么回事?”在前往庄一鸣办公室的路上,林辞问扎西次仁。
早在天葬仪式的时候,他就发现少年的腿受了伤。可,明明回来的时候,扎西次仁没有任何异常。
“……”少年按下电梯楼层,低着头,看了会儿自己的鞋面,才回答林辞:“嘉措哥打的。”
“是因为……?”
扎西次仁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做错了事。挨罚。旺青也做错了事……我们不该、违反命令,偷跑,拖累你们。嘉措哥说,我,该长大了……他很生气、很伤心。怕死掉的,是我。”
“你一直叫他哥,是亲哥哥?”林辞还记得,扎西次仁说自己是被活佛捡回的孤儿。
“离开昭寺,以后,是嘉措哥,收留我。”
格雷忽然看向林辞。
向导在听到扎西次仁的解释后,便不再言语,只静静地等待电梯抵达。
他或许是想起了那个叫戴焱的男人。格雷想。
在林辞的叙述中,戴焱是哄骗他加入帮派,做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事,却很有人格魅力的人。
而在朴智恩的话中,戴焱是一个几次三番将林辞从死亡边缘救回的,如兄如父的亲人。甚至于,林辞那对向导哨兵和Mute的恨,也全部都因这个男人和男人的帮派而起。
如果朴智恩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
咚咚咚——
扎西次仁敲响了主控室的门。
格雷将注意力拉回现实。
门从里面打开,开门的人是杰拉德。
“又见面了,小向导,小哨兵~”紫发向导脸上挂着笑,两个“小”字却说的咬牙切齿。
林辞同杰拉德点头,拉着格雷走进这间两人刚离开没多久的屋子。
扎西次仁只负责将二人带来,少年暂时还没有资格进入房间。
为了节省电量,主控室只开了一盏低瓦数的落地灯,屋子里暗沉沉的,但人不少。
除庄一鸣杰拉德外,丹增嘉措果然也在。不过一天的时间,男人嘴上不知为何起了好几个燎泡,看起来很疼。他站在庄一鸣身后,给林辞使了个眼色。
林辞顺着丹增嘉措的目光,看向会客区的沙发。
最先入眼的是一个浑身肌肉虬结的高大哨兵,目测身高在2.5米以上。
林辞的腿自作主张地发了软,但他还是努力地为自己裹上伪装,不想被任何人看出自己的恐惧。
哨兵的向导是?飞快地跳过哨兵,林辞往沙发上看去。
“呵,原来想把我挤掉的就是你啊?E级。”伴随着熟悉的女声,林辞看清了这场比试的对手。
竟然是梅薇丝——几个月不见,林辞差点没能认出女人。
消瘦的向导穿着一身科技感十足的纯白紧身衣,满是疲惫的脸上仍旧挂着不屑与蔑视,比之从前却总是少了几分底气。
“丹·梅薇丝。”林辞不带情绪地叫出女人的名字,算作问好。
“E级,就凭你?还有你的这个……”梅薇丝始终没有掩饰对林辞的敌意,她挑剔地打量着跟在林辞身后的格雷,在看到两人交握的双手后,露出了嫌恶的表情:“不自量力的东西。我不想和垃圾呆在同一个房间。准备好了就来作训室,赶快结束这无意义的比试,不要浪费时间。”
女人说着从沙发上站起,带着她的哨兵离开了主控室。
“丹增,你跟去。别让她出事……”庄一鸣头疼地捏着太阳穴。
丹增嘉措领命离开,跟上了离去的向哨。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林辞,格雷和庄一鸣二人。
“唉,”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长叹一口气:“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南极基地不想要这个烫手山芋了。”
只看梅薇丝的样子,女人的精神和健康状态明显不太对劲。
“她是怎么回事?”林辞并没有着急与梅薇丝对战,他微微皱眉,询问庄一鸣。
回答林辞的是杰拉德:“丹·梅薇丝,父母生前都在南极基地就职。父亲是A级向导,早年在外出任务中牺牲,尸骨无存。母亲是S级向导,曾是南极基地实验室的最高负责人,也是近代向导精神力研究的奠基人,两年前死于研究事故。因其在学术方面作出的巨大贡献,逝后受封上将军衔。作为功臣遗孤的独女,丹·梅薇丝在精神力结合测试中的成绩虽然不算理想,还是被免试录取,进入了南极基地。”
一口气做完背景介绍,杰拉德无奈地摊摊手,继续道:“其实她的人生还算不错了,虽然是父母用命换来的。只可惜,这女人脑子不怎么正常,总喜欢针对E级向导。在最近一次深海潜入作业中,操作失误,导致同组的E级向导及其哨兵死亡。连她自己的哨兵,也在救援过程中被切断了精神结合,发疯自残,人没救回来,自己也死在了深海。虽然事后,这女人的解释是操作失误,精神结合的解除也是因为太紧张了,但真相到底是什么,就不好说了~”
“若不是因为她母亲是……死亡的又是个没什么背景的E级向导和D级哨兵。她现在应该正在被军事法庭起诉。”庄一鸣接上杰拉德话,短暂沉默后,询问林辞:“比试就是最普通的向哨协同作战对抗赛,必须点到为止,不能伤她。林辞,如果不允许你使用精神力,只靠格雷……你们自觉有胜算吗?”
“有。”格雷想起跟在梅薇丝身后的A级哨兵——连鑫——在A级哨兵排名中只能算作中上游。
林辞没打算使用特殊的精神力,但也不打算让格雷一个人面对向导和哨兵,他反问:“比试可以使用武器吗?”
“双方都可以,但只是橡皮弹。”庄一鸣回答。
林辞点头:“足够了。”
作训室在地下六层。
丹增嘉措和扎西次仁带领向哨进入房间后,女人便再没有赏给他们半个眼神。
大约二十分钟后,紧闭的滑门打开,主控室的四人走进作训室。
“梅薇丝女士,来更换下您的装备吧。”杰拉德提着武装带,上面配置的是未开刃的战术刀,以及橡胶子弹的弹夹。
或许因为说话的人是S级向导,梅薇丝总算收敛了一些态度,她看了眼早已更换装备的林辞,拒绝道:“只是一个E级向导而已,我不需要这些东西。”
女人说着,解下自己的武装带随手丢到地上,径直走进比试范围。
杰拉德撇撇嘴,收走了梅薇丝的武装带,拉上丹增嘉措和扎西次仁退出房间:“那好吧,三分钟后比试开始。你们都知道的,赢的人前往南极基地,输的人留在这里等待分配。祝君好运~”
作训室内只剩下两对向导。
比赛还没有开始。梅薇丝百无聊赖地倚靠在墙面,阴沉地目光一遍遍扫视过林辞和格雷,没再开口嘲讽。
她那个高大壮硕的哨兵宛如一座山,横挡在林辞和格雷眼前。
但格雷眼中却没有对手的影子。
如果林辞真的是超新星的成员……
“林辞,”这间房间,满布监控,格雷叫了林辞,却什么都不能说,最后只模棱两可的问出一句:“你,真的想赢,想……得到那个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