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造疯者—— by不官

作者:不官  录入:08-20

拖干净地下室花了好多时间,我现在手脚都是酸软的,真累,今天就写到这里吧。”
到这篇为止,字迹还算是工整的,到了后面,字迹逐渐龙飞凤舞,江秋凉只能费劲地辨认出萨洛蒙的字。
“我看到黑布下面蒙着什么了!我的天呐!他们怎么能干出来这种事情!这简直太令人发指了!!!这个地方不对劲……这个地方不对劲,我要逃离这里!”
“他们好像察觉到我的异样了,今天镇长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好像我是个怀里捧着一袋橘子的盗贼。他是不是知道我看到了?他们是不是都知道我看到了?”
“我手脚冰冷,指尖都叫嚣着恐惧。我没法在这里呆下去了,他们疯了!他们全疯了!!!”
“是的……他们知道了,他们果然知道了,我要走,等到天黑了,我就出发。……随便哪里都好,只要能逃离这个小镇,我就安全了!”
“他们把我抓回来了!我被关在一个密封的房间里,没有窗户,门也被锁上了。我认得这个地方,这里是酒店,他们居然把我抓到了满是旅客的酒店里,他们真的不怕事情败露吗?房间里一点食物也没有,一点也没有……我活活饿死吗?我还不想死!”
“好奇怪,真的很奇怪,酒店的隔音很差,我甚至能听到隔壁客人的笑声,有人经过我的房间门口,脚步声一清二楚!为什么没人给我开门?难道他们没有听到我的叫声吗?”
中间一页又被撕掉了。
“有脚步声停在我的房门口,它是来救我的吗?”
江秋凉注意到,萨洛蒙这里用的是“它”,而不是他或者她。
“我没有力气了,我尝试了所有的方法,都出不去,除了其中一种……太可怕了,难道我真的要下这种决定吗?我会害死所有人的!”
很多的话被疯狂而错乱的横线划掉,乌漆嘛黑糊成了一片。
“没人来救我,一个人也没有,”
“去死……全部去死……”
“红色的钥匙……红色……火柴和酒精……放一把火,烧死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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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秋凉合上硬皮本,呼出一口气。
唐迟横躺在床上,双手舒展,盯着天花板:“火柴让我想起了一个童话故事。”
“《卖火柴的小女孩》?”
“火柴代表希望,对于小女孩来说,是在冷酷现实中短暂看到美好幻想的媒介,你觉得,对于驯兽师来说,火柴代表着什么?”
“你试图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疯子?”
唐迟说:“他们有自己的一套思维方式,不管是否为正常人所理解,这套思维方式确实存在,且支配着他们的行为。”
江秋凉想起尘封多年的高中语文阅读理解,试想了一下:“出去的希望,真相大白的渴求,以及毅然赴死的决心?”
唐迟发出了一声轻笑,沉默。
江秋凉问:“不对吗?”
“很对,”唐迟撑起身子,“从正常人的角度,你分析的很对。”
江秋凉发现,隔壁女人咯咯的笑声有些不太对劲。
她的笑声回以固定的频率,固定的音量循坏播放,就连呼吸之间的停顿都分毫不差。
就在唐迟一句话说完之后,她的笑声突然停住。
像是被什么人按下了暂停键。
与此同时,整个酒店瞬间沉入了阴冷的寂静之中。
水声、谈话声、电流声、拖鞋趿拉声,全部都消失了!
让人不安的寂静。
一秒……两秒……三秒……
“用正常人的思维判断,外面那些是人吗?”唐迟的嗓音低沉,流淌在冷光里,恍然让人瞧见了粼粼的波光。
一场大火过后,原本空无一人的酒店恢复了昔日的繁华。
嬉笑怒骂,吵吵嚷嚷,只有被关在303的人,心中充满怨怼计划着一切。
“不是。”江秋凉抬眼,对上唐迟的目光,“他在重复放火那日的景象!”
咔哒……咔哒……咔哒……
好多房门被拧开的声音,楼上,楼下,左边,右边,四面八方,全部都是。
拖鞋、皮鞋、运动鞋、高跟鞋,光着的脚,不约而同踩在了地毯上。
在这一刻,他们都有了同一个方向,向着303房间簇拥了过来。
房间的门把手下沉。
隔壁咯咯笑的女人最先摸到了303,她转动门把手,见门被锁住了,有些奇怪的咦了一声。
“有人吗?”她问,声音回荡在走廊里,酒店的隔音不好,如在耳边。
“有人吗?”她尝试用手掌拍着门板。
一下,两下,三下……
门把手随着她的询问剧烈颤动。
“有人吗!”她嘶吼了一声,像是耐性终于告罄,开始用力砸门板。
“有人吗?”
更多的声音加入进来。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
拍门声,询问声,嘶吼声,尖叫声。
太吵了,真的太吵了。
江秋凉听着外面的喧闹,坐在床上,位置不动分毫。
“外面的人快进来了,”唐迟摸了一下口袋,无不遗憾叹了口气,“门板可不结实,最多只能撑五分钟。”
唐迟的动作很寻常,可能只是恐惧之下下意识的反应,江秋凉却觉得他是想要摸烟。
“五分钟还不够?你也太小瞧我了。”
江秋凉站起身,从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一大瓶剩了大半的酒和一盒火柴。
之前他在翻纱布的时候顺便把整个电视柜翻了个地朝天,还特意拔开瓶塞闻了一下各个玻璃瓶的气味。
江秋凉回头看了唐迟一眼。
“不用管我,”唐迟道,“我有腿,能跑。”
江秋凉将硬皮本抱在怀中,用牙齿咬开松动的瓶塞。
不等浓郁的酒香扩散开,他瓶口朝下,尽数让透明的液体酒洒在房间的窗帘、床、茶几、椅子上,划开了火柴。
星星之火划开了茶色眼底沉寂的平静,在落入地面的瞬间化为燎原之势,在整个房间里迅速炸开,火星迸溅!
火舌卷裹素白的床单,顺着窗帘蜿蜒而上,熏黑了洁白的墙壁,茶几和椅子发出痛苦的嘎吱声,转而被火焰的欢呼声吞灭。
目之所及,是烈火的狂欢。
虚伪的、整洁的、素雅的表象,在一瞬之间被赋予了无上的生命力。
唐迟注视着江秋凉转过身,他的背后是步步逼近的火海,他的手中握着酒瓶,眼中熠熠生辉。
“以前设想过无数次,”他的乌发飘扬,末梢被火光照亮,“今天终于实现了。”
唐迟眼中的阴暗难得随着火舌闪动了一瞬,第一次露出了一个近乎是由衷的微笑。
“着火了!着火了!”旅店铃声大作,划破耳膜,门前拥挤吵闹的“人群”顷刻间作鸟兽散,混乱的脚步声砸醒了火光,如同高音前指挥家别出心裁的动作,片刻将剧场的气氛点燃。
江秋凉狠狠将酒瓶摔在了地上,碎片迸溅,却没有一个人在意它们去往何方。
因为不论是哪里,都会化为灰烬。
他拧开房门的锁,推门而出,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的瞬间,他以为自己获得了新生。
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握住了江秋凉的手腕,带着他往无尽的黑暗中跑去。
风声、喘息声、火焰噼啪声,这些声响化作光明,照亮了他的前路。
走廊的地毯绵软,楼梯一级一级,如同永无尽头,大厅满地都是水晶珠子,每一步却刚好落在了安全的地方。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场真实的梦境。
直到江秋凉和唐迟跑出了大堂,拉开旅店的门,身后传来一声爆炸的巨响,他方才如梦初醒。
阳光斜斜照在街道上,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旅店的大门砰一声关闭,墙壁上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熏黑痕迹,凝固的血液粘腻在台阶上,等待着故人的踏步而入。
江秋凉松开唐迟的手,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在那群疯子眼中也一定很美味。”江秋凉喘了一口气,心里只觉得畅快。
“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我们是同一类人。”唐迟摇了摇他临逃跑前捎上的碘伏和纱布,“回去记得敷药。”
两人沿着萧条的街道往竞技场的方向走,尘土被穿堂风吹起,为两人在阳光下撞在一起的影子添加了一份柔和的弱化。
“你和我身上都有一种气味。”唐迟回头,看见了两人挨在一起的影子。
“嗯?”斜照的夕阳并不温和,江秋凉眯起眼。
“猛兽寻觅猎物的时候,相比于看到会更先闻到。我闻到你身上的冷淡、残忍与与世隔绝,早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们属于一类人,不为真实世界所接纳,在游戏中如鱼得水。”
江秋凉不置可否,他只求相安无事,并不在乎自己是否与某人心灵相通。
唐迟转过头,突然问道:“你会留下吗?”
“快到了。”江秋凉没有回答唐迟的问题,而是偏开视线,不太上心地岔开话题。
隔了很远,江秋凉就看到了趴在窗户上向外张望的贺凡。贺凡脖子伸得很长,一张脸恨不得贴到窗玻璃上,一脸幽怨地望着外面的街道,像是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狗。
在看到江秋凉和唐迟后,贺凡推开门,拼命挥舞着自己的手臂:“这里!在这里!”
进到屋内,刺眼的阳光被隔绝在了门板之外,温度明显低了些,原本空气中的潮气被饭菜的香气掩盖,居然给了人一种温馨的错觉。
老陈握着个锅铲从厨房出来:“都饿了吧,冰箱里有饭菜,给你们也烧进去了,快点洗个手坐下来,很快就好!”
唐迟将手里的玻璃瓶和纱布搁在桌子上:“我困了,先去睡一觉。”
“你这孩子……”老陈还想说什么,想到锅子里还在炒的菜,闪身进了厨房,“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一顿饿得慌,你这个年纪正在长身子,多少吃一点……”
唐迟打了个哈欠,不等老陈说完,早已进到房间关上了门。
“他想睡就让他睡吧,来这种地方心情不好很正常的。”陈婶拉着彤彤,小姑娘端着一碟番茄炒蛋从厨房出来,小心翼翼把盘子搁在餐桌上,对江秋凉露出了一个微笑,“给他盛一碗端过去,我们先吃。”
三菜一汤,酸辣土豆丝,番茄炒蛋,红烧排骨,外加一个冬瓜汤。饭是早就蒸好的,飘着浓郁的米香。
江秋凉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样一顿饭了。
简单的饭菜,几个人聚在一起,说着有的没的,就连灯光也恰到好处晕染出一层温柔的光。
站在售货亭前啃热狗,在餐厅咀嚼华夫饼,独自在冰冷的餐桌前吃羊肉炖卷心菜,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孤独,而是怀念。
孤独对他来说太常见了,融进了血液之中的情感是很难在平时察觉的。他只会在不经意之间想起,像这样温度的某天,天色将晚,阳光正好,他上完一天的课,骑着自行车回家。
书包挂在肩头,沉甸甸压着少年单薄的背,风迎面吹来,卷起他没有拉上的校服下摆。
隔壁家的老奶奶炖了红烧排骨,听见自行车的声音,拉开窗子向他招呼:“秋凉,怎么现在才下课?来我们家吃吧。”
记忆很模糊,回想起来蒙了一层浅黄的光,少年按住了刹车,左脚支在暑气未消的路面上,投下了一片很漂亮的光影。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说:“不了,家里炖了排骨汤,谢谢奶奶!”
普鲁斯特效应将他拖拽回了多年前的傍晚,那个充满阳光、香气扑鼻、温暖柔和的傍晚。
遗忘的过往惊起时光,抖落回他身上。
原来这么多年,是记忆纠缠他,不愿离去。
“住的地方还不赖,厨房应有尽有,足够我们这几个人住上半个月了。”老陈搓了手,脸上露出家长典型的期待,“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江秋凉扒拉一口米饭,反复品味着舌尖上的味道。
从故乡到异乡,兜兜转转,恍然万家灯火,真的有一盏为他而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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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个题:
我是个(自以为)很喜欢强强这种设定的作者,有时也会思考喜欢这个设定的理由。
强不意味着他一直是强大的,这种强大在我眼里很累。对我来说,至少对于我笔下的角色,他可以是坚毅的,可以是果断的,甚至可以是残忍的,不近人情的,但是在某个瞬间,对某个值得信任的人,我希望他可以拥有片刻的脆弱。
这种脆弱感,在我眼里是很珍贵的存在。

第9章 噩梦竞技场
“你这孩子,别光吃饭,多吃点菜啊。”老陈把筷子伸到菜上,又停住,“我忘了,你们年轻人讲究,我去拿一双公筷,你等等。”
“不用,”江秋凉抬起眼,难得神色温和了许多,“我自己来。”
“好好好,自己来!”老陈举着筷子,不忘推销,“酸辣土豆丝来点?这个,这个排骨也多吃些,年轻人长个……渴不渴,小贺你是不是渴了,要不要给你盛汤?……小江你呢?”
贺凡啃着红烧排骨,竖起大拇指:“老陈你这手艺绝了!不当个厨师可惜了!”
“哎呦,这话不能乱说,差得远了!”老陈一把搂过陈婶的肩膀,乐呵呵,“我老婆教我的手艺,说起来她更厉害!”
“合口味就好,你们这些孩子不容易,”陈婶盛着汤,叹了一口气,“之前有一个世界,还有人活活饿死的,这个世界吃的东西多,我们两口子脑子笨,腿脚也不利索,还有彤彤要照顾,其他的也帮不上什么。咱们早点通关,早点回家,我们就帮你们父母照顾这几天,做父母的都不容易啊。”
陈婶把汤放到贺凡面前,又盛了一碗给彤彤。
“彤彤你怎么只吃肉啊,”陈婶奇怪,将一筷子番茄炒蛋夹到彤彤碗里,“你以前不是不爱吃肉吗?”
江秋凉抬眼,果然看见彤彤面前堆着一小座排骨小山。
小姑娘啃着排骨,嘴角脏兮兮的,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
老陈夹了一筷子排骨到彤彤碗里:“彤彤多吃点肉不是挺好的嘛,多吃肉长身体。”
彤彤脸埋在饭碗里,头也不抬,用筷子扒开陈婶夹过来的番茄炒蛋,夹住了老陈递过来的排骨。
小姑娘看着文静,吃饭的动静不小。
她的牙齿嘎吱嘎吱咬着软骨,听声音恨不得把硬骨头都吞下去。
江秋凉把一双筷子搁在碗上,莫名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陈婶推推老陈,小声问:“彤彤这是怎么了?”
老陈无所谓:“饿了不是很正常的吗?”
“你这个人……”陈婶去卫生间拿了湿毛巾,弯下腰,“彤彤乖,妈妈帮你擦擦嘴好不好?”
彤彤啃着排骨,半晌方才抬起脸。
她抬起脸的角度很奇怪,不是对着陈婶,而是对着坐在对面的江秋凉。
江秋凉对上了彤彤的眼神。
这种眼神其实很常见,空洞的、茫然的、无措的,很多老人,甚至是一些压力大的中青年都会在不经意之间露出这种神情。
可是,这样的眼神放在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脸上……
贺凡专心吃着排骨,老陈扒拉着米饭,陈婶没有正对彤彤,只有江秋凉一个人看到了。
不过眨眼之间,彤彤的眼神一下子从茫然聚焦,眼睛刷的亮了起来,连带脸上可爱的酒窝都笑了出来。
短暂的如同一个不足为道的错觉。
但是江秋凉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这短短的一下在江秋凉眼中被无限放大,他甚至看到了小姑娘的瞳仁之间,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彤彤转过脖子,仍由陈婶擦着自己的嘴角,像一只乖巧而缺乏灵魂的布娃娃。
“彤彤很喜欢小江哥哥吗?”陈婶问。
“啊……”小姑娘张开嘴,笑容放大,“喜欢的,彤彤很喜欢。”
“爸爸呢?”陈叔问。
彤彤慢慢把目光移到陈叔脸上,只是盯着,不说话。
“你这孩子……”陈叔叹了口气,有点无奈,“怎么只喜欢帅哥哥啊,爸爸以前也很帅的好不好。”
彤彤摸着肚皮:“饱了,困。”
陈婶抱着彤彤,向着另一间房走去,想起了什么回头:“小江,你吃完了要不先把碗给小唐端过去吧,我放在厨房,怕等下凉了。”
贺凡从碗里抬起手,自告奋勇:“没事,江哥你先放着,你吃完给唐迟端过去。”
江秋凉早没了胃口:“没事,我去吧。”
厨房很干净,老陈和陈婶在做完饭以后特意收拾过,整个厨房和新的一样。
一碗饭端端正正放在台板上,江秋凉没有过去,先打开了冰箱。
冰箱的上层是冷藏,放着蔬菜和水果,果然如老陈所说,不缺什么。
下层是冷冻,放着肉类。
切成整块的红色冻肉,看起来很新鲜,边缘的血水冻在一起。
江秋凉把肉块小心放回了原位,余光瞥见隔层的角落有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夹在肉块中间,很难发现。
江秋凉弯腰,有些费劲地在肉块之间抠着。
冰碴子触手冰凉,夹着的东西摸起来很硬,被冰冻得结结实实。
江秋凉终于把它摸了出来,冰块表面并不光滑,也不是透明,他仔细观察了一会才弄明白这到底什么。
刚刚美味的排骨在一瞬间腐烂发臭,江秋凉胃里翻江倒海,几乎吐了出来——
冰块里冻着的是半截手指,指甲修剪的很平整,末端揪着几根长长的头发。
江秋凉把冰块也放回了原位,装作一切没有发生,面无表情端着碗筷出来。
老陈吃得正香,咔嚓咔嚓啃着排骨,贺凡这个缺心眼往嘴里塞着酸辣土豆丝,一脸享受。
享受吧……等下有你哭的。
“两个房间,一个双人床,一个大床房,老陈一家住大床房,咱们住双床。”贺凡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左边那个房间,唐迟在那里,麻烦你了学长。”
“没事,”江秋凉经过贺凡身边,想了想还是对吃得正香的贺凡说,“你要不先过来,有话和你讲。”
“哦,好的。”贺凡扒了一口饭,“给我五分钟,很快就来!”
五分钟也够你吃的了……
江秋凉一句话憋在喉口,看着老陈,话也不好说出口,只能淡淡点头。
打开左边的房门,里面黑乎乎的,几乎是一点光都没有。江秋凉猜测唐迟正睡着,轻声关上了房门,想要去摸索墙上灯的开关。
没有摸到冰冷的开关,指尖先触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江秋凉心里一惊,嘴巴被人捂住的瞬间已经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唐迟将江秋凉压在墙面与身体之间,呼吸纠缠。唐迟的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光,他一只手捂着江秋凉的嘴,一只手竖在唇前,轻轻嘘了一声。
江秋凉点头,唐迟依旧一动不动。江秋凉这才想起室内的光线太暗了,唐迟可能看不见,于是用指腹在对方的手背轻点了两下。
指尖尚且带着寒意,触碰到的手背温暖,肌肤的触碰卷裹痒意。
唐迟松开手,江秋凉从压迫中滑了出来。
“现在是安全的。”江秋凉近乎耳语,“开灯不会被怀疑的。”
唐迟犹豫,最终还是准确地按下了灯的开关。
冷光从头顶倾泻而下,江秋凉把手里的碗筷塞到唐迟的手中。
“别吃。”江秋凉说完,先冲到房间单独的卫生间里,关上了门。
水声被开到了最大,江秋凉抠着自己的喉咙,好不容易进到口中的一点食物被强行吐了出来,他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任由水流声掩盖住自己微不可察的呕吐声。
直到江秋凉自认为所有的食物已经吐干净,扒拉着喉咙只能呕出液体的时候,他这才用水洗了一下自己的手和脸,抬起脸。
镜子里的人长得很熟悉,确实是他自己,眼睛因为生理反应红彤彤的,衬得整个人憔悴而狼狈。
很好笑。
江秋凉对着镜子咧了一下唇,顺手关掉了水。
是他渴望获得温暖,是他怀念着可耻的味道,是他放下了警惕,所以他活该得知真相,活该吐到胃里发酸,活该露出这样一副罪有应得的模样。
一切都是活该。
身后卫生间的门被人拧开,唐迟端着那副碗筷进来,冷眼看着江秋凉。
江秋凉抹了一把唇角,不动声色收回了笑容。
唐迟没问他怎么了,甚至没有开口说一个字,他只是蹲下身子,一点点把米饭和菜往下水管里倒。
江秋凉看着唐迟的动作,皱了眉。
最后一块排骨太大了,唐迟用牙齿将骨头和肉分离,逐一扔了进去。
“很美味,”唐迟舔了舔自己的牙齿,意犹未尽,“多谢款待。”
下水道无声地回应着他。
唐迟站起身,走到江秋凉身边,却没有看江秋凉。他从洗手台上挤了洗手液,在掌心细细揉搓。粘稠在他的动作下变为白花花的泡沫,散发出一股清爽的花香。
江秋凉靠在墙边,灯光照不进他的眼底。
水流倾泻而下,洗去指缝之间的泡沫。唐迟抬眼,透过薄薄的一面镜子和江秋凉对视。
“怎么?”唐迟眼底冰凉,声音顺着水流滑进管道,冲到不为人知的角落,“你想要再吃一块吗?好可惜,我已经扔下去了。”
江秋凉没有搭腔,转身过去拧门把手。
唐迟的动作比他更快,几步抢占了靠近出口的有利位置。
门口传来了开门的轻响,贺凡伸了个懒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见没人,开始敲卫生间的门。
“该出去了。”江秋凉拧下门把手,门依旧纹丝不动。
他的目光下移,视线聚焦在唐迟抵着门的鞋上。
唐迟的脚随意抵在门板上,不动声色抵消着唐迟开门的力道。
“这可不是什么绅士的行为……”
“确实不是。”
唐迟的目光划过江秋凉的脚踝、小腿、腰部、锁骨。
江秋凉刚刚洗过脸,几滴水珠顺着流畅的下颌线一路蜿蜒,停留在了锁骨的凹陷处。
最随意的家居服,没有多余的装饰,光线照在白色的短袖上,依稀可见上身劲瘦的轮廓。
若隐若现,多了一份诱人。
唐迟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凑近江秋凉的耳畔:“绅士?在你眼里,什么样的才是绅士?”
呼吸撩过江秋凉的颈侧,像是一根狗尾草轻抚而过,带着轻挑至极的酥麻,引得江秋凉本能地退后了一步。
唐迟上前一步,手臂舒展,姿势优雅地撑在墙壁和门板上,把江秋凉圈在墙角的方寸之地。
“这样?”他的眼中有藏不住的挑衅,逐渐逼近,挡住了卫生间顶上的灯光。
江秋凉还没反应过来几秒之内发生了什么,一股若有似无的烟草味先喧宾夺主钻进了他的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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