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如云月一相逢—— by禾生白

作者:禾生白  录入:08-26

朴阳教主连灌了一整壶的水,断断续续地重复之前已经说过无数遍的回忆,其中也穿插了些自己当时的猜想。等他讲完,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这故事裴霄早就了然于心,只是听到朴阳教主的重述后,脑海里猛地抓住了些什么。
“你是说看见他右手虎口有颗痣?”裴拧起眉毛,“之前为何不说?”
卢怀仁右手虎口确是有颗痣,不过很小,自己也是在和对方下棋时偶然发现的。这朴阳教主若是早些想起来,自己也不至于这么晚才发觉。
“时间太久早就忘了,是您说让草民把当时心里想过的东西也说一遍,这才记起这颗痣。当时草民还在心里嘀咕过,这右手虎口有痣乃是大权在握,极为坚硬的命相,怎么才是个府医而已。”
那‘肇启先生’出入工部尚书府或许是易了容的,但虎口有痣这么细小的点未必注意的到。至于故意点痣,更是没什么可能。所谓易容都是要隐藏起自己的特点,没理由给别人留下记忆点。
杜长风审问了这么多天总算是有了头绪,本该松一口气,但虎口有痣这个线索实在是太广了,单是在京都城找一圈,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时间过去这么久,那‘肇启先生’又易了容,就算我把整个京都甚至南苍中虎口有痣的人找出来,他也未必认得出来。”出了天牢后,杜长风满面愁容。
“杜统领莫急。”裴霄转了转大拇指上的扳指,“那朴阳教主认不出来,工部尚书未必认不出。尚书大人或许并不知道那人在外冒用‘肇启先生’的名号,但他既然能在尚书府来取自如,必定是深受尚书大人器重的。统领不妨再走一趟尚书府,探一探口风。”
“罢,左右也没别的路子了。”
回道容王府,叶清扯下□□,福安公公伺候着他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殿下觉着杜统领今日可会有所得?”
“不会。”裴霄语气肯定。
“那殿下可愿听听清的想法?”
“素光说来。”裴霄只有在叶清面前才会用如此温和的声音说话。听的福安公公一阵头皮发麻。
“殿下已经确定那块儿玉佩是卢相的,那么此时便只需要确认两件事。其一,卢相在与工部尚书单独接触时,是否隐瞒了身份?如果隐瞒,那此事便是卢相一人之谋划,其目的极有可能是想趁机将您收做傀儡。尚书大人和皇后娘娘即便是存心毒害,也不算首贼。如若不然,便是卢相和尚书府合谋,想要削弱您的势力,为当今的太子造势。毕竟当年陛下称帝已是必然,他们想早些谋划也不奇怪。至于后来卢相主动来拉拢您,很有可能是和皇后一脉谈崩了,想给自己找条退路。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想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或是两边做打算。”
“善。”裴霄颔首,“其二呢?”
“其二,假如此事乃卢相一人谋划,工部尚书与皇后之中至少一人,到底是真的被人当做了刀使,还是从一开始就存了歹毒的心思。”叶清说完这番话后,抬头仔细观察裴霄神情。皇后等人被人当刀使不是没有可能。裴霄与太子向来不睦,情急之下先入为主也不无可能。
叶清与裴霄虽已互通心意,但宜妃之事一直是裴霄心里的死结,叶清难免会担心对方心里不痛快。但又不想他被仇恨蒙蔽双眼,做了糊涂事。
裴霄闻言愣了一瞬,随即低头思酌。事实证明叶清猜对了,裴霄打一开始就没觉得皇后等人有可能是无辜的。当时母妃吊死时的样子历历在目,他从听到皇后曾送过血络络花油之时,就已经默认皇后就是蓄意参与设计宜妃的。
一时间房内陷入了诡异的静谧。
福安公公搜寻记忆,小心开口,“此事,皇后应当是知晓的。”
听到这句话,叶清和裴霄都下意识松了一口气。裴霄虽然很想报仇,但如若皇后真的无辜,他也不愿意这么随意牵扯。
“公公可能确定?”
“当年我也曾替义……余梦来监视过一段时间东宫。在给宜妃娘娘送花油之前,皇后是时常来娘娘处走动的。但自从送了花油,她便很少来了,每次来也都是约在外面亭子里见面,不曾进屋。想必是知道血络络花的毒性,不愿沾染。”福安公公一拍大腿,“如此工部尚书也一定是知晓的。东宫妃嫔不可随意出宫,娘娘要拿到花油肯定是尚书府的人过来送。看皇后送了花油后的表现,也只能是尚书府的人提前告知的。”
叶清点头,捏了捏裴霄的手,“现在殿下只需要解决一件事了。”
裴霄弯了弯嘴角,反手将叶清拉到了一侧膝盖上,把头搁在他的肩膀,“此事涉及母妃,我难免当局者迷,这次是恰巧猜对了,日后还要素光为我多多费心。”
叶清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抚之意甚浓。
福安公公眼观鼻鼻观心,尽量往阴影里隐匿身形,心中叹息:唉,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不知道避着点儿人呢……真是没眼看。
裴霄很吃叶清这套,磨了一会儿后,总算开口:“至于素光说的其一,我倒是有些线索。首先卢怀仁的右手虎口的确有颗痣,虽不算大,但只要距离近就一定能看到。工部尚书霍延与卢相算是棋友,时常手谈,不可能没见过。我当时便是在和卢怀仁下棋时注意到的。其次余梦来偷走的那块玉佩是被我磕坏的,已经坏了玉佩没有让人修补而是揣在了怀里,只能说明,他当时出了东宫便直接赶往了尚书府,匆忙间忘记了将那玉佩安置,这才被余梦来顺了去。”
“若是这样,那卢相在以府医的身份和霍尚书私下相见时,并没有隐瞒身份。这样便只剩下三个结论。要么是卢,霍二人合谋想要替太子铺路,最后出了什么意外,才让卢相改了主意选您;要么是卢相一开始就想扶植一个傀儡皇子,只是借着帮助霍尚书与皇后的名头,一边跟他们卖好,一边把您带进圈套;不然就是从一开始就做了两手打算,只等着见风使舵。”
“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卢怀仁当时是兵部侍郎兼领了太子太傅,也曾做过我们的教习,那时候兵部尚书年迈,先皇体恤,便让他一直挂着尚书的名头在家中休养。故而卢怀仁才是实际上控制兵部的人。先帝在位最后几年,右相之职已然空缺,卢怀仁年富力强又的确……有些才干,早已是朝廷中默认的右相人选。他与父皇紧密相连,日后不管父皇的哪个儿子继位,他的地位都是不可撼动的。所以,他若不是有了不臣之心,实在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殿下心中既然有了答案,接下来就只要专注去寻卢怀仁意图控制皇室的证据就可以了。至于霍尚书和皇后,清以为与其纠结于让他们承认当年设计陷害一事,不如从别处上手。”叶清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身后仿佛竖起了狐狸尾巴,“所谓打蛇要打七寸,霍尚书和皇后想尽办法要叫太子稳坐东宫,最好的报复方法就是让他们一直沉浸在太子可能会失势的担忧中……”
“那如果我想做太子呢?”裴霄突然出声打断了他,“太子倚靠外戚,庸碌无为,没了嫡长的身份,不过就是草包一个,要是论才干,或许还不敌裴朔。而我,有能力和信心带领南苍走向真正的强盛。”
裴霄坚定眼神中,又露出来一丝哀伤,“何况,父皇即便知道了母妃当年的死另有蹊跷,也不可能为她在明面上翻案的,最多就是像现在这样,在我身上弥补愧疚罢了。我只有坐上了那个位子,才能真正地为母妃正名!”
叶清眨了眨眼睛,改了话头,“最好的报复方法就是让他们见证太子之位改换门庭。”
“然。”叶清神情严肃,“太子庸碌虽为事实,但只要不犯下毁国谋反这样的大罪,我们叶家是不可能参与站队的。殿下若想坐上九五之位,恕定国公府不能相帮。”
裴霄心里明白,叶麾跟随昭德帝一起长大的,又想来忠直,不会拨逆龙鳞,参与夺嫡。
“但叶小将军会帮您。”叶清扬起唇角,“我父亲和陛下交情不浅,除非陛下托付,不然绝不会帮助任何一个皇子。但我不同,我帮你不是为了情分,而是想要南苍在真正有能力的人手中走向强盛,也想成为名副其实的可以定国安邦的大将军。前往北荒送亲前,我曾和父亲立誓‘十年之内,拼尽此身,必定不会让南苍出现第二个和亲公主’。殿下有大才,如果真的有强国富民之宏愿,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裴霄全身血脉翻腾,声音有些发颤:“素光,我要走的是一条很险的路。”
“殿下既有心,清舍命相陪便是。”
福安公公站在一侧,看着烛光下这一对璧人摇曳的身影,眼眶有些发热。娘娘,三殿下长大了,还遇见了一个很好的人。他曾经把殿下拉出了泥潭,日后还愿意与之同生共死,您如今总算是可以瞑目了……
第36章 凤阳侯案(1)
刑部,羽林卫和虎啸骑的事情都不少,时间在裴霄和叶清的忙碌中过得飞快,转眼间便到了秋后问斩的时候。
这一日京都城内万人空巷,齐齐聚在行刑地。裴霄按照约定将张不晚单独提了出来,扔进了天牢了却残生。而其余人等此时全部跪在刑台上,等候死神的到来。
“朴阳教奸人,售卖毒物,荼毒南苍百姓身心,又试图行刺天子,其心当诛。涉事官员,商贩,为官不仁为商不仁,实乃国之毒瘤,与奸人同罪。今按律法处以斩刑,其亲族,五服之内悉数流放。为首朴阳教主张蜢,余梦来二人尸首示众三日,以昭天理。时辰已到,行刑!”监斩官端坐高台,下达命令。
刽子手们应声举刀,刀起头落,不过瞬息。
叶清和裴霄乔装打扮,隐藏在人群之中,心里各有滋味。
于裴霄而言,在抓到宜妃案幕后之人之前就把证人处死,只能说明在昭德帝心里已经放弃寻找真凶了。或许是觉得时间太久没了可能,又或许是因为帝王权衡,总之当年的事,他可能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在意。
于叶清来讲,一代折枝榜首五的高手,为了那份本来就不会有结果的感情,不惜将无辜之人拉入火坑,最后毫无尊严地死去,如此偏执,实在是令人费解。
但此事已经尘埃落定,再深究也没有意义了。裴霄准许了福安公公的请求,让他在三日后可以将余梦来的尸体从乱葬岗带走,自行安置。
就在朴阳教众人问斩后的第二天夜里,容王府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正是许久未曾与裴霄单独见面的卢相卢怀仁。
“老臣见过容王殿下。”卢怀仁摘下遮面的斗笠,看似十分恭敬地问安。
“卢相折煞本王了。”裴霄虚扶一把,却还是稳稳坐在椅子上,“福安,给相爷看座。”
福安公公挂着面具似的笑,给卢怀仁搬来了一把椅子,又递上了茶。
“之前便想来看你,但朝中事务多,就给耽搁了。”卢怀仁绕上了圈子。他哪里是因为朝中牵绊才迟迟不来的。
当年自己假借扶持裴阳的名头,把血络络花交给了霍延,此事虽做的隐秘,但人心难测。朴阳教主死透之前,他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安全。
但昨日之后,没了当初的人证,再有人想深查,便难如登天了。
裴霄猜得到卢怀仁的想法,但此时此刻还不能表现出丝毫怀疑。
“相爷肩负南苍重担,自然是辛苦的,本王又怎么会挑您的理。”
“王爷不怪罪便好。如此,你我便能好好商讨所谋大计了。”卢怀仁圈子绕够了,总算直奔主题,“殿下临行前说过想要拉拢叶清将军,不知结果如何?”
“和亲一路和剿灭朴阳教一事中,本王与叶清将军也算历经了生死,如今称作是知己也不为过。”裴霄面不改色心不跳,一派正直。
“好!叶麾是镇北军的支柱,但为人顽固,不好下手。叶清虽没有其父威望,然此人年纪轻轻便掌握了京都京郊两处重地的兵马,日后大有用处。”卢怀仁眯起了眼睛,脑海中尽是谋划。
裴霄抿了口茶没有接话,他纠缠叶清从来不是为了让他成为自己的助力。叶清愿意答应和他在一起,他已然满足,不敢奢求其他。至于叶清说的‘舍命相陪‘,于裴霄来讲,实在是意外之喜。
“王爷如今虽入刑部主理,有了实权,但还是不能和太子比肩。叶将军固然与你有私交,却未必会站在你这一边。”卢怀仁自顾自分析,“以老臣之见,还是要想法子让他与容王府多些纠葛。”
“此事本王会处理。另有一事卢相恐怕还不知道。”裴霄假作愤怒之色,“那个被问斩的余梦来就是当年皇爷爷身边的大太监何显。此人在审问时交代说,我母妃当初是因为用了皇后送来的血络络花油才发疯的,而此花油又是尚书府的人交给皇后的。如此看来,皇后一族就是害我母妃的真凶!”
裴霄隐瞒了玉佩和虎口痣的事,半真半假地把杜长风的审讯结果转述给了卢怀仁。
“此事陛下可知道?”
“知道……但没有实证,无法证明霍延和皇后是否对血络络花毒一事知情,父皇也不能处置他们。”
“那殿下的意思是?”卢怀仁松了一口气。
“我要他们万般谋划尽数落空,只能眼睁睁看着裴阳从东宫狼狈离开!”裴霄虽然说的是皇后等人,眼睛却一直盯着卢怀仁,神色阴冷狠戾。
卢怀仁只当裴霄是愤怒之至,便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说:“如今朴阳教众人已死,人证也没了,陛下看来是存了护庇的心思。如此,便不能再在宜妃一事上纠结了。想要扳倒太子,首先便要让其母族失势。等太子没了倚靠,朝中风向自然会变。此事你不必担心,我会设法找到他们的把柄。”
“那便多谢相爷了。只要能帮我母妃报仇,日后本王定会报答相爷!”裴霄拱手,他等的就是卢怀仁这句话。他虽然一直受卢怀仁挟制,但却从来没真正依靠过他。从一开始他就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虽然聪慧但满心仇恨,性格孤僻疯癫的落魄皇子形象。这个形象虽然是事实,但却浮于表面。裴霄想复仇没错,性格有些冷戾也没错,但他有自己的底线和理想,坚持和抱负。他可以为了进入朝堂,隐忍服从,但却不会任由卢怀仁控制操纵!
卢怀仁的势力一直牢牢抓在他自己手里,裴霄再怎么顺服,都无法从中分一杯羹。既然如此,便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当年卢怀仁借刀杀人,害了母妃一生。今日他便用同样的方法让卢怀仁与霍家互斗,自己就当个渔翁,看他们鹬蚌相争。
这边裴霄稳住了卢怀仁,总算给自己赚来了些周旋的时间。而另一边的叶清却遇到了一桩大麻烦。
自从叶清领了羽林卫和虎啸骑两处左将军的职位后,每天的工作量也是翻了一番。恰逢年关在即,凤阳侯府却传出了凤阳侯意外坠马抢救不及,薨逝了的消息,小侯爷秦少川告了假,要回去处理父亲的后事。
叶清和穆兆年作为秦少川的上司,于情于理都要前去上柱香。灵堂里,秦少川身穿白衣,披着麻布,两眼无神,哪里有之前嚣张跋扈的样子。
叶清与秦少川相处了这么久,知道他虽然为人张扬了些,但本性不坏。这些时日在虎啸骑的差事做的也不错,没少被穆兆年夸奖。
可现在……
“小侯爷节哀。”叶清把香插好,走到了秦少川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玉绦公主过世后,凤阳侯和叶麾一样,都是又当爹又当娘地把孩子拉扯大。虽说之前过分溺爱,差点养坏了性情,但好在及时止损,没让他彻底走上歪路。
“多谢将军。”秦少川拱手,脑子还是懵的。距离凤阳侯离世已经有几天了,他还是不敢相信父亲走了。除了见到父亲尸体那天悲不自胜,痛哭流涕后,他就像失了魂儿一样,不哭也不闹,不是处理丧仪和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就是坐在凤阳棺椁前发呆,不进食也不喝水。
叶清看着衣衫松垮,面容消瘦的秦少川,轻叹了一口气。就在他想再安慰两句时,棺椁中却突然流出了血水,蜿蜒到了地面。在众人的惊呼中,缓缓形成了一个冤字。
秦少川猛地醒神,一把推开了叶清,跑到那血字前,牙关紧闭,双目圆睁。
叶清跟在他身后仔细瞧了瞧,转头嘱咐穆兆年,让他通知羽林卫和大理寺即刻前来。
不多时,凤阳侯府就被羽林卫团团围住了,大理寺卿带着寺内善断之人亲至。
“小侯爷,这里先交给大理寺的人,你我需进趟宫和圣上禀报。”叶清抓住秦少川的手肘,低声道:“此事重大,凤阳侯的死或许不是意外。现在不是悲愤的时候,查明真相要紧!”
秦少川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扯下头顶的麻布,“来人!备车入宫!”
叶清领着巡守京都的职位,又亲历了此异事,有理由同行。
“求陛下为我父亲伸冤!”秦少川方见圣言,便一头磕了下去,额头上瞬间就流了血。
昭德帝尚未听闻今日之事,不知道秦少川到底在说些什么,只能先叫人把他扶起来。
“少川啊,你这话是何意啊?”
秦少川这才冷静下来,细述原委。
昭德帝越听眉头就拧的越紧,转头看向叶清道:“竟有此事?”
“回陛下,确有此事。末将当时就在旁边,现场还有很多人都能作证。末将已经让羽林卫将凤阳侯府围住,也通知大理寺的人过去探查。但此事太过诡异,又涉及公侯,末将等不敢私自做主,这才入宫请圣上示下。”
“此事鬼祟,理当彻查。朕与凤阳侯相识多年,早就把他当成了兄弟,如果他的死真的另有蹊跷,朕一定会为他做主。这件事就交给大理寺和刑部同理,羽林卫调人协助搜查。”
“末将领命。”
“陛下!”秦少川不顾疼痛,跪行了几步,“请准少川同审。”
昭德帝看着自己从小惯到大的外甥,如今满脸血痕,泪流不止,心中有些动容。
“想去就去罢。”昭德帝应允,又叫刘福如传来太医为秦少川治伤。安抚几句后,便让叶清送他回府了。
第37章 凤阳侯府案(2)
回去的路上,秦少川一言不发,叶清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先派人去把消息递到刑部,跟裴霄通个气儿。
今日来凤阳侯府吊唁的都是达官显贵,大理寺的人不敢扣留,挨个问完话后就放他们离开了。等叶清与秦少川回来时,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章大人,您这儿可发现了什么异常?”叶清早料到会如此,也没说什么,只是上前询问一了下案件进展。
大理寺卿章晗玉回了个礼,面色严峻:“此事是人为。我们在棺椁下方和地面上发现了一些很隐蔽的浅沟。把血渍擦干后便显现了出来。我们在一旁试验过,这浅沟并不明显,而且还有白布遮挡,如果不是趴在地上凑近看,是根本看不到的。”
“此沟痕是顺畅的一道还是,分别划做,最后对齐?”叶清的意思是,如果是顺畅的一道,便说明设计之人是在灵堂布置好后才行事的。如果是最后对齐,那么极有可能是分别操作。毕竟棺椁的位置是固定的,那人完全可以先在地面刻好划痕,再将事先划在棺椁上的痕迹与之对齐。只是这样的话,疑犯的范围就要扩大到搬运和请送棺椁的人了。
章大人了然,“经查验,沟痕当是一笔画成。您且看,这道痕迹受力均匀,粗细一致且线条流利。若是分别划就,连接处不会如此顺畅。而且这棺椁摆放的的位置虽然是固定的,但此棺极重,如若事后对齐,难免需要耗时力找准。抬棺之时人数众多,若有异样,定会有人发觉。”
“如此,只要看有谁能出入灵堂便可。”
“没错。我已经叫人审了这几日出入灵堂的仆从。但……”章大人有些迟疑道:“他们都说,只看见小侯爷在灵堂里日夜守着。”
“章大人是说今日之事是我策划的?”秦少川冷笑一声,语气不善。
“小侯爷莫恼。”叶清出言调和,“章大人只是在转述口供罢了。何况小侯爷虽然一直守在灵堂,却也不可能日夜不眠,若是有人趁机进来搞这些玄虚,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叶将军说的对。何况此人举动虽然鬼祟,但实则确是为了让人探查侯爷过世真相。所以我猜测应当是某个怕担责的知情人做的。”章晗玉连忙解释,又道:“还有一件事须得小侯爷首肯。”
“说。”
“下官已经派人查验过了马匹,并无可疑之处。保险起见,还望小侯爷能够允许我们把凤阳侯的尸首带回去检查。”
秦少川闭了闭眼睛,有些晕眩,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好。”
章晗玉闻言松了口气,“小侯爷是明理之人。”他一开始还担心秦少川会因为怕惊扰逝者,拒绝开棺,得到了准许后,就能放开手脚了。
“章大人所言极是。此事涉及侯府,我等已经上禀圣上,圣上下令让刑部与大理寺共同审理,小侯爷旁审,羽林卫协助。过一会儿刑部就该派人来了,府外的羽林卫就暂由你们调派,如果有别的需要,随时来寻我便是。”
叶清转述陛下命令后,吩咐穆兆年将秦少川送回房间休息。
“我不回去!我要亲自抓到真凶!”秦少川挣扎道。
“你现在的脑子不适合思考,别给几位大人添乱了。”叶清点了他的穴位,叫他昏睡了过去。“有劳穆校尉带他去休息,顺便告诉他的小厮,明日晚些时候带小侯爷来国公府找我。”
“末将领命。”
就在秦少川被带下去休息后没多久,裴霄就带着几个刑部的官吏过来了。毕竟涉及皇亲国戚,又交给了刑部,由裴霄出面理所应当。
一番探查过后,得出的结论与大理寺的结果并无差别。
秦少川还在休息,没法问话,众人便先将凤阳侯的尸首先带回了大理寺,准备让仵作再验一次尸。
凤阳侯府的动静太大,消息是瞒不住的。不过一天,街头小巷间关于凤阳侯含冤而死,灵堂之上显灵求助的说法便流传开了。等秦少川睡醒后去寻叶清时,光是形容那天灵堂上‘冤’字现型时的样子,就有不下五六个版本。
“将军找我何事?”秦少川睡醒一觉,脸色好了许多。虽然心里知道叶清是为了他好,却还是控制不住埋怨的语气。
“先喝点粥罢。”叶清没有生气,只是把米粥推到了秦少川面前,“听说你几日未曾好好进食,这样下去身体扛不住的。我知道你心里气,但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越要照顾好自己。身体如果垮了,还怎么把事情查清。”
秦少川撇了撇嘴,这才乖乖拿起了勺子,三两口吃完后,腹中暖和了许多,也恢复了几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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