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这些闭着眼睛的兽人真的是祭司的话,那么这里被绑起来的祭司就有十几个。
一个部落也就一个祭司, 还不是所有的部落都有。
像他们东荒,白杬只在狼部落、兔部落、山猫以及红狐部落见过祭司。
其他几百个部落里, 找不出来五个。
祭司象征着兽神, 是部落的精神指引。
动祭司就是要部落的命,部落会举全族之力护住祭司。就是黑鹰,也是一样的。
而这十几个祭司就这么被绑在冰凉的石柱上。
上半身干瘪只剩皮;
下半身淹没在恶臭难闻的血水之中, 腿偶尔飘上水面,隐隐能见, 皮肤发白,浮肿不堪。
祭司都这样了,岂不是意味着,十几个大部落已经覆灭了。
想着一路走来在石头房子里看见的兽人, 白杬眸光微沉。
狮兽人、湖兽人、雪鹰兽人……都被抓了。
他凝神细看远处石柱上的兽人。
瞳孔一颤。
这些祭司当中同样有只剩半截翅膀的雪鹰兽人, 头顶熊耳朵的黑熊兽人……
祭司在这儿了,部落也彻底没了。
白杬面上如寒冰凝结, 越来越难看。
西荒的兽人, 但凡强大一点的,都以进兽王城为追求。
他们掠夺, 享受。
没曾想, 最后成了黑鹰圈养的堕兽。
那黑鹰得是对兽王城的控制已经到了什么样的地步?这些兽人, 他们又是怎么抓来的。
白杬忍不住握紧身边曜的手。
当时松来接走葵的时候, 据松所说, 黑鹰兽人野也才刚刚控制兽王城。
那时他们还没有这么猖狂。
才过去一年,就到了这个地步。是不是说明他们早有准备。
时间再往前推。
那之前去往南边的兽人呢?
他们是兽王派过去的,还是黑鹰做这些事儿的其中一环?
白杬思绪纷乱。
不久后又是兽王生日。
他们借着这个积攒兽人,照这么下去,东荒即使再闷声做事,都会被盯上。
拥有了兽王城,黑鹰依旧在源源不断地喂养堕兽。
显然,西荒并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
他们还想要弯月大陆,要东荒……直至整个大荒!
白杬目光倒映出那圆台上的血红,一口咬住自己腮帮子里内侧的软肉。
淡淡的铁锈味在口腔弥漫,白杬吃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紧闭双眼,将圆台上所见的兽人忘却。
无论如何,堕兽的事儿他们一定要搞明白。
他可不想最后挂在那上面的是自己。
最前头,直面圆台的兽人们不敢吭声。
他们别过头去将心中的震撼压下。
难以想象,要是他们的部落的兽人也被抓了。那阿杬……
兽人们一想到这种情况就忍不住心中的暴虐。
兽王城!
迟早要将兽王城弄死!
石台上,休息了一会儿的黑鹰兽人慢悠悠起来。随手将买手中的木桶往血红池子里一扔。
血水飞溅,落在绑在石柱上的祭司身上,也没见他们有任何反应。
不会是死了吧……
曜大手张开,将白杬的手完全包裹。看了一眼那圆台子上的兽人,轻轻捏了捏白杬的手。
白杬看向他。
曜摇头。
白杬抿紧唇,头微点。
五个苍鹰兽人抱怨着,沿着石台的另一个方向离开。
兽人们从隐藏的地方出来。
以石台为中心,四周绕了一圈儿,全是连通各个小石屋的房子。
密密麻麻,起码上万座。
而在这最中心的区域,血腥味冲天。
甚至于那些凶猛的兽人的石头房子正好就面对着中心的石台开了一个窗户。
兽人只要靠近窗户,便能将这些祭司的凄惨模样看得清清楚楚。
这都不疯换谁疯。
白杬目光微动。
这是畜生怕是将祭司们抓来专门刺激这些兽人的。天知道,兽人对自家祭司是怎样的一种崇敬的。
石台上挂着的兽人悄无声息,兽人们悄悄往前,跟上前面消失的黑鹰。
又一个小时之后,走完了这片关押堕兽的地方。
石头房子消失不见,面前是一堵高高的石墙。
墙体四五米厚,直接与顶端连接。看着是新垒的,石头还是干燥的灰白。
墙上有门洞,刚刚过去的黑鹰兽人闷油关严实,留了个细缝。
飞凑过去,忽然往后一跳。
兽人们顿时四处躲藏。
曜护住白杬,白杬拉住曜往自己身后藏。两个双手交叉,姿势别扭。
飞忙双手往下压了压。“没事没事,回来。”
白杬木木地瞅着他。
所以你刚刚什么事儿才跳的?
飞摸摸鼻子,示意怒目瞪着他的兽人们到门缝来看看。
石头做的大门沉重,就是兽人靠在他身上,不用点力气它也不会移动。
门缝中,从下往上,一个个睁大的眼睛透过缝隙,落在那一墙之隔的另一个世界。
只看一眼。
好像耳朵上的隔膜猛然被掀开。
热热闹闹的声音瞬间刺破兽人耳朵,吵得大家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脑仁疼。
白杬撤回身,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原来真正意义上的地下城是在这边儿。
一墙之隔,对面的建筑与这边完全不一样。
那里面,房子多为二层三层的小楼。有木头的也有石头的。
楼与楼之间还隔着大块空地,空地上规划了小花园。
大片大片紫色的花盛开在其中,不是紫花草是什么。
错落的房屋中间,是石板铺成的街道。
上面拉车往来,奴隶兽人跑着,膘肥体壮的黑鹰兽人就翘着二郎腿美滋滋地坐在里面。
兽声喧嚣,与一墙之隔的关押堕兽的地方仿佛是两个世界。
白杬回头,看着烛火幽幽,暗淡不已的堕兽关押的地方。再看向缝隙中明亮如白日的地下城。
这与之前曜缩描述的兽王城也不一样。
这里面没有恶臭,没有脏污。
街道边,花园里还种植着会发光的草以及之前在部落集市上所见过的照明的梦树。
即便是地下,也如白日一样明亮。
街道,商铺,仅仅一角就窥得的各式各样的娱乐活动。
白杬看着面前的地方,恍然回到了自己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
怎么看,怎么像。
那五个苍鹰兽人出来之后便直接进了个屋子里。
这边兽人不算少,一个个脸上带着癫狂。狼部落的兽人们不敢再往前了。
他们后退几步,原路返回。
这一路跟过来,不是没有收获。
他们算是知道了那五个苍鹰兽人是负责饲养地牢里的堕兽的。
而中间的那些祭司,也确实是这些凶猛堕兽以前所属部落的祭司。
从明亮的地下城过度到地牢。
两边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但是因为隔着一堵墙,所以那边的兽人可以尽情地醉生梦死。
白杬望着两边急速掠过的堕兽,问:“我们要就救他们吗?”
“还没找到这些兽人变成堕兽的原因。”
他们小声说着话,停在中间圆台边的。
这个圆台空旷,稍不注意声音还有回响。兽人们观察着周围,加快步子往前冲出去。
边上忽然响起低低的一声闷咳。
兽人吓得头发都炸了。
白杬心提到嗓子眼,只觉身边一道风吹过。他立马捂住嘴,防止可能发出的声音。
接着腰上一紧,忽然就被曜提就跑了。
“我们能告诉你们,堕兽形成的原因。”
轻飘飘的声音已经消散在血腥味充斥的空气中。
可惜,兽人们犹如惊弓之鸟,迅速掠过,没有听到。
好不容易有了些力气兽人脑袋无力地点了点。
又晕了过去。
飞速掠过地牢,成功跑到地洞里的兽人们捂着口鼻,大喘着气。
白杬被曜抱着,因为跑得过急,险些将胃里的东西颠出来。
“呼……呼……”
“安全了,应该安全了。”
兽人们跑得急,此时上气不接下气。有得还险些岔气。
飞一手一个地鼠,放下之后蹲在洞里。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纳闷儿道:“我刚刚听见了一声咳嗽,你们听见了吗?”
“听见了,是老兽人的声音对不对!”
白杬脑门抵着曜跳得过快的胸口,有气无力道:“我知道,是从石台那边发出来的。”
还被树抓着的狸挣扎了下。
树低头,松手。
狸轻巧落地,小猫少年沉稳道:“他还说了一句话。”
“说话?”
白杬直起身子,拍拍曜的肩膀。
曜没松手,而是自己蹲下。
白杬不得以,把他的抬腿当凳子坐,注视着面前的小猫猫。
“能说话的话,他们就是没有成为堕兽。”
圆脸狸声音清冷:“祭司当然不会成为堕兽。”
白杬挠挠脸:这个答案他是没有想到的。原来祭司还有这个例外。
“那他说的是什么?”
狸摇摇头,宽大的猫猫脸绷着。“我还没听清楚,就被提着腿跑了。”
兽人们谈不上失落,只催促道:
“算了算了,快点回去吧。”
“都出来这么久了,我都饿了。”
地道很长,兽人们又跑了十几分钟,才回到了洞口。
从大坑里面爬出来,甩了甩身上的泥巴。遮掩住弄出来的痕迹,兽人们便往小山后头去。
填饱了肚子,兽人们立马收拾东西,去黑熊部落。
地牢里的黑熊兽人过多,而且是位于核心地带。
他们去的时候,黑熊兽人还在沉睡。虽说没看清他们现在是个什么样,但多半已经变成了堕兽。
所以黑熊兽人他们暂时没有带出来。
得去跟黑熊耳商量商量,再找带出来的大荒商队的兽人们问问这堕兽的情况。
之后他们再继续下洞。
黑熊部落。
兽人们赶时间,填饱了肚子就坐了一会儿,接着往他们部落走。
到部落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早上。
部落里黑熊耳没有进去。
大荒商队的兽人被安置在之前狼兽人驻扎的离黑熊部落一公里外的山谷。
到地儿之后,困了的兽人们立马搭帐篷,倒进去就睡。
白杬昨晚上趴在大黑狼的背上睡了一觉,索性没事儿,便直接去找兽人。
小山谷中草长莺飞。蝴蝶翩跹,野花漫山。
像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
黑熊一家临时搭建的木头房子里,白杬见到了已经吃完早饭的大荒商队的几个兽人。
热腾腾的饭菜让他们恢复了一点活力,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不过因为饿得久了,吃完饭也都躺在草垫上,一动不动的。
白杬一进去,兽人们立马撑着手肘,艰难地坐起来。
“白狼祭司。”
白杬点点头:“好久不见。”
“我是有点事儿来找你们问问。”
兽人们自嘲一笑:“我们还以为就交代在那里面了,没想到还能出来。”
“祭司你有什么话就问,我们知道的,准说得明明白白。”
大荒商队的兽人有黑熊,说起来这里面的黑熊也都是黑熊部落里出去谋生的。
算是黑熊部落里混得比较好的那一批。
所以在此之前,黑熊耳已经知道了自己部落里其他兽人的情况。
他没有说话,只护着自己三个熊仔仔,身边挨着伴侣,安静地听着。
白杬问道:“你们之前不是去西边了吗?怎么又会被抓住?”
“哎!”兽人齐齐叹气。
“大荒商队的东西之前一直放在兽王城里,所以我们走之前还进去取了一趟。”
“本来都已经成功出来了,可是却遇到黑鹰兽人在兽王城外围巡逻。就这么被抓住了。”
“所有被抓到的兽人都在这里了?”
“嗯,死了一些。剩下的就我们几个了。”
白杬手指轻颤,捏紧自己的兽皮衣。
他喉结动了动,有些艰涩道;“那松跟葵……”
“他们是先走的那一批。”
“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只是在地下城里面没有看见他们。”
白杬手上一松。
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稳了稳心神,继续问:“那你们在里面呆了多久?”
“大半年吧。从去年待到今年。”
“这么长时间了……”白杬坐直,顺手捞了只熊仔仔,像玩偶一样抱在盘起来的腿上。
“那堕兽的事儿,你们清楚吗?”
猫头鹰兽人睁着眼睛,实际上已经撑不住睡着了。
听到堕兽两个字儿,他肩膀一抖,立马仓皇地扑腾着翅膀,挣扎着。
边上的黑熊兽人熟练地捏住他两个翅膀,将人控制住。
半晌,猫头鹰兽人睁大眼睛,语气里充满了恐惧。
“堕兽,堕兽……是他们养出来的。”
白杬沉着眸子:“怎么养的?”
“应该是食物。”
白杬:“具体说说。”
“我们被扔进地下城的时候,他们就再也没有管过我们了。每天就给一顿吃的。”
“起先还好,我们一直没有事儿。但是后来,兽人们越来越暴躁,我们经常会因为看不惯对方而打一架。”
“不只是我们,几乎每天,我们附近的房子里都能听见打斗声音。”
“兽人们打得头破血流,我们也一样。”
“那时候我们还有理智,都以为是关久了关出来的毛病。直到……”
几个清醒的兽人眼里都充满着恐惧。
“直到我们亲眼看见对面的房子里拖出来一个死了的兽人,而另一个……”
黑熊只要一想到当时地场景,就头皮发麻。
“另一个进去的时候跟我们是一样的,但是当时却是白着一双眼睛,啃咬着一截断了的手臂!”
他声音抖得厉害,不受控制地溢出几滴生理泪水。
“是、是那个被拖出去的,已经死了的兽人的……”
当时所有兽人直面堕兽,被吓得脸色苍白。
脑子里暴躁的东西好像骤然散去,还在打斗的兽人们顿时分开,一个占据石头房子的一方。
他们互相打量着,思考着他们此前的行为。
“我们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闹过矛盾,又怎么会大家呢。”
“当时,我们就隐约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儿了。”
“后来我们翻来覆去地想,直到看到第二个、第三个死了的兽人被拖出来。我们确定,他们在养堕兽。”
“而那些成为堕兽的兽人,也是因为性子要强,为了填饱肚子将他们给的食物吃得一干二净。所以,我们怀疑是食物的原因。”
“再后来,我们为了验证。停止吃了一段时间。果然,心中没有那股暴虐的,恨不能发泄出来的情绪。”
“但是不吃会饿死,也会被发现。”
“所以我们只能轮流吃,一次吃一点点。”
“能活下去就行。”
“那边看我们逐渐不打架了,之后那边就不怎么管我们了。
黑熊说着,摸了一把眼角。
他眼眶通红,闷声闷气道:“老子就算是死,也不要变成堕兽去死。”
一旁的黑熊耳听得焦躁。
活生生的兽人,怎么会被喂成堕兽!
枫轻轻抓过他比自己大一倍的手放在掌心,捏了捏手指。
耳冲他苦涩一笑,动了动,还是忍不住将人整个抱住。
瓮声瓮气道:“其他的黑熊兽人,真的救不回来了?”
所有兽人低下头,眼中闪过痛恨。
他们无能为力。
黑熊哑声道:“他们已经变成堕兽了。”
白杬:“他们不是通过成年仪式变成的,按照你们的说法,是通过吃的东西。那如果有解药的话,会不会……”
黑熊手指插进自己的头发里抓挠,眉头紧皱:
“他们把那些东西弄成了糊糊,我们都吃了不少,可是都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白杬:“那些喂堕兽的黑鹰知道吗?”
“他们就是最低等级的黑鹰,是接触不到这些东西的。”
之前就听说过兽王城的兽人有等级。
没想到真的有。
白杬嘴角紧抿:那岂不是只能把那个被叫做大人的兽人抓来试试?
正想着,头顶落下一道阴影。
光线被挡住,白杬侧头便被拥入了个宽厚的怀抱。
鼻尖抵着硬邦邦的肩膀,白杬弯唇:“你不是在睡觉吗?这么快就醒了。”
“嗯。”曜收拢手臂,暴凸的青筋消了下去。
他像一个大型的玩偶整个从后面拥住白杬,下巴搭在白杬的脖颈。懒懒地闭上眼睛。
白杬心上一抽。
自己不在,曜没睡安稳。
他握住曜的手臂,不动声色地捏了捏。
回身,见几个兽人脸上都有些疲惫。
白杬将要继续问的话咽回去,对兽人们道:“你们也累了,先好好休息,我之后再来。”
“好,阿杬慢走。”
大荒商队的兽人通常来的都比较精明。做生意就需要脑袋灵光的,不灵光的被坑了还在帮别人数钱。
白杬让他们休息,他们就先不着急。
他们知道,至少在身体好之前,兽人会负担他们的生活。
白杬先将窝在腿上的小黑熊抱起来递给了枫,随后撑着腿站起来,拉着曜的两个手臂,带他回到帐篷里。
刚一躺下,长手长脚就缠了过来。
白杬头一次感受到自己八爪鱼抱住人时的感受。
跟钢筋绑住一样,动都动不了。
他轻叹一声,一边想着兽王城里的糟心事儿,一逮着曜的长发,无意识在手中缠绕。
被窝里暖呼呼的,男人的鼻尖挨着自己的脖颈。
呼吸撩动汗毛,痒痒的。
白杬微微扬起下巴想要避开,正好露出修长的脖颈。
曜眼睛都没睁开一下,勾着人的腰紧紧抱住。唇贴着那脖颈,抿住软肉,阖眼呼吸沉沉。
白杬皱了皱鼻子,无奈地闭上眼。跟着他睡个回笼觉。
再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兽人们已经搭锅建灶,煮着新鲜打来的猎物。
在西边的时候不敢吃个热乎的,在这个隐秘的山谷里,兽人们吃了个够。
捧着肚子,兽人们像个不倒翁一样,歪歪扭扭地往自己帐篷里一坐。
呆呆地望着远处,放空自己。
这是在狼山常做的事儿,但是因为这边不安全,又少有空闲。所以兽人们一直都绷紧了神经。
见兽人们如此,白杬也没去打扰,而是拉着身后影子一样跟着他的曜,往山上走了走。
春季过半,这边的林子里水汽越来越充足。
林子里都是掉落的松针,厚厚的一层。
走起来软绵绵的,要是没有兽王城的威胁,一定也是个居住的好地方。
走着走着,白杬发现刚刚还拉着的人手已经搭在了自己的腰上。像麻绳一样,缠得紧紧的。
白杬无奈停下。
“你这样抱着,我不好走。”
曜低头,鼻尖贴着白杬的鼻尖。
手上一用劲儿,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那就不走。”
白杬低呼一声,勾住他的脖子。
“我才吃完饭,你小心将我吃的东西颠得吐出来。”
曜的稳稳当当地走在山林间,低声道:“不会。我抱得稳。”
白杬捏住他的脸,又舍不得使劲儿,干脆松手。
一样的话还给他:“你就仗着我纵着你。”
曜这才嘴角有了笑意。“嗯。”
见他笑,白杬也没忍住,扬起嘴角。
“下一次什么时候去?”
曜:“明天。”
白杬点点头,在他怀里安心窝着。“明天就明天吧。那今天晚上咱们继续吃顿好的。”
说着,白杬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一个地方。
曜:“菇?”
白杬扬眉:“小鸡炖蘑菇,吃吗?”
曜额头抵着白杬的侧脸,盯着他眼睛里闪烁的星星,笑道:“吃。”
上山溜达,没想到还能找到点儿吃的。
林子里正是出蘑菇的季节,只一会儿,白杬捡的蘑菇连衣服都兜不住了。
他兴冲冲的拉着曜立马下山找人。
刚到山谷,狸带着自家的几个猫兽人忽然从草丛跳出来。
白杬飞快提脚,就怕给这些小猫来一脚。
“你们站在这儿做什么?”
“等你。”狸跟在白杬身后。
“有事?”
“有。”
白杬将手上的小香菇给了树,顺带点了今晚上的餐。
看着树带着一队伍的兽人往山上去,白杬收回目光。
狸往前走了几步,停下,看着白杬。
白杬跟上他,一直到几个猫兽人住着的帐篷外面。
外面铺着兽皮,几个猫兽人抖了抖自己的爪子,矜持优雅地坐在上面。
白杬见状,笑了笑,
这就是谈事的态度了?
白杬拉着曜,面对几个猫兽人坐下。
“你们要说什么事儿。”
“祭坛。献给兽神的祭品。”
“什么?”白杬一时没跟上他的思路。
“血池里的祭司犯了错,他们要代替部落受惩罚。这是兽人希望看到的,也是黑鹰做的事儿。”
“但是血池原本是兽王弄出来的,目的是用血祭沟通兽神,完成他的愿望。”
“原本的血祭的血用的都是堕兽,后来堕兽不够,他便四处找堕兽。”
“找不到,他就悄悄创造堕兽。”
狸认真地注视着白杬,道:“堕兽,是兽王创造的。”
白杬不急不缓:“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们是兽王仆族。但现在已经被追杀得只剩下我们几个。”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不怕因为这个我把你们抓起来审问吗?”
狸肯定:“你们不会。”
沉默了会儿,他坚定道:“我带你们去找兽王。”
白杬:“你想要什么?”
“成为你们部落的兽人。你们要像保护族人一样保护我们。”
白杬笑笑:“恕我不能同意。”
就算是雪原部落,也是需要经过考察的。狼部落又不是收垃圾,随便什么兽人都能带。
狸没想过自己会被拒绝,当他惊愕地看着白杬的时候。白杬才看出他身上一点点的少年气。
还小呢。
也是经历了事儿才变成现在这样。
“既然你这样说,那么就说明现在兽王还是活着的。找出他来,是迟早的事儿而已。”
“不过鉴于我们还没有摸清楚你们的底细,所以麻烦你们之后就不要跟着我们进去了。”
“白杬!”
曜拎着小猫的后颈:“不礼貌。”
“你!你放开我!”
“你放开我们族长!”其他猫兽人喊道。脆生生的,听着比狸年纪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