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草根煮了之后变大了,味道沙沙的。比不煮的时候更能填肚子。”
众狼刚刚只顾着解馋。鱼汤的滋味还没尝够呢,更别说一头狼只有那么不够一口的草根。
沙沙的是个什么味道?根本就没有吃出来!
二十几只狼眼睛盯着曜瞧。
曜:“吃完了下午可没有了。”
白杬也是像让大家吃饱。
上一世的狼一天吃一顿也没什么,这一顿只要吃饱了就好,剩下的时候可以保持适当的饥饿感。
但是像他们现在,可以说除了他自己,没有哪一头狼吃饱过。
“没有就没有。”
“我还想吃。”
“对,我也没吃够。”
曜直起身,冰质的眸光扫过狼群。那一瞬间,白杬头一次在懒懒的曜身上看到了属于狼王的气质。
威武,霸气。
平日里的曜都是懒洋洋的,哪能见过这副模样。
曜垂眸,望入白杬亮晶晶的眼睛里。威严的气势陡然溢散,宠溺的笑意倾泄。
他用鼻尖挨了挨白杬的侧脸。
“好。”
“嗷呜嗷呜!”
“快点!放!”
白杬慢吞吞举手:“其实……还可以再做一锅的!”
“也行也行。”树立马熟练地将每口锅里还没煮熟的鱼捞出一半放在牛皮上。
下午份儿的草根与果子也分成两份。
加上早上那一次做饭,三次下来,日头已经到了正顶端。
山洞里,树将碗里最后一根草根用尖尖的爪子勾到碗沿。“呲溜”一声,吸进了嘴里。
木碗闷闷的声音接连落在皮子上。
黑狼们几乎在同时放下自己的碗筷。
一天之中最温暖的时候到来,冬季里难得吃饱喝足的狼兽人望着外面的阳光,无声地咧着嘴角。再捂着肚子摊开。
“嗷——嗝!”
树爪子捂着自己的嘴巴。前肢趴着不动,后肢在垫着的兽皮上踩了几步,慢吞吞地扭着屁股。腰上使劲儿,咕噜一转,缓缓地将自己翻了个面儿。
他喟叹一声,继续像一滩肉饼睡在地上。
“早知道鱼汤这么好吃,我们应该可以多存一些鱼的。”
他的左右两侧,湖跟河两头大黑狼打起了盹。沉闷又轻快的呼噜声惹得洞里其他吃饱喝足的狼们也昏昏欲睡。
“鱼原来这么好吃。”
“呼——”
丘那毛有些粗糙发白的脑门上,热气像熏香一样丝丝缕缕蒸腾着。
他苍老声音里多了些活力:“你要是有那个力气,可以去河上抓。”
“哼,冰那么厚。打开了也抓不到。”
淡橘色的阳光从洞穴外面落进来。
糯叽叽的白团缩在巨大的黑狼前肢之间。听见一片呼噜声中的议论,被日光找照得朦胧的耳朵尖尖动了动。
毛毛下的皮肤粉粉嫩嫩的,惹得大黑狼鼻尖凑过去,蹭了蹭。
白杬耳朵尖尖弹动,忙往黑狼的长毛毛里钻。
“曜,河远吗?”困顿的声音听在耳朵里更加的软乎。
曜:“不远。”
“那我……”
“不许去。”
“部落的食物不、不够吃的……”隔着厚实的毛毛,声音比说悄悄话还小。
“河里以前淹死过兽人,很深。吃的会有。”
曜舔着怀里的白团子,哄睡的声音越来越低。
等白杬的呼吸平稳了,曜才往了下外面的天光,拢紧了白杬的身体闭目。
草根能煮。
即便是雪地里去挖草根,曜也不允许白杬去河上。
渐渐的,山洞里除了黑狼们惬意的呼噜声,再没有了其他的声音。
白杬醒来的时候,山洞里窸窸窣窣的。
刚睁开眼,就看见面前的牛皮被大黑狼拖着离开。
而洞穴门口,早已经堆积起了不少的皮子。那都是吃饭的时候放肉用的。
“他们在干什么?”
“清理。”沉闷的声音自头顶传出。
白杬在曜的毛毛里翻个身,摊开肚皮面对着他。“之前怎么没见过?”
“树说你让用雪洗了碗,那皮子也搓一搓更好。”
“这样哦。”白杬眼睛微弯,笑眯眯的样子像吃到了蜂蜜的乖崽崽。
曜低头,看着小白狼的肚皮,上面小绒毛细腻。皮肤的粉色淡淡地透了出来。
很舒服的样子。
他轻轻地将下巴放了上去。
曜眯眼,耳朵尖尖后仰。
果然,软软的,舒服极了。
“唔!”白杬猝不及防,立马四肢僵硬。
脸侧是小白狼的爪子,曜侧头蹭了蹭。“要不要玩儿?”
“玩儿什么?”
曜眼神一暗,侧头,从边上叼过来一个黑色的毛球。通体黑色,在阳光下甚至发着淡淡的光点。圆胖圆胖的,有白杬的爪垫大。
白杬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
不过他都这么大了,怎么会玩儿毛球。
可心里这么想着,四肢已经快一步地合拢,将黑色的毛球抱在了怀里。
“嗷——”
奶凶奶凶的声音顿时吸引了洞口黑狼们的注意。
他们一转头就瞧见小白团子咬着毛球,后腿不停地蹬。
“嘿嘿,阿杬真乖。”
“看那眼神凶凶的,成年后一定能抓比他大十倍的大荒牛。”
“阿杬是亚兽人。”
“啊,那就是能采集比他大百倍的果子!”
玩儿着玩儿,白杬猝不及防与头顶的曜对上眼神儿。
灰色的眼睛。
本该是冷冷的颜色,此刻却染上了金色的温柔的色泽。
耳畔,被忽略的声音渐渐听清。
他僵直地回头。
二十几双幽幽的狼眼,极亮。
“嗷呜!”
后退一蹬,立马叼着黑球一头扎入曜的毛毛里。
“小阿杬,再玩儿会儿啊。”
“阿杬害羞了。”
“可惜了……”
七嘴八舌的,听得白杬的爪子张了又合。
他好歹是个二十几岁的灵魂,怎么半点儿抵挡不住手里着东西。
想着,他忿忿地往黑球上拍了一爪子。
都怪这个东西!
毛球滚了一巴掌的距离,他又红着耳朵,默默勾了回来。
毛球球不用细看,就知道是曜用自己的毛毛做的。因为上面有曜的青草味道。
一年到头鲜少收到人家礼物的白杬很珍惜,两只厚爪爪默默将黑球抱紧了。
察觉到自己毛毛里的动静的曜瞧着嘴角,随后抬头。
他看着蠢蠢欲动,对露出半个屁屁的阿杬伸爪子的树,瞪了一眼。
树背上的毛炸开,立马撤回手后退。
等白杬做好心理建设,从曜的怀里钻出来的时候,洞里的狼少了一大半。
他眨眨眼,迷茫。
“他们呢?”
曜鼻尖贴着他依旧鼓鼓的肚子。“想不想尿尿?”
白杬抬爪。爪垫粉嫩,按在曜的鼻尖。
“等会儿。”
他不好意思坐起来。
原来大家是喝多了水,出去解决生理问题了。
等山洞里的狼回来之后,白杬轻轻按了一下曜的鼻尖。“这、这会儿去。”
小声极了,要不是曜一直注意着他怕是要错过这一声。
他闷笑。
知道他们家阿杬害羞。
熟练地叼着脖子,带了出去。
白杬回来的时候又摸到了石锅边缘。
曜趴在兽皮上,默不作声。只目不转睛地盯着精力旺盛的白狼。
“阿杬,要做什么?”树趴在地上。看白杬动,立马竖起耳朵,来了精神。
白杬看了一眼身后一直盯着他的曜,像自己动手是不可能的了。他无奈对树道:“帮忙把石锅用雪搓一搓,烧热水喝。”
他刚刚回来的时候看到有渴了的黑狼直接跑出去啃两口雪,然后又鼓着腮帮子傻咧咧地跑回来。
锅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烧点热水。
“等着。”树干脆道。
“我也去!”湖跟河兄弟俩异口同声。
湖跟河是双胞胎,比树小几个月,他们三个经常在一起玩儿。有活没活儿无所谓,因为他们三个凑在一起啃两口雪都有劲儿。
石锅被扛了回来。
三个接近一米九的,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男人只围着条兽皮裙。
狼兽人普遍生得高大,他们的皮肤也是麦色。
乍一看挺唬人,不过忽略这么大个子和骨架,其实他们的身上并没有什么肉。
肋骨都清晰可见。
这么瘦,到开春打猎的时候岂不是只剩骨头和皮。
打猎可不是玩儿,一个不慎就要受伤。
白杬心底一叹,当务之急,还是解决温饱要紧。
冬天没什么事儿,黑狼基本上是睡过去的。这会儿肚子好受,即便是午睡醒了,大家也是懒洋洋地趴在照进洞里的日光下,昏昏沉沉。
他们脑子空空,能闲得下来。可白杬不行。
想到曜的那句话,他深深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重。
“部落唯一的祭司”哪里是那么好当的。
白杬余光触及这些摆了一地的毛绒绒,暗暗咬牙。
白杬,你可以的!
脸上温热,曜厚实的毛毛贴在脸上。他低沉的声音徐徐:“想不想玩儿?”
“不想!”
像鞭炮扔进了脑子,“祭司”什么的被炸得一干二净。二十大几的自己后腿儿蹬球被全部兽人围观的窘境强势占据脑海。
白杬炸毛,羞得立马往曜的肚皮下钻。
好巧不巧,刚钻进去个脑袋,鼻尖就抵着了那团被他藏在曜的长毛中的黑毛球。
后脑勺抵着的胸膛震动,白杬扒拉黑毛球的爪子一僵。
“不许笑!”
羞极了,尾音都软趴趴的。没有丝毫的威胁。
曜匍匐下身,圈着他。“没笑。”
当他傻嘛。
白杬气恼,细白的手臂伸展,恶狠狠地揪了一下大黑狼的耳朵。
做了会儿心理建设,白杬才磨磨唧唧重新出来。
忽略曜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他拉拢身上滑落的兽皮,抿了下唇。
兽皮条绑着的衣服容易散,之前缝的衣服还得继续。
瞄了一眼闭眼打盹的曜,他麻溜地掏出自己还没有缝制完的兽皮,重新一针一线动起来。
山洞里的兽皮多,全堆积在那里也可惜了。
他想着,等自己的这一身做好了,再穿给他们看。到时候再让他们学的时候或许更容易一些。
可他刚缝了没几针,眼前落下一道阴影。
在一堆黑成炭的狼里,只黑了一个尾巴的草尤其的清秀。
也不是说其他的黑狼不好看,就是黑的看多了,草白白的颜色更能让人心痒痒。
白杬停下,手动了动,又立马克制地匆匆揉了一下后背抵着的曜的毛毛。
他喜欢毛绒绒,但是没说上多少话的草他不敢上手。只能靠着曜过过手瘾。
曜掀开眼皮看了一眼草,继续打盹。
草冰蓝色的眼睛亮幽幽的,他问:“阿杬,你在做什么?”
“能裹住全身的兽皮衣。”
白杬目光触及草眼底的好奇,顿了一下,试探着问:“你要一起做吗?”
草是亚兽人,对这些手工的东西自然有几分兴趣。
“要!”他立马答应。
骨针兽皮是现成的,草匆匆拿过来。腿一弯,坐在白杬身边。
白杬放下自己已经缝了一般的兽皮衣。“我从头开始。”
“好。”
草捏紧了身上披着的兽皮毯子,认真瞧着。
白杬刚刚在做的是自己的尺寸,想了想,他戳了戳身后靠着的曜。“曜,你变成人形,我量一量。”
怕他不答应,他挠了下脸,轻轻道:“给你做衣服。”
说着他转头看向草,“你的尺寸,我帮你量。”
“做我的,做我的。”
树这时候凑过来,大脑袋挤在草的跟前,“这样你可以从头跟着阿杬学。”
草瞪他。
“草,阿草~”
树死皮烂脸,摊开肚皮一边拱他一边示好。
草被他磨得没有办法,一巴掌糊在他头顶,顺手揪了揪毛。“好。”
部落里一共二十六头狼。算上白杬,亚兽人有十二个。
在白杬拿着兽皮条开始的时候,其余的亚兽人就地取材,不约而同地用爪子沿着自己垫着的兽皮毯子边缘划了细细的兽皮条下来。
然后随手扯过一旁的黑狼朋友亦或是伴侣、幼崽,照着做。
一时间,洞里都是白杬清亮的讲解声。
“量体裁衣,量好了尺码做的衣服才合身,不会掉……”
因为兽皮上没有标记,也没有文字记录。所以白杬带着他们扒拉开自己身前的一块地方,量一次,就在地上比一次,再用狼爪划拉一下做记号。
他各处看了看,确定大家都记好了数据之后才点点头。
因为教得仔细,花的时间有点长。穿着小小兽皮裙的狼们立马变了回去,挤挤挨挨地跑到火边烤火。
白杬抿唇轻笑。
“衣服做好了穿上,就没这么冷了。”
视线扫过那口已经烧好了水的石锅,他道:“你们冷的或者想喝水的,可以用自己的碗去石锅哪里装热水喝。”
树带头,其余的狼立马过去。
不管想不想喝,第一次喝热水的热闹是要凑一凑的。
不过等热水入口,那就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喟叹。
“好舒服……”
暖烘烘的,热流好像一直从舌尖到了胃里。
黑狼们趴在地上,大爪垫都张开了。
稍作休息,白杬仰头看了看已经变回黑狼趴在自己身后的曜。端着他的碗起身,盛了一点热水来。
“喝点,暖暖。”他将碗递到曜的嘴边。
“你喝。”
白杬舔了舔唇,确实渴了。
轻轻吹着喝了几口,随后将碗放在他跟前。继续教其他狼。
大家迷迷瞪瞪,阿杬说的什么“腰围”啊,“尺寸”啊,他们不懂。但是学阿杬的动作,他们能学得十成十。
所以这一场教学,看着也像模像样。
白杬以前独自一个人,学习好,历史文学双修。学校毕业后当了几年历史老师,后来又误打误撞成了自由撰稿人。
他四处采风,闲暇之余的消遣就是看书。
看得书多而杂,后来书太多,他家里的客卧还专门被他改成了书房。
所以教学经验他有,服装设计之类的书他也看过。
设计嘛……
他不行。
但是照猫画虎,做最简单的衣服,他是可以的。
拿着毛皮翻个面,用炭在上面划线。
边说边展示,等完全画好了。他口干舌燥地端一旁的水喝,才发现碗里早已经空空荡荡。
“渴了?”
没等他说,曜悠悠起身,叼着碗去了石锅边。
白杬笑笑,侧身回来变成了狼,亮出自己弯钩一样的爪子。“现在就可以沿着有线的地方,剪下来。”
他动着自己的爪子,认认真真地在衣服上划拉。
狼爪子能当刀用,这片大陆就很神奇。
大手掌着碗凑近嘴边,白杬也盯着兽皮,低头草草喝了几口。
“再喝点。”
白杬爪子停下,抬头对跟前的人笑了一下。
近距离看曜的脸,五官挺拔俊朗,黑黝黝的长发像绸缎一眼披在肩膀。若是挽起来,再套上一身盔甲,活生生的像要上战场的将军。
看了几眼,白杬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闷头喝水。
忽然,耳垂被轻轻捏捏住。
白杬一激灵,酥麻从尾脊骨传到头皮,险些让他把碗打了出去。
偏偏罪魁祸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对。
曜:“不舒服?耳朵好红。”
“没、没有。”白杬脸上浮现一抹红,他轻推着跟前的手臂,挪开。
接着在一众欣慰又慈爱的眼神中,轻咳了几下转移不自在,继续裁。
身侧,曜一口喝完剩下的水。然后观察了白杬一会儿,才重新变回了狼,护在他身侧。
曜高,骨架也大。
地上完整的兽皮用了三块,才给他拼凑出一身裘衣。
缝制用的是山洞里堆积的兽筋。因为骨针不好过兽皮,所以在缝制时,白杬习惯性地扯过衣服让身后的曜用他的爪子尖尖在兽皮边戳一个小小的洞。
“缝得稍微密一点才不会漏风。”
说着,他缝了一截,随后给大家展示。
亚兽人手巧不是白说的,到这一步,大家已经完全可以自己动手了。
白杬见如此,就专注着自己手上。
曜一直看着白杬白白净净的脸,惬意地甩了甩尾巴。他小的时候,阿爸给阿父缝制兽皮裙的时候也是这样好看。
曜沉浸在回忆里,凑得白杬的脸越来越近。
白杬屏息,不动。
冰凉,湿润的鼻尖挨在脸上。
白杬眨了眨眼,侧头对他笑笑。
曜合眼,轻轻地将大脑袋搁在了他的肩膀。
作者有话要说:
骨针穿不过兽皮怎么办?
曜大爪子一抬,矜持且小心地递给阿杬:“给,随便用。”
这一天喝的是鱼汤,水多肉少。兽人们往山洞跑了几次,肚子差不多也饿了。
不过对比之前,确实要饿得慢一些。
傍晚,灰蒙蒙的天穹之上又落下来片片雪花。
呼啸的冷风从洞口吹进来,石锅下的火焰明明灭灭。一个下午的时间,白杬将自己的兽皮衣服做好了。
上身皮袄子,下身毛裤。
腰上用的是兽皮筋做的系绳。
做好了之后白杬立马穿上,原本纤细的少年变得圆滚滚的,在黑色的兽皮的衬托下,少年唇红齿白。
“看起来暖和。”
“真的不掉呢。”
白杬听着小声的议论,满足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笑道:“等你们的做好了,也像我一样。”
“不过晚上做这个费眼睛,大家明早再起来做最好。”
即便是在昏暗的夜色中,少年的眼睛也熠熠生辉。黑狼们看着心里暖融融的,不自觉地就停下了手。
“呵欠!”
“嗷……”
含着困意的低喃不时传来。
白杬像是被传染了,跟着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曜睁眼,大爪子勾着笑少年坐在身前。爪垫贴着他的肚子轻轻地按了按。“饿不饿?”
白杬摇头。
只有一点点饿。
曜扒拉他。
白杬配合着缩进曜的毛毛底下,里面舒服软和,像盖着一层厚厚的毛绒被。
忽然,头顶的“毛绒被”掀开,露出一点点橘红色的光亮。一团黑漆漆的东西被大爪子推了进来,接着那股光亮又被遮掩完全。
“什么?”
不用曜回答,东西一入手,他就知道是什么了。
“怎么还有果子?”
“吃吧。”
白杬鼻尖一酸,猜就知道是曜从自己的口粮中省下来的。
他双手揪住了曜的毛毛,“你不用给我留的。”
“嗯。”曜石下巴搭在自己的爪子上,闭眼。
食物不多,狼兽人的消耗又大,所以山洞里大家多是这样趴着睡着减缓消耗。他成年了,不吃可以。
但是阿杬还是在长身体的时候,能多吃一点就尽量多吃一点。
草十九个大荒年的时候,都不像阿杬这么小小个。
等天气暖和了,他保证让他的阿杬顿顿吃肉。
白杬前世孤身,情绪敏感。
他像一只小小的蜗牛时常缩在自己的壳子里。
那时候不是没有人试图敲开他的壳子,但是有几分真心,他看得出来。
谁能想,他会一脚踩入这个地方。在最艰难的环境里,感受到他内心深处最想要的偏爱。
“下次不准了。”白杬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
“好。”
怕弄脏曜的毛毛,白杬蛄蛹着支出了个头。他将果子一分为二,一半自己,一半塞入曜的嘴里。
“吃。”
曜嘴咧着,白白嫩嫩的手抵在自己的犬牙上。他不敢动,怕伤到皮肉还嫩的阿杬。
待手撤去,他看清阿杬眼尾的绯红,默默将果子吃了。
白杬冲他一笑,圆圆的眼里含着几分夸赞。
他奖励似的摸了一下狼毛,随后几下吃完重新缩了下去。
夜色朦胧,大雪不知何时停了。
狼山外,一轮银色的圆月挂在天空。
清辉如雾,悄无声息地落了几缕在山洞里。平日里,本该是安安静静的狼洞,却不是传来“咕噜噜”的肚子叫唤声,窸窣的动静一夜不停。
“饿了吗?”
“饿了过来喝点水。”
“咕噜咕噜……”是大口吞咽水的声音。
以往饿的时候在睡梦中还好,能忍。现在熬了大半夜晚还打算继续熬,所以有点忍不住了。
伴随着喝水的声音,肚子叫变得微弱,最后消失于无踪。
“嗝——”
“哎呀,小声点,别把阿杬吵醒了。”
“……”
清晨,洞口积雪再次堆积起来。
白杬蜷缩着,以最依赖的姿势紧紧面向曜,脑袋靠在他的大爪子上。
他动了动,舒展着身体,慢慢睁开双眼。
山洞里安安静静。
平常已经急吼吼起来弄吃的狼群依旧在睡。
曜:“醒了。”
白杬眨眨眼,迷糊地看着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的大狼头。
“……阿曜。”
“嗯。”
等白杬坐起来将自己裹好,曜抖了抖脑袋起身。
“待在洞里。”
说着,他变成人形,一手一个石锅带了出去。
白杬跟上去几步,又被冰凉的地冻得脚不舒服。
他扫了一眼还你叠我我叠着你摊开睡着的狼群,立马回到自己的窝里。裁了两块兽皮绑在自己的脚上。
再追出去,刚到洞口,曜扛了一个石锅进来。
白杬脚下一顿,被他灰色的眼睛看得退后一步,无端心虚。
“我、我只是想……诶!”
曜抬手圈住不听话的小白狼,轻松拎起,像抱小孩一样抱进了山洞。
白杬一惊。
他立马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僵直不动。
“你放我下来,你还扛着锅呢!”他声音焦急。
到了还残留着温度的窝里,曜将白杬轻轻放下。
“别动。”
他松了手,白杬红着耳垂,像木头桩子一样站着。
二十大几了,叼脖子就算了,怎么能跟抱小孩儿一样呢。
曜将石锅放下,走到白杬的身前。他弯腰,视线与雪一样的少年齐平。“阿杬要乖。”
白杬指尖微颤,脸红了个透。
磕磕巴巴半晌,只蹦出一句:“我不是小崽子。”
“我怕。”
曜低沉的声音打在他的心头。
白杬抬眼,落入那双认真的眸子。
“阿杬才回来,我怕。”
阿杬无措地动了动手。抬起放下,不知道怎么安慰。
他知道他怕的是什么,怕小白狼像他刚刚来的时候,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