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陌生又华丽的地方,他还是感受到了无措。
直到云予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他抬手招了招:“过来。”
陈明夏走过去。
卫生间也分里外两个空间,外面是盥洗池和马桶,里面是花洒和浴缸,中间隔了一面推拉玻璃门。
云予两眼晶亮地看着他:“要不要一起泡澡?”
陈明夏沉默片刻,说了声好。
他从没用过浴缸,脱完衣服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还是云予拉着他往里面走。
浴缸不大不小,泡一个人正好合适,泡两个人就略显拥挤了,热水哗哗地往外淌,流得一地都是,陈明夏的两条腿被挤得分别贴在浴缸两边,中间刚好容纳下一个云予。
云予白皙的肩背和乌黑的发顶在陈明夏的视线里展露无遗。
陈明夏捏了捏他的脖子。
云予怕痒,立即将脖子一缩,转头瞪他一眼,说的却是另一番话:“你抵着我了。”
陈明夏平静地说:“这种情况下要不抵着,只有我是个女的。”
云予将手伸到背后,一把抓住了,没有状态时捏着软乎乎的,但大小依然惊人。
有状态时是什么样子,他再清楚不过。
“唉,大了也是累赘。”云予叹完,好奇地问,“你训练时不觉得绷得难受吗?”
陈明夏:“……”
他认真想了想,还真没有。
把云予的手从两人中间抽出来,他拿着那只手绕到云予身前,搭上在水里晃荡的家伙。
围度明显小了一圈,上面是云予的手,再上面覆着陈明夏的手。
“这句话该我问你。”陈明夏把下巴搁在云予的肩膀上,呼吸伴着水气,湿漉漉地往云予的耳朵和侧脸上扑,“我平时穿的裤子都很宽松,兜得住,你穿西裤才是勒得慌,不觉得难受吗?”
云予仰头靠在陈明夏的脖颈里,黑亮的眼眸像是被水汽蒙上一层雾,他嘴唇咬得泛红,此时微微张开,细碎的声音从里发出。
“平时不难受……”云予断断续续地说,“现在难受……”
陈明夏带动云予的手,拇指往上,在顶端轻轻摁了一下。
云予猛吸口气,嘴巴张得更开。
陈明夏的声音也有些哑:“别喘。”
云予闭上眼睛,腹部不自觉地上抬,他仿佛听不到陈明夏的话。
陈明夏张口咬住他的耳朵。
力道不轻不重,牙齿在云予的耳垂上轻轻地磨,这一举动给云予带来的刺激不小,他没忍住惊叫一声。
陈明夏不知道这栋房子的隔音效果怎么样,他不敢冒险,几乎在云予出声的瞬间抬起另一只手捂住对方嘴巴。
“唔……”云予侧过头,睁开的眼里全是不自觉涌出的生理泪水,从他眼角溢出。
陈明夏舔干他眼角的泪水,余光瞥见白得反光的脖子和肩膀,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低头咬在了云予的肩膀上。
这次的力道重了很多。
虽然没有尝到血腥味,但是他感觉自己的牙齿好像嵌进了云予的肉里,云予用手推着他的脸,肩膀一直在抖。
许久,他松了口,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黏糊的东西粘在他的虎口处,在顺水流走前,他把手从水里抬出。
将手递到云予面前:“你的。”
云予脱力地靠在他身上,无语很久:“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量很多。”陈明夏说,“憋太久了。”
云予:“……”
尽管这是事实,可被陈明夏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来真的很奇怪。
他闭了闭眼,把手搭上陈明夏的手背,正要将对方的手按回水里,指尖忽然碰到表面凹凸不平的一块。
云予愣了一下,立即拉过陈明夏的手。
只见手背上有着一个无比清晰的牙齿印。
“这是什么?”
陈明夏把手放回水里:“被人咬的。”
“谁啊?”
陈明夏没有说话,像是在犹豫。
本来云予以为陈明夏和谁打架才被咬了一口,可这会儿看着陈明夏不言不语的模样,他一颗心都能沉了下去。
他似乎猜到什么,但不敢说,只能以开玩笑的口吻:“不会是你的前女朋友咬的吧?”
“不是前女朋友。”陈明夏说。
云予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下去,还没开口,又听见陈明夏说:“是隔壁舞院的一个男生,我和他没有交往。”
云予的心卡在半空,不上不下,勒得他呼吸难受:“他为什么咬你?”
陈明夏沉默了将近一分钟,言简意赅:“他生我的气,觉得我以前骗了他。”
这件事说来话长,既然已经决定让它成为过去式,那么陈明夏不想再回忆,他准备把那段记忆封存在心底的盒子中,直到记忆消失。
但如果云予问起,他还是会说。
他以为云予会问,甚至做好了从头说起的准备,没想到云予只是将头转了回去,拿起浴缸底部的塞子让水流掉,然后重放热水。
他们又泡了一会儿,才在花洒下面洗了头和澡。
陈明夏手洗了两人的内裤和袜子,晾在阳台上,他穿不了云予的衣服,只能披一件浴袍,里面挂空挡。
阿姨已经做好他们的饭菜,放在门口,两人在茶几上吃了饭,云予把碗筷和两人的脏衣服一起放回门口,等阿姨收走。
吹完头发已是晚上十点多,明天是比赛的第一天,他们都要早起,陈明夏还要回寝室一趟。
关灯躺在床上,陈明夏平躺在这边,云予背对他躺在床的另一边。
陈明夏感受得到云予的不高兴,是从发现他手上的牙齿印开始,他想自己应该跟云予解释一下,可这种事要怎么解释?跟云予说他和白云森以前的暧昧过程和不了了之?
他感觉云予听了会更加不高兴。
正纠结着,云予忽然一个翻身扑了过来,正好扑进他的怀里,双手圈住他的腰。
黑暗里看不清云予的脸,只听见云予的声音很轻,趴在陈明夏胸口的五指微微收起,暴露了主人内心的忐忑。
“陈明夏。”云予气息不稳,吐出的每个字都裹着一层不安和不易察觉的恳求,“我们结束交易关系吧,我们谈恋爱好不好?”
第162章 城里富N代x山里贫困生
翌日早上八点, 陈明夏回到寝室时,唐智俊已经起来了,嘴里含着牙刷, 从卫生间里探出一颗脑袋, 一脸哀怨地盯着陈明夏从门口走到桌前。
陈明夏把背包放到桌上,一样一样地从里面拿出东西, 他头也没回, 却跟后脑勺上长了眼睛似的。
“看我干什么?”
唐智俊赶紧回到卫生间把牙刷完, 扯着毛巾将嘴上的泡沫一抹, 嚷嚷开来:“你小子厉害啊,都睡到人家老板家里去了!”
陈明夏暼他一眼:“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早收拾好了。”唐智俊再次轻而易举地被转移注意力, 他窜回自己桌前, 开始清点东西, “水壶、手套、帽子、口罩、护目镜……”
叽叽咕咕地清点了一大堆,等他清点, 对面桌前的陈明夏已经三两下地把要用的东西全部塞进背包里。
唐智俊问他:“你只带水壶和备用衣服就够了?”
陈明夏说:“还有一次性洗漱用具。”
“……”唐智俊回头看了眼自己桌上鼓得快要炸开的背包,“你不带骑行工具吗?”
陈明夏语气平静:“带了。”
“哪儿呢?我没看到啊。”
陈明夏拍了下自己的腿:“这不就是骑行工具?”
唐智俊:“……”
啥也不带,真男人。
他们的自行车放在阳台上积了不少灰, 头盔也得擦洗一下才能用。
带着东西来到集合地点,偌大的操场上站了不少推着自行车的人, 都用专业的工具和衣服把自己从头武装到脚,在一群穿着紧身骑行衣裤的人里, 只穿一件单衣和灰色运动裤的陈明夏格外显眼。
陈明夏把头盔袋子捆在自行车把手上,很随意地站在自行车旁,一点也不像是要参加两天骑行的人。
连自行车协会的会长都一脸复杂地走过来:“明夏, 你……”
陈明夏看过来。
会长扶着额说:“你真的很像误入的路人。”
唐智俊也这么觉得,哈哈笑着凑了过来, 指着陈明夏说:“说他骑到一半突然跑去吃顿火锅、做个按摩我都信。”
会长还想说些什么,却在余光中瞄见一个人的身影,他脸色一变,赶紧堆上笑容迎过去:“刘姐!”
陈明夏和唐智俊一起看过去,只见一群穿得更像专业骑手的人推着自行车走进操场,带头的女人就是会长喊的刘姐。
唐智俊用胳膊肘捅了捅陈明夏:“认识不?她就是你家老板的秘书。”
陈明夏说:“不认识。”
云予的助理太多了,他只认识吉东和一个姓文的男人。
“啧。”唐智俊看着那一群人,表情和在场的其他学生一样震惊,他的语气酸溜溜,半是羡慕半是嫉妒地说,“你家老板真好啊,还让秘书亲自带着自家员工一起参加,我敢说在这个大学城里,只有我们协会有这个待遇。”
另一边,会长和刘秘书寒暄完,扯着嗓子告诉大家:“他们都是云风集团的哥哥姐姐,也来参加这次比赛,大家团结一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争取一起把比赛完成!”
现场的人纷纷鼓掌表示欢迎。
等所有人到齐并登记完名字后,会长才带着几个部长安排大家有序出发。
骑行路线都规划好了,也印成传单发给了在场的每个人,整条骑行路线有八十多公里,走a市特意修的骑行绿道,每十公里就设置了一个站点,既可以休息也可以拿免费的水和一次性毛巾。
从各方面来讲,这次比赛都蛮正规——除了穿得像个路人的陈明夏。
出发时,前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和起哄声。
陈明夏和唐智俊排在后面,隔着一群人根本看不到前面的情况,陈明夏倒很淡定,唐智俊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和后面的人一起焦急地往前望。
好不容易往前走了一截,终于听到前面几个人的议论声。
唐智俊上前拍了其中一人的肩膀:“哥们,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转过头来,脸上写满欣喜和激动:“卧槽,你绝对猜不到谁来了!”
“谁?”唐智俊自问自答,“云风集团的老总云予?”
男人震惊地瞪眼:“卧槽,你怎么知道?你猜得好准!”
唐智俊:“……”
这还用得着猜吗?他旁边站的不就是老总的小白脸。
轮到他们出去时,果然看到操场门口站着一个穿着休闲装的男人,刘秘书和会长一左一右地夹着他。
云予穿了一身浅色衣服,头上戴了一顶白色鸭舌帽,有左右两大护法的衬托,他比陈明夏还像个误入的路人。
唐智俊嘶了一声,看看云予,又看看身旁的陈明夏:“你们商量好的是吗?”
陈明夏实话实说:“确实在今早商量过。”
唐智俊:“……”
早知道不问了,本来随便说说,谁知道吃一嘴狗粮。
由于比赛人员众多、骑行路程也长,会长和几个部长商量过后,决定采用单程计时的方法,只算从学校骑到山上的时间,出发时记一次时间,到达后记一次时间,用时最短者获胜。
当然,比赛的弊端就是管不了作弊的人,只要不被人看到,甚至可以带着自行车搭乘公交地铁或者顺风车,反正全靠自觉。
陈明夏和唐智俊作为协会的部长和副部长,又是身量较高的人,自然被安排到后面,排到他们时,身后没剩几个人了。
陈明夏记完时间,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往前走。
“好哥们。”唐智俊高兴地都冲了过来,“我就知道你会等我,你不会在乎那么几秒的时间,走走走。”
陈明夏对他抬抬下巴:“你先走。”
“……”唐智俊脸上笑容一僵,慢慢意识到一件绝望的事,“你是在等我吧?”
“你说呢?”
唐智俊骂骂咧咧地骑着自行车走了。
陈明夏单脚撑在地上,等到最后才等来云予。
云予不知道用什么原因支开了刘秘书和会长,他骑得不太熟练,速度很慢。
今天还在节假日,骑行绿道上的人不少,陈明夏没法和云予并行,只能一直跟在云予后面,有其他自行车想要超过他们,他就在后面打喇叭。
骑到中午,他们停下来休息。
已经骑了二十多公里,他们到了一处湿地公园附近,这边临着一面大湖,居然没什么人。
他们找了一处坡度较高的草坪,把两辆自行车斜放到路边。
陈明夏先从背包里抽出一件衣服铺到草地上,才对云予说:“坐。”
云予习惯了,一屁股坐到衣服上面。
陈明夏在他旁边的草地上坐下。
“今晚还要在山上睡吧?”云予问。
“嗯。”陈明夏从背包里摸出两个面包,一手拿着一个,递到云予面前,“你吃哪个?”
云予随便选了一个。
陈明夏撕开包装给他:“我们协会的人已经在山上租了足够的帐篷和野炊工具,但住宿环境肯定比不上家里和酒店。”
云予小口吃着面包,听出了陈明夏的言外之意,好笑地说:“我像是那么娇气的人吗?”
陈明夏郑重地点了点头:“还挺像的。”
“你放屁!”云予很少说粗口,在陈明夏面前就很自然地说出来了,他自个儿也没意识到,“我连你家的厕所都忍受了,哪儿娇气了?”
陈明夏把手里的面包放到一旁的草地上,伸手抓过云予的脚。
云予惊呼一声,险些没有坐稳,下意识地往陈明夏身上靠。
他穿着直筒长裤,布料很薄很滑,裤型宽松,往上一掀就露出了雪白且笔直的小腿。
腿上的毛稀疏,因此皮肤上泛起的红点格外明显。
陈明夏一手抓着云予的脚踝搭在自己腿上,一手摸过上面的红色:“你人不娇气,但身体娇气。”
云予拿着面包:“……”
他无法反驳。
“痒吗?”陈明夏问。
“不是很痒,就是不太舒服。”云予说。
这也是他骑得不快的原因,可能是这条新裤子扎皮肤,也可能是今天太热了,总之他的身体经常会反映出各种各样的毛病。
陈明夏从背包里摸出药膏,把云予两条小腿上的红点都仔仔细细地擦了个遍,下面的路上有人路过,有步行的、也有骑自行车的,纷纷扭头往他们这边望。
云予不自在地收了收腿:“陈明夏……”
陈明夏还抓着他的脚踝上下检查,眼皮都没抬一下:“嗯?”
“可以了。”云予说,“下面的人都在看。”
陈明夏帮他把裤子拉好,表情和语气都很平常:“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情侣之间这么做很正常。”
云予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陈明夏放下他的两条腿,半天没听到回应,抬眸看了对方一眼。
只见云予表情呆滞,眼里有强烈的情绪涌动,片刻,飞快地眨了眨眼,像是要把涌上来的酸意眨回去。
陈明夏也不说话,撕开面包的包装开始吃。
很突然的,云予抬起他的一只手就咬。
咬在手背上,咬得相当用力,像是要把手背上的一块肉都咬下来。
陈明夏一动不动,任由云予逐渐使劲儿。
快一分钟后,云予松口。
昨天白云森咬在陈明夏手背上的牙齿印还没消掉,现在又多了一个深得泛黑的牙齿印,正好和白云森的牙齿已经重叠了。
应该说覆盖了白云森的牙齿印。
云予用手心抹掉他手背上的唾液,似乎有些心疼,拉着他的手在脸上蹭了蹭:“你把他忘了吧,就记着我一个人好了。”
手背上的疼痛还未完全消失,皮肤和云予脸颊相贴的轻柔触感传递过来。
“好不好?”云予说,“陈明夏。”
陈明夏将手一转,食指和拇指捏住了云予的下巴,趁着下面路上没人,他倾身过去蜻蜓点水地碰了下云予的嘴唇:“嗯。”
末了,又吐出一个字,“好。”
两人骑骑停停, 用了九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除了这次参加比赛的人外,山顶还有不少游客,一眼望去, 几乎都是人, 颜色、款式和大小都不一样的帐篷相互挨着,悬在上面的灯泡通了电, 照亮脚下这片地。
他们找协会的人打卡, 记了好几页名字的本子上画着密密麻麻的勾。
他们应该是最后抵达山顶的两人, 当然也有人只打了开始的卡、没打结束的卡, 估计骑到一般放弃了。
这个地方经过开发,不远处有超市、餐厅、公共卫生间等设施, 协会只提供帐篷和一次性洗漱用品, 不提供今天的晚饭和明天的早饭, 大家到地儿后领了东西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陈明夏和云予不可能一直呆在一起,打完卡后只能各回各的队伍。
十月的天早就变凉, 大家平时都穿上了两件套,这会儿在山上,更觉得夜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唐智俊在外面浪了半个小时就受不了了, 裹着冲锋衣直往帐篷里钻。
陈明夏没有出去,一直坐在帐篷里面休息, 目光黏在手机上。
“你和你家老板真是默契,出来玩都躲在帐篷里。”唐智俊的脚还在外面, 把鞋子蹬掉后,他扫到陈明夏手机上的目光一顿,“等等, 你们不会是在帐篷里用手机聊天吧?”
陈明夏抬头看他:“有什么问题吗?”
“……”唐智俊唰地一下拉上帐篷拉链,往旁一倒, 唉声叹气地说,“也是,你家老板可是云风集团的老总,要是和你的关系传出去了,你的生活就别想平静了。”
陈明夏淡淡地说:“我不担心这个。”
唐智俊翻身看他,好奇地问:“那你担心什么?”
陈明夏瞥他一眼,不吭声了。
将近夜里十一点时,周围安静下来,偶尔有脚步声或者咳嗽声响起,但很快消失,大家都想在明早四五点起来等日出,休息时间也就几个小时。
唐智俊躺在陈明夏边上睡得跟死猪似的,陈明夏侧身背对唐智俊,眼睛闭着,可意识十分清醒。
他想到不久前他和唐智俊的对话。
他在担心什么。
他发现可能是时间过得太快了,也可能是他和云予发展得太顺利了,他竟然忽略了一个很关键的人——他哥。
他不知道他哥此时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他哥会消失多久,但以他对他哥的了解,他哥会回来的,也许哪天需要钱或者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哥就回来了。
到时候云予会怎么做呢?
陈明夏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可云予从未跟他提过他哥的事,甚至特意隐瞒和他哥的那段历史,他不知道云予这个做法代表什么或者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是已经忘记他哥不想再提及过去?还是依然让他哥在心里占据一席之地不想对外人分享?
这是陈明夏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思考这件事,他以为自己不在意,可事实上他非常在意。
他甚至在意到失眠了。
早上五点不到,陈明夏把唐智俊喊醒收拾帐篷,很多人在凌晨两三点就起来占位置了,收拾好帐篷后,陈明夏去还帐篷,唐智俊去占位置。
山顶的人太多了,除了昨晚在山上过夜的人外,还有很多住在山下半夜开始爬山的人,等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山顶几乎到了人挤人的地步。
云予被秘书和几个下属护着,用不着东奔西跑地收拾东西和还东西,他挤在人群中东张西望。
“云总,你在找谁吗?”刘秘书问。
“没有。”云予收回目光,故作淡定地忍了一会儿,又忍不住了,问刘秘书,“昨天和我一起上山的那个学生,你看到他了吗?”
“那个陈明夏吗?”刘秘书想了想说,“我没注意。”
刘秘书对陈明夏的印象很深,倒不是陈明夏穿得和其他学生不一样,而是他身材高大、眉眼深邃,即便在社会上也很难看到这么挺拔的男人。
不过山上这么多人,她怎么可能专门注意一个只是外形比较好看的学生。
云予哦了一声,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眼里有着失落。
刘秘书没捕捉到云予眼里的情绪,她拿出手机打开拍照模式,和周围的其他人一起等待日出。
云予没心情看日出,他人生中看过太多次日出,经常在办公室里加班到早上,站在落地窗前,三十几楼的高度都能让他很好地欣赏到橘红的太阳从楼宇之间升起。
他想下次没必要参加这种集体活动了,不如趁这时间把工作提前处理干净,好抽出一天单独和陈明夏约会,挑一个只有他俩的地方。
想是这么想,可还是忍不住扭头张望。
这时,余光里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一条微信发了过来。
云予之前给陈明夏发过几条消息,都没得到回复,估计在忙,他点了下锁屏界面的微信通知,屏幕立马跳到微信里他和陈明夏的聊天框。
他发出的几条消息下面多了一条言简意赅的回复。
【陈明夏:右后方。】
云予怔愣片刻,反应过来后立马往右转头。
什么都没看到。
对面又一条消息发来。
【陈明夏:远一点。】
云予再次回头,目光朝远处望。
在距离他五六米的人群堆里,有人挥了挥手,正是陈明夏。
陈明夏脚下不是平地,周围凹凸不平,旁边还有几人爬上了高高的石块,跟猴子似的攀在上面,他高大的身形被遮挡很多。
但一眼扫过去时,云予还是在一两秒内找到了他。
云予也想挥手,转念想到刘秘书和几个下属还在身边,便硬生生地忍住了。
【陈明夏:太阳要出来了。】
【云予:你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陈明夏:刚挤过来,人太多了,不知道能不能挤到你那儿去。】
正说着,周围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刘秘书激动地喊:“太阳出来了!”
云予抬头看去,只见远方连绵的群山被一层稀薄的白雾笼罩,一点橘中掺着暗金光芒的小尖在群山中冒出了头。
尽管看过很多次日出,可云予还是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了。
那点小尖正在艰难地往上爬,看似很慢,然而才过去几分钟,小尖的面积变大,隐约能看出一个弧形。
周围的人纷纷拿出手机,原本此起彼伏的说话声都安静下来了,大家秉着呼吸,目光在日出和自己的手机屏幕之间打转。
云予也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他每一秒都有无数次冲动想要回头寻找陈明夏的身影,但后面全是在录像或者在拍照的人,他动来动去容易影响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