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宴知寒有意引导的结果。他对顾然始终有种非常矛盾的心态,一面觉得有这样一个弟子其实挺好,一面又暗恨顾然为什么越来越像他那个早早陨落的父亲。
连特别容易交上朋友这一点都一模一样。
……真想叫他也尝尝所有人都不站在他身边的滋味,让那张脸上露出痛不欲生的表情。
第11章
这次大潮的清剿非常顺利,由于骆凌云的实力已经提升上来,守好南剑宗负责的区域绰绰有余,顾然中途还去支援了另外几宗。
他身边还跟着谢重明。
许多与顾然相熟的人瞧见谢重明的存在都有些讶异,等得知他是想过来取些兽骨回北大陆,众人心中的疑惑才解开。
不过对于顾然和谢重明结交这件事,有些人还是忍不住提醒他注意一些。
南北剑宗素来不和,虽然一个在南一个在北,没机会起什么冲突,可当年他父亲就是在北大陆陨落的,说不准那就有北剑宗的手笔在!
顾然摇摇头,笑着说道:“我看过父亲留下的札记,他在北剑宗也有朋友,那次便是受邀过去的。当时北剑宗和另外几个北大陆宗派也损失惨重,陨落的岂止我父亲一个?”
顾然向来不怨天、不尤人,他知道那是他父亲自己做出的选择,而且他父亲非常清楚自己此行必定凶险无比。
可他父亲更清楚他们非去不可。
如果那次他父亲和其他宗门高手不去支援北大陆,也许北大陆会遭遇魔族的全面降临。
如果有得选,你是愿意选一个相对爱好和平的邻居,还是愿意选一个天生好战、野心极度膨胀的邻居?相信所有人都会选前者。
那种情况下,顾然不相信北大陆会来支援他们的人下手。
即便人族最喜欢搞内战,也不至于在生死存亡阶段搞。
顾然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确信他父亲为大义而死,他之所以致力于让自己成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致力于让自己在待人接物方面尽量做得面面俱到,为的就是不堕了已故父母的声名。
父母已经陨落,他便该替他们好好地活下去,替他们承担应尽的责任。
顾然觉得他父亲若是没有突然陨落,应当已经促成了南北两宗的交好才对。所以面对别人的劝告,他不免要为北剑宗说几句话。
众人知道顾然的脾气,他这人看起来很好说话,实际上做事永远有自己的坚持。听顾然打定主意要和谢重明交朋友,他们便知趣地不再劝了。
顾然辞别众友人,正要回据地去,就察觉谢重明从斜刺里跟了上来。他转头看去,只见谢重明身上穿的还是来时那身玄底红纹衣袍,眉宇也一如既往的冷肃,与初次见面时别无二致。
这人脸上连其他表情都少,常年都像块化不开的千年寒冰。
“你回来了?”顾然含笑问。
他去会友的时候,谢重明不好跟着,方才独自前去取兽骨了。
谢重明“嗯”地应了一声,跟着顾然走了一会,又忍不住补充:“我在你们聊起北剑宗的时候就回来了。”
顾然顿步,抬眸望向谢重明。
两人挨得挺近,顾然整张脸冷不丁撞入谢重明眼睛里,莫名让他心脏微微一缩。
他又忍不住握住腰间的剑柄。
遇到顾然后这个动作似乎出现得格外频繁,连他的本命剑都特别期盼能多见见顾然。
只那么一瞬间,谢重明的所有情绪都已被本命剑吞噬,他的心跳恢复如常,脸色也平静如初,丝毫看不出刚才他身上发生过什么样的变化。
顾然也没能捕捉到谢重明的异常,他听出了谢重明的意思:谢重明刚才听见了其他人对北剑宗的揣测。
他站在原地等着谢重明往下说。
谢重明喉结轻轻滚动了两下,才郑重说道:“你父亲与我师尊是多年好友,我们北剑宗绝对不会对他下手。”他说完便用深黑的瞳眸定定地望着顾然。
顾然闻言笑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若是不信,当初怎么可能和你联手破秘境?”
谢重明便不再说话。
要是换成其他人,他连解释都不会解释,他们北剑宗一向习惯用剑说话,根本不屑于为自己做过的或没做过的事解释什么。
他们向来信奉只要实力足够强,别人就算有意见也只能憋着!
为期一个月的大潮陆续收尾,算上路上的时间以及等待兽潮来临的时间,南疆已经进入夏天了。
顾然先后带人出去查探了几回,确定这次大潮已经彻底结束了,才开始准备招收新弟子事宜。骆凌云年纪还小,心性又不太成熟,这件事他不能交给骆凌云来办。
只能让谢重明多等自己一段时间。
谢重明对此没有意见,他并不急着回北大陆去。
顾然怕他待着无聊,便让他也来掌掌眼。
顾然一直秉承着把人带进门就要负责到底的原则来挑人,对候选弟子的天赋和心性都十分看重。
虽然不能用天赋和心性来判断一个人的潜力,但若是这两样东西全都没有,纵使侥幸踏入修行之路可能也走不远。
谢重明在边上看了一会,心里只有这么个想法:北剑宗需要一个顾然。
顾然做起事来太认真了,而且非常有条理,和他们北剑宗那些粗心大意的家伙完全不一样。
谢重明全程都没插上话。
中途那个被顾然救回来的男孩倒是来了一趟,找顾然表决心说下一轮自己绝对要选上。这次他年纪还太小,根本没资格报名。
男孩眼巴巴地看着顾然:“下次您还来吗?”
顾然一顿,摇着头如实回答:“下次会是我二师弟过来。”
男孩虽有些失望,但还是坚定地说道:“我还是会努力争取被选上的!只要选上了,我就能再见到您了对吗?”
顾然抬手揉了揉男孩的脑袋,给了他肯定的答案:“对的。”
这时候的顾然并没有生出过离开南剑宗的想法,他生在南剑宗,长在南剑宗,离开南剑宗后他能去哪里?倒也不是没人愿意收留他,其实明里暗里给他抛出橄榄枝的宗门并不少,只是他自己从来没考虑过罢了。
旁边谢重明目光落到那个小男孩身上。
比起第一次见面,小男孩这次倒是把自己从头到脚都洗刷得很干净,看向顾然的目光更是满含由衷的濡慕。
但看起来还是有些碍眼。
事实上觉得小男孩碍眼的不止谢重明一个,随后到来的骆凌云心里也很不舒服。
一看到这个小孩,他就想起曾经的自己。
他曾经也被顾然的外表蒙骗了很久,要不是偶然窥见了顾然的真面目,他恐怕会被顾然骗一辈子。
骆凌云人还没有现身,顾然就已经听见他头上的黑杠杠说着那些翻来覆去说过许多遍的话。他都有些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眼睛瞎了,连骆凌云这么明显的恶意都看不出来。
唉,就当他是真的瞎吧。
顾然有些意兴阑珊。他看了眼绷着一张脸走上前来的骆凌云,语气淡淡地说道:“师弟来得正好,我有事要交代你。”
他把自己准备去一趟北大陆的事和骆凌云讲了,并让他回去以后转告二师弟继续代管宗门事务,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务通过玉简联系他就好。
骆凌云没想到顾然还要跟谢重明回北剑宗去,蓦地觉得自己脑袋空白了一下。
顾然没给骆凌云头顶那黑杠杠说话的机会,示意他听明白了就回去好好准备,等这边的事务结束以后还要他领着众弟子回宗去。
骆凌云回了自己住处,只觉自己突然很疲累。
竟是少有地沾床就睡。
他睡着后又做梦了,这次梦见的不是小时候的事,而是梦见顾然转身背对着他走远,他追了很久都追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然彻底消失不见。
天地霎时间变得空空荡荡。
他不愿接受这么荒诞的事,顾然早便被内定为南剑宗下一代宗主,再怎么走又能走到哪里去?总归是能见到的。
他不会让顾然消失的。
他都还没为好友报仇。
骆凌云这么说服着自己,仿佛只要把这些话在心里说了一遍又一遍,他就能记住自己有多恨顾然似的。
很快地,他找到了顾然。
他用藤蔓牢牢困住顾然。
滑腻而粗大的藤蔓缠住了顾然脚腕、缠住了顾然的手腕,接着又缠向顾然白皙的脖颈,黏稠的汁液弄脏了顾然裸裎在外的每一寸肌肤。
顾然被藤蔓抵着跪在肮脏的地面上,被湿滑的藤蔓末端抵着下颚强行抬起下巴。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瞳眸泛着泪潮的顾然。
察觉顾然的身体正轻轻发颤,他心底很快萌生了一些更残酷的报复办法。光是杀掉顾然,太便宜他了……
光是这么一想,他浑身的血液已开始沸腾发烫,二话不说控制着藤蔓做一些更残忍、更深入的事。为了不让顾然说出扫兴的话,他首先堵住了顾然的嘴,看着那向来冷静自持的人被迫吞下一口又一口粘稠恶心的浓绿汁液……
……这都是顾然应当承受的!
天光乍亮。
骆凌云猛地从梦中惊醒,心脏止不住地悸动起来。
他想到梦中发生的那些事,一时竟是又羞又恼,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他明明只是想报仇而已,怎么可能对顾然有那样的想法?
第12章
考虑到骆凌云如今不太可靠,招收弟子的事结束后顾然便托盛无衣帮自己把众弟子带回南剑宗。
盛无衣问:“你不一起回去?”
顾然道:“我准备去一趟北大陆。”
盛无衣沉默。他不太喜欢宴知寒,也不太喜欢北大陆,那边毗邻魔域,给他留下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对于习惯了平静生活的南大陆修士们而言,北大陆着实不是什么舒坦地方。只是修行之人不能因为前方险隘重重就却步不前,该去见识总是要见识的。
盛无衣没多劝,只给顾然取了几样保命法器,并让顾然有必要时联系自己,遇到危险千万别逞强。
顾然没和他客气,笑道:“我回来时给你多带些北大陆独有的好材料。”
这是剑修和器修最稳固的合作方式,能打的剑修出入险境采集各种珍稀材料,擅长炼器的器修则赠予他们功能各异的法器。
盛无衣摆摆手,让顾然放心出远门去,他会帮忙把顾然新招收的弟子送到南剑宗大门前。
得知回宗的时候可以乘坐飞舟,许多连飞舟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的新弟子兴奋得不得了。
再听百炼宗的弟子说顾然与他们宗主关系极好,此前还说要送一艘飞舟给顾然,是顾然说这东西太费灵石才没收。要知道旁人想订购,他们宗主都是看心情才决定给不给对方做的!
其实以顾然在南剑宗的地位哪里缺那么点灵石,无非是觉得自己平时御剑出行就挺好,弄艘飞舟太铺张浪费。
听着外宗人对自家大师兄的夸赞,新弟子们顿时都与有荣焉。
别看器修更偏向研习炼器技巧,实际上他们在各宗各派都备受礼遇。都是拿命修炼的人,谁不想要几样趁手的法宝?
得罪炼器师是很不划算的事。
他们剑修更是恨不得绑定一个炼器师,没事就去找对方看看自己的本命剑需不需要维修、看看自己新得的材料有没有机会让本命剑进阶。
现在大师兄和百炼宗这般要好,岂不是意味着他们以后很容易找到适合的炼器师?
这些还没有拥有自己本命剑的新弟子已经开始畅想美好未来了。
唯有骆凌云坐在飞舟的桅杆上,目光沉沉地看着远处的云层,仿佛想透过那密匝匝的云霭看见那早已与谢重明相携远去的人。
北大陆的生活那般艰苦,顾然是不可能一去不返的,顾然从小享受着师门最好的一切,哪里吃得了半点苦头?何况将来整个南剑宗都是他的,他那种人肯定舍不得走,梦中那种情况根本不会发生。
他也不会……不会对顾然做出那样的事。
骆凌云喉咙有些发紧,脑海里控制不住地回想着梦中那残酷而诱人的情景,还有那双浸润着泪水的瞳眸。
这不是他的错。
都怪顾然平时太爱装模作样,他才会想逼迫他露出不一样的表情,逼迫他承认自己曾经犯下的错。
他只是想把顾然里里外外都弄脏,再也摆不出平时那温和又从容的姿态。
他只是想顾然接受应有的惩罚而已。
骆凌云这样说服了自己,看向北方的眼神更为阴鸷,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胸口的符纹颜色再一次加深,仿佛有汹涌黑潮在其中翻涌。
若是注意观察,会发现其中混入了几缕并没有融入符纹中的黑气。
两者颜色相仿,寻常人根本没法发现它们的不同,自是不会发现它们的存在。
骆凌云带着其他弟子回到宗门,得知宴知寒这两天没有闭关,便前去向宴知寒汇报此行的情况。
没想到二师兄以及小师弟都在。
小师弟是宴知寒前几年才收入门下的,当时有高阶妖魔作乱,小师弟提供的灵符帮上了大忙。宴知寒见他天赋出众,心性又善良热情,便开口将他收为亲传弟子。
考虑到师门中没有高阶符修,顾然和宴知寒商量过后便把小师弟送去外宗交流学习。
没想到小师弟居然回来了,还十分亲近地挨在师尊身边笑得颇甜。
见了骆凌云,小师弟喊起人来也很积极:“三师兄。”
他说话时目光落在骆凌云身上,毫不意外地发现骆凌云身上聚拢着一团只有他才能瞧见的黑雾,那黑雾还有越来越浓郁的趋势。
他用自己的影子试探着触碰黑雾,很快读取出许多本应深埋在骆凌云心底的画面。
仗着没有人注意自己的影子,小师弟放纵它愉快地舔唇,非常享受这种窥探别人内心恶念的快感。
没想到他们这位“三师兄”看起来有点傻,却那么会享用大师兄的身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大师兄没有回来吗?”小师弟关心地追问。
“师兄说他要去北大陆一趟。”骆凌云不疑有他,把顾然跟着谢重明走了的事告知宴知寒。
小师弟有些失望。
南大陆这边的人戒心都不高,他很容易就能获得许多人的好感,进而窥探他们的内心想法。
唯有顾然不一样,顾然对他确实照顾有加,偶尔去看他还会给他带些有助于他修炼的礼物。只是顾然这种照顾不独是给他一个人的,他对大部分人都这样。
这意味着顾然并不是对他这个人好,而是因为他成了他的师弟。
这样的人对他而言真是一个大挑战。
像宴知寒、温辞树、骆凌云这些人,他都能轻松窥见他们内心的阴暗面,并利用这些阴暗面操控他们的想法与行为。
偏偏看起来最好攻陷的顾然,身上却是连半点破绽都没有。
越是这样,他就越想敲破顾然的心防,肆意品尝自己朝思暮想的好滋味。
没想到顾然这次居然不回来,叫他白等了好些天。
骆凌云几人都没注意到这个不算太熟的小师弟在想什么,他们都在为顾然和谢重明的交好而不高兴。
不高兴的性质各不相同,骆凌云是觉得顾然可能和谢重明有了首尾,温辞树是觉得顾然又找到了一个大助力,而宴知寒则是……又在顾然身上看到了他父亲的影子。
从前哪怕是知道许多人背地里说他是个捡漏的,宴知寒也没有这般厌恶过自己这个大弟子。
可随着顾然的影响力剧增、随着顾然交的朋友越来越多,他又不可抑制地想起当初那种处处被压制的感觉。
师徒几人各怀心思,最后竟都莫名地生出个残酷的念头来:要是能把顾然关起来,让他再也没法接触任何人就好了……
与此同时,顾然与谢重明已经准备跨越辽阔的荒漠进入北大陆。
即使目前还是夏天,北大陆大部分地方仍是一片萧索。
单论面积的话,北大陆远大于南大陆。可惜这片大陆南端是无边无际的荒漠,北端是无边无际的雪原,常年不是风沙就是风雪,对人族来说绝对不是适宜的居住环境。
就连顾然他们这种实力超群的剑修,要是在荒漠里遇到沙尘暴也是会受到影响的。
谁也不想闲着没事踩在飞剑上吃沙子。
顾然他们倒是没遇到什么恶劣天气,不过中途遇到有人发出求救信号,他们便下去帮忙杀了几只异变的骆驼,给那个逼到山穷水尽的使者队伍留了些食物和水。
为首的年轻人带着花里胡哨的花头巾,身上穿着遮不住多少肉的衣裳,脸上更是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你们是修士吗?你们要是愿意到临陀国作客,我们一定用最高规格的礼仪来接待你们!”
原来这年轻人竟是沙漠边缘一个小国的王子。
顾然笑了笑,拒绝了对方的邀约,与谢重明继续御剑跨越荒漠。
“他们真了不起。”
漫长的路途有些乏味,顾然便和谢重明感慨起刚才那群俗世凡人来。
以他和谢重明的御剑水平,尚且要两天两夜才能跨越这片黄沙,可是这些没有机会修行的普通人却有决心迎着漫漫风沙前行,跨越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看得到尽头的荒漠抵达自己的目的地。
换成自己处于那样的位置,也不知有没有那样的勇气和毅力。
谢重明很少关注修炼以外的东西,更不关心俗世中的人和事。
见顾然打心里觉得刚才那些凡人很了不起,他忽然有点明白顾然为什么能交上那么多朋友。
顾然可能真心实意地认为每个人乃至于每样事物都有许多优点。
谁不想有个非常懂得发现自己长处、并且总能由衷夸赞自己的朋友?
谢重明道:“我们寻求大道何尝不是跟他们一样?”
成功飞升的记载甚少,没有多少前人的经验可以参考,天才中途陨落的先例倒是多不胜数。
他们其实也跟普通人走在荒漠或雪原里一样很容易迷失方向。
顾然听后也颇受触动。
谢重明说得很有道理,他们的前路未必比刚才那些俗世凡人明朗多少。
“幸而还有谢兄这个同路人。”
顾然笑着说了一句。
许是因为高处的风吹得分外厉害,谢重明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中鼓噪不已,几乎要跳到他耳膜上头了。
他正御剑飞行,根本摸不到常悬在腰间的剑柄,只能挤出个最简单的“嗯”字当作回应。
路上走了近一个月,顾然才跟着谢重明抵达北剑宗。
宗内许多区域不允许御剑乱飞,所以两人在北剑宗大门前落地。
然后,顾然就看到那古朴而气派的北剑宗大门上悬挂着一条红得相当热烈、红得相当夺目的……横幅!
上面用遒劲有力的字体写着这么一句欢迎词:北剑宗全体成员热烈欢迎南剑宗大弟子顾然来访!
顾然:?????
不是,你们北剑宗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想到挂这种东西?
顾然暗中摸了摸自己的本命剑,十分认真地和它商量起来:要不,我们赶紧跑吧?
说实话,顾然在南大陆走到哪朋友都挺多的,但也没有被人用这么返璞归真的方式迎接过。不过来都来了,一路上奔波了这么久,他倒也不至于真的转头就走。
我们追寻大道的道路如此漫长,总会遇见那么几桩出乎意料的事情对吧!
顾然迅速为自己做好心理建设,面不改色地跟着谢重明往前走,接着就见到北剑宗几位长老带着一溜弟子正在那儿列队等着他们。
若是忽略后排那些挤来挤去、探头探脑乃至于跨坐在同门脖子上争取获得个绝佳视野的外门弟子,北剑宗这个迎接方阵着实称得上是秩序井然。
顾然:。
真是令人难忘的一天。
事情呢,其实是这样的,前几天谢重明接到一位宗门长老的传音,问他到哪儿了。
众所周知,只要你不找谢重明,他绝对不会主动找你,所以长老们都是主动关注谢重明行踪的。
谢重明报了下路程,接着想到要带顾然去镇魔塔走一趟,就顺嘴跟长老说了一声。
长老们惊诧,震惊,震撼。
谢重明出去一趟,把人家南宗天骄给带回来了?
作为常年只知道打打杀杀、没什么迎宾经验的北剑宗长老,众人凑在一起一合计,决定参考一下隔壁万兽宗的经验。
万兽宗的长老们也没有经验啊,不过老邻居都问到自己头上了,他们怎么能说自己也没有朋友,当即煞有介事地给他们介绍了一些迎接客人的妙招。
俗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万兽宗那边胡乱拼凑了一番,还真给北剑宗这边提供了一套像模像样的迎接流程。
北剑宗的行动力极强,拿到具体章程后连夜做好了准备。
这就有了这么个相当盛大的欢迎仪式。
即便开局有些出人意料,顾然接下来的北剑宗之旅还是挺顺利的。
有什么办法迅速征服一群剑修?那当然是展现出比他们强悍很多倍的实力。
顾然不仅实力和谢重明不相上下,他还很有耐心,不像谢重明那么惜字如金,只要看上一会儿就能给每个人提供颇有针对性的意见。但凡是愿意按照他的指导稍作练习的,大多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进步。
尤其是那些原地踏步挺久的,看向顾然的目光更是炙亮不已。
于是整个北剑宗很快成为了顾然熟悉的那种环境,走到哪都有弟子热情洋溢地向他问好,并对他投以热烈无比的敬慕目光。
……得亏他们脑袋上没有那个古怪的横杠,要不然顾然又得被吵到脑仁疼了。
这么过去几天,顾然丝毫不觉得厌倦,谢重明倒是看不太下去了,只觉得不管走到哪都有人跑来求顾然指点。
顾然是他邀请来作客的,又不是来给他们开小灶的。
有这么多师伯师叔和宗门长老在,你们老逮着顾然问来问去是怎么回事?给外人知道了,说不准要嘲笑北剑宗没一个会教人的!
谢重明便邀顾然进镇魔塔去。
顾然见谢重明似乎不太高兴,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越俎代庖了,自是欣然与谢重明一起进了镇魔塔。
镇魔塔顾名思义,里头镇压着各种各样的魔族。不知是不是因为魔域那边常年不见天日,除了少部分能够幻化成人类模样的高阶魔族,大多数魔族都长得挺随性,准确点来说应该是个个都奇形怪状。
像镇魔塔第一层镇压的就是些会分泌粘液的软体魔物,它们能随着环境变换颜色,贴在各种各样的地方假装自己不存在。
同时它们还有喜欢与同伴融合的天性,它们不断变换着附着位置寻找新同伴,融合次数越多,分泌的粘液毒性越强。你要是不小心被这玩意给沾上了,说不定能把你的皮肉瞬间腐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