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怒火不仅因为麦汀汀的疗愈安抚能力?异常珍贵,更是沈砚心依旧没有放弃对自己的抗争,还想尽办法在?他眼皮子底下挑战权威,弄得他在?部落里?颜面尽失。
难怪,难怪在?返程路上沈砚心那?么主动,千载难逢的……
乌弩早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也清楚他必定在?谋划什么。
等到真?正面对真?相时,飙升的怒意还是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但他又不是真?的舍得弄死这个最合自己心意的「玩物」。
废土十年,他的领土上美人?无数,没有哪一个能让沈砚心这样?符合他的口?味,不断激发出征服欲。
十年过去?了,依旧没有完全屈服,只不过从硬抵抗变成了软抵抗。
他想,总有一天,我要让那?双黑曜石一般的漂亮眸子,彻彻底底烙下自己的身影,再也不去?看别人?。
然而喜欢归喜欢,惩罚还是要惩罚的。
他没有自己动手,让雪狮代替作为处刑者。
剪碎翅膀,拔掉羽毛,再刚烈的鸟儿,也不会有想飞的错觉了。
乌弩有许多深藏不露的异能,死而复生只是其中一样?;他还可以?操控雪狮——不仅是饲主的驯化、调※教,还可以?做到某种类似于精神上的强制。
关于这一点很少有外人?知?晓,连沈砚心都不太清楚原理。
总之,阿白一点儿也不想伤害沈砚心,但却没法不听从。
看着从小养到大的雪狮疼得满地打滚,苦痛的嘶吼声响彻林间?,沈砚心想起他是如何捡到只有手掌那?么大的它,想起怎么一点点用果汁和撕碎的肉喂养,比起生长停滞的卢克,阿白更像他亲手带大的那?个“孩子”。
没有谁能忍得了看着孩子在?面前受苦。
沈砚心跪在?地上,双手反绑在?身后,赤着的脊背上早就累累伤痕。
但他已?经不觉得痛了。
他闭上眼,柔声道:“……阿白,没事,来吧。”
就算不是你,他想,不是你,也会是别的什么。
雷霆总是要降下来的,早一点晚一点,也没多少差别了。
讲出的故事总是三言两语从开头到结局,但戏中人?是怎样?在?漫长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中踽踽独行,观众想象不出百分之一。
麦汀汀在?听的过程中并不说?话,像一株倚着墙垣背阴生长的、安静乖巧的植物。
等到沈砚心长叹一声,结束了过往,少年慢慢伏在?他膝上,小声地抽泣:“……对不起。”
他还不够尽力?,跑得不够远,才让他的心血化为乌有。
沈砚心在?他的后颈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提起嘴角似乎想要回以?一个宽慰的笑容,还是放弃。
他低声道:“不用跟我道歉。是规划得不够好罢了。”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盖过所有血腥的昼夜。
“我当初的愿望,就是你能走得比我们都远,看到我们没看过的风景。”他说?,“既然你看到了,不就已?经实现了我的愿望吗?为什么还要道歉呢?”
“好了,别哭了。”沈砚心道,“我不会安慰卢克以?外的人?。”
说?是这么说?,但他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柔和。
小美人?闻言抬起脸,泪眼朦胧。
沈砚心低头望着他:“我以?前问过你,你来自哪颗星。现在?找到答案了吗?”
有什么朦胧的场景在?他脑海中一晃而过,麦汀汀大约知?道自己曾经营救秦加的灰色空间?中想起过什么,最终也付诸流水一同远去?。
沈砚心轻叹,像在?对他说?,更像对自己喃喃:“……可惜了。”
可惜的是,即便曾是高悬天际星星,一朝掉进沼泽里?,也回天无力?。
他们没办法把他送回去?了。
少年懵懵懂懂看着他,似乎还在?等着“可惜”的解释。
沈砚心想说?什么,余光瞄见湖水的倒影,原本颇为放松的姿势骤然紧绷。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平静如鉴的湖面倒映出了阿白的身影。
它走起路来没有半点声息,这也是为什么在?胡苏姆时,那?么大一头猛兽进入小镇,没有一个人?察觉。
它的背上,有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回来就着急见面,还真?是情?同手足。”
乌弩的视线慢慢吞吞,但像刀子一样?将?一坐一跪的两人?来回剖析了个彻底,嘶哑的嗓音阴森森的:“我该为你们的感天动地的情?谊鼓个掌吗?”
麦汀汀条件反射抖了一下。
即便月余前乌弩并没有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反而帮助他修炼精神力?,可留下的疼痛无比鲜明。
光是听见他的声音,那?些剧痛仿佛在?四肢百骸重新?流淌起来。
少年站起身,即便害怕,仍然挡在?沈砚心面前,嗓音里?还有未散尽的啜泣:“……弩哥。”
乌弩居高临下打量着他,勾起一个笑:“好久不见了,小家伙,你看起来过得不错。”
只是那?道将?他曾一分为二的疤痕,将?这个笑烘托得格外恐怖。
男人?利落地从雪狮背上跳下来,两三米的落差宛若厘米。
他一手为阿白梳理着鬃毛,另一手冲麦汀汀招了招:“小家伙,来。”
小美人?僵了僵,乖顺地走过去?。
他从来不是沈砚心那?样?倔强的鹰,他只是被偶然捉住的金丝雀,就算脱离囚笼,柔嫩的、只适合观赏的翅膀也飞不了多远。
在?他身后,沈砚心的手指动了动,像是要抓住他。
麦汀汀的衣角在?他手背上拂过,黑色的云飘远了。
乌弩双眼含笑,看着小美人?一步步走到自己身边,粗糙的指腹摩挲着他的的下巴:“你已?经见过他们了吗?”
精致的、泪痕交错、怯生生的小脸,看起来总是叫人?有莫名的兴奋。
少年反应过来,这个“他们”指的是被绑在?“圣所”的阿嬷和阿木。
他在?男人?手掌钳制中艰难地点点头。
“是他们欺负了你,对吗?”乌弩笑意不减,“我都已?经知?道了。放心,我已?经‘处理’了他们。再也不会有谁胆敢拿你做威胁和交易了。”
……“处理”。
少年的双眼睁大,竭力?想要为这个词找一些柔软的解释。
但他失败了。
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泪意重新?凝聚在?眼眶中,让那?原本就雾蒙蒙的蓝显出一丝瑟瑟的灰。
淡色的双唇嚅嗫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乌弩摸了摸小美人?的脸,低哑的嗓音此刻堪称温柔:“放心,我不惩罚你。你的逃跑,已?经有人?替你受罚了。”
有人?……替他。
“但是,别再有什么新?的想法了,好吗?”男人?的问句仿佛在?商量,却句句不容置疑,“否则,我也猜不到我会做出什么。”
少年缓慢地点了点头,一滴泪顺着下睫毛滑落,消失不见。
乌弩满意地搂住他,招呼阿白回去?了。
他反常地没有管沈砚心,甚至从头到尾,两人?没有过一次眼神相触。
对彼此恨之入骨的两人?,竟然难得将?对方当做不存在?。
他们走后,沈砚心仍旧坐在?原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
无声的音符飘向上空,近处的湖泊与远处的山峦愈发模糊。
风卷起一片叶子,吹往他去?不到的彼岸。
关于麦汀汀重新?回到部落这件事,最开心、或者说?是纯粹开心的,当然是卢克。
小孩子并不懂得大人?之间?的权衡对弈,也不明白之前他们究竟为什么要送走奶昔哥哥,更想不通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不过没关系,他在?意的是如今能再见到汀汀哥哥和崽崽,高兴极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卢克每天都来找麦汀汀,少年喜静,就让他带着麦小么到门口?玩儿。
两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拥有整个部落绝无仅有的天真?与笑容,少年遥遥看着他们,在?压抑中得到片刻喘息。
尼基塔被禁止跟麦汀汀说?话,好几次在?工厂里?偶遇,女人?露出哀伤的神情?,摇了摇头,离远了。
同样?,戚澄除了给他送来三餐以?外,也不能与他有过多来往。
他所拥有的朋友们,通通不能再靠近他。
麦汀汀几乎再一次回到过往那?种孤身一人?的状态。
他忧心忡忡的另一件事,是从回来的那?天起就再也没有见过昆特。
那?个有着闪亮眉钉、傻气笑容的黑皮肤青年。
生死未卜的阿嬷和阿木,失踪的昆特,被惩戒的沈砚心……
还有更多更多,暗地里?他没有看见的,那?些因为他而牺牲掉的「代价」。
因为他,值得吗?
为了他值得吗?
他又有权去?越过所有人?的努力?站在?未来评判过去?吗?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自后世?代有记忆以?来,麦汀汀还从来没有这么难过。
少年缩在?墙角,抱住膝盖,将?自己蜷成充满防备的姿态。
他只是想安安静静过自己的生活,有果果,有崽崽,就足够了。
就算没有别的朋友也没关系,就算永远得不到人?鱼的「永生之力?」和去?往母星的机会,都没关系。
他那?么努力?地在?凶险的末日中活下来,就是为了寻找一隅安宁。
为什么连这点小小的要求,看起来都如此奢侈呢?
如今麦汀汀在?部落里?能交谈的人?寥寥无几,沈砚心可以?连续几天一句话都不说?,照顾他的老管家也从来不是多嘴的人?;小卢克虽然很想多跟他沟通,无奈语言表达能力?实在?有限。
到头来,他的身边还是只有麦小么。
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人?鱼幼崽陪在?身边。
孩子们玩累了,卢克抱着崽崽交给麦汀汀后,开心地说?明天见——这是他最近学会的最顺畅的一句话——然后跑向沈砚心所在?的位置。
小孩儿趴在?哥哥腿边,叽里?咕噜不成调地说?着今天的见闻,也不管哥哥能不能听懂。
沈砚心摸摸他的小脑袋,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
卢克还在?碎碎念叨着什么,沈砚心侧过脸,看向麦汀汀,轻轻点了点头,像是打招呼的方式。
少年怔忪片刻,也冲他腼腆地微笑。
崽崽玩累了,打了个呵欠,含着极光珍珠小奶音咕哝了几句,很快就睡着了。
麦汀汀抱着他轻轻晃悠好让他睡得更熟,视线却不自觉又往沈砚心那?儿飘。
那?日从湖边回来以?后,他时不时也会代替老管家,推着沈砚心出去?散散步。不过他们之间?再也没有深入交流,谁都不提亏欠二字。
不如说?从那?天之后,沈砚心就很少开口?说?话了——对所有人?都是。
这些日子乌弩同样?没有没有来找过沈砚心,两人?之间?的关系坠入从未有过的冰点。
当然,对沈砚心来说?是件好事。
部落里?许多人?都注意到了,乌弩身边的人?,从对谁都冷傲寡淡的沈砚心,换成了温顺怕生的麦汀汀。
两个美人?儿不仅自身风格气质大不同,对乌弩的态度、以?及乌弩对他们的态度,更是天差地别。
他们窃窃私语,这一转变意味着将?来的风向如何。
——弩哥终于抛弃旧爱向新?欢张开怀抱了吗?
——那?沈先生还会是部落的军师吗?
——他们是不是要从此听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家伙的话了?
三个当事人?对此缄口?不提,于是再多的流言蜚语也只能渐渐按捺下去?。
乌弩带麦汀汀出去?过几趟,并非直接找别的丧尸决斗,而是骑着雪狮在?森林间?漫步。
他让少年坐在?自己前面,扶着他的肩膀,带着他慢慢移动、校准方向,定位目标。
动物之间?会对强者有天然的臣服心态,雪狮出现之后大多数体?型小的动物都感到了焦躁不安,有些恐惧达到峰值便会出现愤怒的迹象。
乌弩正是利用这一点,让麦汀汀尝试着大范围去?探测、定位,然后将?这些「红」一一化解。
他毕竟征战弃星多年,对于怎样?打压敌人?非常有心得,哪怕是非同类。
在?他的指导下,麦汀汀的能力?突飞猛进,进步鲜明,很快已?经能够一次性安抚小批量的群体?了。
麦汀汀也思考过乌弩这样?训练自己是为了什么,是否将?来有一日要跟随左右上战场,但乌弩没说?,他也不可能有那?个主动询问的胆量。
少年和其他的杀戮机器不同,平复其他生命的情?绪就和治病救人?的医术差不多,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
好几次看见目标小鹿发狂的眼眸逐渐变得清明,恢复往日天真?,他没忍住露出孩子一般的神色,一时“得意忘形”在?乌弩面前小声欢呼。
待意识到身边人?是谁,猛地回过神来,闭上嘴惴惴不安地眨巴着眼睛,直到确认乌弩没有怒容,才放下心。
他无瑕,柔软,灵动,看上去?也同样?像一只误入迷雾深处的幼鹿。
男人?没有太多反应,一如既往沉沉地盯着小美人?。
很偶尔的时候,也会因为少年的展颜,眼底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麦汀汀和沈砚心不一样?。
他想,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麦汀汀如大多数丧尸那?样?怕他,但小家伙心思单纯,像个小宠物,再怎么怕,饲主做到投喂梳毛,便有所回馈。
而沈砚心恨他。
不仅是恨,更重要的是,哪怕交际、自由、连生死都在?掌控之下,哪怕成了对方全方位的主宰,乌弩依旧觉得沈砚心……看不起自己。
每次他看向他的眼神,是一件一秒钟都不想多沾手的垃圾。
愈是这样?,乌弩愈是心头有火在?烧,恨不能此人?眼中再容不下他物,永永远远,只看着自己。
无论要用上怎样?暴力?和其他的逼迫手段。
很久很久以?前,乌弩也有过那?么几次,考虑过如果对沈砚心好一些,两人?之间?是否会有转圜的余地。
只可惜那?想法像暗夜中豆大的火苗,微弱得一闪而过,消逝不见。
也罢,柔情?蜜意从来不是他们的相处方式。
总不会有人?在?扭曲末日里?谈「爱」,不是吗?
浑浑噩噩困顿求生的他们,谁都不配那?个字。
能把这个人?握在?手中——是自愿还是强迫都无所谓,是爱是恨更不重要——只要死死捏在?掌心里?,就足够了。
@美好爱情:【棘棘果】直播间又怎么?了?#麦汀汀##棘棘果直播间#
@懒得?想名字了:#棘棘果直播间#三天两头封, 还想不想做了?
@一串乱码:不做换人,up主滚蛋!#麦汀汀#
@麦门:啊啊啊啊一周没见?我老婆了,我要疯了我要疯了!#麦汀汀##向全世界安利麦汀汀#
@大杯少?糖芝芝莓莓:#棘棘果直播间又双叒叕崩了#连超话都有了,挺无语的, 今天刚拿了奖金准备打赏来?着, 有这钱我还是留着自己买奶茶吧。
@崽崽就是最?可爱的:我真搞不懂, 几万个直播间,我也关注了一两百了, 没听说哪个天天像棘棘果这样动不动停播的。#棘棘果直播间#
@HAHAHAHAHAHA:之前是技术故障,然后?大典全平台暂停, 这个就不提了,最?近up主出差, 现在呢,又是什么?原因?请假连原因都不说了是吧?#γ-CC-09直播间#
@明天不上班了:赚完钱就跑, 主持人这一手玩得?溜啊。#麦汀汀#
@我CP当?然要回?老家结婚啦:#麦汀汀#我还想看看汀宝在小秦和小黑之间花落谁家呢呜呜呜呜……
钱芮悦好不容易从论文?山里爬出来?, 头发都来?不及梳点击提交, 看见?完成状态后?长舒一口气, 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兴冲冲打开?多日没来?得?及关注的小漂亮的超话。
结果发现漫山遍野全是谩骂。
她懵了一下, 随后?仔细翻了翻,搞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直播间又莫名其妙停播了。
最?近她有一篇论文?要发表, 不能总沉溺在虚拟的美丽中, 于是跟蒋萤约好, 让好友一周内不要联系自己, 但?是记得?把小漂亮的精彩片段都录屏。
结果她好不容易产出完自己的学术垃圾, 想吸一口小美人救救命,就看见?直播间再次停播的惨痛消息。
腕机上翻出蒋萤的频段刚准备呼叫出去, 想了想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她极速换装梳洗,穿梭机都等不及,叫了辆飞行车直奔蒋萤家。
一小时后?,蒋萤打开?门,惊讶道:“悦悦你ddl结束了啊,不是说明天吗?”
“我怕耽搁再久要错过太多小漂亮了,所以一口气写完了。”钱芮悦一手撑着门,着急忙慌,“怎么?回?事?,我看了超话,怎么?又停播了,你也没跟我说啊?”
“不是你让我不要打扰你么?……”蒋萤看起?来?有点儿心不在焉,侧过身,“你先进来?吧。”
蒋萤家的全息投影还开?着,放着她在麦汀汀之前最?喜欢的选手,有“女神”名号之称的尼基塔的直播间。
钱芮悦问:“我记得?我闭关之前小漂亮还在那?个雪山小镇呢,现在……”
“没错,就是你猜得?那?样,已经被弩哥抓回?森林里了。”
“……卧槽!”
“唉,可怜的小宝贝儿。”
“不对,你别岔开?话题,为什么?又停播了?你不是已经结束出差了么??难道是信号问题?还是……”
钱芮悦的质问逐渐没了声?音。
她看见?自己从小到大的好友,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冷静的姑娘,低着头,无比失落。
她紧张地碰了碰她的肩膀:“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蒋萤低声?道:“宋信,你还记得?吗?”
钱芮悦从各种论文?摘抄的学术大佬名字中遨游了一会儿回?到现世,才想起?来?:“雷阿让湖里那?个小警察嘛,最?近你们关系很好?”
“是。他很喜欢汀汀,你忙的这段时间我俩会一起?看直播。”
钱芮悦听了有点儿吃味,但?现在毕竟不是讲这个的时候:“那?他和直播间停了有什么?关系?”
蒋萤闻言抬头,眼神有种惶惶然的复杂,声?调变得?机械生涩:“前几天他找到我,转达林上校的意思,让我关停直播间。”
钱芮悦吓了一跳:“林上校?哪个林上校?为什么?要关直播间?”
“小宋没有告诉我原因,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至于林上校,就是林不闻,那?位……陛下的御前侍卫。”
钱芮悦彻底震惊了,结结巴巴:“陛、陛下?他、他、他也会看直播?”
蒋萤沉默了几秒钟,幽幽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过别人。之前有一次系统出bug停播的时候我留了一个特殊入口,那?天没有别人进直播间,但?是我看到了。”
她咽了口口水,好像接下来?要讲的话格外艰难:“你记得?我们一直在谈论小宝的残疾吗?”
“……记得?啊,崽崽没有双腿。”
蒋萤缓缓摇了摇头:“他不是失去了双腿,而是那?根本不是腿。”
“???”
“麦小么?之所以没有双腿,是因为他有一条尾巴,之前鳞片变透明,隔着屏幕和镜头我们看不清,最?近颜色又恢复了。”蒋萤幽幽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人鱼。”
钱芮悦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蒋萤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什么?人听见?似的:“我族最?珍贵的幼崽……竟然在弃星上。”
沈砚心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以前他还会在梦中看见?家人,或者会想起?先世代的生活,那?些他徜徉于云端之上的岁月。
只不过每次梦醒,发觉自己早就堕入深渊泥尘,反差之大叫人惘然。
后?来?,他就不做梦了。
今夜他从漆黑的睡眠中被抛坠,是因为断骨之痛。
即便已经过去一个月,即便告诉麦汀汀不疼,但?雪狮怎么?说也是弃星的猛兽之王,利齿无坚不摧,再怎么?对他留情,留下的伤口还是太深。
丧尸没有活性细胞,他又没有修复的异能,直到现在常常在深夜中让他痛醒。
这本是很平常的事?。
再疼他也能习惯了,毕竟被乌弩看上的那?天起?,他便终日遍体?鳞伤,再也没有好过。
然而今天醒来?时沈砚心感觉到不对劲。
有什么?暖乎乎的趴在肚子上。
有点像很久以前,病毒还未肆虐的那?个以前,在家中睡午觉起?来?看见?小猫在他身上伸懒腰。
那?记忆让沈砚心有一瞬间的恍惚,接着睁开?眼,对上一双轮廓如桃花瓣的漂亮眼眸。
即便还这么?年幼,也依稀看得?出将来?会是怎样惊艳的美貌。
沈砚心略微讶异地眨了下眼:“是你啊。”
人鱼幼崽甩了甩尾巴,轻盈的尾鳍搔得?他痒痒的。
崽崽小手撑着下巴,冲他眉眼弯弯一笑:“么?~!”
除了卢克,还能对他笑的人寥寥无几。
沈砚心的心里一动,抬手碰了碰他绵软的小脸蛋。
小幼崽双手抓住他的食指,用刚长出来?没多久的、第三颗新鲜的小牙牙在指尖轻轻地啃了一下,接着皱起?小眉头,疑惑且不太满意的样子。
他也这样咬过妈妈的手指,香香甜甜的。
为什么?这一个,不一样?
明明和妈妈一样好看呀,崽崽不明白。
沈砚心抽回?手,像他这样不是病就是伤的人,全身浸泡在药水和苦涩里,哪里是甜蜜的小家伙能接受的。
沈砚心和麦小么?其实没有多少?交集,他和他之间唯一的连接点就是麦汀汀。
幼崽这种生物,天生会筛选喜欢自己的人,驱光驱热是生物本能,那?么?,离冰块远一点儿也一样。
婴儿太柔弱,尽管他清楚面前这一个并不是真的那?么?“柔弱”,但?他还是尽量避免和这样软乎乎、话都不会说的小东西离得?太近。
青年没想到的是,小人鱼被他抽走手指的举动伤了心,嘴巴扁了扁,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哗然滚落下来?。
那?是一颗颗米粒大的小珠子,散发出和他眼眸相似的、翡翠一样的璀璨光华。
就在人鱼的眼泪落在伤口上的霎那?,沈砚心下意识瑟缩了下,却没想到非但?没有触痛,反而瞬间减轻了肉※体?翻江倒海的绞痛。
他蓦地睁大眼睛。
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
麦汀汀笑起?来?有颗小虎牙,讲话很慢,声?音软软地解释:“崽崽的眼泪,很神奇。”
可以止痛,可以治疗,可以复原……一切凭小人鱼的心情。
沈砚心慢慢转过头,看着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小麦和小小麦,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昨晚好像是有麦汀汀带着麦小么?来?看望自己这么?一回?事?。
少?年平日里非常安静,不知道昨晚为什么?有很多话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