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什么事?”蓝昼声音冷淡。
蓝尚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在一旁,他扬了扬下巴,示意桌子上的东西。
蓝昼蹙了下眉,走过去。
桌子上放着两个牛皮纸袋,一个大一个小。看到小纸袋的时候蓝昼心里震了一下,像是本能,猜到了里面装的什么东西。他乌黑的睫毛轻轻颤了下,伸出的手在半道上拐了个弯,转而拿起桌子上另一份文件。
蓝昼打开文件,这应该是蓝尚公司最近的一个供应商,在业界很有名,只是蓝尚为什么要给他看这种东西?他和这事情有什么关系?
蓝昼抿了下唇往后看,直到翻开下一页,看见这个公司的执行CEO。
蓝昼皱了下眉。
“熟悉吗?”蓝尚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放在沙发上,淡淡地问。
“打开另一个看看。”
蓝昼放下文件,弯腰拿起另一个纸袋,但却没拿好,纸袋从手里脱落,照片从中掉落,叠叠张张散了一地。
蓝昼悬在空中的手俶然抖动,眼睛盯着地上的照片,他先是惊讶,其后嘴角缓缓勾起,他盯着地上的照片,含笑问:“你监视我?”
蓝昼抬起头,眼底划过一丝疯意。
蓝尚搭在膝盖上的手不急不徐地敲着,旁边的温竹放下文件,她穿着淡粉色的套装,画着精致的妆容,美的不可思议,像一只精致的花瓶。
“今天我和爸爸去谈项目,对方是和你发生过关系的人,很遗憾因为你的情史,对方拒绝了我们的合作。”
温竹的声音很符合她,优雅冰冷。
蓝昼笑出声。
“那只能证明这家公司很差劲,仅仅因为被甩这样的私事,耽误整个大局,那么这个公司被他领导还真是莫大的悲哀。”
蓝昼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精
神上的疯意在疯狂滋长,像是突破某种禁忌,第一次这样疯狂的对上蓝尚和温竹,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对上这两个人时内心的恐惧。
“这当然是这家公司的悲哀,但,”蓝尚缓声停顿,“你不应该给这件事一个交待吗---”
蓝尚抬起眼睛,对上蓝昼,喊道:“乖乖。”
这个字眼像是某种驯化词,让上一刻还在笑的蓝昼,下一刻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你以为你考去了C市我就管不住你了,但恰恰相反,你自以为是的自由其实都是我跟妈妈给你的。我看在你有病的份上,我随你精神病找男人,只要你不把乱七八糟的病带回家,我跟妈妈根本不会管你。但今天,你乱了我的生意,丢了我的脸,那么你就该好好给我和妈妈道歉了。”
蓝尚声音舒缓,温文儒雅,但其中的控制欲和塑造欲却像是要把人逼疯。
蓝昼当时考C市就是为了逃离蓝尚的监控,他本以为蓝尚根本不知道他在外面的事情,可事实就是,蓝尚不止清楚,还派人监控着他的一举一动。
蓝昼所作的一切就像是个笑话,没有任何用。
蓝昼感觉窒息,一种被人掌控的窒息。
“我、不、道、歉。”蓝昼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这样说道。
他眼睛盯着蓝尚,胸膛剧烈起伏。
“我就是喜欢在外面搞男人,我不只搞男人,我还穿裙子搞男人,互联网上全都是我穿裙子的视频,你知道吗?”蓝昼的眼睛漫上血丝,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呼之欲出,让他平生第一次顶撞蓝尚。
蓝尚点头,丝毫不受蓝昼情绪的影响,淡淡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已经让人把你的账号封禁了。”
蓝昼愣了住,有些不可置信,“你疯了吗?那是我的账号啊?!”
蓝尚扫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不争气的垃圾一样,反问道:“你的账号又怎么样?只要我想,封的不仅仅是你的账号。蓝昼,我觉得你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只要我不允许,那么你在乎的事情,就不能存在。”
“怎么,你的精神病已经重到这个地步了?连最基本都能忘记?”
蓝尚轻蔑的话响在耳边,像是打在蓝昼脸上的巴掌。从始至终都是这样,轻而易举夺去本该由他作主的东西,甚至不只是东西,更是生命。
蓝昼垂在一旁的手缓缓攥紧,十几年的情绪在这一刻积压上涌,凭什么他要被这样对待。
包括精神病。
精神病、精神病、精神病。
好像他的所作所为的都是因为精神病一样。
蓝昼低低的笑出声,然后他笑声渐大,像是疯了一样,回荡在空旷的客厅。
“我为什么会有精神病,爸爸难道不清楚吗?”蓝昼看着蓝尚大笑,“谁让我疯的?难道不是你吗?我亲爱的爸爸?如果不是你,我会是现在的样子?啊---?”
“我?”蓝尚淡淡勾起一个尾音,“我教你的从来都是不需要多余的情绪,做一个冷漠的人,这样你就可以不受任何人事的影响,任何时候都可以保持理智,做出最好的选择。但---”
蓝尚淡淡地看着蓝昼,轻声道;“你显然没学会,只学会了像个疯子一样嘶吼。”
蓝尚轻视厌恶的眼神不加掩饰,如同一个居高临下的俯视者,从不把蓝昼放在眼里。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淡漠少于情绪的人才能保持高位,做出最优的选择,蓝昼作为他的孩子也是一样,所以他从小就对蓝昼要求严格,成绩必须最优,不允许有弱点,更不能因为猫猫狗狗这样的东西玩物丧志。
在他看来,如果因为这种东西而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导致成绩下滑,目标模糊,那么就跟低级动物没有区别。连最基础的感情和情绪都无法控制,那么将来又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呢?
所以蓝尚让蓝昼去学了法律。法律是冷酷的、无情的,也是最不允许带有个人主观情绪的,他甚至安排了让蓝昼尽入体制,而显然,他的儿子没有了解到他的良苦用心。
“可我是一个正常的人,”蓝昼看着蓝尚,眼里的血丝疯狂蔓延,声音染上了嘶哑,“我有自己的感情,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猫死了我会难过,被关在屋子里我会害怕,不能像其他孩子得到父母的爱我会失望流泪,我不是你,不是一个冷漠的怪物!不是一个喜欢按照自己心愿塑造别人人生的掌控怪!”
“如果我有精神病是错,那你,就是铸造错的人。”蓝昼盯着蓝尚,第一次说出自己埋藏在心底已久的想法,他眼眶红红的,瞳孔扩张,但从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体如此轻松过。
但他的控诉并没有换来蓝尚的道德觉醒,反而让蓝尚更加觉得自己的儿子烂泥扶不上墙。
蓝尚抬起头,直视眼前声嘶力竭跟他吵的人,觉得自己十几年的教育全部付之东流,他站起身,眼神依旧淡淡的:“蓝昼,你像是垃圾。”
“我给你最好的教育和最好的前程,但你拿着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到最后还在控诉,你的烂是因为我,太可笑了。”
蓝尚摇着头:“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说完蓝尚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说道:“傅家的孩子究竟看上你哪一点了呢?”
蓝尚疑惑,“你这样的残次品,竟然能和傅家的孩子扯上关系,我很震惊,只是不知道他看到你这副疯样子作何感想,我相信傅家也不会接受你这样的精神病人吧。”
提起傅声,蓝昼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呼吸一滞,一瞬间,他像是被卷入认知的漩涡,眼里闪过一丝茫然,但随后他说道:“和你没关系。”
“蓝昼,既然你觉得我控制你,你觉得压抑,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会停掉你所有的卡,你也不需要回家。我知道你想出国,还考了学校,那么你就去读,你脱离这个家,脱离我带给你的一切,你去追求你的压抑之下所谓的自由,我们大可以看看,没有我,你会活成什么样子。”
“到时候我们再来评价,是你要的自由和一无是处的感情宣泄能让你更好,还是我这个……”蓝尚顿了顿,说“对,是掌控怪给你的一切更让你活的自由。”
说完蓝尚头也不回地从蓝昼身旁擦肩而过,但蓝昼出声喊住了他。
“爸爸,”蓝昼低着头,蓝色的头发散开遮盖住他半张脸,缺氧感在他大脑盘旋,激烈的情绪充斥在他的身体,他声音含了点莫名的笑,说:“你真是到现在都不觉得你有错啊——”
蓝尚脚步一顿。
“我不会错。”他说。
蓝昼轻笑,随后他反手抓住蓝尚的手腕,转身朝着蓝尚脸上砸了一拳。
“这是为了赛琳,为你随意剥夺的生命。”
随后又是一拳。
“这是为了我,为你肆意伤害我的精神,左右我的人生。”
第三拳还没下去,蓝昼一下被掀开,温竹拉开了他,把蓝尚护在了身后,然后反手给了蓝昼一个巴掌。
蓝昼被打懵了。
“小昼,对不起……妈妈……”
“别碰我!”蓝昼一手打开温竹的手,声音嘶吼,“我没有你这样的帮凶!”
蓝昼看着眼前这个名为母亲的人,心中酸涩。她是生自己的人啊,怎么就可以袖手旁观看自己的孩子被折磨和掌控呢?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母亲?这样兢兢业业当着花瓶,爱着一个根本没有感情的男人?太可笑了,也太可悲了。
“蓝昼,你长大了,都敢反抗了。”蓝尚擦了擦嘴角的血,隔着温竹看蓝昼,声音淡漠。
浅蓝色的眼睛终于敢直视蓝尚,蓝昼轻声说:“对啊,我长大了,我早该这样做了。”
说完蓝昼转身朝门走去
,朝着外面呼啸的风走去。
他能感觉到背后注视着他的两道视线,但他依旧没有选择停留。
“嘭”的一声,身后的门被蓝昼甩上,迎面吹来的冷风肆无忌惮地涌进胸腔,火辣辣地疼着,蓝昼第一次流出两行泪。
如果某些地方注定是虚假的港湾,那么就让他去流浪吧,那又何尝不是一种自由。
“爸妈,你们不配称之为爸妈。”
第49章 引力潮汐
蓝昼扶着一棵树站定, 撕开风衣两颗扣子,大口地呼吸,凛冽干燥的寒风灌入他的口鼻, 犹如刀割。
他垂着头,缓缓闭上眼睛, 但泪却止不住往外流。
一颗一颗, 不断滚落, 连成细线,最终蓝昼哭泣出声,狠狠一拳砸到树上。寒风呼呼在他耳边作响,但世界却只剩下了压抑的哭声,这哭声渐大,最后化作一声悲鸣。
或许人永远都在分离,个人和个人,个人和群体。以为的父母其实也不是必要的部分,更可况是打着以爱为名, 实为有着极强控制欲的父母。蓝昼从前在害怕,觉得自己无力反抗,可当他真正挥出那一拳时, 他发现根本没有那么可怖。
如果这个家,这样的父母注定是干涉、操控他的罪魁祸首, 那么分离、逃离才是最好的选择,即使这样的选择离经叛道, 会失去他现有的一切。
可蓝昼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什么。
他的出生没有爱, 此后也是一片压抑和冷漠,他肆意挥霍的一切对他而言只是在浪费生命, 不断消遣,那么他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二十二年了,他在为什么而活呢?
蓝昼抓着胸前的衣服,声音嘶鸣,泪水打湿了他整张脸,又被寒风吹干,蓝昼不断作呕,呼吸困难,眼中的世界开始昏花颠倒。
七点还是八点,蓝昼根本分不清,天已经完全黑了。不远处车灯刺目,一辆接着一辆,缓缓驶进身后灯火通明的别墅区。属于冬天的冷风从尽头吹来,在昏暗的天地间越发的萧瑟,可正是如此,才和灯火形成的对比如此鲜明。
世间的一切都大抵如此,一旦产生对比,会发现人与人的人生就是如此不同。同是住在寸土寸金的小区,同是享有一样优渥的生活,可注定有些人能从小就做自己,开心快乐,而有些人注定承受非正确的教育,在压抑之下变得扭曲,苦苦挣脱,想要逃离。
而蓝昼就是想逃离那个。
哭泣犹如发泄,等蓝昼哭累了,他才踉跄站直身体。
身后的白色洋房别墅依旧亮着灯,远处是黑色的天幕和繁星,迎面是从尽头吹来的风。蓝昼在这栋房子里生活了太多年,闭上眼都能在脑海里回忆起房子的每一个细节,这个房子像是锁在他身上的枷锁,如今一场平静又冲动的怒气让蓝昼狠狠把这把枷锁杂碎,那么从今以后,他和这个家,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蓝昼深深地望着那栋房子,像是在做什么告别,夜风把他蓝色的发丝和衣襟吹得猎猎作响,许久,他轻轻笑了下,转身朝着风口走去,他的话也连同夜风也起吹散在风里。
“再见,我自由了。”
上飞机前蓝昼接到了傅声的电话。
“猫怎么样了?”蓝昼刚哭过,又被冷风吹,嗓音有些沙哑,他尽量调整,不让傅声察觉出他声音的怪异。
蓝昼把登机牌递给工作人员,白色的登机牌在机器上扫了一下,蓝昼接了回来,说了声谢谢。
“没事了,拍了一个片,刚刚排便发现把线拉出来了,不然就要手术了。”傅声还在宠物医院,毛孩子的叫声和家长医生的交涉声此起彼伏,听到手机里机场播报的语音,他问:“你在哪?”
蓝昼走在登机廊桥上,不远处是宽阔的飞机跑道和亮着指示灯的飞机,地面上地勤人员在坐着最后的检查。
冷白色的灯和昏黄的灯相互交织,背后是巨大的航站楼,前方是等待起飞的飞机,耳边是问自己在哪的人,蓝昼心中涌起一阵酸涩。
从今晚开始他就是一个无家可归,彻彻底底的一个人的存在了,可傅声的话却让他觉得他好像不是一个人。
蓝昼的眼睫轻轻颤了下,低声说:
“我在机场,马上回C市了。”
“你出去了?”傅声有些出乎意料,但他很快说:“几点落地,我去接你。”
蓝昼犹豫了几秒,说:“十点半,南航CZ3938。”
“好,等我。”傅声说。
蓝昼脚步一顿,目光透过漆黑的天幕和飞机跑道望向更遥远的地方,他可以想象出说这话的傅声一定是认真的、温柔的。他心像是涌进一股暖流,感觉冰凉的四肢都在回暖。
蓝昼缓缓嗯了声,声音轻的像是风,他说:“我等你。”
飞机滑行,直上云霄,城市在脚下缓缓变成有灯点的图画,川流的车辆连成光河,而后云层覆盖,飞机平稳地行驶在平流层。
机舱落灯,人们安静地等待旅途的终点,蓝昼摁下呼叫,空姐没多过多久就出现在蓝昼面前。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吗?”夜晚的航班总是更显安静,机舱里只有飞机飞行时带来的轻微噪音,空乘的话也因为暗下的空间而低了一个分贝。
“麻烦给我一个冰袋,嗯.....有口罩吗?”黑暗里蓝昼浅蓝色的眼睛像是蓝色的冰晶,漂亮的不可思议。
空乘微笑:“冰袋和口罩我们都有的,您稍等。”
不过一分钟,空乘拿来冰袋和一只浅蓝色的未开封的口罩。
“先生,给您。”
蓝昼接过东西,“谢谢。”
空乘走后,蓝昼无声呼出一口气。他把小桌板打开,把口罩放上去,然后拿起冰袋放到自己的右脸。
看得出来温竹很震惊于他的举动,连甩出的巴掌都用了力,蓝昼半张脸都红了,带着明晃晃的巴掌印,在冷白色的脸上显得格外骇人。
蓝昼靠在椅背上,半张脸被冰着,他长出一口气,从未觉得如此轻松,也从未觉得能如此疲倦。
最近生活像是在折磨他,精神上情绪反复,看见幻觉,今天又声嘶力竭和家里人撕破脸,不是断绝关系,胜似断绝关系,所有的一切像是龙卷风一样向他袭来,让他疲惫不堪。
心累。蓝昼第一次这样觉得。
他需要好好度个假,调整调整他的精神状态。
度假....蓝昼想到这个词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傅声,到寒假,他和傅声的三月为期也算结束了,到时候各自抽离,只当陌生人。
陌生人。蓝昼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个想法感觉烦躁,但他只要一想到和傅声当一个擦肩而过的过客,就忍不住产生躁意。
他这是怎么了?玩玩还玩上瘾了?
可如果不玩呢?如果---
蓝昼蹙起眉,立刻打断自己可怕的想法。
“别忘了,你们根本不可能。”
舷窗里映出一张精致的脸,重复着蓝昼的话:“你是精神病,你是连父母都不要的可怜鬼,你们当然不可能,他知道你是残次品,猜猜看他会用多么冷漠的眼神看你。咯咯咯。”
蓝昼看着那张诡异的脸,听着耳边让他厌烦的笑声,他从未觉得如此恨过自己有精神病。
飞机飞了两个小时,准点落地。机舱缓缓亮起灯光,响起舒缓的音乐。
蓝昼带上口罩,出了机舱。夜空冷似琉璃,蓝昼走在登机廊桥却觉得全身都松了下来,果然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就会轻松。
打开手机,傅声五分钟前发信息,说在三层出发层,国内出发二号航站楼等他。出发层车辆不能久停,蓝昼加快了脚步,直接乘直梯到了三层。
蓝昼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越来越快,近乎跑起来的脚步,带着口罩的唇瓣也缓缓分开呼出热气,跑出航站楼那一刻,冷风肆虐迎面而来,把蓝昼身上的暖气吹的一干二净,浅蓝色的发丝迎风被吹得凌乱。
喘着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的心跳得太快了,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蓝昼在一辆辆车和群人里寻找熟悉的身影。
不是、不是、不是。
然后他的目光彻底定格,有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立在夜色里,长风吹起他黑色头发和衣袂,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冰冷的美。
像是从夜色里走出的人。
见他回头,傅声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笑。
“这里。”
蓝昼带着口罩,调整着呼吸,放慢脚步朝那个人走过去。
“傅声。”蓝昼的声音轻如夜风。
傅声主动张开双臂。
蓝昼跌进一个清冽温暖的怀抱。
“这是你接人的见面礼吗?”蓝昼鼻尖抵在傅声肩上,无声呼气,声音闷闷的,“怎么每次都要抱。”
傅声收紧了怀抱,轻轻笑了下。
“你不喜欢吗?”
清冽的焚香带着苦涩和冰凉涌进五感,蓝昼半垂着眼睛,微微摇头。
“嗯哼?”
“我....我只是有些不适应。”蓝昼攥着傅声衣服的手缓缓收紧,声音犹豫,喉咙里像是卡东西,吞吞吐吐道:“搞得像是....在谈恋爱。”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蓝昼自己闭上了眼,浪呢?试探呢?
傅声笑了笑,扣在蓝昼后颈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
“也不是不可以。”他答。
心跳像是漏停一拍,眼前灯光掠过,耳边是傅声温柔的声音。蓝昼觉得他应该立刻放开眼前的人。
但为什么就是放不开,手不听使唤,反而把傅声抱得更紧,呼吸更加猛烈,贪婪的闻着这个人身上的焚香,像是失去了自我。
身后响起了鸣笛,蓝昼依旧没能开口说一句反驳的话,亦或者他根本不想反驳。
承认吧,这一刻有什么东西变了。蓝昼绝望地想。
见他不说话,傅声有些出乎意料,而身后的喇叭一声比一声刺耳,怀里的人像是失魂了一样,傅声无奈一笑,他不该对玩玩的人说这种真心话,他又越界了。
可他好像真的有些控制不住了,在拿到那张体检报告的时候,傅声想他好像不只想要这个人的欲望,他想要的其实更多。
喜欢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它让人变得贪心。
就好像想要永远接这个人下飞机,永远给他一个拥抱一样。
承认吧,你动心了。傅声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
他撩着蓝昼柔软的头发,贴着蓝昼的耳朵,声音犹如夜色温柔,半撩半扯,暧昧道:
“蓝昼,你再这样抱下去,我会真的以为你想和我有些别样的亲密关系了。”
第50章
风是温柔的还是肆虐的, 蓝昼有些分不清。他慌乱地从傅声怀里退出来,旁边负责安保疏通的机场人员也走了过来。
“小情侣不要挡道,机场出发层不允许久停, 快快快,后面在催啦。”安保大爷上了年纪, 又因为天黑看不清人, 下意识把蓝昼认成了女生, 毕竟蓝昼的头发散开确实有雌雄莫辨的女相。
蓝昼本就被傅声一句暧昧性十足的“亲密关系”给苏麻了,机场大爷一句小情侣纯爱的升天,直接把他和傅声的关系抬上另一个高度,蓝昼耳朵唰的红了,呼吸难得混乱,烫的不行。
“什么亲密关系,亲吻和密切接触的关系么?”蓝昼拉开车门看向傅声,催促道:“走了傅声。”
傅声失笑蓝昼的躲避,对安保大爷说了声抱歉, 随后绕过车身,拉开车门。
黑色的车融入车流,机场高速皆是回程的车辆。
暖风呼呼, 蓝昼解开两颗扣子,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皮筋把头发随意扎了一个啾。
“感冒了?”傅声问他, “怎么带着口罩。”
蓝昼思绪飘忽放松,没怎么想:“没有。”
过了半秒, 蓝昼又快速改口:“有。”
“嗯哼。”傅声看了蓝昼一眼, “到底有没有。”
蓝昼呼出一口气, 觉得自己在傅声面前表现的非常差,不加克制、想要放纵、懒得伪装。
一言以蔽之, 不想演那个轻佻的形象了。
“没有。”蓝昼认命。
“那怎么带了口罩?”
车外灯光如浮光掠影般在车厢掠过,蓝昼的脸在明暗变化里看不真切,只见他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偏头看驾驶座上的人,浅蓝色的眼睛犹如海妖,藏着诱惑,他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搭在傅声的腿上,轻轻勾画着,声音轻缓暧昧:“想知道,就自己来摘啊....就像....”
蓝昼唇角微微勾起:“就像你脱我衣服那样。”
蓝昼的话犹如在夜色里投放的烟花,瞬间炸开无数星火,银色山泉一般带着暧昧和暗示落满方寸之地。
作乱的手于其说划在腿上,不如说划在心上。傅声喉结滑动,下颌都绷紧了。
“怎么不说话?刚刚不是还挺好奇吗?”蓝昼的手在傅声腿上点了两下,收了回来,声音也没了刚刚的暧昧。
他知道傅声是在关心他,但他不能在傅声面前摘口罩,脸上的疤痕触目惊心,蓝昼根本没办法解释,也不想解释。所以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转移傅声的注意力。
因为他知道,一旦他这样说,傅声绝对不会再继续,毕竟傅声不经撩。
果然,车厢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蓝昼,别这样诱惑我,你知道我对你根本没有抵抗力。”
傅声偏头看蓝昼,俊美的脸上略带无奈,漆黑的眼眸犹如无尽海,风平浪静下欲望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