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没有成功,因为蓝昼有一个秘密,那就是他可以看到幻觉。
幻觉的出现让蓝昼的性格染上了几分喜怒无常,总是不按照蓝尚的套路出牌,幻觉有太多种。
让他暴虐的、胆小的、平静的、快乐的,也包括最初那个温柔的。
温柔的总是在蓝昼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如同一个引路人,把即将失控的蓝昼拉回来。让蓝昼还保存着最后一丝善意和对爱的渴求。
“蓝昼,你望星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由?”
“猫死不是你的错,蓝昼,但你不能变成他想让你变成的样子。你不能冷漠。”
“他们不爱你,不代表这世界上没有人爱你,你是想要爱的对不对?”
有多少次在蓝昼都准备顺从下去的时候,眼前的幻觉都会出现,来提醒他不要失去最后的本心。
蓝昼想,还好他接受了幻觉的存在,否则他早就成为蓝尚满意的没有人格的后继者了。
蓝昼轻轻嗯了声,说:“我们是朋友。”
“床上的人是你男朋友吗?”幻觉透过玻璃看。
蓝昼愣了下,没想到幻觉会问这样的问题:“不,不是。”
幻觉笑了笑,声音温柔:“
他真好看。”
“你喜欢他吗?”幻觉问。
蓝昼有几秒钟的时间没说话。
“别急着开口,好好想想。他性格很好,你每次和他待在一起状态就会好很多呢。”幻觉收回目光,笑盈盈地看蓝昼。
默了许久,蓝昼朝玻璃里看去。月光冰凉,如流光般倾泻,把床上人的面孔映的俊美,仿佛月光就是为了映衬他而生的一般。
“我没资格喜欢他,也不准备喜欢他。”蓝昼收回了目光。
他的声音是凉的,和月光一样,把谎撒的无可穿破,可只有蓝昼自己知道,说出来这话的时候,心像是被什么抓着疼,连呼吸都好像要窒息。
这是怎么了?
蓝昼垂下眼眸,敛去眼中的情绪。
“怎么会说这种话呢?”幻觉抬手揉了揉蓝昼的头发,无声安慰蓝昼。
“他和我只是玩玩,时间一到,就会抽身。他,”蓝昼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对我只有欲望,不是我主动,他根本不会看我一眼。”
“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蓝昼的嗓音有些涩,他抿着唇看着自己的脚,冷色的月光洒在他的脚背,显现出青色的青筋脉络。他沉默了良久没有说话。
许久,幻觉笑了笑:“如果是这样,那么就当作一场梦吧,就算梦会破碎,但沾染片刻光彩也就够了。”
“不过---”幻觉蓝色的眼睛像是湛蓝的海水,清澈透明,盛着盈盈笑意,他看着蓝昼低下的头,柔声安慰:“你是值得被爱的,不要自卑。”
看蓝昼对于这个话题的躲避,幻觉换了个话题。
“对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国?上次来还看你在准备,现在有消息了吗?”
蓝昼长出一口气,抬起眼睛,说:“没有,要等到明年二月。”
“这样啊,那下次我是不是就可以在国外见你了?”幻觉看起来挺高兴蓝昼出国的事情,毕竟是他鼓励蓝昼去出国,追求自己的梦想的,只要一想到蓝昼可以出去,幻觉就高兴。
“我还在考虑。”蓝昼深吸一口气,“蓝尚想让我去做检察官。”
“检察官?”幻觉抿了抿唇,“他想借你往政界插手。”
蓝昼没说话。
“那你怎么想?”幻觉问,“还准备任他摆布吗?”
蓝昼缓缓摇头。
这次轮到幻觉沉默了。
“我还是怕他,”蓝昼缓声说,“我脑子里有太多他驯服我的场面,我只要一想到,我就觉得自己反抗不了。”
幻觉想了想,点点头,“确实,他当年疯狂的举动到现在我也心有余悸。”
幻觉叹了口气,两个人双双陷入了难题。
但幻觉率先开口,安慰道:“不过没关系,我觉得只要你想反抗,就能。因为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傻乎乎的蓝昼了。你知道该期待谁的爱,不该期待谁的爱,知道自己有想要的东西,有想追求的自由,这就足够了。”
幻觉看了眼外面的月亮,“啊——时间不早了,月亮都移动了好多呢。”
幻觉站起身低头看坐在地上的蓝昼,“你的药开始生效了,我要走啦。”
蓝昼仰起头。
“记住我告诉你的话,你是自由的,该走的时候就要走,不要犹豫,错过了可能又要等十几年,你等不起啦,我也等不起啦。”
蓝昼觉得口腔干燥,大脑也有了睡意,开始发沉。
他轻嗯了声,说:“再见。”
幻觉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笑,月亮的银辉洒在他蓝色的发丝,像是勾了层银边,美如画。
他轻轻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变得越来越透明,越来越透明,最后如同空中的齑粉,缓缓逝去。
房间重新陷入了安静,只留下了冰冷的月光,照亮一方天地。
蓝昼盯着幻觉消失的地方看了好一会儿,心中空落落的,像是月光用鲜花熬了杯惆怅和失落,齐齐灌入心房,涌现着一种悲涩。
蓝昼觉得自己好累,他站起身走到床边,轻轻坐在靠着傅声的一侧,然后把手搭在床上,把脸枕了上去。
地上铺着地毯,半软的地毯和冰硬的地板结合,软硬度刚刚好。
蓝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走到傅声的床边,他只是盯着傅声的看。
刚刚和幻觉说过的话浮现脑海。喜不喜欢谁知道呢?蓝昼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不需要想,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傅声有关系,欲望挂钩,匆匆过客,如同另一种意义的一夜情。
但傅声给的好像有些多,除了欲望,蓝昼还感受到了温柔,一种只有在情人间才有的温柔。
铺天盖地,无声的把他网进去。等他察觉到他需要傅声来安慰的时候,事情好像已经产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可这些变化本不该有,傅声也不该这样对他。
如果没有他,傅声现在应该忙完事情,安稳放松的回寝室或者回家,然后像往年一样准备期末考试,不用因为他的短信随叫随到,也不用三天两次接受他的情绪,来安抚他。
没有他,傅声会继续做自己的好学生,而不是和他这样的人格不健康的精神病患者搅在一起。
这是欧洲知名制药行业的二公子啊,是C大的高材生,是网络上几百万粉丝喜欢的人,以后会是最自由最矜贵最高不可攀的存在,怎么能像骑士一般朝他下跪呢?
提起来会成为污点的。
傅声如果知道自己是精神病患者也会感到恶心吧?或许连三个月都不会给他,蓝昼甚至能想象出傅声冰冷厌恶的眼神。
蓝昼苦笑。
“傅声,我不该接近你的。”
黑暗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声音,轻的几乎要被地毯所吸附,消失的无影无踪。
蓝昼收回想碰一碰傅声的手,觉得还是不要打扰别人了。
月亮高悬,此刻万物静谧,如同隐藏的秘密。
不知过了多久,蓝昼发出平稳的呼吸,陷入睡梦,床上的人也缓缓睁开了漆黑的眼睛。
从蓝昼下床那一刻, 傅声就醒了。
他睡眠很浅,有一点动静就会醒,本以为蓝昼下床去卫生间, 他闭眼等蓝昼回来,没想到不仅没等到蓝昼回来, 反而听见沙发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没过多久, 窗帘就被拉开了。
月光如流光般倾泻, 从傅声的角度看过去,以盛大的高楼为背景,银色的月亮悬挂在冰冷的天幕,所有的一切带上冰冷的美感,而月光下的蓝昼更像是从虚空中走来的一道不真实的幻影。
冰蓝色的头发如同碎冰蓝玫瑰,镀着一层淡淡的银色月光,单薄的身形被月色拉出一道黑色的影子铺在地上。
如梦似幻,冰凉华丽。
可傅声却从他的背影里看到了形单影只。
接着蓝昼发出了声音,坐在了地上。
他像是在和谁说话, 声音低低的。
傅声听不清蓝昼在说什么,但场面无疑是诡异的。午夜时分,月光滑过静谧的房间, 爱人一般的存在起身下床,在月亮里呢喃细语, 如同在和谁说话,时而停顿, 时而出声, 时而转头, 就好像他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有一瞬间,傅声也惊住了, 搭在被子上的手无意识收紧,呼吸一滞,喉结滑动。
蓝昼在做什么?
在梦游?
不是。蓝昼刚刚打开了恒温箱,从里面拿了水,还在找什么东西,蓝昼一定是清醒的。
那么蓝昼现在是在做什么?
傅声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蓝昼的背影,去听他的声音,试图听清蓝昼在说什么。
可蓝昼的声音很小,只能捕捉到字词。
资格、喜欢、不准备。
什么资格?不准备喜欢谁?傅声企图从零散的词语里拼凑蓝昼原本的句意。
玩玩、会抽身。
是在说他们两个吗?只是玩玩的关系。会抽身,谁会抽身?或者说谁会先抽身,蓝昼自己吗?
傅声的心冷了下来。
检察官、怕他。
检察官?为什么会是检察官?蓝昼读法学专业,准备考研,是准备做检察官吗?
不是。傅声否定。蓝昼并不想考研,从那天拿快递就可以看出,
蓝昼对于考研是无奈的。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蓝昼是被逼的。所以那句怕他,是指家里的人?
还没等傅声彻底理解,只见蓝昼仰起脸,对着虚空说了声再见,然后朝他走过来。
傅声收起思绪,尽量把呼吸放的平稳。
他感觉到蓝昼在他的床边坐下,然后他听清楚了蓝昼今晚第一句完整的话。
“傅声,我不该接近你的。”
声音又轻又低,如同一阵风,转瞬即逝。
刚刚的话被串起,傅声如同窥见了秘密。
蓝昼不准备喜欢的是他,也从来没打算喜欢他,因为他们只是玩玩的关系,而先抽身的那个人不是蓝昼,而是他傅声。
傅声听着这个人的呼吸,一分一秒,从最初的一直深呼吸,到呼吸平缓有规律,傅声睁开眼睛缓缓从床上坐起。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冷漠吗?”
傅声黑发散乱,额前的碎发遮住他深不见底的眼眸,谁也看不到他眼里卷起的沉默风暴。他静静地看着趴在他床边之人的睡颜,安静、美好,带着淡淡的忧伤,如同受伤的鹿。
“蓝昼,我们到底谁比谁残忍?”
傅声声音低沉,带了几分讽意。
“说开始的你,说不想恋爱的也是你,我顺从你的要求,从没有提过半句喜欢。你不喜欢我过问你的私事,我不过问半句,跟你维持易碎的平衡,接受你所有的欲望和要求,如果只是玩玩,我未免也太上心了。”
月亮挂在深蓝的天幕,透过落地玻璃照进房间,把傅声的轮廓照的半明半暗,一半融入月色,一半融入夜色。
谁也看不清背光的一面,傅声脸上冷漠的神情。
“蓝昼,我不是在做慈善,也没那么好心。我可以察觉自己的感受,可以做先抽身的那一个,也可以不做。因为选择权---”
“---从始至终都在你那里。”
傅声的冰冷内敛让人察觉不到他的真实想法,所有展现的一面也只是他想给别人展现的一面,喜欢、不喜欢、有感觉还是没有,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不需要对任何人说。
如果刚开始他是冷漠的、是玩味的,那么朝夕相处,人与人的感觉会跟着改变,欲望和喜欢和爱,从来都纠缠在一起,傅声比任何人都明白。
所以他也比谁都克制。
因为对方抛出的只有欲望,他也同样回以欲望。多余的不止会毁掉关系,更会把人吓跑。
傅声并不想让两个人以难堪收场,所以他放弃了选择权,未来也会放弃挽留权。
得不到回应的心动和感觉注定没有意义,他也不会浪费自己的心绪。
傅声下床把人抱了起来,安放在床上。蓝昼睡的很沉,并没有醒,蓝色的发丝散在枕头上,乌黑的睫毛静静垂着,他睡着的样子和清醒时有很大的差别,如果说清醒的蓝昼是不可把控的风,那么睡梦的蓝昼就是一幅美丽的画。
一个人的性格也会如此吗?
傅声拉上窗帘,立在一片黑暗里看床上的人。
抛却感情,傅声更好奇蓝昼刚刚的举动。不是梦游,因为蓝昼的意识从始至终都是清醒的,那么一个人是怎么做到在清醒的时候有那样的举动呢?
是在自言自语,还是.....
傅声想不透。
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有逻辑的自问自答的?
或者说,蓝昼是在自问自答,自己跟自己对话吗?
他可不觉得蓝昼是喜欢自己和自己灵魂对话的人。
那么蓝昼今晚的举动到底从何而来。傅声回忆着和蓝昼日常相处的细节,除了情绪好像有些不太稳定之外,并没有反常的地方。
傅声薄唇微抿,黑色的眼睛隔着漆黑的空间注视着蓝昼,像是要把蓝昼看透一样。
“蓝昼,你给我看的到底是你的哪一面呢?”
因为药物的摄入和幻觉的出现,蓝昼这一觉睡得很沉,沉到如果不是傅声动静过大他甚至都不会醒。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你先带它去医院。”
“别慌,一定没事的。嗯,我会赶快的,大概三十分钟。”
“嗯,好。”
挂断电话傅声就开始穿衣服。
“怎么了?”蓝昼睡了一觉声音沙哑,还没从床上起来,就见傅声把手机扔到桌子上,快速解开扣子换衣服。
事出突然,傅声也急了,声音和动作都没有收住,在看到蓝昼坐起身后,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快速说:“把你吵醒了,总裁出了点事,我要过去看看,你昨晚没睡好就再睡会儿。”
蓝昼用了药,睡觉起来本该缓一会儿,但傅声的话如同砸在他心上,直接把他砸清醒了。
“出事?”蓝昼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染上了慌张,他抓着被子的手一紧,问:“怎么回事?”
两句话的时间,傅声已经换上了衣服。
“他误食了李姨打毛衣的线团,一直呕吐腹泻,已经不吃不喝一天了,李姨刚刚给我打电话说要带总裁去医院。”
傅声带上手表,也顾不得收拾自己的东西。
“衣服先放这里,房暂时不要退,我忙完回来拿。”
即使他声音平静,神色不变,但依旧能从他的动作看出来这件事对他的重要程度。
蓝昼点头:“好,我知道了。随时保持联系。”
“嗯。”傅声顾不得想蓝昼那句随时保持联系的主体是他,还是猫,迅速抓起车钥匙和大衣往外走。
房门传来落锁的声音,房间顿时陷入安静,静的蓝昼甚至觉得酒店房间都是空旷的。
大脑的昏沉感虽迟但到,蓝昼缓缓靠在床上,手抵着额头,闭上眼睛无声呼出一口气。
昨晚幻觉又出现了。蓝昼首先想到这件事,然后他和幻觉说话了,说了很多,声音很小,之后他没有选择回床上,而是靠在了傅声床边,再睁眼就是猫出事了。
傅声的猫,那只大缅因,出事了。
所有的事情交织在一起。出国、蓝尚、温竹、陈烨的声音、傅声的面孔、幻觉的模样、猫的出事。
所有的画面如同纷飞的照片朝蓝昼袭来,哗的一声带蓝昼坠入照片里的世界。
蓝昼痛苦地扬起脖子。
赛琳的声音很虚弱,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白色的布偶躺在男人怀里,被温柔地梳着毛。
蓝色眼睛如同通透的蓝宝石,却没有了往日的光彩,灰白地看着蓝昼。
“不,不,不要。”
记忆里蓝昼隔着窗台看见花园里抱着猫的蓝尚,何等的温雅随和,何等的高高在上,何等的残忍冷酷。
他逗着奄奄一息快要饿死的猫咪,朝蓝昼露出一个儒雅的笑。
“乖乖,该跟他说再见了。”
“不----不要!”
“爸爸,我考了第一名,我考了第一名。”小孩慌忙拿出成绩单,眼里的泪就要落下。
“爸爸,你把赛琳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啊---!”小孩的声音逐渐撕心裂肺,但并没有换来男人的同情。
猫闭上了眼睛,然后被随意丢给保姆。
蓝尚缓步上楼,来到小孩面前。
“不就是个玩意儿吗?值得我的乖乖有这么大情绪吗?”蓝尚蹲下身,用刚刚扼杀过生命的手温柔地抚摸小孩的头。
“玩物丧志,感情用事,乖乖,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蓝尚笑了,“我不是说过吗,感情是这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你不需要拥有。玩意儿死了就死了,最重要的是你要明白他为什么而死----是因为你的感情。”
蓝尚站起身,“过几天我会让妈妈再买一只和赛琳一样可爱的猫,这次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小孩步步往后退,“不,不要买,不要再买了,爸爸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把感情浪费在这些东西身上了,我再也不会拿第二名了。”
蓝尚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你能明白,赛琳的死就是有意义的。它是一只非常非常有价值的猫。”
呢?乖乖。”
照片哗从蓝昼眼前退去,场景扭曲。蓝昼猛地睁开眼,手死死抓着胸前的衣服,大口喘着气,他的鬓角浮现一层冷汗,胸膛剧烈起伏,像是哮喘的病人,发出痛楚的声音。
猫,猫死了。
死的是谁的猫?
我的,还是傅声的?蓝昼有些分不清记忆和现实了。
他屈起双腿,痛苦的把自己埋了进去。
第48章 引力潮汐
急速痛苦发病的时候, 像是把大脑撕裂,蓝昼嘶哑的发出压抑至极的音节,不停的用嘴巴呼吸, 时间在脑海里流逝,但却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蓝昼不知道这个姿势维持了多久, 手机一直在桌子上响, 他却跟听不见一样, 世界跟他隔了一层膜,等蓝昼下床,身体已经僵硬。
蓝色的头发散着,蓝昼低头拿起手机,眼神如同死水,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未接来电,瞳孔没有丝毫波动。
未接来电5个,都来自温竹,还有两条微信, 也来自同一个人。
蓝昼解开锁屏,打开微信。
【你惹事了,回来一趟。】
【机票信息】
冷漠的口吻, 带着谴责。
蓝昼轻轻笑了下,嗓音嘶哑, 带了些许嘲讽:“我能惹什么事?”
你们不把我逼死,就算我命大了。
蓝昼关掉手机, 神情漠然地把手机扔在桌子上, 然后开始换衣服。
“砰”房间门被关上, 蓝昼出发去了机场。
机场大厅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下午三点,蓝昼坐在飞机上等待起飞。他一直呼吸不顺,像是有什么卡在嗓子里,这是精神病严重时出现的躯体化症状,蓝昼习惯通过不断喝水缓解,但今天好似格外严重。
飞机起飞后蓝昼因为喝水过多,胃里难受直接吐了出来。
“先生,您的脸色很差,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空姐关怀的声音响在耳边,蓝昼用湿巾擦着嘴,摇了摇头。
“麻烦给我杯热水。”蓝昼嗓音沙哑,脸色苍白,眼皮无力地耷拉着,浅蓝色的眼睛没有一点光彩。
“好的先生,您稍等。”
不过一分钟,空姐端来一杯热水,蓝昼说了声谢谢,然后接了过来。
他刚刚在卫生间吐的昏天黑地,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这会儿胃难受的要命,他面容虚弱地躺在飞机靠背上,脑子里却想的是温竹和蓝尚这次准备怎么折磨他。
大学四年,他很少回去,除非蓝尚他们要求,否则他不会踏进那个家一步,有时候就连过年,他都会待到大年三十的晚上才走。
上次蓝尚让他回去的目的是当面通知他,他以后的路怎么走,那么这次....蓝昼不断回想那条短信,根本猜不到他有什么事情能把蓝尚惹怒,这么紧急喊他回去。
想不透蓝昼也不愿再多想,他难受的厉害,只想趁着飞机上的时间好好休息,不然回了家,他只会更崩溃。
飞机落地,蓝昼打了辆车,车上蓝昼忽然想起来自己没告诉傅声他走了,蓝昼拉出联系人,输入一个傅,就在他点进去,准备拨通时,蓝昼的手停在了距离屏幕不到两厘米的位置。
猫出了事情,傅声也一直没有联系他,估计这时候很忙吧,他打过去也是添乱。想到这里蓝昼把手指从通讯录上移开,转而给傅声发了条信息。
【PolarN:总裁怎么样了?我有些事先走了,房没有退,房卡在前台。】
信息发出去,蓝昼抿了抿唇,手指摩挲着手机边缘。他其实很想问问傅声,猫有没有事,但他也知道问了也没用,他又不是医生,而且有傅声在,也不会出问题。
蓝昼退出微信页面,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框中打字:猫咪吃了线团怎么办?
搜索引擎第一个页面就是:手术取出。
蓝昼瞳孔微震,拿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
“这么严重.....”
蓝昼手指拨着页面,往下滑动。百度真是个唬人的东西,第一条总是那么具有冲击力,蓝昼缓缓下滑,绷在心里的那根弦也随着其他的科普松了下来。
他回忆着早上傅声的话,和百度给的答案做对比,心想只吃进去一天,应该不会严重到要开刀手术的地步吧。
蓝昼不由自主地咬着唇,脑海里回想出缅因猫矫健高冷又黏人的样子,心想千万不要有事。
车停在家门前,蓝昼扫码下车。
这个时间蓝尚和温竹都应该在公司,蓝昼推门进去,却发现他们两个都在客厅。
蓝尚穿着烟灰色的西装站在客厅玻璃窗前打着电话。他身材管理非常好,即使人到四十,依旧身形欣长,单看背影,会觉得这是一位儒雅的男人。事实上也是,他接着电话转过身,瞟了一眼站在门前的蓝昼,无视地继续他的电话。
他在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岁月好似在他脸上没留下什么痕迹,除了眼角细细的皱纹,就只剩下了温文尔雅。
温竹听到门响,抬眼淡淡看了眼蓝昼,随后重新把视线放到手里的文件上。
整个家里除了阿姨,只剩下蓝昼和面前的两个人。但怎么看都会觉得蓝昼存在格格不入,像是一个外人。
家里是洋房设计,整体用了白色,花园里是蔷薇和玫瑰,只是到了这个季节枯萎的厉害。
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压抑,这里有太多蓝昼被变相伤害的回忆,所以蓝昼根本不觉得这个地方舒适漂亮,反而充满了厌恶。
胃里隐隐做疼,呼吸依旧困难。蓝昼看着面前对他冷暴力的人,抬腿就想上楼。
“站住。”背后传来一道慢条斯理的声音,蓝昼停下脚步,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