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昼压了压声音,俯在他耳边道:“是你把我玩坏的。”
“嘀---”电梯在37层停下。
傅声压下心中的躁意,迈开长腿跨步出了电梯。
刷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暖气里带着香味,房间只开了一部分灯,沙发上放着蓝昼的衣服,桌子上是吃了一半的巧克力和蛋糕,旁边还有一杯没喝完的白兰地。
浴室里的水声恰好在此刻停了,傅声脱掉大衣,无声呼出一口气,然后推开了浴室的门。
“你来了。”
一道干净微哑的声音从洗漱台传来,蓝昼赤脚踩在地毯上,蓝发濡湿,嘴唇红润,穿着一件略微宽大的白色衬衫,隐秘挺翘的部位盖在衬衫之下,两条瓷白的长腿明晃晃的映在镜子和傅声眼里。
很诱人。傅声想。
见傅声出现,蓝昼从镜子前转过身,向后靠坐在冰凉的洗漱台上,细长的手指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软白色的药膏,然后他主动分开了腿。
“不是要涂药吗?过来。”
傅声迈步
走到蓝昼身前,觉得刚刚压下的躁意更燥了。
蓝昼坐在洗漱台上,仰起头看傅声。他衬衫只扣了几颗,大片的锁骨露在外面,蓝发滴着水,身体带着沐浴露的香气,傅声垂下眼睛就能看到衬衫之下的两颗明艳的东西。
傅声今天下午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换上了黑色的正装,连带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清冷里带着几分疏离。如果说平时在学校的傅声是高冷和沉稳,那么现在的傅声则是带着与生俱来的冷淡和矜贵,即使这样的冷淡矜贵里还带着几分青涩,但如果是毕业之后进入商场,久而久之,这样的青涩就会被磨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傅声会成为真正的男人。
蓝昼忽然想,如果自己出国了,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成熟的傅声了?蓝昼心里莫名涌现出一阵难受。
即使他还没有和傅声相处多久,但这个人确实真真正正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从屏幕里而来,意外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冷淡对他,也纵容对他。
傅声发现蓝昼好像在走神,他抬手抚摸蓝昼的侧脸,问:“在想什么?”
蓝昼怔了下,收起自己神游天外漫无边际离谱至极的思绪,垂下眼睛,说:“在想已经过了多久。”
垂眼的蓝昼睫毛乌黑,像是小扇子,随着主人眨眼的频率一颤一颤。
“你在问什么?”
蓝昼想了想说:“在问我们约定的时间。”
约定的时间。傅声沉吟,在意识到蓝昼在说什么后,他说:“一个月零十七天。”
“你记这么清楚?”蓝昼抬起头,显然有些意外。
“嗯,比较聪明,记忆力也好。”
蓝昼被傅声一本正经开玩笑的语气笑到了。
“哦,那过的还挺快的。”
“怎么?听你的语气好像挺幽怨,和我在一起这么不开心?”
傅声弯腰打开水,用洗手液洗了洗手,之后用毛巾擦干,然后解开西装扣子,拿过蓝昼手里的药膏,单膝跪地。
掀开白色的衬衫,蓝昼什么都没穿。
虽然早有预料,但傅声还是尽量避开了视线。他把药膏挤在手上,随后轻轻涂在蓝昼发红破皮的腿根。
冰凉的药膏触碰上皮肤,蓝昼嘶了一声,绷紧了身体,“好凉。”
傅声的手很热,药膏很凉,手指一圈一圈把透明色的膏体涂开。
傅声感受到蓝昼腿间绷起的肌肉,安慰地在上面吹了吹气,“放松,宝宝。”
手指继续研磨蓝昼的皮肤,之前没觉得眼前的人娇贵,毕竟一米八几,行事轻佻张扬,就没把娇弱易碎这些词往蓝昼身上想,但实际把人压在身下才发现,蓝昼很削瘦,脊背单薄,除了屁股和大腿,其余地方都没什么肉。
不知该心疼这个人瘦,还是该笑这个人的肉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傅声想。
蓝昼双手搭在黑色的洗漱台上,手指莹白。悬在空中的腿有一搭没一搭的碰着傅声,他低头看单膝跪地的人,说:
“没觉得和你在一起不开心,相反有些出乎意料?”
蓝昼伸手,指尖滑过傅声的眉心,从这个角度看,傅声的每一个五官都完美的无可挑剔,冷、酷,可又被浴室的灯光晕染上一层光晕,柔和了几分。
一时让蓝昼想起了佛罗伦萨落日里的圣母百花大教堂,那个曾经没有穹顶的大教堂,却被布鲁内莱斯基所修复,赐予整个佛罗伦萨新生和荣耀。
当落日降临,钟声响起,在辉煌的浪漫和艺术里,暖色的光落了蓝昼满身。
蓝昼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曾经游历佛罗伦萨的场景,但此刻他确实从傅声身上看到了文艺复兴的城市。
“傅声,有机会要不要一起去佛罗伦萨?”蓝昼收了触摸傅声的手,专注地看着傅声。
傅声重新挤了些药膏,说:“可以,你想的话今年过年就可以。”
“但今年过年,”蓝昼顿了顿,笑了一下,“我们好像就结束了。”
空气里仿佛按下暂停键,谁也没有说出的话在带着暧昧和温馨的气氛里蔓延,像是谁把谁当真,明明都没有说过一句喜欢,但蓝昼却像打破了该有的界线,越过彼此的私人区,想要留下自己的痕迹。
可他明明没有这样的资格。
蓝昼也愣了。
傅声的手顿了几秒,随后重新把药膏涂在蓝昼的腿上,用舒缓的手法抚平蓝昼僵硬的腿肌,他淡淡地说:“那也可以去。”
此时无声胜有声,有什么东西在蓝昼心里碎了。
“别涂了, 傅声。”
浴室里太安静,声音稍有变化就能被捕捉,干净的声音变得清哑, 傅声抬头,黑色的眼眸撞进浅蓝色的瞳孔, “嗯?”傅声勾出一个尾音。
“我说别涂了。”蓝昼从傅声手里抽走药膏, 随意一扔, 傅声的手悬在半空中,略带不解地挑了下眉。
“你以为我叫你来酒店就是来做这些的?”刚刚洗过澡还没干的脚踩在傅声膝盖上,很快弄湿了傅声名贵的西裤,在上面留下模糊的水痕。
“能消炎的只有药膏吗?”蓝昼的手摩挲着傅声的唇,微微俯身弯下腰,发间的香气萦萦绕绕,如醉人的酒,让人失了神。
“你想我怎么做?”傅声单膝跪地,仰头看蓝昼如同骑士一般, 蓝昼想这么矜贵的人怎么就和他扯在一起了呢?
一句“那也可以”乱了他的心,蓝昼好像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悸动和震颤,一段随意的关系, 因为傅声一句话而被捧起,晚上的烦躁被压下, 心里像是一池悠悠的水,荡漾着兴奋。
蓝昼揉着傅声的唇, 声音轻轻的:“你不会舔吗?口水不可以消炎吗?”
傅声的眸色沉了下来。
他一把抓住蓝昼的手腕, 身上的血都在倒退逆流, 他告诉自己克制,可抓着蓝昼的手没有松开丝毫。
“别勾我了, 行吗?”傅声的嗓音哑了半分。
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力气很大,看得出主人想要克制又克制不了欲望,蓝昼的愉悦都在脸上,他忽略手上的疼,把轻柔的吻印在傅声的额头、眉心、眼睛,鼻尖,他呼吸很烫,身上很热,连说出的话都带着缠绵缱绻。
“我勾你了吗?”
语气认真。
又是一个吻,落在唇角。
蓝昼缓缓撩起眼皮,浅蓝色的眼睛对上深黑色的夜空,他用脸亲昵地蹭了蹭傅声,如同猫蹭主人。未干的蓝发带着水夹在两张侧脸之间,蓝昼的体温都好似透过滴水的发丝烫到傅声的皮肤。
只听蓝昼轻轻俯在他耳边,一字一句缓声道:“不是你自己....愿者上钩的吗?”
声音清哑,傲慢在上。
傅声要被这个人折磨坏了。
浴室里更热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才停了,蓝昼被傅声抱在怀里,眼眸半垂,红唇半张。
刚刚还高高在上的人,现在唯有借力别人才不会从洗手台上摔下去。
情形的反转有些过于快速。
“你今晚怎么了?”傅声揉了揉蓝昼的后脑,想了想,“情绪变化是不是有点快?”
“我刺激到你了?”
算不上事/后温/存的事/后,蓝昼带着高朝过后绵长的余韵闭上眼。他依偎在傅声怀里,像是被喂饱的猫,连声音都带了几分懒洋洋。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傅声对蓝昼的躲避并不惊讶,他笑了下。
“今晚你约我来是想找我发泄,是吗?”
浴室里很安静,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蓝昼动了动身体,给自己在傅声怀里找了一个
更舒适的位置。
傅声并不着急开口,他像在给猫顺毛一样一下一下抚摸蓝昼的头。
许久,他问:“为什么会烦?”
依旧没人回答。
傅声是沉稳内敛,冷静自持的人,但对于外界有很强的感知力。作为家里的继承人,傅沉从小训练他情绪不外露,否则会被人看透,被人看透就意味着威胁,他要傅声保持冷静的同时,更要保持敏感或者敏锐,不管是商场官场,还是人际交往,一定要看得透,把握得住。
尤其是人的心理。
所以蓝昼最细微的情绪变化傅声都能感知。暗色的灯光、吃了一半就被叉子捣碎的蛋糕、随意扔的巧克力,以及推门而入蓝昼那声略带低沉的你来了。
这些都在告诉傅声,蓝昼的心情,或者蓝昼最开始的心情很糟糕,烦躁充斥着他。
直到他们开始聊天,开始相拥,开始贴近,蓝昼的情绪才开始从烦躁中抽身,慢慢恢复。
“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傅声本来是想安慰一下,就跟家里的猫嫌他回来次数少一样,每次都摆着大尾巴,一副高冷的模样,其实走哪跟哪,要亲近。
在傅声眼里蓝昼也是一样,外表看上去张牙舞爪,其实虚弱低落起来,也跟撒娇的猫要哄没有区别。
“傅声,你话什么时候这么多了?”
蓝昼仰起脸,因为刚刚的事情连耳尖是粉的。
“不是说了,你不愿说我就不问了。还有力气走路吗?我要洗澡了,你待在这里还是出去?”
傅声垂眸,抽去自己的领带。然后一把抓住蓝昼想解他衬衣扣子的手。
“别撩了蓝昼,你身上还有能够我泻火的地方么?”傅声的眸色危险。
蓝昼刚刚发泄过欲望,连带着心情都好,他放下被傅声抓着的手,转而去解傅声的皮带。
“有啊,你操/我啊。”
傅声摇了摇头,不愿意接蓝昼的骚话。
“怎么不说话,酷哥也会害羞?”蓝昼抽去傅声的皮带,随手一丢,扔在洗手台,贼心不死的撩扯傅声。
他今晚因为留学的事情心情非常烦躁,在蛋糕、酒精都没办法发泄后,蓝昼想到了性。想到了肌肤贴近,呼吸缠绵。
他想赤/裸着被傅声抱,用掌控傅声的欲望,来代替无法掌控人生的挫败和纠结。
因为他在傅声这里永远高高在上。
蓝昼抽去傅声的衬衣,一颗一颗解着傅声的扣子。
“你想我怎么接?”傅声去掉手表和袖扣。
骚话他不是不会接,相反只要他愿意,脏的话他能说一百句,毕竟男人心中谁没点下流的欲望,但他惯于克制。
对于蓝昼这样的,傅声不能接,接了就真收不住了。
一个会撩,一个又愿意让他撩。多说一句,多做一个动作,傅声就真能把蓝昼办了。
可不到时间。傅声之前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跟别人发生过关系。蓝昼是他生活里的一个意外,本来也是寻开心的一个对象,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心,就不想随随便便就上了。
还是想找个时间,把功课做了,至少不能让蓝昼太难受。
但这种话没必要说。
蓝昼看他说着骚话连神色都不变的傅声,以为傅声真不会接这些,他停下手,双手向后撑在洗手台上,说道:“随你怎么接,喜欢我,想操/我,操/哭我,这些不会吗?”
蓝昼说的一本正经、落落大方,就跟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傅声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一颗纯爱珍惜的心,对上蓝昼真是....
傅声脱掉衬衣,露出精悍的身形,在对上蓝昼一双用眼对他做不正经事情的眼睛,感叹道:
“蓝昼,你是真的欠/操。”
傅声进了淋浴冲澡,蓝昼从洗漱台上下来,找出吹风机把自己的头发吹干,然后用水冲去自己腿上乱来弄上的东西,随后脱掉衬衫随手和傅声的衬衫扔在一起,等送去烘洗。
不过傅声的衣服看起来很名贵,估计也要专门打理。蓝昼也就没管。
傅声带着一身水汽上床的时候,蓝昼已经快睡着了。他这两天喝酒又和傅声纵/欲,下午又进行了相当不愉快的脑力劳动和情绪纠结,身体和大脑都很疲倦,刚刚高/朝后酥麻绵长的余韵让他的身体彻底放松了下来,所以入睡格外快。
床铺下陷,蓝昼朝傅声一滚,吩咐道:“关灯。”
“嗯。”傅声抬手关灯,把人捞进怀里。
夜里,蓝昼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黑暗一片,蓝昼缓缓眨着眼,没有随意乱动,头顶是傅声平稳的呼吸声,蓝昼心想,果然昨晚还是不够刺激,不然他晚上不会醒。
酒店的床太软,对于他这种童年和地板相依为命,长大和床垫亲昵难分的人来说,酒店柔软的床铺不亚于彼之蜜糖,汝之砒/霜。
睡得浑身难受。
但他又不敢随意动,生怕把傅声吵醒了。蓝昼尽量放轻动作动了动身体,又觉得口渴。
傅声上床前应该没有调暖气,房间里暖的如临夏日,傅声....
蓝昼感受着腰上的那只手。
这还真搂得紧,是怕他跑了吗?
“床下也不见你这样....”蓝昼抬眼在黑暗中看傅声的脸,只可惜什么也看不到。
蓝昼轻轻拿开傅声的手,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赤着脚下了床。
他从恒温箱拿出瓶玻璃矿泉水,咕嘟咕嘟给自己灌了几口,人彻底清醒了。
清醒了,蓝昼就发现今晚好像忘了点事情。
他起身从包里翻出来药,花花绿绿的药被他装在一个无色小玻璃瓶里,蓝昼倒出来数了五六粒,就着水吞了下去。
夜色寂静,蓝昼走到窗前,把窗帘微微拉开。
这是靠江环CBD的一所酒店,这个视角能俯瞰整个C市,江上薄雾皑皑,不远处的中心大厦、环球金融中心也笼罩在一片云雾里。
蓝昼少有的看着整个寂静的城市,陷入了沉思。
第46章 引力潮汐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映出蓝昼, 也渐渐浮现另一个身影,他的轮廓渐渐清晰,渐渐成型, 他穿着白色的衬衣和牛仔裤,蓝色的头发被皮筋随意扎了一个啾啾。
他在蓝昼脚边坐了下来, 通过无色的玻璃镜面和蓝昼对视。
他笑了一下。
“蓝昼, 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干净清澈, 带了点少年音,皮肤冷白,五官精致,他有着一张和蓝昼一模一样的脸,只是比蓝昼柔和了几分,看见他会让人想起白天鹅,尤其是他仰起脸,露出修长白色的脖颈的时候。
在幻觉里,他是最少出现的一个。
“怎么是你?”蓝昼的声音因为吹暖风上火有些哑, 他看着镜面里的人,视线又朝着玻璃里更宽广的视野望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别紧张, 蓝昼,除了我, 今天他们都没有来。”
“他们”是蓝昼的其他幻觉。
蓝昼的幻觉没有什么特点,都是蓝昼自己。他们或暴虐、或安静、或自大、或胆小, 他们有着和蓝昼一模一样的脸, 性格却大不相同。
所以蓝昼每次看到的都不一样。
唯独眼前这个, 是蓝昼见过他的幻觉里最平静最柔和的一个存在,像是他性格和身体里的奇迹。
也是蓝昼在幻觉里看到的第一个人。
“你来做什么?”
虽然蓝昼经常看到幻觉, 但此刻,他并不想看到幻觉,尤其是在旁边还有人的情况下,所以蓝昼的态度算不上好。
幻觉笑了笑:“我为什么会出现应该问你自己,蓝昼。是你让我出现的。”
蓝昼不悦地皱了皱眉。
“聊会儿吧,反正那张床你也睡不了。”
幻觉丝毫不介意蓝昼冰冷的态度,反而邀请蓝昼来聊天,他的笑很温柔,温柔到蓝昼甚至不觉得
是自己那张脸上会出现的笑。
蓝昼席地坐下。
高楼外的月亮冰冷如霜,悬在寒夜的天幕上,在蓝昼身上洒落一层银辉,玻璃里映出一道身影和一道幻影。
“你不觉得很像小时候吗?”幻觉率先开口,“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晚,那时候你还小小一个---”
“你也很小。”蓝昼打断幻觉的话。
幻觉笑了下,附和道:“嗯,我们都很小。”
幻觉继续:“应该是六岁,蓝尚发现你怕黑,为了让你戒掉这个弱点,就把人关到漆黑一片三层的那个房间,不论你怎么哭,他都不给你开门,我就坐在那个衣柜上看着你。”
“等你哭累了,发问为什么爸爸妈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时,我才出声。你当时吓了一跳,站在那里不敢动,连嘴唇都在哆嗦。”幻觉扭头看蓝昼。
蓝昼轻轻点了下头,目光望向灯火通明,冷寂沉睡的城市,平淡地说:“你说让我别害怕,但我当时都吓傻了,谁能接受房间还有另一个声音。”
幻觉笑了笑:“还好你接受了我的存在。”
“我们是朋友,蓝昼。”幻觉透过玻璃对蓝昼笑,但蓝昼感受着那道目光却没有回应。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如同进度条可以随意拖拽,去向任意一个时间点。蓝昼也随着一番话进入记忆里的那个小房间。
“呜....”抽泣声在黑暗里格外明显。
“别哭了,他们不会来的。”房间不知道从哪传来一声稚嫩的童音,小蓝昼被吓得哆嗦了一下,蓝色的眼睛看着大片的黑暗,仿佛要从中找出说话的人,遗憾的是除了黑暗就是粘稠的黑暗,根本看不到任何人。
“太黑了,你看不到我的,但我可以看见你,蓝昼。”又是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但说话的口吻如此成熟。
黑暗里传来落地的声响,小蓝昼吓得往后躲,但他背后就是墙。他的手扣住背后的墙壁,嘴唇哆嗦着。
“你.....你是谁?”小蓝昼试探着问。
“我是你的幻觉。”另一个小孩说。
“幻.....幻觉?”小蓝昼重复。
“是虚妄的幻像,只有你能看到我,别人都看不到。”小孩说。
小蓝昼根本不懂小孩在说什么,他怕黑的注意力被带走,但不代表他不会害怕未知的事物。
“你....你要做什么?”小蓝昼往角落里退。
“我不做什么,我知道你怕黑,就来陪你。”幻觉走到旁边,然后在他脚边坐下,“要不要坐下聊天,等你不哭了,蓝尚就会放你出去。”
小蓝昼还在抽泣,但他将信将疑地在地上坐下,他虽然不知道小男孩话里的意思,但在幽闭的空间中能有人说话还是缓解了他的恐惧。
“你怎么知道我不哭了,他就会放我出去?”小蓝昼顺着声音的来源,转头看虚无的空间。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小蓝昼好像真的可以感觉到有人在他旁边。
“因为他把你关起来无非就是想让你克服怕黑的弱点,等你不怕黑了,自然就不会关着你了。”幻觉说。
“我不信。”小蓝昼说。
幻觉笑了笑:“好吧,那我们来验证一下,再等十分钟,看你不哭了,蓝尚会不会放你出去。”
小蓝昼不信幻觉的话,奈何他太想从这间屋子出去了,所以他安静的闭上了嘴。
时间静静流逝,好几次小蓝昼都差点被浓稠的黑暗吞噬,幻觉出声安慰他好几次。终于,大约过了十五分钟,门外响起了不急不徐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幻觉说。
“我,我可以出去了。”小蓝昼马上站起身,“你和我一起出去。”
黑暗里幻觉轻轻笑了笑。
“我出不去,当你出了这间屋子,我就会消失。”幻觉站起身。
“为什么?”小蓝昼问。
“因为我只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幻觉的声音总是很轻,很柔,有很强的安抚力,让人下意识产生依赖感。
门外的脚步声渐近。
“你在说什么啊?你到底是谁?”
脚步声更清晰了。
“蓝昼,我们还会再见的,别怕我。”
“什么啊---”
小蓝昼凭着感觉在空中抓,可什么也抓不住。
“你在哪?我为什么感受不到你?”小蓝昼声音染上几分急切。
“嘘,他来了。”
咔哒---
话音落地,门从外面被推开,一束光照进房间,处在黑暗里的小蓝昼下意识抬起小胳膊闭眼挡光,但门前高大的身形已经替他遮盖了刺眼的光。
“爸,爸爸?”
小蓝昼的嘴唇哆嗦了下,赶忙借着光往房间看,寻找刚刚那个和他说话的人。
可什么都没有。
“过来,乖乖。”男人温雅的声音在门前响起,小蓝昼听话地朝他走过去。这个时候,他还是一个单纯对父母抱有爱的孩子,也以为父母是爱他的,只是因为他的胆怯让父母失望了,所以父母才会把他关起来。
见他过来,蓝尚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像是在试他脸上还有没有新鲜湿润的泪水,在摸到蓝昼干掉的泪痕后,蓝尚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他牵起小蓝昼的手,在一片暖色的灯光里走下楼梯。
“乖乖,记住。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人要在惩罚中变得冷酷、冷漠,你不应该有弱点,尤其是怕黑这样的弱点,因为它会是你的污点。爸爸没有怕黑的孩子,如果有,那么就要用尽方法克服。”蓝尚低下头看小蓝昼,脸上的笑温和儒雅,可偏偏让人遍体生寒。
小蓝昼本能的点头,说知道了,然后把刚刚在房间遇到的事情统统吞进肚子。
“好了,如果知道了就去写作业吧。”
蓝尚把小蓝昼带到房间门口,小蓝昼抓住他的袖子,低头嚅嗫道:“爸,爸爸,我还没有吃晚饭。”
蓝尚好像是笑了。
“是吗?那你觉得犯错的孩子有资格吃晚饭吗?”
蓝尚的目光犹如针扎在小蓝昼身上。小蓝昼浑身一颤,蓝尚弯下腰,摸了摸他的头,如同在摸一个宠物。
“好了,乖乖,快去写作业吧。”
明明是儒雅的长相,连嘴角的笑都带着亲和力,但不知道为什么,小蓝昼每次看到这样的笑,听到这样温雅的声音都会恶寒遍体。
直到后来他才慢慢明白,他的爸爸蓝尚就是这样一个外表儒雅温润,实际冷漠到极致的人。拥有极强的掌控欲和塑造欲,企图通过摧毁儿童的人格达到塑造新人格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