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就动作迅速地将满柜子戏服都装进黑色塑料袋里。
播放着鬼戏录音的手机突然震了震,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手机电量不足5%,请尽快充电,否则手机将自动关机」
时间不多了,手机一旦关机,正在播放的鬼戏就不得不停止,这对身为“不速之客”的祁究和祁小年而言是非常危险的。
“快走。”
拿到戏服的两人以最快速度朝屋外撤离,好在即使时间紧迫,但祁究脚下步子依旧不慌乱,他领着祁小年沿原路返回。
黑暗让时间和路程变得漫长,房间明明不大,但心脏狂跳不止的祁小年错觉自己走过了一个巨大的礼堂。
他一时也分不清,这是失去视觉让他的感官出现了认知错误,还是房间已经在无声中开启了异化。
在手机电量只剩下3%的时候,正播放着鬼戏录音的屏幕陷入黑暗。
鬼戏声截然而止,祁小年的心脏几乎与此同时停止跳动。
可下一秒,走廊上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他下意识用手遮住光线的同时,悬到嗓子眼的心脏也慢慢落回远处,尽管心跳的节奏依旧狂乱,但祁小年脸上极度紧绷的肌肉渐渐松弛下来,他挣扎着从指缝中看向裂开的门缝,重重地松了口气。
——得救了。
祁究在最后关头顺利打开了501房间的门。
就连走廊外晦暗的天光,此刻在祁小年眼里变得无比明亮。
祁究晃了晃手中装得满满的黑色塑料袋:“到手了,我们先放回房间,等午夜再去烧一烧吧。”
在雪光映照下,他注意到祁小年紧张过后疲惫得发灰的脸,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以后行动前我会记得给手机充电的,回去先睡个午觉吧。”
说完,他很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扛着一袋子战利品朝楼梯间走去。
405的麻将局还未结束,看来这个跳脱在规则之外、没有输赢的麻将局让许太太很尽兴。
从五楼离开后,祁究和祁小年第一件事就是重新装备好多喜和多乐的身份卡,而后他们回到203房内,将黑塑料袋收进衣柜里。
不知是午饭碳水吃多导致血糖升高让人容易犯困,还是刚才去了一趟501实在太消耗心力,回到房间后祁究哈欠连连,困到睁不开眼睛。
他也不和身体的本能做挣扎,并且怀着几分说不定能在梦里见到079的心态,祁究躺在多喜的床上打算睡个午觉。
但这个午觉有些不对劲,祁究刚睡着没多久,就被浑身湿黏黏的冷汗弄醒。
更诡异的是,他的意识明明清醒了,眼皮却没办法睁开,身体也全然不能动弹,就好像所有力量和感知都被从他身体里抽空了,甚至连系统界面都没办法打开。
冷汗却一直往外冒,从额头到手心又冷又潮。
祁究很快意识到自己经历了传说中的鬼压床。
这样彻底无法动弹的状态持续了十秒钟,渐渐的,祁究的感知力恢复了,他感觉到有个类似毛笔刷的东西在自己脸上描摹勾勒,笔尖似沾了粘稠的墨水染料。
随后恢复的是听觉,似有若无的戏声传来,虽然忽近忽远的,但节奏旋律和缓,并不似501里听到的扭曲如唱诵经文的鬼戏。
祁究也不着急,并尝试着自己平复呼吸。
约莫又过了五秒钟,祁究的视觉得以恢复。
他的眼皮颤了颤,而后缓缓睁开,最先闯入视野的是一面四周缀满白炽灯的镜子,这是表演后台化妆间里最常见的镜子样式,围绕镜面的白炽灯不仅可以提供足够的亮度以供表演者上妆,更是为候场演员提供了一种如同舞台般光彩夺目的视觉氛围。
而那位戴着生角面具、不久前出现在许太太麻将桌上的鬼,此刻正提笔为他“勾脸”。
镜子里,祁究的脸上是勾勒了一半的旦角妆容,眼尾上挑,两颊飞红,正是一幅别致的端庄秀丽。
“不要动,动了妆就花了,妆一花就没办法上台了,不体面。”
生鬼一边专心致志地为祁究描眉画眼,一边从袖子里抖出把匕首,“待我把妆勾好,你就自觉点,用这把匕首将你自己的面皮割下来,一定要完整地割哦,否则我就白画了。”
提笔勾脸的生鬼甚至还心情愉快地哼唱着小曲儿,用闲聊般的口吻继续说,“要是你不乐意,那很抱歉,你只能死在我的舞台上了,所以请你务必考虑好哦,我的师父自小就告诫我,要对自己狠一点,狠的人才能成角儿,你也是,对自己狠一点,才能活着离开,人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说完,生鬼似乎觉得自己的话很有趣,自个儿咯咯咯笑了起来。
祁究不动声色,甚至非常配合地微微扬起脸,他睹了镜子里上了妆的自己一眼,心平气和道:“我没有触犯禁忌,你虽然是鬼,但也和客人一样被规则约束这不是吗?我只要不违反规则,你是没办法随意动手杀我的,对吗?许之唯叔叔。”
生鬼勾脸的动作明显一顿:“你知道我是…?!”
透过镜子,祁究看向对方脸上的生角面具,笑:“我猜的,如果猜错了的话…还请之唯叔叔见谅。”
生鬼怔了怔,最后有些僵硬地笑:“我喜欢聪明的孩子,但不喜欢在我面前表现得过于聪明的孩子,特别是你这种。”
他的回答从侧面应证,祁究的猜测是正确的。
只要玩家没有破坏规则,鬼就不能随心所欲把玩家杀死,只能想方设法寻找别的途径,比如这处戏台子和化妆镜。
祁究人畜无害地抿了抿嘴唇,手里把玩着对方递来的小刀,他再次看向镜面,微微眯起眼睛,正一瞬不瞬地凝视镜子里勾了旦角脸皮的自己:“那可怎么办?我很喜欢我这张脸,并不希望失去‘祂’。”
他用锋利的刀尖沿着镜像轮廓描摹了一番,遗憾的语气中掺杂着那么一点暧昧的意味,划过玻璃镜面的刀刃仿若指尖,若即若离勾勒镜像的眉眼,刀尖与玻璃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听得人心痒痒的,就好似最敏感的地方被调皮的小猫轻挠了几下。
祁究用刀尖细致地勾画镜像,同样地,镜像也透过镜面在描画他。
彼此认真且沉迷的眼神,仿佛这是今晚游戏的开胃菜,令人期待的戏码还在后头。
镜像里的家伙似笑了一下,祁究清楚“祂”一定比任何人都要享受其中。
祁究笃信这一点,因为自己也一样。
生鬼似没注意到镜面的变化,无知无觉地耸了耸肩:“那太遗憾了,多喜小朋友,或者说我们这位聪明的客人,如果你不按我说的去做,我只能让你被困于此,永远也无法离开。”
“你说得对,我没办法越过规则直接杀死你,但我可以给你制造惊喜,算是我作为长辈给你的新年礼物,有时候,死亡并非是最痛苦的事情,你知道吗?”
生鬼并没意识到,虽然此刻是他自己的舞台,但他多余得仿佛一个滑稽的小丑。
可这场表演并不需要小丑。
生鬼放下画了一半的妆笔,倚着妆镜拍了拍手,随着他的动作周遭开始变得明亮,无数舞台的照灯亮了起来,把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妆镜照得如同孤岛。
随着灯光洒下,生鬼消失了,视觉的重点被移向灯光照亮的地方。
祁究发现这面妆镜被摆在戏台之上,戏台下并无观众,而是无数被悬空挂着旦角戏服,在苍白的戏台照灯之下,这些色彩斑斓璀璨的戏服呈现出一种诡丽森艳的氛围,仿佛无数被绞死的戏子正扮演着观众的角色,在绝对的静默之中欣赏台上祁究的表演。
周遭明明没有风,这些悬吊的戏服却一晃一晃的,无声中给站在舞台上的人难以名状的压迫感。
太吊诡了,这些色彩斑斓诡丽的戏服比满屋子人偶娃娃更能将恐惧渗透。
祁究索性从舞台上跳下去,走入这些色彩诡丽得令人眼花缭乱的戏服堆里,他走到哪里,头顶的聚光灯就跟着他照到哪里,这些光怪陆离的戏服就好像有眼睛似的,沉在色彩斑斓的暗处窥视祁究的一举一动。
祁究嘀咕了一句:“别找我,我可不是干这行的,不会穿着你们唱戏。”
这些戏服摆动的幅度更大了,流动的色彩仿佛污染物入侵玩家的神经。
做工繁复精巧的戏服仿佛织锦堆叠的坟包,无数脂粉浓艳的故事在戏台之下上演,这条路注定看不到尽头。
祁究绕着戏服走了一圈,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舞台最中央的化妆镜前。
原来如此,许之唯将他困在了戏服迷宫里。
不知是不是周遭戏服的颜色过于浓烈,祁究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掉色”。
他的存在变得越来越淡,皮肤肢体甚至变成有点透明的状态,只有那张被勾了一半的脸鲜艳如初。
看来如果不及时逃出去,他会被戏服化的污染物吸收、吞噬、最后彻底“融化”在这里。
许之唯的鬼钻了空子,他确实没有违反规则直接杀死玩家,而是利用自身怨念搭建了一个戏服迷宫,把玩家吸引至此而后困住。
这座被异化的戏服迷宫就像一个“胃”,可以汲取人类的颜色和血肉,将误入其中的人消化吸收掉,让它们与自身融为一体。
玩家确实没死,只是永远变成了这里的一部分。
也不知这些诡丽得刺眼的锦缎色彩,到底是吸收了多少活人的“颜色”才能如此光彩夺目。
祁究已经确认过,在这座被异化的戏服迷宫里,系统和道具栏都被锁死了,他没办法通过道具和技能逃离。
祁究也不见慌乱,他站在舞台最中央、站在那张化妆镜之前,甚至用一种玩笑般优哉游哉的语气对着镜面道:“喂,那位叔叔说只要我把这张脸割下来,就放我离开,你同意吗?”
他整个人凑到镜子前,几乎贴着镜面低语,而后舔掉嘴唇上的胭脂笑了起来。
此时此刻祁究的样子,很难不让人误会为在调情——
“079,谢谢你送来的礼物,接下来,表演就要正式开始了。”
“敬请期待。”
第228章 年(47)
祁究用指腹碰了碰残留在手背上的胭脂,而后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将胭脂擦干净。
这是之前纸人念念在走廊上交给他的手帕,手帕里包着一枚打火机。
虽然在戏服迷宫的结界内,身为旅人的祁究无法打开系统界面,但他把手帕和打火机顺利带了进来。
也许那家伙正是预料到了事情的发展,才让纸人念念将这两个重要的道具亲自交到他手上。
祁究按下打火机,把被胭脂染红的手帕点燃,而后他迅速将燃烧起来的手帕塞进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件戏服里。
对于火焰而言,悬挂得密密麻麻的戏服无疑成为最佳燃烧原料。
祁究看着青蓝色的火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顷刻间,整个戏服迷宫在聚光灯之下熊熊燃烧,青蓝色的火苗像无数从戏服里探出的鬼手,在戏台的灯光下互相交织、缠绕、重叠,张牙舞爪似乎要把戏台之上的祁究拽入火海地狱。
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混杂着许之唯绝望的尖叫,戏服在火焰中扭曲变形,原本令人眼花缭乱的锦缎在瞬间失去了色彩,变成一团逐渐扭曲的灰色。
鬼火越发炽烈狂热,仿若盛大的演出终将落幕,斑斓的戏服迷宫顷刻间毁于一旦。
许之唯尖锐刺耳的叫声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为什么…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吗?我做错了什么?要被永远留在那场大火里?”
“那场事故发生之后,所有人都在劝哥别回头,我知道、我知道一个人要活下去必须从伤痛中走出来,可是…我是自私的,哥,你知道我的本性,也知道我在害怕什么,对吗?你从来都是最了解我的人…你知道,我被永远留在那天的大火里,如果你再也不回头看的话…你还能看到大火里挣扎我的吗?你还会记得我吗?我们还是彼此从出生开始就连接在一起的那个人吗?”
“哥,我是已故之人,而你是活下去的人,你要开始新的生活,新的生活里没有我,哥你最后一定会把我忘掉的吧?你会在每年清明的时候到我的墓碑前说几句话,无聊又客套,生疏得像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我讨厌这样!”
“哥,我害怕你拥有只属于你的崭新人生,我害怕被独自留在过去那场大火里,所以…”
“哥,我不会让你开始真正的新生活,因为我清楚,戏曲和我永远是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你的记忆就是我们的延续,没了我们,你也不再是你了。”
许之唯的啜泣声越来越远,无数明亮的灰烬飘出聚光灯照明的范围之外,往更高更远的地方飘去,就好似无数被困在华服里的亡灵终于得到了解脱。
远处没有光亮,也没有边界。
“你的礼物很好用。”
祁究站在戏台之上,对着镜子里被火光照亮的“自己”说道。
或许因为烧起来的是以怨念为燃料的鬼火,从始至终他都感受不到火场的热度。
在被许之唯拉入戏服迷宫的第一时间,祁究就下意识摸向自己的上衣衣兜。
当他确认打火机和手帕此刻好端端地待在上衣口袋里时,祁究就好像摸到了护身符一样,顿时松了口气。
许之唯说他永远逃不出这个戏服迷宫,既然逃不出的话,那就烧掉好了。
把迷宫彻底毁了,还担心出不去吗?有时候,经过思考的暴力是解决事情最高效的办法。
就如许之唯的鬼魂自述所言,戏服和他象征着「过去」。
「过去」是困住许之问的东西,只有把关于「过去」的一切毁掉,才会有「新生」的希望。
而且「火」在这个支线里扮演着非常关键的角色,兄弟俩的故事就是以大世界剧院那场火灾为分界线,走向了「生」与「死」两个不同的方向。
所以当079托纸人念念将打火机包裹在手帕里拿给他时,祁究就猜到了打火机和手帕的用途。
透过化妆镜,祁究看着冲天火光发了会儿呆,而后将打火机重新装回兜里。
这里烧毁的只是用怨念搭建的戏服迷宫,是结界纬度的物件,许之问收藏的戏服现在应该还好端端地藏在203的衣柜里,等从鬼压床的梦境中顺利逃离,他还得按照之前的计划,在午夜时分烧掉从501偷出来的所有戏服。
鬼火还在持续地烧,镜子倒影了整座燃烧迷宫,火焰吞噬了所有色彩,让这个燃烧的夜晚亮如白昼。
在火光映照下,祁究的眼睛起了层薄薄的水雾,仿若黎明时分森林深处的绿色沼泽被晨雾笼罩,灰蒙蒙的映照着逐渐亮起来的天光。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镜像里的自己,而后用手指抹掉残留唇角边的胭脂。
“礼物你喜欢就好,我也是在角色的职责范围内给你提供道具,这是你应得的奖励。”
079的的声音从镜子里传来,低低的,有点嘶哑,这样大火燃烧的夜晚让人口干舌燥,祁究自己的喉结也随之滑了滑。
“你的这场表演,我同样很喜欢,也很享受。”
对于079的角色而言,燃烧用许之唯的怨念搭建的戏服迷宫结界,比寻常供奉香火更能让他获得足够的能量,祁究放火烧戏服的行为,相当于给这位被迫废弃的角色投喂了足够的能量、让其饱餐一顿。
祁究学着他的语气抿了抿唇:“你喜欢就好。”
镜子里明明只有一个人,但祁究知道,那家伙当下就在这里,隐身在镜子的对面、在他的镜像里。
“祁究,你解开了我在这里的封印,接下来,你会收到解锁隐藏角色所获得的礼物,相信你也会喜欢的。”镜像里的079有些神秘兮兮道,声音里藏着笑意。
比起初次见面时的冷冰冰,这位位高权重的家伙现在要调皮多了,总喜欢卖关子。
祁究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而后将鼻尖贴着镜面,与周遭逐渐升高的温度不同,镜面依旧是冰冷的,令他熟悉且又有足够安全感的温度。
“是吗?我很期待。”
祁究笑,对方也笑。
“祁究,你这个样子,真好看。”
镜像里的家伙终于卸下了伪装,祂在祁究没有任何动作的情况下,兀自舔了舔自己右手的拇指,因为指腹上残留了最后一点被祁究抹掉的胭脂。
他很乐意品尝胭脂的味道,毕竟这是从祁究唇边抹下来的。
祁究笑:“谢谢夸奖,你也是。”
“——真好看。”
祁究调皮地动了动嘴唇,故意没发出声音。
镜像里那家伙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他们从来都知道。
“合作愉快,我很期待。”
——在祁究将手贴在镜面上的瞬间,身后青蓝色的鬼火像巨浪汹涌而来,被异化的结界彻底崩塌了。
祁究醒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当他看到祁小年紧张得发灰的脸色时,就知道自己昏睡了很久。
他下意识瞟了眼挂钟,好家伙,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他从午睡被鬼压床后直到现在,在那个迷宫里待了差不多十小时。
祁小年给祁究端来了满满一杯水,因为嘴里发干发苦,祁究一口气就把水喝干了。
“晚饭前许太太来看过,见你怎么叫都叫不醒,怕你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就给你煮了柚子叶符灰水,还捏开你的嘴灌了进去…”祁小年看祁究有些担忧道。
祁究:“……”
难怪醒来时嘴里发苦,原来是喝了柚子叶符灰水…
虽然祁究醒了过来,但祁小年依旧不太放心:“哥,你没事吧?在你昏睡这段时间,有个不好的消息,许太太下规矩今晚禁足,所有人在天黑后都不能离开房间。”
“我没事,”祁究皱眉:“许太太为什么突然禁足?难道她猜到了今晚客人们有所行动吗?”
祁小年摇头:“五楼又出了点事,502的纸人念念突然变得疯疯癫癫的,在各楼层的走廊上疯狂拍门大喊‘祂回来了、祂回来了…’吓得原本正在打麻将的许太太直接下规矩,让所有客人和纸人都回房间亮好灯,天黑之后绝对不允许踏出房间半步。”
“祂回来了?”祁究重复了一遍纸人念念的话,心思微动。
祁小年点头:“是的,而且林主播在和许太太打麻将的时候,还了解到相关线索,说当年念念因为意外怀孕被强制送去堕胎,因为堕胎的愧疚感加上对死去胎儿的思念,她之后就变得恍恍惚惚的,甚至不知从什么渠道找来邪僧,偷偷用邪术供养打下来的死胎,据说是比养小鬼更邪的术法,可以招致最阴邪的怨灵。”
“因为了解了念念的情况,我们推测,是不是有哪个玩家不小心触碰了禁忌,导致念念供养的邪灵回来了,所以不光是我们客人,许家人也很害怕。”祁小年将下午了解到的信息同步给祁究。
祁究非常自然地问了一句:“为什么害怕?”
祁小年当下直接愣住:“……因为是最危险的邪灵,如果林主播的推测没错的话,这位被念念当做死婴供养多年的邪灵,在副本里几乎是相当于boss一样的存在。”
祁小年偷偷看了眼哥哥的神情,其实当时提到纸人念念时,他心里隐隐约约有所预感,此时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哥,念念供养的这位邪灵,是不是和你有关…”
毕竟就在不久之前,念念还等在五楼的走廊上,将手帕亲自交给了祁究。
这个举动怎么想都很可疑。
祁究模棱两可道:“现在还不能确定,就看今晚了。”
祁究将已经发生的一切、以及现在收集到的线索信息快速梳理了一遍。
玩家去501偷窃戏服的行为会导致被鬼压床,鬼压床的后果是被许之唯拉入其用怨念搭建的戏服迷宫。
当时079托纸人念念将祁究先前获取的手帕、以及一枚特殊的打火机交给祁究,不仅仅是提前做了预判,帮助祁究逃离迷宫,更是借助祁究之手烧毁戏服迷宫,以此获得更充足的能量得以“回归”。
从某种角度来说,点燃戏服迷宫的祁究就像是生火煮饭的投喂者,那个嗷嗷待哺的家伙早就不满足于纸人念念供奉的香火了。
祂很需要饱餐一顿,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家”。
两人都能从彼此的合作中获得绝对的好处,祁究喜欢这样互利共生的关系,也喜欢那个家伙,无论于公于私。
既然喂饱了那家伙,接下来,自然就要请“祂”帮忙了。
第229章 年(48)
祁小年有些发愁:“哥,既然许太太明令禁止所有人天黑后都不能离开房间,这样我们好像没办法烧戏服,总不能直接在房间里烧吧?”
祁究:“当然不能。”
大冬天的不能在开了暖气的密闭房间里烧东西,这是常识。
他分析,许太太禁家人的足,是害怕自己家里人被那个不知来头的邪灵蛊惑迫害,这很容易理解。
但她为什么同时禁了客人的足呢?许太太不需要为客人的生命安全负责,恰恰相反,许太太等着客人们触犯禁忌导致死亡,这样她才能收割客人的人头换取家人回家,如果放任客人自由,让邪灵“饱餐一顿”,这样许太太不就有更多的回家名额了吗?
难道说,封印解除后邪灵杀死的客人,不会归为许太太家人的“编制”里,二者是竞争的关系?一旦让回归自由的邪灵把客人们都弄死了,许太太就没有客人可以收割了?
祁究认为,这是解释许太太同时禁足客人最合理的理由。
换个角度思考,这位念念供养多年的邪灵,很可能是独立于副本规则之外的存在,祂的所作所为并不仅仅为副本背景故事服务。
这边祁小年还在思考如何烧戏服,他沉默了十多秒,而后提议道:“要不我们想办法在不破坏禁足规则的情况下,把这些戏服弄出去,然后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远程控制燃烧的时间点?”
祁究点头:“计划是可行的,只要可以规避规则且能达成目的,选择何种路径就看手头有没有可以利用的资源。”
祁小年小声嘟哝:“可这个‘想办法’没这么容易做到…所以才比较棘手…”
祁究笑:“或许我们并不需要亲自想办法烧戏服呢?”
祁小年微愣,不解地看向祁究:“你的意思是…?”
祁究:“现在我们是多喜多乐的身份,何不利用小孩子的优势,召唤那位让大人们害怕的「不存在的朋友」过来帮忙呢?我想祂一定会喜欢玩火的游戏。”
根据「不存在的朋友」歌谣里唱到的:“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多出来的小朋友后面,大家不要告诉它,快点快点抓住它,只有我们才是他的朋友啊,朋友之间要一起愉快地玩耍……”
祁究之前已经推测出来,这栋公寓的长辈和客人们惧怕这位「不存在的朋友」,但它是小孩子们的朋友,它会和小孩子一起愉快的玩耍。所以这位「不存在的朋友」只会对客人和长辈造成伤害,小孩子可以与其和平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