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逃出哥谭。
B队在酒店的休息区待命。
耳机里一片寂静。
这太安静了,在他多年的任务经验中,这往往意味着反常。
他们藏在酒店内部的通风管道中,每一位都是极其有经验有耐心的忍者,就才是他们隐藏在这儿的原因。
可有耐心并不代表不能变通。在意识到A队的行动出了岔子后,B队长没有浪费无谓的时间,而是立刻命令队员启动备用计划。
忍者们从通风管道内落下,从身上抽出刀枪,一位酒店的服务员发出了惊叫声,哥谭人特有的危机感让其他酒店人员纷纷下蹲,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他们又聋又瞎。
除了一位不清楚是客人还是服务人员的男人。
说他是男人也有些过分了,按照年龄来讲,他应当位于男人和男孩之间,即使身形已经挺拔,但还有着年轻人特有的叛逆表情。
男孩深深叹气:“我说过,我的行动不需要人接应。”
忍者们整体一懵,仔细回想他们的计划,这儿显然没有一个接头人。
但出于谨慎,他还是迟疑地没有立马开枪,面前的年轻人反而更生气了。
“哦,你以为他真的认不出忍者来?”他讽刺道,“还是说你们以为新罗宾认不出来?塔利亚从来就没认真听我说话是吗?”
B队长在沉默与不解中困惑道:“……谁是塔利亚?”
年轻人瞪大眼睛与他们对视:“……操。”
他立马向后伸手,变魔术一般从身上掏出烟雾弹投掷出去,在令人连连咳嗽的烟雾中,年轻人带上了一顶红色头罩,随后又从柜台里掏出一把机枪。
这令人窒息的转折震惊了B队里的每一位手和会忍者,在他们绑架布鲁斯·韦恩的道路上没有预料到有如此之多的艰难险阻。在机枪的火力压制下,他们原本的计划派不上一点用场。
那个带着红头罩的年轻人展现了令人吃惊的战斗技巧和作战能力,敢于反抗的人在周边此起彼伏的尖叫中倒在了血泊中。
B队长的腿部中枪,他对着通讯器声嘶力竭:“快逃!快逃——”
酒店位于海边,有钱人甚至能直接开着游艇进来,只要C队动作足够快,通过海底隧道用潜艇逃跑,就一定能把消息成功传回纽约。
无人应答。
一发子弹击穿他的手掌,他的肺部中枪,只能发出破旧风箱的喘气声。
B队长不敢置信地盯着年轻人胸口的蝙蝠标志,他的目光显然触怒了眼前这个凶神,他发着抖:“别杀我,手和会同不是你的敌人,我们来找韦恩——啊!!”
近距离的开枪让他的脑部的组织液体弄脏了韦恩酒店昂贵地毯,年轻人对着尸体面无表情:“不好意思,阿卡姆满员了。”
尼诺在不用上班的日子里尽情享受他愉快的清晨。
相比容光焕发他而言,他白天晚上都得加班的男友整个人如同僵尸一样在床上生根发芽。马特顶着一头乱发,用一只手臂同样将尼诺也封印在床上,这让尼诺不得不以一个艰难的姿势开始刷手机。
——“鲨鱼王为爱越狱阿卡姆!撞毁一艘军用级别潜艇!其声称其爱人命不久矣,哥谭法院是否能网开一面?”
尼诺按在屏幕上的手指如同中风一般颤抖,他反复确认新闻,甚至想伸长手臂从床头柜里找出他的备用眼镜。
“怎么了?”马特神志不清,尼诺不正常的心率终于让他舍得从被子里抬起头。
“我大概疯了,”尼诺语无伦次,“我甚至觉得我有生之年能看见康斯坦丁的婚礼。”
马特:“?”
这一定是真爱才能让一位远古神的后裔为爱走天涯。
尼诺手一滑,哥谭日报的其他新闻也展现在了他眼前。
他缓缓又摘下了刚刚戴上的眼镜,无论是猫女在韦恩酒店的屋顶抽打手和会忍者还是哥谭警局的门口出现了一个装着纽约反派的人头麻袋对于这个不是工作日的清晨来说都太超过了。
马特看着又默默躺下的尼诺:“……?”
“我得再睡会,”尼诺自言自语,“我得再睡会。”
他只是一个多月没回哥谭而已,到底出了什么让他难以理解的事,让哥谭本地人都不得不直呼离谱。
——别卷了,别卷了,哥谭的反派市场真的不必内斗至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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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在走进尼尔森默多克律师事务所的时候听到些动静。
他本该直接去往罗克森公司找到康斯坦丁同他商量下鲨鱼王的越狱事件,一想到纽约的医院门口有可能出现从阿卡姆逃出的古神后裔,尼诺的睡眠质量就如同被鲨鱼王正正撞上的手和会忍者——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在追究康斯坦丁的桃花运之前,尼诺却习惯性来了一趟他的前律所。
在夜魔侠尚未睡醒的清晨,弗吉·尼尔森已经拎着包站在了他的办公室内。他们的经济状况显然不允许额外雇佣一位保洁来打扫卫生。为了维护起码能说得过去的办公环境,这位律所的合伙人正亲自撸袖子打扫。
他一转头,正巧看见推门而入的尼诺,两位马修·默多克圣人情节的受害者此刻面面相觑。
这是在尼诺知晓马特身份后首次同弗吉单独相处。
“让我瞧瞧,这都过了多久,弗吉,”尼诺装模做样,“你怎么还呆在这个破律所?”
弗吉抖抖他手里的抹布,“尼诺,你当时辞职的时候说什么来着——”
他模仿尼诺当时的神态:“我得离开了马特,这儿和我的预期太不一样了,说实话,我的人生目标中有高级西装和高级公寓,或许还有几只宠物,可从没包括做个好人。”
“我认输,我认输——”尼诺高举双手,他看着笑嘻嘻的弗吉,翻了个白眼,“我可是帮你们做了不少工作。”
尼诺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文件,全都是惩罚者这几次口供同雷耶斯提供证据的对比。这可是个大工程,如果尼诺以他本身专业角度来看,他绝不会接惩罚者这种烫手山芋一样的案子。可现在接下案子的傻逼是他的男朋友,尼诺也只能硬着头皮帮忙打下去。
惩罚者犯罪的脚步平等地遍布美国每个州,甚至包括哥谭。好几次尼诺整理崩溃时都在想,不如找机会就这么把惩罚者引渡去哥谭受审,如果恰好男人入狱后能进入阿卡姆人才市场。又恰好被关在了小丑隔壁,以惩罚者的性格和作风,指不定一晚过去哥谭反派市场将会迎来历史上最大的空白。
“哇,你这——”弗吉吃惊地翻着尼诺递过来的资料。
为了方便马特检索,尼诺几乎全部整理成了纸质文件。他按照时间线把惩罚者的口供里犯罪的地点和行为做成了清晰的流程图,旁边备注了一些他认为有可能有用的案例以及他个人的诉讼意见。
“谢了,哥们,不过我可付不起你的律师费。”弗吉感激地拍拍尼诺肩膀。
“没关系,记在马特账上。”尼诺打了个哈欠。
两个之前嚷嚷着要辞职离开的人此刻对过去的那些话绝口不提,尼诺清楚纽约有好几家非常不错的律所一直没放弃招揽弗吉,那些律所提出的丰厚待遇连尼诺看了也得心动。
而尼诺即使离开了这儿,也照样为了马特的案子熬夜工作。
要尼诺说,夜魔侠本人的超能力才不是什么超级感官,他的超能力大概是吸引周边的人替他百分百打白工,哥谭首富看了都要羡慕,莱克斯·卢瑟看了都得流泪。
可马修·默多克完全值得这些。
在终于将案件压力转移给弗吉后,尼诺一身轻松准备离开,弗吉叫住了他。
“嘿,尼诺,我对隐瞒马特身份的事——我是说我很抱歉。”
尼诺转过身来有些惊讶地瞧着弗吉,男人继续说了下去:“我知道马特身份是有次我去他家,我撞见他浑身是血的倒在地板上。我那时候就发誓一定要把他身份烂在肚子里,所以我谁也没告诉,包括凯伦。”
弗吉咽了口唾沫,“我不知道谁会因为什么事去说漏嘴,而这事一旦泄露出去——马特就死定了。”
“我理解,”尼诺说,“你做的没错。”
“但你也是我的朋友。”
“哦。”这回轮到尼诺不知所措,他清楚弗吉对马特的友谊和忠诚,但他没设想过自己有天也被包括在这个范围内。
“我的隐瞒同样伤害了你,不论出于什么目的,”弗吉冲尼诺笑笑,“虽然我觉得你没冲我发火大概是因为马特吸引了火力。”
“不,我只是在等马特在凯伦面前露馅后和她一起清算。”尼诺冷酷无情。
弗吉露出牙痛的表情,大概也意识到了真有那天到来,他和马特谁也逃不过女人的制裁。
这家律所另一个合伙人总算在这个时候拄着盲杖来到了律所,他一推开门,就被尼诺和弗吉冷眼瞧着他的场面差点劝退。夜魔侠本人在他的律所门口迟疑良久,手扶着门框:“我错过什么了吗?”
尼诺冲他微笑:“你错过了一大堆工作,马特。”
马特:“……你们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弗吉打了个响指:“醒醒,马特,我和尼诺从不需要在背后说你坏话。”
尼诺赞同地点头。
——当你的男朋友和你最好的朋友统一战线时,你就会发现,他们从不会在背后诋毁你。
——他们都是当面诋毁。
距离手和会下一次送货还有一周时间。
这就意味康斯坦丁的痊愈不再是一句空谈。
而时间越接近,尼诺心中的不安却也愈发明显。这或许也是因为惩罚者案件的开庭在即,这一次的宣判将会成为政府对待义警态度的指向标,所以尼诺才这么焦急。
他盯着手和会的人将康斯坦丁的身体从医院转移进罗克森公司大楼专门开辟出来的病房,只等时间一到,他们就会为康斯坦丁举行魔法仪式。
他至今尚未明白魔法的代价是什么。
未知代价的压力笼罩在尼诺头上,这让他走进罗克森公司的大楼时臭着脸,反正这会也没有人能对他指手画脚。有几个忍者拿着文件凑上来请他签字,尼诺接过,随意扫了两眼。
“你们知道这都是黑空的财产吧,”尼诺在压迫手和会这方面一向很不做人,“但凡你们有一个单词或是一个数字出错——”
他草草在这份有关艾丽卡财产的文件最末端签字,心安理得拿走了这份本不属于他的劳动成果,“如果最后出了差错,先生们,请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
飘在半空的吉米想必因为这个场景回想起了他生前不愉快的工作经历,短暂地流了几滴鳄鱼的眼泪,“太惨了,太惨了,手和会一定想不到他们高价聘请的律师晚上熬夜给夜魔侠干活,白天来公司白嫖他们的劳动力。”
尼诺一点也没有被戳穿后的愧疚心态,他在一众忍者敢怒不敢言的目光注视下,悠悠然走进了艾丽卡所在的楼层。
他给手和会找的麻烦的确拖住了这群日本人对付夜魔侠的脚步,整整三队精英忍者的消失给他们带来不小压力的同时也还给了地狱厨房一个清净。
手和会对黑空的需求也越发迫切。
尼诺只能看着艾丽卡答应了手和会要求的训练。这对女人来说不成问题,在数个忍者的围攻下,她击倒对手的动作流畅而又自然。尼诺同手和会的一众高层站在训练室外,他敏锐地发现,每当艾丽卡击倒对手的时候,她总会露出一种忍耐的神情。
显而易见,她过去的训练中并不包含对杀戮的控制。
“多美啊。”信感叹道。
这让尼诺有种强烈的不适感,他们瞧着艾丽卡,并不是在看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而是在评估一件武器的价值。
在击倒最后一名忍者时,变故突生,那名本该倒地的忍者挣扎起身。尼诺不清楚这是信的授意还是这名忍者的自作主张,他再一次朝艾丽卡攻击——
女人猛得跃起!
这几乎是她下意识的动作,似乎她生来就是为了被打造成一件杀戮武器。
她右手的武器高高举起,向忍者脖子刺去,眼看就要刺穿男人的脖子,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轻柔地推了推女人。在不到一秒的短暂时间内,女人手里的武器轻巧变换了角度,擦着忍者的脖子而去,钉在地上。
她喘着气,隔着长长的距离和一面玻璃,同尼诺对视。
“我们得谈谈。”尼诺说,他朝信礼貌笑笑,带着艾丽卡走出训练室。
一路上女人沉默着,她傲慢地仰着头,却总是忍不住打量尼诺。尼诺带着女人走进电梯,电梯门在他们视野中缓缓合上。
在凝固的空气里,尼诺率先开口:“我不会告诉马特今天的事——只要你能一直保持你的承诺。”
女人扭头看向尼诺,她美丽的脸庞上带着一种锋利的神情,似乎要剖开尼诺整个人来瞧瞧这是否是谎言。
“我之前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来找我,艾丽卡,我理解康斯坦丁是一个诱因,可其实哪怕没有他的存在,你也会找上我或者马特。”
艾丽卡身上的敌意散去,她坦诚道:“是的,我会。”
“你不缺好律师,你也不缺资源,我想你只是担心你会干出一些让你自己并不能接受的事,比如杀穿手和会?”尼诺笑道,他肯定地说,“你来向我们求助,并不是需要我们帮你什么,艾丽卡,你只是需要我们来阻止你。”
“要我说,艾丽卡,”尼诺递给女人签过字的文件,“其实我那时推你的力道并不足以阻止你杀人。”
女人接过文件,她哼笑道:“我以为我只会从马特嘴里听见这些话。”
“别,”尼诺抬手,“意识到我在别人眼里成为一个好人的事实会让我反胃。”
艾丽卡刚想再说些什么,尼诺却突然回过神来,他一拍脑门,压低声音:“康斯坦丁——劳烦你让他出来一下!”
女人再一次睁眼,康斯坦丁拖长声音开口:“又怎么了?小鬼?”
尼诺深呼吸了一会,简单平息了一下他每次看见康斯坦丁都忍耐不住的怒火,尽量平静地开口:“……你在阿卡姆的前任越狱出来看你了,解决一下,别给我男朋友的夜间工作增加负担。”
此刻男人脸上迷茫中带着点无辜的表情让尼诺的拳头暗中握紧,过去每一次康斯坦丁遗忘重要事项时,他都会拿这套来糊弄尼诺。
尼诺厉声道:“我替你辛苦做事不是为了给自己添堵——”
“等会,小鬼,”康斯坦丁打断了尼诺,神色凝重,“我的哪一位前任?”
“……”
尼诺微笑:“去死吧,康斯坦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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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尼诺使劲揉了把脸,他用一种认命的表情开口:“当我没问,反正我也把你的身体从医院移走了——我想应该不会在纽约出现鲨鱼勇闯医院的惊悚画面。”
如果说这世界上还能有人比天堂和地狱更加操心康斯坦丁本人的死活,那尼诺一定占有一个名额。
康斯坦丁偶尔会思考,将尼诺·佩蒂特拉进他操蛋的人生是否是他犯的又一个错误。
这都得怪蝙蝠侠。
他看着尼诺原本舒展的眉头再一次皱起,他想,这都得怪他妈的布鲁斯·韦恩——倘若那天蝙蝠怪人没有将他拉来哥谭,康斯坦丁决计不会在哥谭的酒吧喝醉之后心血来潮做出预言。
正统的预言步骤需要魔法师的血,猫头鹰的羽毛,能燃烧的烈酒,再生吞一条活蛇。显然在哥谭的酒吧没法一次性找全这些东西,于是康斯坦丁抱着一种玩笑的摆烂态度,他用酒吧里装饰的孔雀羽毛代替了猫头鹰,又用老板友情贡献出的蚯蚓软糖代替了活蛇。
康斯坦丁将一杯混合物吞下去,在一堆酒鬼的叫好声中把杯子重重摔下,在内心其实并不相信所预见的未来——
他想看看他糟糕的人生里有没有可能去做对什么事情。
他想看看他未来贫瘠的可能性中有没有人愿意短暂地拉住他。
康斯坦丁设想了很多人,有他的老朋友查斯,有他曾经认为是一生挚爱的扎塔娜,有他憎恨的恶魔,也有憎恨着他的天使。可他只看见了雨夜哥谭的屋顶,这座城市仿佛永远都在下雨,在湿滑的屋顶上,他看见一个发着抖的小孩。
小孩有双奇怪的眼睛和哥谭人特有的谨慎,十多年前的尼诺·佩蒂特的行动力不比现在弱。在得知康斯坦丁是那个能教给他魔法的人后,抱着一把伞就跟在了男人屁股后面。
头一次带孩子让康斯坦丁缺乏一些必要常识,比如询问一下小孩的近况,再比如去和监护人沟通报备,他只是随意在孩子头上一拍:“要和谁告别吗?”
“不用。”尼诺撑开伞,非常小气地只遮在了他自己头上。
康斯坦丁厚着脸皮强行挤进小孩伞下,看着尼诺不情不愿地垫高脚尖替他撑伞,又问道:“那你有什么要留下的东西吗?”
尼诺抬抬下巴:“我已经让阿尔文替我看着了,要是有谁打算偷走,他会吓唬他们的。”
这个形容听起来的确有些奇怪,像是什么称霸孤儿院的孩子王,康斯坦丁倒也并不真的好奇,只不过总得和这个新拐来的小孩聊聊天,“谁是阿尔文?你的朋友?”
尼诺诧异地望着康斯坦丁:“当然不——他是我的合作伙伴!”
“我替他给他的弟弟送去了他生前的书,所以他也愿意在我不在时,照顾我的财产。”
“哦,”康斯坦丁停住脚步,他肯定地说,“你没有活人朋友。”
“我不需要活人朋友,”尼诺纠正他,小孩这时候反而是平静的那一个,“鬼魂很好,我能清楚鬼魂是不是在撒谎。”
康斯坦丁瞪着眼和小孩对视,人这一辈子总得有些时候会想把说出去的话咽回去,他不久前才嘲笑过蝙蝠侠收养父母双亡的孤儿是想通过某种不正常的方式弥补再也回不去的童年,现在他只想回去掐住自己的脖子。
在被蝙蝠侠丢出蝙蝠车的短短几个小时后,他和一个古怪的哥谭孤儿一起站在马路上淋雨。他满身酒气地盯着尼诺,是在看一个孤独的孩子,也在看多年前自己的缩影。
康斯坦丁对尼诺肚子里的打算一清二楚,尼诺渴望魔法绝不是出于正义的目的。他知道这个孩子既没有坚定的道德观,也没有对美好未来的向往,康斯坦丁能够想象,这个孩子唯一的娱乐活动大概就是每天同鬼魂说说话。
——看上去就是个进阿卡姆的好苗子。
“听着,”康斯坦丁莫名觉得肩上多了点什么他本不想承担的责任,他在尼诺的注视下点了根烟,惆怅道,“你接下来得跟紧我,小鬼。”
“我会教你怎么活下去。”
十多年过后,跟在康斯坦丁屁股后面的那个小鬼已经长成了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律师。
这人先得罪贾斯汀·汉默,后暗中串通钢铁侠,在哥谭短短几个月撞见了罗宾之死的真相顺便和蝙蝠侠法庭上相见,和夜魔侠谈对象的同时也没忘记在夜魔侠老对头的公司里打工——不得不说,这超出了康斯坦丁的最低预期。
电梯门打开,手和会那位秃顶的会计站在门口,他之前和尼诺在归还艾丽卡父母公司财产的事上打过不少交道,显然是听见了消息来堵着尼诺的。尼诺的表情只用了短短一秒钟,就从面对康斯坦丁的无奈变成了冷漠与克制。
他冷淡地冲那人点点头,迈开腿朝车库走去。
康斯坦丁紧跟尼诺身后,好笑地瞧着会计一边小跑步追着尼诺,一边回头试探他眼中的艾丽卡。尼诺不理会男人的哀求,脸上挂着他常用的那张应付人的面具,带着康斯坦丁直接钻进了车内。
“佩蒂特先生……佩蒂特!”男人扒住尼诺的车窗,苦苦恳求道,“劳烦您稍微替我打听一下,我什么都能替您干!”
尼诺不耐烦地施舍给男人一个眼神,“你不相信手和会?”
男人哆嗦着,但还是坚定地扒住尼诺的车窗,声音小而急,“求您了……我只想知道我儿子的消息,自从他被人从‘农场’带走后,我绝没有任何想要背叛的念头,我真的只是太久没见他了。”
“我只想让您替我打听一下,我只想看看丹尼尔现在过得怎么样!”
尼诺抬起头同男人对视,沉默了一会后,他说:“放开。”
“佩蒂特——佩蒂特!”
男人被突然起步的汽车下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松开,尼诺的车就已经蹿出去,他狼狈地摔倒在地上,周边人来来往往,朝地上的人投去嘲笑的目光。
在车内,康斯坦丁从后面收回目光,他扭过头来,恰好撞见尼诺从后视镜上移开视线。他认识尼诺十多年了,他知道尼诺沮丧时候的模样。
“你打算干蠢事了。”康斯坦丁非常肯定。
“你以为我没有脑子吗?”尼诺对此嗤之以鼻,“你以为我会做什么,冲进去带着鬼魂大杀四方,救出那个小孩然后毁了我之前的所有准备?”
康斯坦丁看着汽车开往他不熟悉的方向,尼诺伸出手来松松领带,留出一点呼吸的余地。
“你打算干蠢事了。”康斯坦丁说。
“他孩子被绑架的地点,同吉米死去的地点很接近,”尼诺呼出一口气,“这里面一定有些问题,我们去那附近,留在车内让吉米探查一下——你在笑什么?”
康斯坦丁摇摇头,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靠在尼诺的副驾上,对尼诺恼羞成怒的瞪视视而不见。
康斯坦丁曾经有过两个关于尼诺的赌约。
第一个赌约是在尼诺试图杀掉他母亲情人的那天。
他教过尼诺的事在蝙蝠侠的追查下不再是秘密。蝙蝠怪人在深夜的晚上愤怒地质问康斯坦丁——为什么要给予一个孩子他不能控制的力量?为什么要放任一个已经失去一切孩子的殊死一搏?
康斯坦丁把手机拿得远远的,而蝙蝠侠的怒火还是隔着屏幕喷薄而出,于是他只好叹气,“我们来打个赌,蝙蝠,”他说,“我赌他不会再去尝试,我赌他会离开哥谭这个狗屁地方,过上像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