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诺·佩蒂特在十七岁的时候坐在康斯坦丁租来破车的副驾上前往他的大学生活。
康斯坦丁赢了。
第二个赌约是在康斯坦丁的濒死之际。
在他意识到他患有肺癌的那天,他照样抽着当天的第三包香烟。也就在同一天内,他先后见到了天使和恶魔。
说不上哪次见面更让康斯坦丁觉得恶心,无论是恶魔对他灵魂直白地窥视,还是天使那令人生厌的傲慢态度,都不是什么会让人觉得愉快的经历。
恶魔说:“我们等着你灵魂下地狱的那天,你的灵魂会永生永世在地狱受苦。”
天使说:“你烂透了,康斯坦丁,你糟糕的人生只给人带来了不幸,你身边所有人都将因为你的离开欢欣鼓舞,你这一辈子从未拯救过任何有价值的灵魂。”
“哦,”康斯坦丁反驳道,“我同意你的前半段话——可我坚决否认你的后半段话,我这辈子起码有一次是发自内心拯救了有价值的灵魂。”
他面对天使的俯视,带着剧烈的咳嗽和伴随着呼吸的疼痛缓缓咧开嘴:“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看看我还有没有通往天堂的机会?”
康斯坦丁从未输过赌约,他这次照样会赢。
尼诺将车停至路边树荫下,他奇怪地瞧了一眼还没有离开艾丽卡身体意向的康斯坦丁,皱眉道:“你还想做什么?”
“有烟抽吗?”康斯坦丁伸出手。
“没有。”
“试试你的左边口袋。”
尼诺下意识捂住口袋,然后狠狠瞪了一眼康斯坦丁,“别想在我车里抽烟!”
“好吧,好吧,”康斯坦丁无奈摇头,他看着尼诺向后放下驾驶座的靠背,准备利用吉米的灵魂通灵,在尼诺闭上眼的前一刻,他开口道,“嘿,小鬼。”
尼诺朝他挑眉,康斯坦丁停顿了一下,这是他人生难得的犹豫时刻,或许是出于他内心快速闪过的一丝愧疚,他冲尼诺笑笑:“你要知道,即使你选择放弃拯救我,我也不会生气。”
“下地狱没那么糟糕。”他故作轻松地说。
尼诺莫名其妙,他被康斯坦丁的认真态度搞得有些紧张,“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年轻的律师抿起嘴,不怎么高兴地开口:“你难道不清楚,每次我骂你,让你去死或者咒你下地狱时,我都是在开玩笑——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康斯坦丁。”
“我知道。”康斯坦丁轻声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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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灵是一种相当奇妙的体验。
尼诺的身体倒在驾驶座往后的靠椅上,面容平静仿佛入睡,纽约的夏天总会有突如其来的暴雨。气压低沉,天空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在这种天气潜入敌人的老巢无疑是一件苦差事。
可亡灵不一样。
尼诺操纵吉米的灵魂向着纽约的天空飞去,挣脱了身体的束缚,以亡灵的视角来看纽约,这座城市露出了它不为人知的一面。
重力对他来讲不再是问题,他飘得高高的俯视整个纽约,远处是高耸入云的斯塔克大厦,近处是地狱厨房的缩影,死后的世界与现实重合,广告牌上电影明星微笑之下,旁边也传来血肉模糊亡灵的哀叫。尼诺在两个世界的夹缝中,精准地在高楼中定位到了马特的律所。
他新奇地提前体验了一下死后的世界,可到底也没忘记原本的目的,他纵身飞去,世界在他眼中变成斑驳的色块和模糊的残影——他到了“农场”。
这真是个古怪的名字,尼诺想,漫不经心地来到那栋建筑门口。
这儿为什么要叫农场?总不会是手和会在里面种植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可真要种植这些玩意,为什么要在电费和地皮价位高昂的纽约?手和会掌握着码头和港口,把这些东西移到战乱的非洲小国岂不是更合适?
“我不喜欢这儿。”吉米在他脑海里咕哝。
“没人会喜欢这儿,”尼诺看着这栋建筑的门口如同怪物食道入口,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再坚持一下,我们摸清情况后想办法把这事捅出去。”
尼诺向前缓慢地飘去,吉米在他脑子里絮絮叨叨他当时死亡的场景,天空中闪过一道闪电,暴雨伴随着雷声倾盆而下,尼诺终于飘进了这栋建筑。
——他觉得他看见了地狱。
这一定是地狱才会拥有的景象,上帝准许这种事发生在人间简直就是对天堂最大的亵渎。
第一眼,尼诺看见了半空中挣扎的灵魂,不能称他们为亡灵,因为这些僵硬的孩子并没有真正死去。他们的身体作为某种容器,或者用些更残酷的说法——作为某种养料彻底困住了这些痛苦的灵魂。
他们一动不动地被固定在半空,尼诺进来的那一刻,离他最近的那个孩子挣扎地动了一下,一瞬间,所有灵魂整齐划一地朝尼诺扭头。
“救救我——救救我——”他们从僵硬麻木的灵魂里,撕扯出最后一点力量向尼诺呼救。
吉米在他脑子里惊叫,几乎被吓得语无伦次,“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
“闭嘴。”尼诺说。
吉米牢牢住口,现在萦绕在他们身边的只要那些孩子的呼救声。尼诺似乎忽视掉了所有的异样,他冷淡地穿梭在那些注视他的灵魂之中,低下头来仔细观察插在孩子们身上的仪器。
这就是为什么这儿叫做农场。
这些孩子是土壤,是堆肥,是即将被弃之不用的残渣。他们身上的管道抽走他们血液的同时也抽走了他们的生命力,留下一个逐渐虚弱的躯壳。
原来这就是魔法的代价,原来这些孩子就是信口中的货物,失去的生命力从其他个体身上补足,那些丑陋的血管会将生命力输送至康斯坦丁的躯体内,让他重获新生。
而尼诺要做的只需要假装他今天从未来过这儿。
“这些孩子……这些孩子还有可能活下来吗?”吉米结结巴巴地问。
他们被关在这儿很久了。
尼诺想,看看这些虚弱的灵魂,看看他们苍白的身体。现代科学能拯救这些孩子吗?即使能拯救,谁来为这些孩子负担费用?谁又来替他们重新规划人生?在经历了这么漫长的折磨后,他们的灵魂真的还有可能正常归位吗?
手和会明显不是第一次利用这些“货物”了。
——那他们能否再承担一次实验的代价?
这个念头一出,尼诺几乎要被自己吓坏,他在这样一出惨剧中竟然能拥有这样的念头,在目睹这样的残忍违背人性的实验时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去冷酷思考利弊得失。
他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尼诺?”吉米吓了一跳。
“我得回去了,”尼诺急促道,“我得结束通灵。”
他尚且等不及吉米的回应,就自顾自地断开了他们之间的灵魂的链接。
暴雨已经下了下来,尼诺再睁开眼,他看见的是平静同他对视的康斯坦丁。
男人依旧用着艾丽卡的身体,看见尼诺醒来似乎想说些什么,尼诺一把推开康斯坦丁,不顾雨滴的飞溅,他飞快打开车窗,扒在车门那儿冲外呕吐。
食物残渣和胃部酸水只加剧了他的恶心,等他胃里连胃酸也被他吐干净时,尼诺缩进车内,他整个脑袋都被暴雨淋湿,额发杂乱地搭在脸上。
“你早就知道了。”尼诺喘着粗气说。
康斯坦丁沉默以对,车内沉默的还有艾丽卡的灵魂以及刚刚飞快赶回来的吉米。车内的氛围让这两人也承受不住,冒着大雨飘向车外,给出两人谈话的空间。
尼诺自认为并不是一个容易情绪激动的人,而此刻他几乎忘记了康斯坦丁还顶着别人的身体,他在狭小的空间内死死盯着对面的人:“从我们头一次见面,你就预见到了这天——不,你是预见到了这天你才来找我的,你之前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今天。”
康斯坦丁重重叹气:“听着,冷静点。”
“你只要求我活着,康斯坦丁,我过去从未觉得有哪里不对,直到今天,”因为刚刚的呕吐,尼诺现在嗓子难受得狠,“你对我的道德品性从未有要求,我在哥谭——后来在纽约做过那么多事,你从未阻止我,分明你也是正义联盟的一员。”
“你这就有点冤枉我了。”康斯坦丁苦笑。
“哦,是吗?”尼诺一下子拔高声音,“你敢说你接近我不是为了今天!你为什么不去找扎塔娜求助!不去找你的老朋友查斯!不去找布鲁斯,不去寻求上都夫人的帮助?你偏偏来找我,康斯坦丁,我们之前已经有三年未见面了!”
男人在座位上缩了缩,他微微扭头,“已经三年了吗?这么久了。”
尼诺的怒火平息了下来,康斯坦丁刚刚的那句话让他丧失了生气的理由,他用一种陌生的眼光打量眼前这个认识十余年的灵魂。
他疲惫地说:“你来找我,是因为我是唯一一个足够在乎你的卑鄙小人。”
康斯坦丁长呼了一口气,他烦躁地说:“我真的又一次搞砸了——不是的,尼诺,孩子,我知道你现在过着不错的生活,你有工作,有男朋友还有朋友,顺带一提我不怎么喜欢你选择男朋友的品味。”
每当尼诺觉得他拥有足够涵养的时候,康斯坦丁总能打破他的认知。
他艰难地忍住破口大骂的欲望,冷笑道:“天啊,这话出自一个同路西法和鲨鱼王上床的男人。”
“别把他们混为一谈!”康斯坦丁反驳道,尼诺不敢相信这时候康斯坦丁竟然还能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他瞧着尼诺,就像多年前在赌场外打乱他计划的孩子一样。
尼诺盯着方向盘出神。
他来纽约前车技已经不错了,但从没拥有过驾照,因为康斯坦丁在他十四岁那年手把手教会了他开车。男人没告诉他任何交通规则,在讲解了油门和刹车的位置后就这么把他带上了公路。
尼诺害怕得手抖,他之前差点把他们俩一同沉进哥谭湾,康斯坦丁却也能放心叼着烟再次坐在副驾上。车是租来的二手车,老旧的车载音响里放着皇后乐队的歌,男人包住尼诺把住方向盘的手,耐心地教他该如何转向。
他们在寂静的深夜里沿着哥谭的海岸线飞驰,夜风吹过他们租来的破车也吹散了香烟燃烧的味道。从那晚以后,尼诺不再害怕开车。
“你可以继续选择你的生活,尼诺,”康斯坦丁轻声说,“瞧瞧你现在,你从一个想要杀人和孩子长成了一个愿意救人的律师,我让你活到二十七岁是我这辈子最明智的决定之一。”
“你拥有出彩的灵魂,这就是我选择你的原因——无论你怎么选择,”他再次强调了一遍,“我都不会怪你。”
“哪怕我放任你去死?”尼诺反问。
“哪怕你放任我去死。”康斯坦丁肯定道。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转小的迹象,暴雨把车内的世界隔成了小小的天地。尼诺原本挺直的脊背就这么塌了下去,他伏在方向盘上不愿意看向康斯坦丁。心想这个狗屁世界为什么在他小时候这么糟糕,等他长大了还是这么糟糕。
为什么小丑这种人能站在哥谭的法庭上大笑地宣称他杀死了罗宾,为什么马特这种人就得每天为了拯救他人疲于奔命。这个世界上当个毫无原则的恶人是件最最愉快的事,当英雄则是件倒贴钱也没人干的倒霉事。
换做从前的尼诺,做出选择一点也不为难。他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是这个世界规则的既得利益者,他了解该怎样才能活得最舒心——只要你做个瞎子,做个聋子。
别放弃赚钱的军火部门去拯救什么战争的受害者,别放着好好的首富不当偏偏要拯救一座无可救药的城市。既然能当律师就安心做资本的喉舌,别试图在地狱厨房这种地方替穷人发声。
他照着这一套活了这么久,就在他决心放弃向往的高级西装和漂亮房子时,命运又将他拉向深渊。
这一刻,尼诺甚至是有些恨康斯坦丁的。
“滚出我的车。”尼诺说。
康斯坦丁挠挠眉毛,他像是还要再说些什么。尼诺已经示意艾丽卡重新夺回了属于她的身体,他重新直起腰来,同女人对视。
“我不会告诉马特的,”女人抬起下巴,“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大律师,就当是你替我隐瞒的回报,可你要清楚,这是你迟早得面对的事。”
她撑起伞走入雨中。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到我最想写的一幕了。 请大家给我整点评论,工作后每天的盼头就是康康评论了,你们每一条评论都是我继续填坑的动力啦,笔芯jpg. 我这周得出差,周天没法按时更新,这里提前请个假。
哥谭的公共交通系统能否正常运行,主要取决于当天从阿卡姆越狱的是哪位反派。
稻草人不必多说,双面人和企鹅人向来对此不感兴趣,小丑得看当他的心情,而要是恰巧碰见谜语人越狱,当天哥谭的通勤情况则会变得非常惨烈。
于情于理,调味品大王都不应该榜上有名。
芥末酱和番茄酱齐飞,淹没的不止有车流里打工人按时打卡的希望,还有两位义警一整天的好心情。提姆一边艰难地躲过味道古怪的酱料,一边还得时刻警惕他身边那位前罗宾的动作。
杰森·陶德重回哥谭暗杀的蝙蝠侠计划在头一天就被宣告破产,在以一己之力干掉十余位绑架蝙蝠侠的凶手后,他再怎样解释他原本的目的都没人相信了。
被番茄酱糊满全身的红头罩深呼吸,对着调料品大王猛开数枪,在路人的惊呼和提姆飞速的动作之下,调料瓶爆开,从天而降的酱料均匀地洒在这条街的每一寸土地上,平等地毁掉了所有人的美好生活。
伴随着调料品大王的哭声,提姆崩溃道:“你为什么每次非得选择最糟的那个解决方法!”
“……”正准备离开的某人阴森森地扭回头,侦探的直觉让提姆脑内疯狂报警,红头罩的嗓音低沉:“你以为你很聪明是吗——罗宾?”
最后那个单词简直是像从他齿缝里蹦出来的,提姆下意识后退,可紧接着红头罩飞扑到他身边,一只手架住他的长棍,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后颈猛得用力,把他整个头埋进了路边的芥末酱堆里!
鼻涕和眼泪一瞬间涌出,提姆几近崩溃,蝙蝠侠的训练内容很多,但绝对没有包括该怎样在芥末酱里呼吸。他悲哀地想到,他即将成为历史上死得最窝囊的超级英雄,希望他的墓碑上一定要刻着这么一行大字——
愿这个世界上没有芥末和杰森·陶德。
在提姆意识模糊的前一秒,有人推开了杰森·陶德,他抬起头来狼狈地环顾四周,只看见了避开他俩的人流,以及远处满脸写着倒霉二字的尼诺·佩蒂特。
提姆看着红头罩气势汹汹地朝尼诺走去,路人避之不及的时候,尼诺依然淡定地站在原地,开口说了句什么。视线的模糊让提姆错过了读懂尼诺唇语的最佳时刻。
等他缓过来时,杰森已经扭头离开了。
他本不该去打扰尼诺的个人生活,可好奇心还是让提姆在将调料品大王送去警局后,顶着一身芥末味找到了站在旧别墅门口的尼诺。
正处夏季的缘故,庭院内杂草疯长,这栋凡妮莎的旧别墅在尼诺离开哥谭的这段时间里,又恢复成了没人打理的模样。提姆仔细打量尼诺,发现男人站在这个他从小生活的地方若有所思,心情却算不上差。
没过多久,尼诺就从思绪中回神,敏锐地发现了躲藏起来的提姆,他没好气地指着一旁的车:“我昨天刚刚洗完车,罗宾,我今天还得去参加朋友的生日派对。”
“我可不是那个打碎调料瓶的人。”提姆立马推脱。
尼诺哼了一声,冲提姆身上的酱料幸灾乐祸,“啊,看起来你们相处不错。”
提姆表情僵硬了一瞬,头疼道:“他从不喜欢我——你同他说了什么?我从没看见他走得这么干脆。”
“没什么重要的,”尼诺漫不经心地推开大门,“我和他说,我把过去答应给他的课本——直到大学之前的,都放在了孤儿院里。”
提姆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他和尼诺都清楚为什么杰森用不上这些书的原因。
尼诺走进这栋房屋,他怀念地四处打量,指着那处楼梯:“过去这儿住着一对双胞胎鬼魂,她们喜欢在这儿玩。”
“你为什么要说这些?”提姆惊讶道,“等等,你是想把这里卖了!”
尼诺回过头,被提姆的表情逗笑:“怎么这么惊讶?我看起来像是会对一栋房子有情怀的人吗?”
这可不好说,提姆在心底嘀咕,尼诺回哥谭的头一件事就是贷款买下了这栋凶宅,在其他更好的选择当中,他执着地选定了这栋没什么美好回忆的屋子。
尼诺继续上楼,楼梯有些年头了,可质量依然不错。提姆小心地避免在实木地板上留下酱料的痕迹。他跟着尼诺推开二楼主卧的门,这儿曾经是凡妮莎自杀的地方。
尼诺掀开防尘布,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下飞舞。男人的表情平静又释怀,他定定地看了一会主卧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问提姆:“介意吗?”
提姆摇头,于是尼诺点上烟,他靠在窗户边,从二楼向下望,庭院里的杂草用旺盛的生机,摧毁了尼诺记忆中的模样。明明非常平静的一幕,可提姆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到底有什么事值得尼诺一早从纽约开车回哥谭处理他的旧房子?
提姆试探道:“你是缺钱了吗?是康斯坦丁的病情不好?”
尼诺叼着烟摇头微笑:“他好着呢,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别担心。”
男人深深吸了一口烟:“所以红头罩真的是杰森·陶德?我在新闻上看见他了,那个人头麻袋,手和会可有不少人呢,他光是锯下来都得花上不少时间吧。”
提姆一下子想起了那天韦恩酒店的无头尸体,他嘴角抽了抽,干巴巴地道:“是啊,他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死而复生总得付出点什么,”尼诺似乎意有所指,还没等提姆追问,他又很快扯开话题,“他看上去对你意见不小,因为你在他死后成了罗宾?”
“显而易见。”提姆头疼。
“一般来说,大部分人都没勇气去接任一份前任惨死的职业,”尼诺耸耸肩,“连入职都得提前给公司做做背调,看看有没有劳动争议或者看看业内口碑,罗宾看上去不是份有前景的工作。”
“因为我成为罗宾并不是为了我自己,尼诺,我是为了蝙蝠侠,”提姆擦了擦脸上残留的酱汁,“你肯定关注过哥谭的新闻,蝙蝠侠在那段时间的状态……如果继续下去,他肯定会害死他自己。”
尼诺平静地与提姆对视:“哪怕你知道这份职业也有可能害死你?”
“总得有人这么做。”
话题深入这儿已经不太合适了,提姆偏过头去,尼诺也就不再继续下去。他将防尘布盖回去,从房屋各处取了些零碎的东西带在身上。提姆等男人从二楼书房走出后一同离开,看着尼诺坐上那辆同样散发古怪味道的车。
“康斯坦丁的病真的不需要我们的帮助吗?”提姆跟上去再次确认道,“虽然蝙蝠侠总是和他不对付,但他们也认识很多年了。”
尼诺摇下车窗,露出他那双漂亮的蓝眼睛,他冲提姆微笑:“别担心,罗宾。”
“他是我的蝙蝠侠,我不会让他死的。”
马特在律所门口等尼诺。
在等来这辆散发刺鼻味道的车后,拥有灵敏感官的夜魔侠皱起了眉头,尼诺无奈地按按喇叭:“上车。”
“你是撞到了热狗摊吗?”
“对,我现在正在肇事逃逸中,一会就要有GCPD来跨市追捕我——才不是,我遇见了调味品大王。”
马特擦墨镜的手顿住了,“什么?”
“调味品大王,哥谭反派,他用番茄酱和芥末酱杀人,”尼诺耐心重复了一遍,“我给弗吉生日准备了一块手表,他会喜欢吗?”
“我真高兴我不是哥谭的超级英雄,”马特抱怨一句,“他大概会觉得有些贵重,不过他会喜欢的——左转,亲爱的。”
尼诺拐进了一条陌生的道路,他左右看看,困惑道:“这不是去酒吧的路,我们要去哪儿?”
“弗吉的家。”马特说。
尼诺一脚急刹,成功让副座上的夜魔侠差点撞扁鼻子,尼诺盯着他的男朋友:“我不会去的,你清楚我在地狱厨房的名声,马特,弗吉家人讨厌我。”
“他们没有。”马特叹气。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毁掉弗吉的生日!”尼诺拔高声音。
“因为我是夜魔侠,”马特把墨镜重新架回鼻梁,“我知道他们有没有撒谎。”
这个不算理由的理由让尼诺烦躁地别过头去,过了一会他闷闷出声:“行吧,不过如果今晚出了什么问题,那都是你的错。”
事实证明,马特虽然看不见,但在猜测人心这方面,他从未出错。
作为地狱厨房最出名的两位律师之一,弗吉·尼尔森的出身令人惊讶。
他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家庭,家里唯一的主业就是猪肉生意,出了弗吉以外,从未出过学历高于高中的孩子。对于有的家庭,贫穷是毁掉亲情的理由,可在弗吉家里,这条定律显然不适用。
他拥有尼诺见到的最好的家庭氛围。
尼诺手脚僵硬地被马特带进那栋屋子里,一楼是摆满猪肉的商铺,弗吉的母亲在那儿迎接尼诺。壮实的妇人给了尼诺一个大大的拥抱,亲切而纯粹的善意让尼诺有些无措。
这是他从未参与过的生活。二楼是原本的生活区域,现在被人空出来用来庆祝弗吉的生日,弗吉数不清的兄弟姐妹在不大的地方飞奔,空气中充斥着食物的香气。尼诺瞧见弗吉站在一张摆满啤酒和碳酸饮料的桌子边傻笑,他身边站着佩吉和他那个分分合合将近十年的金发女友。
在前往弗吉身边的短短一段距离,尼诺手上就已经被塞了无数食物,大部分都是家庭烹饪。猪肉馅饼油光发亮,苹果派甜蜜可口,还有弗吉的某一个妹妹害羞递给他的鸡蛋沙拉。
“……帮帮我,马特。”在接过几轮食物后,尼诺只觉得他吃下去的东西都已经到了嗓子眼。于是他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剩下半块馅饼丢进了马特的盘子。
夜魔侠无奈地接过尼诺手上剩余的东西,这才让尼诺顺利地走到了今天的主角面前。
“生日快乐,弗吉。”
弗吉吃了一惊,他接过盒子,“尼诺,这是手表?哥们,这真的有点——好吧,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