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妇人更出众的是她的气质,跟之前那位风姐有点像,都有一种豁达大度、雍容华贵的感觉,让人绝对不敢小觑。
这才是杳溟宫真正传人,花云影。
“庄主。”游萧这一声叫的是花云影,转而又对申屠浔行礼道,“前辈。”
来了来了,又是那种表情!
苗笙觑着申屠浔和花云影看向游萧的模样,心里忍俊不禁。
看来我们楼主真的是大家心里的宝贝疙瘩,不管是叔伯婶姨这一辈,还是爷爷奶奶辈,看着他都会露出这种慈祥又骄傲的神色。
谁家有游萧这么个好大儿,谁会不得意呢?!
而且算起来,游萧跟这位前任宫主夫妇俩的关系也能称得上紧密——他爹聂云汉的挚友之一是凌盟主,凌盟主的首徒就是现任杳溟宫宫主周靖,周靖妻子就是花云影和申屠浔的女儿花雨深。
好像不仅如此,从他那位小唐师父那边算过去,关系更近,只是苗笙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反正不管怎样,申屠浔和花云影这么看着游萧,肯定是拿他当自家孩子对待的。
“算着你们差不多这几天到,果然准时。”申屠浔笑道。
花云影也笑着说:“前阵子深儿还捎信回来,说见了你一面,夸你又长高了,还更俊了,现在一见,果然不假。”
当着心上人的面被当成孩子这么夸,游萧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行礼道:“哪里哪里,这次来给二位添麻烦了。”他转身拉过苗笙,“这位是我舅舅,苗笙。”
“庄主,前辈。”苗笙不卑不亢地向他们拱手行礼,心里突然想,这两位不是也曾来参观过我吧?
花云影细细端详着他,不禁笑道:“早听说萧儿舅舅美貌无匹,现在终于见面,果然名副其实。”她转头看向申屠浔,调侃道,“看来鹭儿四府盟第一美人的名头保不住了。”
申屠浔捋着胡子笑:“他算什么美人,就是个活猴子,哪有苗公子举止得当,落落大方。”
苗笙:“……”
说不沾沾自喜是假话,于是忍不住觑了旁边游萧一眼,那意思是“把你挂在嘴边的唐公子比下去了”。
游萧:“?”
平小红第一次来,十分踊跃自报家门:“庄主、前辈,晚辈是师父的徒弟平小红,你们叫我小红就行啦!”
“真是个机灵可爱的姑娘!”花云影一见她就喜欢,笑弯了眼睛。
申屠浔的目光则落在了一直没有作声的陆东篱身上,笑容淡了些:“这位想必就是陆——”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陆东篱突然出手,一拳直击他的面门!
游萧立刻抱着苗笙退得远远的,平小红也已经机灵地避开,申屠浔并没有接招,而是迅速向后避开,但他的步法看上去凝滞沉重,完全不像是武功高强之人。
旁边花云影脸色一变,抬手替自家夫君接了招,与陆东篱打了起来。
夕阳落得快,此时已经完全沉到了庄园后面,大门口前的平地变得阴暗一片,两人交手时步法多变,把原本平整的雪面踏得七零八落,露出了底下盖着的黑泥。
迎客的美好气氛顿时消失于无形,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苗笙虽然不懂功夫,但也看过游萧的步法,再看方才申屠浔那几步,顿时觉得奇怪:“申屠前辈他功夫不高么?”
“曾经很高,但因为一些旧事,他自废武功,当众谢罪。”游萧轻声道。
看来是有一段故事,苗笙倒也不着急问,只是说:“不去帮忙吗?”
“庄主功夫好得很,姓陆的不自量力,让他吃点苦头。”游萧沉着脸,十分不悦。
苗笙沉吟片刻,见陆东篱跟花云影比拳脚,确实不占上风,心中不免有些着急。
“你跟申屠前辈两人有交情,可别忘了陆东篱和他们杳溟宫有仇。”他温声劝道,“不如还是大家坐下来谈谈吧。”
游萧忍不住道:“这么快便站在你朋友那边么?”
话一出口,他也知道自己冲动,但听到苗笙为陆东篱说话,心中就是不爽。
“我不知道前辈们的恩怨,但却了解东篱兄的经历,比起选边站,我只是更同情他。”苗笙听到他负气的话,自然也不高兴,但仍冷着脸解释,“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若是两人谁受了伤,只会让他们的过节更难解开。”
游萧很快把心中那一份意气用事憋回去,对他轻轻点头,正要出手,不料身旁的平小红却先有了动作。
“师父,我来!”
女侠一个跟头翻进战阵之中,一脚踹在陆东篱胸口,将他踹退了几步,与他缠斗着远离了花云影。
苗笙见她与陆东篱拆招,敏捷利落,不落下风,心中暗自感叹,小红的功夫果然不俗。
“一来就跟前辈交手,还以为你有多厉害,看来跟我也差不多!”平小红嚷道,“我看你还是别献丑了!”
她见稳住局面,便迅速跟陆东篱脱离接触,翻回游萧身边,邀功似地说:“师父,徒弟没给你丢脸吧!”
“自然。”游萧不吝夸奖,“很出色。”
苗笙不由佩服这小姑娘的机灵劲儿,方才那情形,游萧出手固然没什么问题,应当也能很快解决纷争,但若是平小红动手,倒是最合适的。
陆东篱不可能跟一个后辈小丫头真动手,他只能停手,一旦停下来,这架就不会继续再打了。
方才他就是一时冲动,冷静一些就会明白,在这里挑衅申屠浔,对他百害而无一利。
陆东篱气鼓鼓地站在远处,的确没有再冲上来的意思。
申屠浔和花云影知道这事不能怪游萧,他俩又是长辈,若是开口责怪,只能令游萧难以自处,于是两人都冷着脸没有吭声。
“东篱兄,我们是上门来求助的,这么做着实于礼不合,也会将我与楼主置于尴尬境地。”
见面就打,显然是找事,只能先认个错。可若游萧开口,怕会激怒陆东篱,身为朋友,苗笙觉得只有自己开这个口最合适。
同时也给自家楼主顺顺毛。
他不想选边站,只想把事情顺利解决。
陆东篱自然不会过来跟申屠浔道歉,毕竟当年自家遇到惨案之时,此人正是杳溟宫宫主,哪怕他毫不知情,也得担一个御下不严的罪责。
他知道自己最好是忍气吞声、伏低做小地跟人讲礼数,换来对方提供线索,可他见了两人,觉得自己还是做不到。
深仇大恨摆在眼前,他做不到!
游萧年纪轻轻能做出这番事业,本就是个人精,不会逼着陆东篱去道歉,便主动道:“庄主,前辈,陆兄经历太多,一时难以冷静,请两位多多包涵。”
他递出了台阶,也得看对方愿不愿意踩,显然申屠浔不乐意。
这位昔日杳溟宫宫主脾气也很古怪,他负手而立,面色彻底沉了下来,冷声道:“我早已自废武功以谢天下,过往的武林恩怨跟我再无关系,原本看在萧儿的面子上才乐意帮忙,但这位陆公子如此不识大体,也恕我不愿奉陪!”
几句话的功夫,日头已经彻底坠入地面以下,眼前乌漆嘛黑,只有大门口的两盏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岛上突然刮起了一阵寒风,冷嗖嗖地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苗笙心里叹气,你们这些江湖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有性格。
大家各有原因,论起来也是一笔糊涂帐,很难分出谁对谁错,现在就这么僵在这里,真是令人尴尬。
这毕竟是申屠浔和花云影的地盘,不好劝两位长辈大度,况且申屠浔自废武功已是事实,这十年来都没人再找他的麻烦,已经说明江湖人都接受了他的处理方式,再纠缠不休,就是不讲理;
然而陆东篱的惨祸也的确跟杳溟宫脱不开关系,不能逼着他强行认错,这多少有点仗着他有求于人,逼他低头;
苗笙最心疼的,自然还是游萧,唤笙楼接的委托只是寻找贺北海和雁南楼两人,并不包含帮陆东篱查当年真凶,萧儿聪明又善良,这才多此一举带人来这儿,自己可不想弄得他里外不是人,还要替人赔礼道歉。
方才那事儿小红可以解决,可现在这个僵局,她一个辈分最小的,确实也没立场说话。
这个褃节儿上,只能出奇招了。
于是游萧看见他那美丽又机智,病弱还怀崽的白月光回头淡淡看了他一眼,接着闭上眼睛,身体摇摇欲坠——
“笙儿!”他立刻上前一步,将人接在了怀里,急切地对申屠浔道,“前辈,能不能让我们先进去,找个暖和的房间让他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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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苗笙:关键时候还是得我。
游萧:这就叫默契。
平小红:我师娘跟师父是绝配,给师娘打call!
陆东篱:……苗兄你真的,我哭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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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八八平衡
申屠浔知道苗笙在游萧心中什么地位, 也知道这位公子身体不好,自然不会再纠结当下情况,赶紧让他们进水荇庄。
花云影脚尖点地,“嗖”地跳上屋檐:“萧儿, 随我来!”
她施展轻功, 带着游萧往为他们安排好的房间赶去。
申屠浔招来了门口的下人, 安排他们带陆东篱和平小红去住处,自己则背着手大步走进门去追赶花云影他们。
为了不露馅,苗笙一路没敢吭声,紧紧抓着游萧的衣服, 听着耳边风声呼啸, 偷偷眯着眼看,便见他们进了一处小院, “哗啦”一声门开了, 接着又进了一间房。
房间里暖融融的, 像是春天一般。
“萧儿,这里是特意给你俩准备的, 这几天一直叫人烧着炭炉, 很暖和。”花云影的声音传来。
进了屋, 苗笙便重新闭上眼,这会儿感觉自己被放在了一张柔软的床上, 被褥都被熏香熏过,散发着好闻的草木香气。
接着他感觉游萧在给自己盖被子, 同时向花云影致谢:“多谢庄主考虑这么周到。”
“都自家人, 客气什么。”花云影声音担忧, “快看看苗公子怎么样了。”
游萧拉出苗笙的手腕给他号脉——倒也不是装模作样,检查一下确实也是好的。
他忧心地说:“舅舅就是身子骨弱, 怎么养都养不好。”
“这肯定啊!”花云影也心疼道,“谁在冰块里待十年,身子能好?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说,我叫人去买。”
游萧冲她笑笑:“现在不服药了,都是我替他运功暖身。”
花云影一听,立刻点头道:“这是个好办法,毕竟是药三分毒。那你快替他治吧,我先出去,不让人来打扰你们。”
“庄主!”游萧叫住她,面露为难,“我不知道陆兄会这么冲动,但他当年父母因此而死……”
此前给申屠浔写的信中已经大体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花云影也知道,她挥挥手:“我明白,不会真跟他一般见识的,放心。”
等她出去,游萧立刻脱靴上床,把苗笙拽起来抱在怀里。
“你可真机智。”苗笙后仰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笑眯眯地说,“跟我配合这么默契。”
游萧还是了释放内力,暖融融地烘着他,抿唇笑道:“不如你机智,一下子就想出这么一个妙招。”
“招数是老土了一些,但总归好用。”苗笙得意道,“而且只能我用。”
游萧亲亲他的额角,心疼道:“这是什么好事?我倒希望你永远不再用这招。”
“只是是权宜之计,这不不是没办法么。”苗笙闭上眼睛,感受着四面八方包裹而来的暖意。
“你倒真为姓陆的着想。”楼主的腔调简直酸味四溢。
之前在大门外他也这么说过,苗笙那会儿气得要命,现在又听类似的话,反而不气了,只觉得好笑。
那么威风八面的一个楼主,现在就像只争宠的小奶狗,担心主人青睐别的狗,哼哼唧唧地不乐意。
可爱又有趣。
终于像个少年的模样。
苗笙其实有些心疼他总是稳重大方、什么情绪都压抑在心里,少年老成的代价就是失去做少年人的恣意与快乐,跳过稚嫩的那段日子,让自己尽快长大,独当一面。
可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却再也补不回来了。
他希望游萧在自己面前能做一个率真可爱的少年,不必顾忌任何事,那他就不能在意对方脱口而出的真心话,免得让人忌惮之后再不会开口。
“傻子,就算是朋友,他自己找事,我何必为他擦屁股?他都那么大人了,总得自己承担后果。”苗笙懒洋洋地躺在游萧怀里,“我是为了你啊,连这都要我说出来?”
话音未落,他感觉到楼主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回归平静。
但游萧一句话都没说。
苗笙偏过头,眯着眼,目光所触之处是他的喉结,再往上是那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淡色双唇、高挺鼻梁,接着便与他注视着自己的眼神相撞。
那眸色深沉,却又像是燃着火,直把人看得浑身冒汗,像是要化在他怀里。
“看什么看?!”苗笙脸烫了起来,抬手捂住他的眼,“离这么近不怕看成斗鸡眼?”
游萧握住他细瘦的手腕,把他的手拉下来,在掌心轻轻亲了一口,眼睛笑得弯弯:“这么护着我,是不是喜欢我?”
“你想得美。”苗笙抿唇,把脸转回一边偷乐,“我只是主持公道罢了,谁叫你们剩下三个不是小孩,就是冲动无脑的中年人,只有我一个正常的,还不得负起责任来。”
游萧捏过他的下巴,强迫他把脸转过来,依旧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谁是小孩?”
“谁胡搅蛮缠谁是小孩。”苗笙垂着睫毛避开他那要吃人的眼神,心脏“扑通”直跳。
“胡搅蛮缠的是小孩,那口是心非的是什么?”游萧低头凑近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嗯?”
苗笙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浑身上下都出了汗,紧张得口干舌燥,搜肠刮肚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回答,好让这场拔河般的你来我往继续保持平衡。
若是平衡被打破,他或许会永恒坠入眼前人为他编织的甜梦中,永不苏醒。
他心里是向往的,可残存的理智却让他觉得紧张,甚至有一些恐惧。
游萧给的爱太热烈太诱人,他无法抗拒沉沦,可他害怕沉沦。
“师父,苗公子!”平小红叫门的声音传来,骤然打断了这边一触即燃的态势。
苗笙推开游萧,下床套上靴子,努力装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去开门。
步子迈得很是急促,像是逃跑。
游萧望着他的背影,勾唇淡淡笑了笑,总算要把这抹月光从天上摘下来,自己只需要多些耐心便好。
门口站着的是平小红和陆东篱,俩人的房间在隔壁的院子里,方才见苗笙晕倒,他俩被人带去认了个门就跑过来了。
“公子,你没事吧?”看到苗笙全须全尾地站在面前,脸色还泛着健康的红润,完全不像一个刚刚晕倒的人,女侠很疑惑。
陆东篱也是满脸狐疑:“苗兄,你……”
“我没事,请进。”苗笙后退几步请他们进来。
平小红才刚踏过门槛,就看见她师父从卧房里慢悠悠地走了出来,看向自己的目光很不友善,顿时心里“咯噔”一声,再瞥了眼苗笙,发觉对方头发和衣衫都略有散乱,心跳差点停了。
坏事!坏事坏事!
真是关心则乱啊我!
“没事就好,那你们聊,我去整理行李!”女侠扔下一句话,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突然逃跑肯定有问题,苗笙疑惑地回头看游萧,后者则睁圆了眼,做出个无辜的表情,表示自己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陆东篱倒是看出了端倪:“苗兄,你方才是装晕?”
“权宜之计。”毕竟弄虚作假,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事,苗笙有些不好意思。
游萧冷哼一声,拉着他坐在圆桌边,目光怨怼地扫了陆东篱一眼:“还不是因为你!”
陆东篱也无话可说,拖过一只坐墩坐下,沉默半晌,梗着脖子说:“我不会跟申屠浔道歉。”
“那你还想不想知道当初杀害你父母的人是谁?!”游萧鄙夷地看着他,“大丈夫能屈能伸,该坦诚坦诚,该认错认错,你吃了这么多年亏还不明白吗?就你的尊严值钱?”
苗笙也道:“这样吧,一码归一码,你只对先前的贸然动手道个歉便好,过去的事,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孰是孰非,暂不追究,先弄明白最紧要的事再说。”
尽管花云影方才已经说了不会追究,但求人办事总得有个态度,不然也太失礼了。
一向话多烦人的陆东篱这会儿像个哑巴,手指尖快把桌布抠出个洞来,满脸写着不情愿。
游萧也没再逼他,父母仇恨在身,他不能对杳溟宫释怀实属正常,是自己失策,被他那副浪荡模样给骗了,竟将他带来水荇庄——还不如自己和笙儿单独来呢,不至于闹得这么不高兴。
稍后有下人来送热水和茶叶,还将他们马车上的行李也送了过来。眼看到了晚饭时间,花云影亲自过来邀请,游萧苗笙喊上平小红随她去饭厅,陆东篱自己一个人讪讪回了房。
稍后也有人给他送来了饭食,看着也很丰盛,只是他满怀心事,根本吃不下去。
饭厅这边,席间大家没提方才的事,两位长辈关心了一下小辈的事业和身体,多叮嘱了几句,然后聊了一些江湖琐事,提到的唐鹭、凌青壁、周靖、花雨深等人苗笙也都不陌生,在一旁听着也挺乐呵。
为了让苗笙早点休息,晚饭没吃多久就散了,游萧先拉开饭厅的门,就看见在外头徘徊的陆东篱。
不知什么时候天开始下起雪来,他的头发和衣服上落满了细碎的雪花,站在树叶落尽的冬日庭院里,被廊下灯笼散发的微弱灯光映得脸色发青,像一只刚从地府逃出来的鬼。
这鬼见到有人出门,像是染上了活气,登时抬起头来,转着眼珠看着他们所有人,欲言又止。
大家都不稀得理他,只能苗笙开口:“东篱兄,怎么了?”
陆东篱重重叹了口气,下了狠心似地抱拳道:“申屠浔,花庄主,先前出手是我不对,请见谅,还请明确告知当年杀害我爹娘的那人到底是谁。”
申屠浔和花云影面面相觑,两人都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
游萧与苗笙不约而同松了口气,觉得陆东篱总算是肯让步,至少说明他不再把面子放在第一位,真正能顾全大局。
一时间没人吭声,却只有陆东篱紧张不安,又有些憋屈,等待对方的回答。
“天冷,别在这里站着了,免得苗公子身体吃不消。”半晌后,花云影打破了沉默,“进来坐吧。”
下人们很快将桌上的残羹剩饭收拾干净,给他们端上了茶具和茶叶,又给苗笙单独上了一壶茶少花多的花茶。
五个人围着圆桌而坐,仍是谁也没说话,直到下人们退出饭厅,把门带上。
“陆东篱,先前的事我不和你计较。”申屠浔开诚布公道,“毕竟你父母之死是杳溟宫的人干的,我确实脱不了干系,你的仇我会帮忙,也顺便帮我那贤婿防患于未然。”
见陆东篱木着脸说不出个“谢”字,他抢先道:“不必谢了。”
苗笙在旁边听着心里直乐,觉得这位前任宫主脾气很有意思。
“当年杳溟宫回归正道,有不少部众不愿归顺,各自离去,他们怨恨前辈和庄主,时时刻刻想着卷土重来,尽管这十年在凌盟主的看管下没能成气候,可确实也没少作恶。”游萧淡淡道,“他们在远离四府盟的地方成立了一些小帮派,比如之前隶属于杳溟宫的忻悦门就改成了忻悦教,在南疆搞一些蛊毒、秘药之类的邪术,还有以音律为杀招的钟簇门,门派名没改,但去了北方活动;其他还有血月谷、万冥阁、长生宗——”
花云影突然打断道:“我和相公都怀疑,你们要找的人就是现任长生宗宗主厉涛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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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平小红:打断施法。
苗笙:救我狗命。
游萧:清理门户。
第89章 八⑨仇家
听闻花云影的话, 房间内静了一瞬,接着旁边传来座椅摩擦地面的“嗞拉”声,陆东篱双目赤红地站了起来。
他情绪激动, 双手紧紧攥起了拳头,哑声道:“你确定?”
“庄主, 这厉涛飞长什么模样?”苗笙连忙问道。
游萧道:“这个我知道。”他向平小红伸手, “炭笔和本子带没带在身上?”
“带着呢!”平小红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子,里边夹着一根用布带缠着的炭条。
接过来之后,游萧迅速描绘了几笔,很快就勾勒出一个男人的模样:“唤笙楼收集过以前从杳溟宫离开的那些旧部的情况, 几个当头目的我印象比较深刻。”
苗笙凑过去一看, 这人长得平平无奇,貌丑凶恶, 但脸上并没什么特别的标记, 确实还得画图辨认才行。
“我将他画得年轻了二十岁, 你看看,是不是当时袭击你家的那个人?”游萧把本子摊开向其他人展示, 问陆东篱。
花云影一瞅, 笑道:“萧儿果然厉害, 画得惟妙惟肖,这人以前一直在杳溟宫, 算是看着我长大,我对他很熟悉。”
陆东篱脸涨得通红, 目光死死盯着本子上的画像, 像是恨不得把人抠出来吃了。
当年他年纪小, 被父母护得紧,没能多看几眼, 又过了这么长时间,脑海中的印象早已模糊,本以为自己会认不出,谁知这寥寥数笔勾勒出的小像,登时就把他拉回了那个不见天日的夜晚。
男人当时三四十岁,就是这么丑陋又阴鸷,仿佛是地狱来的勾魂使,带着一帮恶鬼般的手下闯入他家,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
“是他!”陆东篱咬牙切齿,浑身战栗,“就是他!”
苗笙连忙道:“东篱兄,稍安勿躁,既然我们知道了他的身份,接下来就好办了。”
“我要去找他报仇!”陆东篱转身便往门口走去。
游萧立刻起身,一阵风似地追到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事到如今,你还要这么冲动?此人二十年前便武功高强,现在又开宗立派,是一宗之主,你觉得你自己一个人能报得了仇?”
平小红附和道:“就是,还不如仔细筹谋,一击即中。”
“厉涛飞曾经是杳溟宫武功最高强的堂主,十年前我们分道扬镳时,他的功力已经不在我之下。”申屠浔沉声道,“这些年他少有活动,不知道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偷练什么邪功,说不好现在是什么水平,你最好别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