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你是我最大的财东,你要问什么,我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游萧莞尔道,“五陵渡三面环山,一面靠河,农耕发展得稀松平常,主要便是靠矿产和贸易往来,万客楼自然是不能错过这样的经商中心之地,在城内建有分号,但唤笙楼分舵不在此处,而在建川府城。”
“水貔貅的分舵也坐落在建川府城,五陵渡只靠附近的堂口照应着,因此跟我们冲突不大。”
这下问题就来了,苗笙好奇道:“五陵渡不是还有运输主力落日河?他们怎么可能不在那里建堂口?”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游萧抿唇,露出神秘的笑容,但他并没有卖关子,直接解惑,“因为那里原本有另一块难啃的骨头,叫待宵孔雀,是当地首屈一指的黑市,是凌盟主与他同袍战友离开行伍后一起建立的。”
“水貔貅斗不过他们,只能绕路。”
--------------------
作者有话要说:
苗笙:复杂,真是复杂。
游萧:十年前的往事很是令人唏嘘。
平小红:我师父简直长在了江湖武林的关系枢纽上。
----------
一些背景介绍……感谢在2023-05-04 18:00:01~2023-05-05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蓬蓬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苗笙听到这里,脑子一下子打了结。
“凌盟主不是四府盟盟主吗?怎么还跟黑市有联系?”他觉得匪夷所思,“这都什么盘根错节的关系?!”
游萧摸了摸桌上的茶壶,用内力暖热了里边的白水, 倒出来递给苗笙:“凌盟主跟我聂爹爹一样, 都曾是行伍中人, 他出身于一支特别成立的前锋暗杀队‘灵翅’, 专门对付边陲的西蛮人。后来这支小队成员死伤过半,只剩下他与大哥、三弟三人,他们便自请离开行伍。”
“当时他们的长官也心疼这些手下,便允了他们离开。但因为当时西蛮人想找他们报仇, 他们不得不隐姓埋名, 藏身于五陵渡,为了生计, 兄弟三人联手开了这黑市, 但这黑市并不欺行霸市, 只是售卖些市面上难寻的物品,价高者得,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管理严明, 很少产生纠纷, 五陵渡本也是法外之地,便给了他们坐大的机会,很快成了当地最厉害的势力之一。”
苗笙捧着杯子,听得聚精会神, 连水都忘了喝, 还是游萧往前托了托杯底, 他才反应过来,喝了一大口。
“我明白了!做生意, 肯定要涉及货运,五陵渡毗邻落日河,漕运自然是上选,这就跟水貔貅正好撞上了。”他兴奋道,“既然是行伍退下来的,训练手下必然驾轻就熟,比匪帮那些乌合之众可强多了,再加上强龙难压地头蛇,水貔貅的分舵势力敌不过人家主力,硬刚只会两败俱伤,不如绕路,毕竟和气生财——就跟他们在汀洲也跟你认怂一样!”
游萧轻抚他的后脑勺,笑道:“笙儿果然聪明,正是如此。”
苗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啊,你之前说,我睡的那个冰棺,是凌盟主的大哥给的对吗?是黑市得来的?”
“嗯,大哥名叫孔昙,他的爱人——是名女子,”鉴于周围断袖不少,游萧特意强调了一下,“更早些时候中毒去世,孔大伯舍不得将她入葬,便寻来了这可保尸身不腐的冰棺将她放在里边,然而多年过去,就算是身在冰棺,尸身也开始发生变化。凌盟主和他三弟、韩汀伯伯劝他放下执念,又恰好——”
“又恰好我出了事,所以冰棺给我用了,是吗?”苗笙明白了中间的来龙去脉。
游萧点头道:“的确如此。”
“那我岂不是抢了他人的东西。”苗笙心生歉疚,“那也是孔大哥的挚爱,不是吗?”
游萧立刻道:“当然不是!那位婶婶一早就确认是不在人世的,孔大伯这么做是怀念亡妻不假,可这样只会让他被困在自己的心魔当中,更难走出来。你那时陷于昏迷,若没有冰棺保温,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一边是死去已久的尸体,一边是还有一线生机的活人,明理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看来当年之事,远比对方告诉自己的更复杂,自己能活下来,也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苗笙觉得自己没有立场责怪任何一个人,只能感慨自己确实幸运。
他冲游萧弯了弯眼睛:“这次去五陵渡,一定要亲自感谢孔大哥。我们之前与他们熟吗?”
“不熟,我们只是开乐馆,跟黑市八竿子打不着,后来是因为聂爹爹跟他们之间的一些事情才认识的。”游萧不想让他背负太多包袱,于是便道,“孔大伯对我很好,也是他先把我安置在了汀洲,等两位爹爹完成自己的使命,才过来与我团聚。等我渐渐有了些本事之后,一直都在向他表达谢意。”
“十年前,西蛮人来寻他们复仇,此事以凌盟主他们的彻底胜利告终,他们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于是凌盟主离开黑市、成了四府盟盟主之后,孔大伯和韩三伯也心生退意,五年前结束了待宵孔雀,转做了正行生意,万客楼开在五陵渡,与他们互相之间也有所支持。”
苗笙这下明白了,凌青壁身为盟主,出身黑市已经不算光彩,全仗着曾经为国守边的英勇过往撑着,不然武林众人定然颇有微词。
而孔昙两人若是再从事黑市生意,时间久了,对他肯定还有影响,不如急流勇退,大家一起走正道。
他们本是行伍出身,骨子里还是正的,经营黑市本就是迫不得已,有机会自然要“改邪归正”。
然而正行生意跟黑市生意并不一样,还是得有经验和头脑才行,游萧年纪虽小,但这方面的天赋和经验都比他们强,双方联手,互相借力,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孔大哥他们虽走了正道,但待宵孔雀的影响力还在,再加上你的两楼势力也逐渐崛起,原本一块硬骨头变成了两块,水貔貅便更不想自讨没趣了,是吗?”苗笙搂着他的脖子,笑盈盈地问。
游萧低头在他唇上一吻:“正是如此。其实水貔貅也不是完全避开了五陵渡,只是孔大伯他们有自己的运力,后来万客楼也加入,我们跟水貔貅划定了界限,各干各的,互不干扰罢了。”
“唔,但其实这样关系还挺微妙的。”苗笙不由担心,“若是为阿梅出头,万一打破这个平衡怎么办?又不可能彻底拔除水貔貅,这样做会不会得不偿失?”
游萧点点头:“这个计划我确实是要好好想一想。”
“那你想吧!”苗笙笑盈盈地替他按摩太阳穴,“要不要吃点核桃补补脑?”
唤笙楼主不服气地挑眉:“我还需要补?”
“是我需要……”苗笙嘿嘿笑了起来,“突然想吃核桃了,不知道客栈伙房有没有。”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再不行动怎么行,游萧抱着他放到床上,亲下了他的额头:“我去找找。”
时间已经不早了,街上很多店铺小摊都收了,他施展轻功,在寒风中几乎跑遍了全镇,才在一家快要打烊的店里买到了两斤核桃,还买了其他坚果,这些东西便于存放,还能抵饿,多买些总没有问题。
苗笙等了好久,想吃某种东西的欲。望在心中盘桓不去,令他越发焦躁不安,从床上下来,推开厅房大门,迫不及待地向外张望。
然后就跟在走廊里徘徊的一个汉子对上了眼,把他吓了一跳。
那人应当是也没预料到这个时间会有人出门,在原地怔了怔,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他身上穿的冬衣料子是最差的那种,衣服上还打着补丁,应当是家境贫寒,明明应当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眉宇间却蓄满沧桑,身体有些佝偻,像是被生活重担压得直不起腰来。
这一层只有天字号房和两套地字号房,道理上讲,这人不该出现在这里,虽然不该“狗眼看人低”,但苗笙仍是不自觉地提高警惕。
“你是谁?”他冷着脸,把自己装出一副不好惹的模样,“这么晚了为何在这里打转?”
对方退后了几步,像是想要尽快逃离,但犹犹豫豫地又停了下来,大手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衣角搓了搓,迟疑地道:“公子,麻烦问一下,你们是不是捡到一个男孩?婴、婴儿?”
苗笙没料到这会儿还有人来,怕打扰平小红和梅谢了休息,便出门站在走廊上与那汉子说话。
“你也丢了孩子吗?”他狐疑地看着对方。
那汉子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是我一个兄弟,我替他来问问。”
“那你知道孩子丢的时候身上穿的什么吗?他随身还有什么物品?”苗笙例行提问。
对方垂下头,避开他的眼神:“不知道。”
“那你怎么认?让你兄弟来吧。”苗笙不悦道,“自己的孩子怎么能不自己亲自来找?”
他不欲跟这人多说,转身要回屋里去,恰巧这会儿园绮突然哭了起来,“哇哇”的声音颇有穿透力,在走廊上也能听见。
苗笙打开门,无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却见那汉子焦急地往西厢房望去,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这揪心的表情,胜过这些天来任何一个来寻孩子的父母。
“你怎么还不走?”苗笙又把门关上,看着他问道。
谁知对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甚至连头都没转过来,紧张道:“他、他总哭吗?是不是生病了?”
“婴儿自然经常哭,我们当家的懂医术,就算生病也会替他妥善医治。”苗笙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对外称呼游萧的身份,灵机一动用了“当家的”这个词。
园绮这个时间哭,大概是尿湿了尿布,被换过之后很快停止了哭泣,周遭又恢复了安静。
那汉子像是放了心,转身尴尬地看着苗笙,欲盖弥彰地解释:“我兄弟的孩子很乖,平时很少哭,我、我听到孩子哭,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他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苗笙大约猜出了真相,但是没有拆穿,而是问道:“你兄弟的孩子怎么不见的?”
“啊……是、是他家太穷了,家里还有几个小的,媳妇生完身体一直不好,前阵子没挺过去……”汉子低着头,压抑着悲意,“刚生的娃实在养不起,他爹一狠心,背着他把孩子带走了,说是送给了一家有钱人……”
苗笙揶揄道:“怎么没卖钱?男孩儿能值不少钱呢吧!”
“不不不!”对方连连摆手,“这么做是想给孩子找个好人家,不是想要钱!”
“那怎么又让你来替他问?是想把孩子找回去吗?找回去不还是一样养不起?!”
汉子哽了哽,脸憋得通红:“是、是我自作主张,没跟他说,想先来看看……”
苗笙抱起双臂,冷声道:“那你说说孩子有什么特征,我来判断判断。”
“好!好!”汉子低下头,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他不怎么哭,其实……挺爱笑的,一逗就笑,现在喜欢抓东西了,揪着耳朵头发拽得生疼……”
“也不挑食,给什么都吃,他娘没奶水,喝那种没几粒米的稀汤也照样眉开眼笑。”
“现在好像是自己在学说话,整天咿咿呀呀的,不管他的时候他也能自己念叨好半天。”
“不认生,喜欢热闹,喜欢别人围着他转,要是没了人就会嗷嚎,只要有人过去看他,立刻就笑。”
“叫他名字有反应,会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你——他眼睛可大可漂亮,像两颗亮晶晶的黑珠子……”
汉子说得哽咽,再没能说下去,转身偷偷蹭了蹭眼泪。
苗笙见他这样,知道他其实还是心疼孩子的人,方才心中升腾起的埋怨骤然散去不少。
“好多孩子都这样,你这么说没法对号入座。”他声音柔和了些,“孩子身上有什么胎记或者痣可以辨认吗?”
对方回了回神,摇摇头:“没有,身上光溜溜的,还白,没有印子。”
“既然这样,要不你进去认一认?”苗笙这话自然不是出自真心,而是试探,“你对孩子这么熟,肯定能认出来。”
汉子像是被针扎了似地浑身一哆嗦,摆手道:“不了不了,我不看了。”
别人都是一来就要求看孩子,只有他不看。
或者……不敢看。
苗笙又问:“那你兄弟这孩子叫什么小名?”
“叫、叫小宝。”
“哦,是这样啊。”苗笙遗憾道,“我们试过很多名字,‘大宝’、‘小宝’这种常见的自然也试过,孩子对名字没反应。”
汉子讶异地看着他,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内疚,和一抹如释重负的感激。
“可能不是我兄弟的孩子。”他低下头,艰难道,“但不管怎么样,这可怜的孩子能被公子您这样的善心人捡着,将来一定能过上好日子,我替他感到高兴。”
苗笙点点头:“嗯,我也替他高兴,他将来肯定多福多寿,一生顺遂。”
“那、那我不打扰了。”汉子紧张地摆了摆手,“我走了!”
没等苗笙回应,他便逃也似地跑开,在楼梯处撞上了拎着小麻袋的游萧,连头也没敢抬,说了声“抱歉”,飞快地下了楼。
苗笙望着他仓皇的身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游萧道:“你都听见了吧?”
“猜出我在听了?”楼主露出笑意。
“你要是刚发现他,不会是这么平静的反应。”苗笙拉着他的手腕,推门进了屋里。
平小红也觉察到外边一直有人说话,早在屋里竖着耳朵“听墙角”,见无事发生,便也没出来打扰,现在见他俩回来,就跟抱着园绮的梅谢了一起从西厢房出来。
“方才来的那个人是谁?”她好奇道,“是来骗孩子的吗?”
梅谢了也紧张地看着苗笙。
苗笙摇摇头,冲抓着拨浪鼓玩的园绮喊了一声:“小宝!”
婴儿“倏”地转过头来,冲他咧开嘴巴,“咯咯”笑了起来。
“刚刚那个,应该是园园的亲爹。”苗笙这下更加笃定,“不知道他说的原因有几分真几分假,但他应当是下定了决心,不会带孩子走了,只是还有些留恋,才过来看一眼。”
梅谢了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望着园绮露出了笑容。
返回东厢,苗笙忧伤地抱住了游萧,半天没吭声。
“怎么了?园绮的事情解决了,不该开心吗?”游萧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苗笙深深叹了口气:“从那个人身上,我看见了我自己,最开始我也是不想要崽崽的。”
“你们的情况又不一样,别责怪自己。” 游萧轻声安抚他。
“虽然各有各的原因,但抛弃就是抛弃,无可狡辩。”苗笙摸着肚子,低声道,“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他仰头看向游萧,眼里闪着坚定的光:“崽崽和崽崽爹,我都要,一辈子都不放手。”
--------------------
作者有话要说:
苗笙:忽然想到我也有个“宝”,姜阿宝。
游萧:我永远是你的宝。
平小红:噫……呕……感谢在2023-05-05 18:00:00~2023-05-06 18:0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年年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天一早, 游萧便收拾了行李,一行人结账离开客栈,准备赶往安明县。
梅谢了心思都在园绮身上, 只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是五陵渡, 其他的便没有多问, 跟着一起走便是。
临走之前, 她托人给自家二叔送了信,告知自己的情况,免得对方万一找来不见人影,又听到她曾经疯癫的事情, 太过担心。
苗笙游萧都觉得与她同乘马车不是很方便, 毕竟现在园绮还小,时不时需要吃奶, 若是每当这个时候就停下车避出去, 一来显得太刻意, 二来还会影响赶路。
况且他俩现在正如胶似漆,坐在马车这种密闭空间, 免不了就想腻歪, 若是和抱着园绮的梅谢了坐一起, 自己控制起来有些困难不说,对方也会觉得尴尬。
梅谢了估计已经看出来他俩之间的关系, 但出于礼貌并没有多打听,况且她算是个少言寡语的女子, 平时除了哄孩子之外话并不多, 但这并不代表人家不介意。
苗笙想了想, 决定忍痛割爱,把游萧赶去驾车:“让小红进来陪着阿梅, 我们三个坐在车里,可能没那么别扭。”
到底自己气质上温和一些,游萧身高腿长,又自带上位者的压迫感,坐在马车里肯定会让梅谢了不自在。
游萧:“……”
他虽然不乐意,但是没说什么,趁着他们几个整理行囊,自己消失了一会儿,临走前让大家在客栈门口稍等。
最近气温有所回升,天气也很晴朗,太阳一早挂在天上,像颗温暖的鸭蛋黄,照得人暖融融的,苗笙裹了厚披风,一点都不觉得冷,一边陪着平小红去后院套马车,一边好奇游萧干什么去了。
平小红走到马厩旁边,好奇地“咦”了一声:“怎么只有落梅了,另一匹马呢?师父骑走了吗?”
苗笙心里突然就有了答案,不由叹了口气。
看来楼主又去乱花钱了。
果然,他们套好车,刚拉到大门口,就见游萧负手而立等在那里,旁边停着一辆精致又小巧的马车,车辕上还坐着一名车夫。
怎么说呢,楼主一身黑色劲装,束着高马尾,阳光下的身影挺拔修长,转过身来时又是一脸灿烂笑容,眉心红痣闪闪发亮,是无法形容的少年意气。
苗笙看着他,方才那点关于“败家老汉”的在意也就瞬间消弭了。
钱是人家赚的,爱花就花呗,自己还有啥好说的。
“笙儿!”游萧走到他身边,微笑地拉住他的手,指指马车,“之后我们俩坐这一辆,让小红陪着阿梅坐原来那辆。”
梅谢了抱着园绮,觉得因自己害人多买一辆车,着实承受不起,表情略显惶恐,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平小红就高兴道:“还是师父想得周全。”
游萧这辆马车选得很是彰显他的小心机,车身非常窄小,左右仅有两轮,车厢内最多坐三个人,面对面坐着,膝盖都不免相碰。
这哪是马车,分明就是个把人裹在一起的茧。
苗笙没吭声,被游萧拉着上了车,放下车帘就被人抱在了怀里。
“方才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赶出去?嗯?”楼主的声音听起来颇有些咬牙切齿。
苗笙无奈:“这不是权宜之计嘛。”
“明明还有更好的办法。”游萧不依不饶地搂紧他,“你这个总为别人着想的性子有时候真是让我气得牙痒痒。”
苗笙偏头觑着他:“怎么,想我为你改变?”
游萧眸色闪动,最终轻叹一声,贴着他的脸颊蹭了蹭,带着一点点撒娇的意味:“不必,你做你自己就好,大不了我就生气,跟你抱怨,然后换你好好哄我。”
“楼主真是满腹生意经,这般会为自己筹谋。”苗笙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这个答案听起来有些幼稚,但确实是个两全其美的答案。
他喜欢游萧做事果决自信、威压盖世的成熟一面,同样也喜欢对方在自己面前露出少年原本的模样,任性、恣意,耍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心机,求得自己的关注。
而且这一面,只有自己能看见。
“那便好好哄你,给你赔个不是。”苗笙轻笑着,仰头在他唇上亲了亲,接着就被人捉住,加深了这个吻。
不知道是不是游萧有意为之,找来的这位车夫耳朵不太灵光,两人说话又都压着声音,彼此间互相都不会打扰。
这个窄小的马车仿佛成了他们的乐园,更方便两人以各种方式耳鬓厮磨,连路途都显得缩短了不少。
大约赶了三四天的路,一行人已经抵达了安明县城附近,时值正午,他们便下车在路边的小摊上吃个午饭,养足精神,准备接下来一鼓作气,晚上赶到城中找客栈落脚。
摊子上自然没什么大鱼大肉,主食就是面条、馄饨等小吃,另有一些薄酒和酱肉,提供给路过的侠客们。
苗笙现在肚子抵着胃,一顿饭吃不多,半碗面就觉得撑,坐也坐不住,游萧唏哩呼噜吃完自己的,再解决掉他剩的半碗,擦擦嘴便带他到附近野地里走走。
大着肚子一直坐车也是遭罪,抽空得活动活动。
平小红陪着梅谢了坐着,俩人打开随身带的小棉布袋,从里边舀了几勺米糊粉,问店家要了热水冲开,准备喂给园绮吃。
这是他们路遇一家磨坊时,特意给孩子磨的,五谷杂粮都来了一点,冲开以后十分浓稠,充满谷物的香气。
平小红用蒸笼布包着几块苹果和香蕉,用上内力猛地一攥,就把这些攥成了糊,倒进米糊里搅在一起。
园绮特别喜欢喝这个,每次冲上小半碗,他都能喝个干干净净,喝完最后一口还张着小手咿咿呀呀想多来点。
等凉得差不多,梅谢了一手抱着他,一手舀了米糊往他嘴里喂,平小红就拿着游萧做的大风车在旁边逗他。
这风车十分好玩,轻轻一挥,主轮随风转动,带起周遭小轮一起呼啦啦地转,俨然一个色彩缤纷的大转盘,看得人眼花缭乱,很是招眼。
园绮现在也特别容易被五颜六色的东西吸引,直勾勾地盯着看,嘴巴还下意识地张开,吞咽着米糊,一口还没咽下去,被逗得“咯咯”直笑,一下子就咳嗽了起来,嘴里米糊喷得到处都是,他也吓得哭了起来。
“哎!”平小红赶紧把风车放下,找了帕子帮他擦嘴。
梅谢了也有点手足无措,抱着他轻轻拍着哄。
她虽然一直在照顾园绮,但毕竟也是第一次当母亲,根本毫无经验,免不了手忙脚乱。
“你们这样不行,哪有喂饭的时候逗孩子的。”
旁边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平小红回头望去,见邻桌坐着一名江湖女侠打扮的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丹凤眼,柳叶眉,长得相貌秀美,透着一股爽利劲儿,但看起来有点不好惹。
园绮许是被呛得厉害,这次哭得声嘶力竭,听得直让人心疼,梅谢了怎么哄都哄不好,急得快哭了。
那女子便主动走过来,温声道:“我帮师妹带过孩子,若是信得过,不如交给我试试?”
梅谢了不知所措地看了眼平小红,平小红自信有一身功夫在,不怕对方抱着孩子跑掉,于是便点了点头。
另一边,苗笙也听见了刺透长空的婴儿哭声,忍不住跟游萧调侃:“我觉得园园气血比我都旺,我可哭不了他这么大声。”
“是吗?”游萧的脑子却一下子想到了别的地方,勾勾唇角露出坏笑,“我有办法也让你哭得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