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寅把鸟儿捧给?封尧:“小殿下抓着?,鸟儿就不会?跑了。”
封尧得了小鸟开心不已,和姐姐一块逗起鸟来。封离打?了一只?还不够,又打?了一只?凑成一对送进车内。
马车停在那?连点杂音都?没有,并不如何隔音,北梁护卫们?能?清楚地?听到里头欢声笑语,这两位迎宾使?,仿佛已经忘了他们?这趟来是干嘛的,只?顾着?逗鸟玩乐。
封离靠着?车壁,问车窗内的弟弟妹妹:“这再晚些如果不回去,我去那?边溪水里抓鱼,吃新鲜烤鱼怎么样?”
“好呀好呀。”
“谢谢。”
封离眨了眨眼,对封珏和程寅说:“小寅儿可?以抓鱼,小珏儿你应当是抓不住,一会?你捡点柴禾。”
封珏:“殿……您怎么看不起人,我,我也是可?以试试抓鱼的。”说完封珏这薄脸皮一下就红了。想当初他才不会?做这样有失斯文的事?,现在却很想试试,并不想被两位同伴落下。
封离没有体会?到他的微妙心思,只?觉得他说得对,拍着?胸脯打?包票:“我教你。若是抓住了,您得给?点彩头。”
“行啊。”
三人跃跃欲试,恨不得当场便脱靴挽袖去溪水里抓鱼玩耍。
他们?没有收着?声音,北梁护卫听得清清楚楚。又气又无奈,这是南禹国境,南禹侍卫要去抓鱼,他们?能?怎么办?又等了两刻钟,北梁护卫终于等不住了,有人悄声入了帐内禀报。
周泉带着?暗卫到附近时便撞见金珠打?鸟的这一幕,见状他并未急着?现身,下令暗卫继续隐匿。七殿下扮个侍卫如鱼得水,看起来根本不需要保护。
护卫入帐之时,已是巳时过?半,午时都?将近了,多少早膳都?该用完了。原本比的就是两边谁更坐得住,这下还是南禹依着?地?利,占得了先机。
北梁那?华丽的大帐篷终于掀帘,一名身着?官袍的青年迈出,行至两辆马车前。
那?青年虽不十分俊美,却有一身君子之气,令人心生?好感。而且他不似北梁人身形魁梧、面容粗犷、五官深邃,反而更像南禹人。
他朝着?马车一礼,一口南禹官话字正腔圆:“大梁使?团副使?谢钰山,问贵国轩宁长公主、十二皇子安。我国正使?大人昨夜受了些风寒,今日起晚了,让贵国迎宾使?久等,抱歉。”
这一声破冰,终于让车内姐弟两的玩笑话停了下来。
刚才还少女般嬉笑的轩宁长公主正色答道:“谢副使?,既是如此,便请贵国正使?移步登车,莫误了入城的吉时。”
北梁使?团不远千里而来,他们?愿意?放下傲慢,南禹作为礼仪之邦,本该顺着?台阶下来。可?轩宁昨夜思量许久,又得了母妃指点,并不准备轻易卸下公主的傲气。
谢钰山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些诧异。南禹的轩宁长公主不过?十四岁的少女,竟这般硬气、主意?正?她?这是一定要他们?大梁的皇子公主先出帐,才肯下车行迎宾之礼了。
他正思忖如何应对,帐内一阵笑声传来。
“荒郊野外终究不舒服,还是禹都?的亭台楼阁好。”
谢钰山闻声,立刻转过?身行礼:“二殿下,车辇已齐备。”
谢钰山这声“二殿下”一出,今晨南禹迎宾使?与北梁使?团的对峙便正式告一段落。这位身佩弯刀、手持折扇,打?扮不伦不类的二殿下便是北梁使?团正使?,北梁二皇子、吴王赫连重锦。
在他身后?,一华服女子身子窈窕、珠链遮面,正是北梁三公主。
宫婢打?起车帘,轩宁和封尧缓步下车。双方在空旷处对望,相互见礼,仿佛刚才的对峙根本不存在,一派睦邻友好之态。
封尧一个小娃娃,到了人前行止有度,半点不见慌张。反而是那?位北梁第一美人三公主,依旧倨傲冷漠,不假颜色。
北梁二皇子恰恰相反,他看着?就玩世不恭,行事?更是放诞。看清轩宁长公主的样貌后?,便轻佻地?开口:“大兄说南地?女子娇美,本王还不信,今日见了公主才明白,何为南禹娇娥。”
轩宁霎时蹙起了一双秀眉,控制不住地?恼红了脸。她?再如何心思机敏,再如何事?先谋划,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公主之尊,何曾有机会?遇见登徒子,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正在此时,站在她?身后?的封离迈步上前,站在了她?身侧。
只?见他抱臂而立,未被面具遮挡的唇角带了丝轻蔑,雍容不迫地?说:“都?说北梁人粗蛮不通礼仪,文字不全,不会?写的字就抄我大禹,果然,使?节说起南话来也是贻笑大方。”
“公主和长公主可?不是一回事?,长公主乃是当今皇帝的妹妹。使?节是北梁皇帝的儿子,长公主殿下是大禹皇帝的妹妹,两国皇帝平辈,这说起来,使?节刚才的话是对小姑姑不敬哦。”
封离的话音未落,随行的南禹侍卫已忍俊不禁,有人噗嗤笑了出来。就连轩宁,也差点没绷住面皮。
严格来看,确如封离所说,长公主和公主是两个称呼。但是两代帝姬,统称公主,也不是不可?以。可?封离偏偏抓着?这一点做文章,两国邦交的场合,赫连重锦措辞不严谨被抓住了错处,确实说得过?去。
赫连重锦从出帐后?一直在摇着?折扇,此时摇扇的动作慢了下来,他将目光投向了立于轩宁身侧的封离。
只?能?看到半张脸……
“藏头露尾,也敢与本王对话?”
“长得丑,怕吓着?了使?节,到时候就是我吃不了兜着?走。”封离摊摊手,语调轻松得很。
赫连重锦只?觉得这人面貌声音皆熟悉,让他想起那?畏缩卑微的质子,可?气质却迥异。
但迥异又如何,他何时缩手缩脚过??是与不是,先膈应了这些南禹人再说。
“看来还是我大梁好,离儿回了国,绝色都?成了丑相?”
一旁,程寅霍地?紧握剑柄,周身气势陡变,瞬间剑拔弩张。
第38章 来使(4)
赫连重锦的话直白, 先帝皇七子封离北梁为质的事众人皆知,一时所有人都向戴着面?具的封离看?来?。
封离兀然勾唇,不动声色地按住了程寅拔剑的手。
“没想到使节还是?个?神算, 不知道走的是紫微斗数还是八字命理,拜在哪位大师门下?您与我一面之缘,竟然能算出我的名字,苏离佩服!”
封离拱手行礼, 话锋一转:“不过,我一个?小小侍卫,可不敢与堂堂北梁吴王攀交情。平日里只有我那相好的老窑姐叫我离儿……使节不好自降身份吧?”
程寅只恨自己刚才冲动握住了剑柄, 现在松开显得半途而废不够硬气,他很想笑, 不捂嘴都憋不住的那种。七殿下真是?张口?就来?, 直接给自己换了个?姓氏。
周泉在暗处听得青筋直跳, 他作为王爷的心腹,今日之事本应一字不漏地上报,可是?这话……他真的不想回忆, 他曾听王爷唤过七殿下“离儿”。
报是?不报?何苦要为难他一个?侍卫!
他既不想去查到底有没有真的老窑姐,更不想去确认老窑姐是?不是?他们王爷……
赫连重锦被一个?南禹“侍卫”下了面?子,都以为他当场就要发作, 没想到他竟朗声大笑起?来?, 示意正?要拔刀上前的护卫们退下。
可他的神态越是?放松,姿态越是?包容, 反而令人感觉到愈加危险。
“你们汉人的风水易理之说,确实有趣。离儿, 本王既叫出了你的名字,便是?有缘, 本王这禹都之行,不若由你作陪。本王愿与你把酒夜话,抵足而眠。”
那最后?四个?字,被赫连重锦含在唇间,厮迤厮逗,暧昧莫名。
封离轻笑,并不慌张,就是?有些恶心。看?来?赫连重锦还是?认出了他,但?他没什么好怕的,以为他是?过去可以任人欺辱的封离吗?什么“离儿”,就连周昭宁这么喊他都听不下去,更不用说眼前这赫连重锦。
这时,轩宁当先出面?替他拒绝:“二皇子说笑,本宫的侍卫,自然是?要在本宫左右,护本宫周全的。否则,若是?再碰到什么不长眼的登徒子,让本宫如何是?好?”
说完,不等对方再有什么反应,轩宁紧接着又说:“诸位,请登车,不然真要误了吉时。”
言罢,众人各自登车,封离就手扶了轩宁一把,余光正?瞄到另一边登车的赫连重锦。他转头回望,落在封离身上的目光意味深长。
看?完一场热闹,也参与了这场热闹,迎宾使和北梁使团的车驾一进城,封离立刻带着程寅和封珏两人下车跑了。
封珏走在最后?,一边要追他两,一边仪态不肯乱,就差把两条腿抡出残影,最后?无法,只得在后?头喊:“慢些,慢些,等等我。”
眼看?已远离了主街上围观使团的人群,封离停了下来?,转身问两人:“今日的课已是?逃了,你们是?想现在回去挨罚,还是?明日再去挨罚?”
程寅几乎是?毫不犹豫,立刻抢答:“明日再去,我们这是?师出有名。韩博士实在要罚,旷课一日和半日,也没甚区别。”
封珏犹豫了一会,又犹豫了一会,最后?在被程寅搂住胳膊拽着走以后?,半推半就点了头。
“殿下,那咱们做什么去?”程寅问,“烟柳巷我可不去!再也不去了!”
“嘁,胆小。”封离这么说着,其?实一样?心有戚戚,别说程寅,他也不想去。他可没有不敢,就是?腻了。
“殿下,那不是?什么好去处,真的不要再去了。前次,摄政王爷都生气了,影响你们夫夫情?分,不好,不好。”
封珏操心得跟个?老妈子似的,封离深怕他接着往下说,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那咱们不去别处,就回王府吧,就在府里,总不用担心我乱来?了。”
封珏半信半疑地看?向他,封离把他胳膊一拽,说:“放心,不骗你,走走走。”
封离确实没骗他们,他昨日才在王府得了流芳居这个?好去处,今日既然得闲,那带两个?小子畅快一番,是?他这个?当大哥的分内之事。
三人往摄政王府走去,藏在暗处的周泉见状,迅速入宫复命。
他纠结了一路,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如实禀报。今日七殿下从城外归来?,立刻便带着友人回了王府,如此有分寸,那两句怼北梁人的玩笑话,王爷定?不会在意的。
为此,他在禀报时特意强调七殿下归府之事,言辞不多,却明显是?在说好话。
周昭宁本来?在忙,抽空听他回禀,结果听到什么“相好的老窑姐”……但?他更在意的是?,赫连重锦出言调戏他的王妃,还一口?一个?“离儿”。
“北梁使团到哪了?”
“算算时辰应当已入了鸿胪寺迎宾馆。”
周昭宁摩挲着手上的墨玉扳指,狭长的双眸微微一眯,语调漫不经心。
“在禁卫军里换两个?自己人上去,要好手,绝不会输给北梁豺狼的好手。”
“是?。”周泉领命,退下自去安排。
周昭宁人在宫中专设的内阁班房,今日朝会后?,便与十三位内阁大臣共商北梁使团一事。如今已基本议定?,到了饭点,与众阁臣在班房内一处用了午膳,这才准备先行离去。
“今日夜宴招待使团,诸公务必打起?精神应对。”
“王爷放心。”
“理所应当。”
众阁臣异口?同声。
周昭宁点头:“本王便先行一步,稍后?见。”
回府的路上,周昭宁心想,他只不过想去提点封离一二,让他在今晚国宴之上注意分寸,有事他会处理。封离嫁入摄政王府,这是?他应当做的。
周昭宁这么想着,直到入了府,周廉来?迎,他问起?封离所在。
周廉支支吾吾,半晌不答。
“他未回府?”这是?周昭宁能想到的最严重的问题。但?其?实也不算什么,他今日已是?逃了课,趁机出去玩耍再正?常不过。先前他听周泉说封离径直回府,他还不太?敢信呢。
“回了,回了的。”周廉垂着头,回避得很明显。
“难道他又去闯黑牢了?”
“没有没有,七爷不曾。”
这下周昭宁手上动作都停了,他挥退为他摘冠的小厮,从屏风前绕出来?,直视周廉问道:“那他在哪?是?又闯了什么祸?”
“在,在流芳居。”说出这三个?字,周廉已是?破罐子破摔,急匆匆找补,“王爷您别气,沈姑姑让人一直守着呢,绝不曾远离半步!”
“本王气什么,他不就泡个?汤池子……”周昭宁话说到一半,想起?了周泉回禀的话。封离说带程寅和封珏一块回王府……
“程家小子和齐王世子也在?”
可怜周大管家,先是?有意遮掩也遮掩不住,这会想要找补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王爷在朝中奔忙,王妃带了两个?俊俏小公子一块回府泡汤池……这怎么想怎么不好糊弄。可七殿下本就也是?王府主子,他还自己能认路,径直带人便过去了,他们想劝想拦都没有余地。
周昭宁过去时,在浴房外便听到封离笑着在说:“秋燥,就该来?这样?的去处。改日我让他们冰了瓜果,做上冰酥酪备着,一边泡热汤,一边吃冷果子,才是?最舒爽。”
封珏接下他的话:“我听我娘提过这桩旧事,已故周大将军为大长公主殿下修温泉池,我娘说起?来?都很羡慕他们的恩爱。殿下,王爷对殿下也是?关怀备至,您以后?别总想着出去玩耍。”
“他?”
“难道不是?吗?”
他和周昭宁之间的纠葛,实在不适合说给两个?毛头小子听。封离有些烦躁地挥了下手,不情?不愿地说:“他对我,还行吧……小珏儿,你再这么操心下去,很快就变成小老头了。自己尚未婚配,倒关心别人两口?子的事。”
程寅帮腔:“我可听说了,齐王妃娘娘在给你相看?了。”
外头听见里面?传出杂乱的水声,周昭宁一听便知,这三人是?在温泉池中打起?了水仗。嬉闹声不断,明知他们清白,可每一下却都在刺激他的神经,他脑海中满是?封离衣衫尽湿,甚至半身赤躶的模样?。
周昭宁掀帘而入,正?面?朝门口?方向的封珏先发现了他。一看?清是?他,封珏立刻收了打闹的动作,恭恭敬敬站住问好:“拜见王爷。”
封离和程寅回头,程寅顿时兴奋不已,跟着问好。唯有封离,只浅浅点了个?头,囫囵吞枣般喊了声“王爷”。
程寅原本就崇敬摄政王,到了本人面?前完全按捺不住自己叽叽喳喳的嘴:“王爷,殿下邀我和世子来?泡汤,王府的汤池真是?太?舒服了。您是?刚从宫中回来?吗?一定?也乏了吧,要一起?吗?”
“一起?什么一起??”封离小声嘟囔。
还没等程寅听清,站在岸上的周昭宁已开口?应下:“待本王先更衣。”
说着,他便转去屏风后?,将刚换上的常服脱了下来?。与他们三人一般,周昭宁只穿了一条长裤入池。
周昭宁肩宽腿长,褪去上衣后?,身上块垒分明的胸腹显露无疑,还带着早年?在战场上留下的伤疤,更添一分英武。封离看?得移不开眼,心里告诫自己,不看?白不看?,他就只是?单纯欣赏美色而已。
原本程寅开口?相邀的时候,程寅和封珏两人还没觉得有什么,周昭宁一入池便向封离而去,随着那两人距离的拉近,他们两少年?只觉得自己大大碍眼。
封珏戳戳程寅的胳膊,低声说:“走?”
程寅难得没有犯傻,点点头跟着封珏便上了岸,一边爬还一边说:“有点晕了,我们先走一步!”
封离分了一个?眼神过去,直觉不妙。他下意识跟着便说:“我也有点晕,我先上去。”
他转身要走,身后?长臂立时将他拦腰截住,周昭宁的声音传来?:“哪里晕,本王扶着你。”
躶裎肌肤相贴,封离泡了一阵了体温偏高,周昭宁微凉的手臂横扣在他腰上,存在感十足。
“我站得稳,自己可以。”
“怎么?愿意和两个?毛头小子泡汤,却不想和本王一起??”
封离被他的手臂用力?一带,直接靠在了池壁上。周昭宁居高临下,冷睨着他,仿佛只要听到一字否定?,就能暴起?发作。
明明他们之前的尴尬还未解,封离此刻却想不起?那一茬。他不想承认,但?周昭宁的身材样?貌都贴着他的喜好长的,如今这样?贴近,让他有些心猿意马,差点控制不住那双乱瞟的眼睛。
“没有……”封离硬着头皮说,“你也说他们是?毛头小子,又不会怎么样?。”
“毛头小子不会怎么样??豪门大族可是?十四岁便安排通房丫头,你以为……”
周昭宁话未说完,封离脱口?反问:“那你十四岁时,也有通房丫头了?”
第39章 夜宴(1)
话一出口, 两人都有些发愣。封离偏过头,满脸懊悔。他在搞什么,问这种事做什么, 是不是有?病?
周昭宁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喉结无意识地上下滚动。他有心想问封离是不是很关心这件事,可话到?嘴边,最终没问出口。
“本王没有?。”
封离回头, 正撞进他眸中。
他讪笑两声,试图打破这有点别扭的氛围:“堂堂摄政王,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没有?便是没有?, 并非不愿承认。”
“你刚才还说豪门大族都是呢……”
周昭宁觉得?自己不该接他这个?话,但是若不接, 相?当于坐实了这件事, 他只硬着头皮答道:“本王……十四五岁时在军中。”
封离本有?些尴尬, 可说出这句解释的周昭宁,看着也很尴尬。两相?对比,他突然就?放开了, 甚至起了调笑的心思。
“所以从军中回来后才安排的吗?”封离故意说,没等他接话,他的话头又是一转, “还是说, 皇叔不要通房丫头,所以至今都不会呀?”
两人?对视, 周昭宁的眸子幽深,封离清晰地看到?他额角青筋跳了一下。
他一时没说话, 心脏在腔子内跳得?热烈。两人?在温泉池里躶裎相?对,他还扣着封离的腰, 保持着略微压迫的姿势,这人?却不知死活地与他说荤话。
周昭宁眼中浓稠,如张狂蔓延的黑夜,想把眼前莹白?浸染席卷。
悠忽间,他垂首,一口咬在了封离颈侧。
“你是狗吗?!啊,放开!”封离双手推拒,被他在池壁上压得?死死的。
周昭宁用了些力,咬出一圈红痕。封离激痛之?下剧烈喘息,鲜活的脉搏在他唇齿间跳动?,那一瞬周昭宁如同被蛊惑,他无法自控地伸出舌尖,在那圈齿痕上舔了一口。
温泉水是淡淡的咸味,可含入唇间时,周昭宁觉出了甜来。
被又咬又舔,封离羞愤恼怒,被他松开后想也没想,猛地一记头槌撞到?他头上。
他本就?比周昭宁矮些,这一撞,头顶发簪戳到?周昭宁耳侧,正?好?钩住了周昭宁的头发。寻常他根本不戴这样的螭虎纹曲项式金簪,今日入浴前要挽发,流芳居的侍婢呈上他便用了,这下倒好?,两人?的头发缠到?一块,霎时气势全无。
封离气得?一口气上不来,反手拽住发簪就?要硬拔。
“别动?。”周昭宁按住他的手,仔细地解开被钩住的头发,顺手又为他理了理凌乱的发髻。
封离重?新直起身,正?看到?周昭宁被他钩成了乱麻的鬓发,好?气又好?笑,作势要再给他一记头槌,这次直接跳起来额头磕额头。
周昭宁大手一拦,直接将他冒起的头按了回去。
“你发什么疯……”封离摸着颈侧的咬痕,捧了点水去洗。
水珠淌过他的颈项,一些落入锁骨的深凹,一些顺着胸膛滑落。
周昭宁看着这一幕,答话时差点失了沉稳。
“给你盖个?印子,免得?夜宴之?上再有?不知分寸的人?叫什么‘离儿’。”
“你……你是真会盖,真故意啊,这位置衣领都不能全遮住!爷不去了,什么夜宴,你是要所有?人?都看到?我是如何?被摄政王宠幸的。你他妈,咱两睡一张床都规规矩矩,做做样子得?了,还搞这种东西,我不要面子的吗?!”
“规规矩矩?”周昭宁轻笑,想起了他们仅有?的那一次同床共枕,这人?后半夜钻进他怀里,还敢说规矩。
“那你也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周昭宁话音未落,不待封离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已被他按着后颈,猛地扣入怀中。
封离的唇撞到?他胸前,周昭宁浑身一颤,捏着他的后颈把人?往上提了提,将自己最脆弱的脖颈置于他齿下。
“你若高兴,咬在正?前头也不是不可以。”
周昭宁音色低沉,灼热的吐息落在他眼角,烫得?封离本能地眨了两下眼睛。
“你以为我不敢?”
封离就?着眼前的位置,狠狠咬了下去,在他的喉结下方,锁骨顶端咬出了一个?带血的齿痕。这个?位置,不止是衣领不能全遮的问题,是根本就?遮不住。
可周昭宁只觉得?血脉都在沸腾,他不自觉仰头,将自己的脆弱在他面前露得?更深,方便他的动?作。
尝到?血腥味封离才冷静下来。他到?底在做什么,他脖子上带着齿痕太过孟浪,难道周昭宁也带一个?就?不孟浪了?他两床笫之?间那点事,只会被传得?更为绘声绘色吧。
阴谋,一定?都是周昭宁的阴谋。现在言语上的恩爱已经不够刺激皇帝了是吗,竟然要在国宴之?上让他如此地有?失国体!
封离脑子里转着这些念头,周昭宁却只看到?他殷红的唇,上面沾的是他的血。他想吻上去含吮,再用舌尖将鲜血送入他口中,逼他吞吃下去。
周昭宁将人?松开,兀地往后退了一步,不能再想,他对封离的欲/念几乎避无可避。他转身走到?他身畔,也靠在了池壁上。
“疯狗……”封离低喃,他转身往浅水处走,准备上岸。
因为不想再看周昭宁,他便低着头,走过周昭宁身旁时,正?好?将周昭宁水中情态收入眼中。
周昭宁双手搭在池岸,修长?有?力的身躯自然舒展,不像他还捧水清洗,这人?大咧咧地露着那个?带血的咬痕,微眯了双眸。
而往下……都是男人?,他绝不会看错,脐下三?寸,张狂得?很。
热血直冲百会,封离无法克制地想:这不会是被他咬起来的吧……
周昭宁会不会他不知道,但他对男人?好?像也有?所感觉。
封离装没看到?,趁这人?不搞事了,赶紧跑路。尽管如此,他换衣时脑海中不禁浮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周昭宁狗是狗,本钱确实很有?。
嘶……不知道他那便宜弟弟受不受得?住。
封离甩了甩头,把这污糟念头甩了出去。说起来他也是亏,活到?第二世还是个?雏儿,待哪日他逃出周昭宁的“魔掌”,定?要寻个?合心意的可人?儿,巫山云雨恩爱白?头,方不虚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