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辻无惨打断了鸣女的话,鸣女手指一颤,立即低下头去,开始弹奏手中的琵琶。两声脆亮的琵琶声在室内响起,雨滴落地般清脆。
甘露寺蜜璃距灶门炭治郎和清司最近,她在“鬼”群的一片嘶鸣声中,听见了鬼舞辻无惨的话。甘露寺蜜璃一边斩杀源源不断涌上来的“鬼”群,一边朝伊黑小芭内警告道:“伊黑先生!小心点,有新的‘上弦’要过来了——!!”
“吵死了!给我闭上嘴!”
鬼舞辻无惨甩开背后的骨刺,抽向甘露寺蜜璃和伊黑小芭内。甘露寺蜜璃一惊,跳离鬼舞辻无惨的攻击范围,用柔软的日轮刀挡下了骨刺,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
甘露寺蜜璃发现鬼舞辻无惨的力量瞬间增强了数十倍,自己独自一人几乎难以招架,刀刃甚至砍不断对方背后延伸出来的触肢。
“伊黑先生、悲鸣屿先生,鬼舞辻无惨突然变强了!我没办法对付他!”
这并非甘露寺蜜璃的错觉。
清司站在灶门炭治郎身后,也感受到了空气中波动的力量,流水一样从鬼舞辻无惨身边传开,让人如芒在背,汗毛倒立。
致力于斩杀“鬼”群的伊黑小芭内听见了甘露寺蜜璃的话,锐利的目光转向鬼舞辻无惨,在他和清司之间徘徊,眯起了双眼。
“果然是这样……不论是谁,即便是鬼舞辻无惨,只要有了牵挂,就一定会有弱点。”伊黑小芭内一刀斩断低阶“鬼”的颈脖:“自从那个长发的人出现后,鬼舞辻无惨的气息变得不稳了。他就是鬼舞辻无惨的‘弱点’。”
伊黑小芭内话音刚落,地面上就传出了木材破裂的脆响声。
炼狱杏寿郎火焰一样夺目的头发,最先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炎柱”摔进平台内,浑身遍布蓝色刺青的猗窝座紧随其后,他进入平台后,警觉地将这里环视一周。
炼狱杏寿郎正好摔在了伊黑小芭内与鬼舞辻无惨之间,挡住了“恋柱”和“蛇柱”攻击鬼舞辻无惨的去路。
“哟——是你们呀!炭治郎和清司也在!”
炼狱杏寿郎在战斗中被猗窝座的手刀砍伤了小臂,伤口血流不止,染红了火焰配色的羽织。但炼狱杏寿郎依旧笑意盈盈,似乎根本没有受到影响,乐呵呵地朝他们打招呼。
“又见面了,诸位!一别数月,大家还好吗?我刚才突然被一扇门吸了进去,然后就出现在这里了——”
见鸣女能改变无限城各处的布局,悲鸣屿行冥心中升起了几分警觉:“必须杀了她才行,否则她会将其他‘上弦’全部送过来。”
悲鸣屿行冥双手拎起锁链,利用强大的臂力,将沉重的巨斧和流星锤甩了出去。流星锤破空而过,毫不留情地击向鸣女的头颅。
悲鸣屿行冥的流星锤由锻造日轮刀的猩猩绯砂铁制成,锤身内的猩猩绯砂铁含量极高,尽管没有砍掉头部,却仍旧可以抑制“鬼”的再生能力,将“鬼”一击杀死。
鸣女的手指失去了力气,琵琶顺着手滑下去,砸烂在地面上。
鬼舞辻无惨正和伊黑小芭内缠斗,他听见了鸣女琵琶落地的声音,猛地皱起眉心。对于自己部下战死一事,鬼舞辻无惨并不在意,他只不过在为失去帮手而懊恼而已。
因为鸣女死亡,无限城失去了血鬼术的支持,开始分崩离析。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无限城的震动,头顶传来断裂的“咔嚓”声,脚下无垠的黑暗中则传出使人胆寒的震颤,将整座无限城晃动起来。
无限城深埋在地下,它的崩溃使土地坍塌,数根石柱穿透地面。
几乎所有鬼杀队成员,都离开了产屋敷宅邸。他们倾囊而出,聚集到无限城附近,守在无限城上方的城市中。他们站在地陷周围,或谨慎或惊恐地看向下方,每个人的表情都各不相同。
“怎么回事?鬼舞辻无惨要出现了吗?”
“准备好迎战——拔出日轮刀!我看到了‘蛇柱’伊黑大人和‘炎柱’炼狱大人!轮到我们行动了!!”
无限城坍塌带起了一大片尘土,灶门炭治郎用羽织将自己和清司包围在内,待扬尘散开后,才解开了裹住二人头脸的衣服。
清司看到了附近乌泱泱近百名鬼杀队队员,他们都穿着整齐的制服,手握日轮刀,谨慎地看着鬼舞辻无惨。
鬼舞辻无惨环视左右,意识到事态已经山穷水尽了。
“九柱”围攻无限城、鬼杀队全员守候待命,如此种种,鬼杀队的主公产屋敷耀哉显然早已做好万全计划。
“哈,原来是早就计划好的,想要置我于死地……”
鬼舞辻无惨长发被凌晨的凉风吹起,双眸血一样刺目:“猗窝座,拖住这几个不知死活的‘柱’。”
猗窝座双手握拳,紧盯着面前的炼狱杏寿郎和伊黑小芭内:“是,无惨大人。”
在鬼杀队队员还未反应过来时,鬼舞辻无惨一挥手,大量骇状殊形的低级“鬼”从洞口中爬出来,冲向毫无防备的队员们。它们被赋予了等同于“下弦”的力量,尽管无法和“柱”相较,却可以轻而易举地撕碎普通队员。
周围变成一片血泊。
灶门炭治郎抱紧了清司,他担心清司会被血的气味刺激,用手捂住了他的口鼻。灶门炭治郎抱着清司,安慰孩子一样,轻柔地抚摸他的脊背:“没关系,清司先生,请不要呼吸……”
趁“柱”前去保护普通队员,鬼舞辻无惨走向清司和灶门炭治郎。
他忽视了意灶门炭治郎的存在,朝清司挥了挥手:“清司,过来。”
“你想干什么?”清司尚未答话,灶门炭治郎就一步跨了出来。
新仇旧恨两相叠加,灶门炭治郎罕见地气得浑身发抖:“我才不会把清司交给你!”
“给我滚远点。我要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别惹事。”鬼舞辻无惨面色一点点阴沉下来,表情僵硬地看着灶门炭治郎,眼睛里杀气蒸腾。
“清司先生才不是属于你的东西!”
“所有的‘鬼’都为我所支配,他也一样。”
鬼舞辻无惨铁青着脸,他显然已经不想在和灶门炭治郎啰嗦下去了,将背后的触肢甩向灶门炭治郎。锋利的骨刺穿透了灶门炭治郎的肩膀,毒素注入体内。
灶门炭治郎的手臂立即冒出一个青紫色的肿包,他双腿失去了力气。灶门炭治郎腿脚发软,跪倒在地。
鬼舞辻无惨绕开了他,单手抱起清司,让他坐在自己手臂上:“我们该走了。”
灶门炭治郎听见了鬼舞辻无惨的话,他手指动了动,依旧紧握着日轮刀,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灶门炭治郎握紧了刀柄,日轮刀不断颤动,刀刃变成刺眼的暗红色。
灶门炭治郎双手握着刀柄,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他棕红色的双目瞪视着鬼舞辻无惨,脸上没有分毫表情。
灶门炭治郎已经抵达“赫刀”之境,被“赫刀”所砍伤的“鬼”,治愈速度会变得极为迟缓。
“竟然还能站起来,你果然是‘日之呼吸’的继承者。”鬼舞辻无惨睥睨着灶门炭治郎,收紧抱着清司的那只手,挑衅道:“我把我的东西带走,你有什么意见吗?”
〖……炭治郎君看起来很生气,我求你正常点,无惨君。〗
“清司先生不是属于你的东西,把他放下来。”灶门炭治郎冷着一张脸,光是视线就足以使人后背发凉,与平日截然两人。
〖好可怕的表情,你也给我正常点!〗
鬼舞辻无惨看出了灶门炭治郎不同寻常的愤怒之情,狐疑地低下头,瞥了清司一眼。
清司有些心虚,立即转移视线。
灶门炭治郎双手握刀,冲向鬼舞辻无惨。他的脚步变得极为沉稳,“赫刀”气势腾腾地划破空气,“火之神神乐”的高温蒸发了空气中的朝雾,猎猎作响。
晨风吹起灶门炭治郎的花牌耳坠,凌晨时分光线熹微,但清司还是看清了他眼中蓬勃的杀气。
鬼舞辻无惨的情绪已经恶劣到了极点。
这样的情绪影响了他的判断力,尽管鬼舞辻无惨明知逃跑才是上策,却还是甩出了背后的触肢,将骨刺袭向灶门炭治郎。
鬼舞辻无惨轻敌了。
【剩余请下滑至作话~】
灶门炭治郎愣了愣:“诶?”
在灶门炭治郎做出反应之前,清司握紧了刀刃。锋利的刀刺入手掌, 鲜血顺着手臂一滴滴落下来。灶门炭治郎见清司想抽出刀刃, 担心日轮刀割伤他, 下意识地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
清司抽出灶门炭治郎的日轮刀, 将它斜插在腰带中。
灶门炭治郎愣住了:“清司先生……?”
“抱歉, 炭治郎君。”
清司握紧被割伤的手掌,鲜血凝聚成赤红的彼岸花, 从他掌心冒出来。清司将花甩向灶门炭治郎, 浅淡的香味在平台上弥漫开,柔和地四处飘散。
「金灯溅泪」的毒素能迷晕任何生物。
灶门炭治郎嗅到了花香, 那气味就像雾气一样环绕在身边, 将他的五感蒙蔽。不仅仅是灶门炭治郎, 鬼杀队的其他人、以及正在与炼狱杏寿郎战斗的猗窝座,都被「金灯溅泪」影响, 动作变得迟缓起来。
在气味扩散过来的前一秒,清司朝鬼舞辻无惨跑去。鬼舞辻无惨被灶门炭治郎的“赫刀”砍伤,脖子上出现了一条极深极长的伤口, 和服浸满鲜血。
他眉心紧蹙,怒气腾腾,似乎下一秒就要撕碎灶门炭治郎的身体。清司连忙朝鬼舞辻无惨挥挥手:“快过来,我们该走了!”
鬼舞辻无惨听见清司的呼唤,收回视线。他环住了清司的肩膀, 带着他朝城郊逃去。
当他们逃离倾塌的无限城、抵达人烟稀少的城郊后, 距日出只剩十五分钟了。
清司和鬼舞辻无惨在一处废弃的汽车工厂中, 找到了容身之地。废弃车厂天花板坍毁、不足以遮挡阳光,却至少能遮挡鬼杀队追踪者的视线。
鬼舞辻无惨的伤口已经渐渐愈合,但看起来仍旧触目惊心,伤口深处甚至能窥见断骨。现在天光熹微,清司可以勉强看清鬼舞辻无惨身上的伤口。
他这才意识到,鬼舞辻无惨的伤足以危及性命。
在和鬼舞辻无惨对战的几秒内,灶门炭治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赫刀”砍伤了鬼舞辻无惨的手臂、颈脖、肩、腹、胸膛,留下各一处贯穿伤。鬼舞辻无惨的治愈速度依旧远胜于正常人类,但相比之前,明显缓慢了许多。
鬼舞辻无惨不想让清司看到自己的伤口,他板着一张脸,佯装用骨刺突袭清司:“让开!”
清司看出鬼舞辻无惨的抗拒,他向后退了几步,安安静静地盘腿坐在鬼舞辻无惨五步之外:“小无惨,你看起来状态似乎很不好……”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鬼舞辻无惨见清司看出了自己的脆弱,极为不悦地打断道:“不要在我耳边吵吵嚷嚷的,你觉得我不会杀了你吗?”
清司认真地点点头。
鬼舞辻无惨:“……”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避免拉扯伤口导致失血增多。只有鬼舞辻无惨自己才知道,灶门炭治郎的“赫刀”精准地砍伤了他的六颗心脏,只有一颗还是完好的。鬼舞辻无惨已经失血过多了。
“鬼”依靠食用血肉加速伤口愈合,这是“鬼”力量的源泉。对于“鬼”而言,人类的血肉能提供最多的力量,兽类的营养则较为低下。
清司扒在窗户旁边,看向东边的天际。原本一片墨黑的天空已经渐渐变蓝了,万丈霞光正潜伏在地平线之下,呼之即出。
太阳要出来了。
清司知道他们已经没有了拖延的时间。任务完成的提示音迟迟没有出现,鬼舞辻无惨奄奄一息,如果他在这时候死亡,他和八岐大蛇将永远被困在这个世界。
〖淦……一点都不想做这种事!〗
清司站起身,跪坐在鬼舞辻无惨面前,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不是说了让你离我远点吗?”
清司一语不发地将日轮刀抽出来,解松腰带,扯开了和服领口,领口上方露出一截白皙的颈脖和锁骨。清司穿着款式与鬼舞辻无惨相近的黑色和服,衣领搭在肩上,与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色差对比,明暗交错,皮肤散发出月华般澄澈的光辉。
鬼舞辻无惨盯着清司看了半晌,错开视线:“你干什么?”
“小无惨,吃我。”
清司看到鬼舞辻无惨脸上震惊又迷茫的表情,解释道:“如果能让你的愈合速度加快,就请吃了我吧。就算受伤也没关系,我会愈合的,不用担心。”
清司的脖子上有几条细细的淡蓝色阴影,那是颈部的血管。颈动脉在单薄的皮肤下跳动,鬼舞辻无惨甚至能听见脉搏跳跃的声音。
鬼舞辻无惨此前从未尝试过“鬼”的血肉。
他犹豫半晌,拉住了清司的手臂,将他拽到自己身边。清司扑在鬼舞辻无惨身上,浓重的血味扑面而来。
鬼舞辻无惨按着清司的后颈,将他朝自己拉过去,用鼻尖温柔地磨蹭着清司颈部的皮肤:“我会尽量不杀了你的。”鬼舞辻无惨将嘴唇贴近清司颈部,感受着清司的脉搏。清司体温高于其他“鬼”,温热的皮肤柔软细腻。
清司感觉到了鬼舞辻无惨冰凉的双唇,和隐藏在嘴唇下方的牙齿。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别动。”
鬼舞辻无惨的尖牙对准清司的血管,轻轻咬了下去。清司颈部的口感像奶油一样绵密,鬼舞辻无惨的利齿很快就刺穿皮肤,扎进血管中。
清司脖颈一阵刺痛,鬼舞辻无惨的呼吸扑在他脖根上,有些痒。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被撕咬的准备,没想到鬼舞辻无惨却并没有吞食自己,而仅是吸取血液。
空旷的废弃工厂内,能听见鬼舞辻无惨吞咽血液的声音。
在清司血液的帮助下,鬼舞辻无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鬼舞辻无惨个子高,比清司高出半个头。他抱紧了清司,身体朝他压过去,双手掐着清司的腰,手指几乎要陷进身体里。
清司重心失衡,抱住了鬼舞辻无惨的肩膀。
血细胞迅速分裂的速度比不上鬼舞辻无惨的吞咽,失血令清司有些头晕,软绵绵地挂在了鬼舞辻无惨身上。清司眨了眨眼睛,面前的场景突然开始改变,一点点扭曲。
【「未来之卷」,目标[鬼舞辻无惨]。】
废弃车厂肮脏的墙壁和满是油污的地面不见了,机油味道渐渐消散,清司嗅到了樱花和鲜血的气味。
这是一个静谧的春天,清司正站在公园中。
清司看到了漫无边际的鲜血,代替春雨,将脚下这座城市的土壤浸润。清司抬起头,这是一座非常繁华的都市,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寂寥无人,四周甚至听不见鸟鸣。
清司一脚踩在土地上,鲜血立即从土壤中挤出,沾湿了鞋底。血水从樱花花瓣上落下,浸满血液、沉重的鲜花压低了枝头。就连从土壤中长出来的嫩芽,都挂着几滴暗红的鲜血。
清司发现柔软的土地之下还有什么奇怪的、踩上去颇有弹性的硬物,他用脚拨开土壤,看到了一颗头颅。颈脖几乎被砍断了,只剩一层皮堪堪将头颅连着身体,身体上穿着鬼杀队的队服。
浓烈的血味扑面而来,把清司熏得头晕。
【我要出来了。】
八岐大蛇的声音在清司身后突兀地响起。
上次清司动用「未来之卷。查看童磨的生命线时,八岐大蛇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吓到了清司。这个行为遭到清司的坚决反对。因此,八岐大蛇这次特意提醒清司后,才从樱花树后方走出来。
然而八岐大蛇的用苦良心显然毫无成效。
此时正低头看向地面,他听见八岐大蛇的声音,被吓得浑身一颤,差点踩到鬼杀队成员的遗体。
八岐大蛇冷着脸扶助清司:“不要破坏「未来之卷」中的事物,会导致「未来之卷」出现误差,导致错乱。”
八岐大蛇举起手,指向血流成河的城市。街道上血液流淌,形成一个个小小的血坑,混杂着刚刚消融的雪水四处流动。
【这是[鬼舞辻无惨]的所作所为。[鬼舞辻无惨]有无尽的生命,只要他逃出这里,迟早还能东山再起。在他恢复后,[鬼舞辻无惨]屠杀[鬼杀队],他的恨意波及整个城市,将这里的所有人类屠杀殆尽。】
八岐大蛇面无表情地扫视着都市,眼神冷漠而平静,没有丝毫怜悯之意。魔神语气平铺直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鬼舞辻无惨]屠城,城市里,没有任何一个人类存活,几十万人全部毙命。】
公园里,有一条细长的河流蜿蜒而过。清司走到河边,他俯身看向河水,河水已经被染成红色,漂着实尸体残骸,流向远方。
【你的任务,就是阻止这场屠杀的出现。】
魔神说出这句话后,就消失了。清司从「未来之卷」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废弃的车厂。他颈部的血沿着身体落向地面,溅起地上的灰尘。
血落在地,每一滴都开出大捧繁花,左右飘扬。
这是「金灯溅泪」最强的形态。
一滴血即可绽放出一片彼岸花,花枝顺着地面攀爬,很快漫出工厂,向远方伸去。
彼岸花所过之处,留下一片烈焰般的赤红色。
城市中心,无限城残骸。
“地下真潮湿……还黑乎乎的。”童磨从深坑里爬出来,呼了口气,插着腰:“我出来啦!”
太阳还有十分钟出现,童磨眯着眼看向朝阳刺眼的天际,自言自语:“哎呀,太阳也要出现了!时间过得真快呀。”
在灶门炭治郎等人救走清司后,童磨百无聊赖,孤独地坐在平台边缘,晃荡着双腿。他不知道其他人在哪里,无所事事地等待着鸣女的命令。结果无限城突然坍塌,童磨所在位置离地面不远,他就顺着楼梯和石柱走出来了。
童磨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将手挡在额头上,遮住刺眼的阳光,左右巡视:“嗯?怎么大家都一动不动呢?”
鬼杀队全员眼神虚空地站在原地,像化成了雕塑一样,身体僵硬。他们都抬起头,凝视着天空,脸上表情各异。
童磨挨个看过去:“好奇怪……这个人竟然还露出了笑容……”
风中突然出现了一丝香味,传到童磨身边。紧接着,童磨看到了一片赤红色,远方繁花似锦,平铺在地上,彼岸花开遍了整座城市。
彼岸花在风中轻微摇曳,像漫山遍野的火焰。
童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味道非常熟悉,他眼睛一亮:“哎呀,这个味道,是小清司!”
他循着空气中的味道,赶向城郊。
童磨跟随着气味、抵达废弃车厂时, 他看到了坐在残垣背后的清司和鬼舞辻无惨。
鬼舞辻无惨浑身燃烧着青蓝色的火焰, 火焰甚至照亮了光线熹微的废弃车厂, 将整座建筑笼罩在淡蓝色的光晕之下。因为吞入大量含有“青色彼岸花”毒素的血液,鬼舞辻无惨中毒, 已经昏迷过去。他低下头靠在清司颈窝处, 嘴角仍旧留有半凝固的残余血痕。
童磨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 打招呼:“小清司!”
清司捂着自己脖子上的一圈牙印,诧异地回过头去:“你怎么在这里?”
童磨看清了清司脖子上还沾着血的牙印,脸上灿烂的表情一点点冷下来, 面无表情,眼睛里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无惨阁下在干什么?原来‘鬼’也可以吃‘鬼’吗?”
鬼舞辻无惨身上的火焰一直熊熊燃烧, 却并未烧到清司身上, 似乎被什么东西阻绝了。
清司理好领口、束紧腰带,捡起了被放在一旁的日轮刀。童磨正要朝清司走过去,却被清司非常果断地一声令下喝止了:“别过来!”
清司的语气非常重, 童磨被吓了一跳,后退两步举起双手。
“小清司今天好凶啊……心情不好吗?”
“后退,童磨!”清司朝车厂的角落指了指:“站到那里去,不要过来。”
“好凶……”童磨小声抱怨了几句, 却还是乖乖走向锈迹斑驳的铜门, 笔直地站在墙角处, 等待着清司的指示。
见童磨安定下来, 清司才松了一口气。
他眼前出现了一行工整的字迹:【与[青色彼岸花]融合后, 血液、肌肉中会充满[青色彼岸花]的毒素。食人鬼如果摄入少量毒素, 会出现中毒症状;摄入大量毒素,则将血管爆裂而死。……】
第一次看到这行字的时候,清司没有看到最后一句话。直到现在,他才看清了完整的版本。
【……食人鬼摄入大量毒素后,毒素会自燃,燃烧食人鬼的血液,令其身体麻痹、进入幻觉,死亡过程长达五分钟左右。五分钟内,宿主可使用「赤焰黄泉」,联通阴阳,让将死之人复活。但[赤焰黄泉]以宿主的生命为代价,只有一次使用机会。】
尽管清司的血加速了伤口愈合,然而“青色彼岸花”的毒素进入鬼舞辻无惨体内,让鬼舞辻无惨脸上浮现出了淡青色的纹样。他的皮肤熊熊燃烧,浅蓝色的火焰覆盖在身体上,形成一层浅蓝色的薄膜。
让鬼舞辻无惨饮下大量血液,再用「赤焰黄泉」联通阴阳,把他救回来。这是风险极高的无奈之举,但至少能看见一线生机。
鬼舞辻无惨的伤口已经痊愈,他的身体渐渐麻痹,陷入幻觉之中。
在鬼舞辻无惨的幻境里,他回到了千年前的过去。
鬼舞辻无惨在幻觉中,忘记了身为食人鬼的时光,记忆变得极为模糊。他只依稀记得自己还是个病入膏肓的青年,被父亲锁进别院里,疾病令他每天咳血、痛不欲生,所有人都对他又畏又惧。
鬼舞辻无惨低下头,凝视着自己的双手,手心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在那间阴暗潮湿的半地下室里,又闻到了潮热的水汽。地面早已青苔密布,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鬼舞辻无惨无比地渴望鲜血的气味。他听见外面侍从和婢女走过的声音,盘腿坐在相对干燥的矮桌上,等待着有人靠近这间密不透风的房屋。
鬼舞辻无惨久久没能等到自投罗网的人,情绪变得越来越焦虑。就在这时,封死的门窗上传出了敲打的声音。有人在敲击木条,试图拆开被封锁的窗户。随着铁钉落地,窗户被推开了。
一个面带微笑的少年推开了纸窗。
他从窗缝中探出头,双手
撑着身体,跳到窗棱上方。少年留一头顺直的浅粉色长发,头发长及腰部,流水一样柔滑地垂落下来,在昏暗的日光下隐约折射着动人的微光。
“小无惨!”
鬼舞辻无惨点燃快要烧尽的油灯,将灯举起来,查看少年的面容。那是一个陌生的男孩,相貌漂亮,长着温柔的桃花眼,眼睛看起来像春花一样烂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