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后他就松开手,将酒壶砸去,“哪来的墙头小贼,连沈宅都敢闯。”
萧厉抬手接住酒壶,“不是小贼。”
“你说不是就不是?”沈怀玉双手负在身后,又慢慢往后走了几步,语调上扬,“我怎么见你有几分像采花贼?”
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远,萧厉冷淡的神情总算有了些波动。
远处突然传来几道人声,还没等沈怀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被萧厉拉入了墙角被树丛遮眼的阴影处。
那人声走近,原来是不知道谁家迷路的女眷。
“姐姐,这里又是哪?这沈府怎么看着不大,路却这么难找。”
“还不是你贪玩,非要去折花,这下可好,我俩都要被母亲责骂了。”
“我错了……姐姐,母亲是不是有意想让你嫁给沈家公子?”那娇俏的女声讨饶后声音又轻快起来。
“没有这回事!”另一道温柔的女声难得气急败坏,嬉闹间两人声音渐远。
“你喝了酒。”萧厉低头嗅闻,沈怀玉心想这人怎么跟只小狗一样。
从前他看自己都要抬头,现在倒好,变成自己仰头了,长那么高做甚,还是小时候可爱。
“嗯,喝了一点。”沈怀玉毫不心虚地看着萧厉提起那空酒壶,“一点?”
此人话甚多,沈怀玉揪住他的衣领迫使他低头,自己则直接堵住他的嘴。
萧厉在他亲上来的前一秒用手指夹住他的嘴,沈怀玉“??”
他用眼神控诉萧厉,结果瞪的太用力,眼圈都泛起了红,在月光下潋滟无边,萧厉呼吸一滞,捂上他的眼,“哥哥,别勾我。”
沈怀玉眨眼,睫毛扫在他的手心,谁勾他了?
知道这人是不满自己喝了酒,不让他亲他偏要亲,沈怀玉拉开他的手,直接蹦到他身上去,双腿勾着萧厉的腰,手揪着他的耳朵。
“小崽子,哥哥还治不了你了?”带着酒香的吻侵入萧厉的唇舌,酒的滋味分明是不好的,但现在……
萧厉抬手压住沈怀玉的后颈,似乎也不是不能忍受。
沈怀玉感觉到他胸前的衣襟里似乎藏了什么,伸手拿出,是一个木雕小人。
借着月光,沈怀玉仔细辨认,哦,这好像刻的是他。
“生辰礼物?”沈怀玉晃晃手中的木雕,脸上带着笑。
萧厉一路上都在担心他是否会不喜欢,此时看见他眼底的笑意,总算松了口气。
“你的手怎么了?”沈怀玉看到萧厉右手缠了条布,看起来像是随意从旧衣上撕下的,凭借沈怀玉对他的了解程度,估计他连药都没有抹。
“雕刻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少年人在心上人面前总是好面子的,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居然做个小礼物都会受伤。
萧厉也不例外,他将手移开,“小伤。”
沈怀玉知道他的德行,全然不理,拉着他的手就往卧房走,“是是是,小伤,你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小伤时候的情形吗?”
萧厉脸色不自然地移开目光,那次当然是记得的。
皇子的伴读是作为以后各方势力组成的重要一环,也因此,各位皇子的伴读都是他们的母家精挑细选的。
沈家作为百年世家,曾经是以武将发家,有从龙之功,因为害怕势力不断发展会引起皇室的忌惮,所以沈家先辈后来弃武从文。
到了沈怀玉父亲这辈,已是彻底的文官,沈父位列三公,虽行事清廉从不拉帮结派,但名声上也是一大助力,更不用说沈家百年的家族底蕴。
再加上沈怀玉与萧仲伯年龄相仿,所以皇后在挑皇子伴读时一下就看中了沈怀玉。
沈怀玉不仅不会让皇帝忌惮,还可以用家族势力为萧仲伯撑起保护伞。
关于皇帝的心思,虽然无人能猜到,但从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想要立太子的举动可以看出,他大概是不喜有人暴露野心的。
卧龙之榻,岂容他人觊觎,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行。
萧厉的身份是这几个皇子中最尴尬的,他在宫中的处境也不大如意。
萧厉的母亲是外族进献给皇帝的胡人舞女,在皇帝酒后意外被临幸,后因不知礼数惹怒皇帝而贬到冷宫,但此时舞女已经怀孕。
萧厉就是在这个微妙时刻出生,刚出生的皇子需要皇帝亲自赐名,皇帝有意冷落“不识规矩”的卑贱胡女,于是萧厉出生时他未去看一眼,自然也就没有为他取名。
萧厉的母亲只得用小名来唤自己的儿子。
他自小的成长处境可想而知,他是最不受宠的皇子,宫人也都明里暗里地轻视他,其余皇子也瞧不上他,如果不是萧厉占着个六皇子的名号,估计别人都会忘记宫里还有这么号人物。
可萧厉再不受待见,也是个皇子,年纪到了也该入学。年纪大了若还是半字不识那丢得也是皇室的脸面。
皇帝经过身边人的提醒总算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的存在,某天经过冷宫时,萧厉正好在爬院落里的树。
他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所以皇帝来时他也只是坐在树干上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故皇帝叫他下来时他也不听,反而冲着皇帝龇牙做鬼脸。
“此子眼神狠厉似狼,不如就取名为厉。”
萧厉这才有了名字,但这并不意味着处境的改变,他入学时依旧只有孤零零一人。
皇子的陪读都是由母家精挑细选的未来助力,大皇子萧仲伯自然是所有人都攀附的对象,但正所谓树大招风,皇后为了避免皇帝疑心,选择了沈家沈瑾来当皇子陪读。
沈瑾年纪虽小但也初具君子风骨,他看不惯其余皇子无故戏弄萧厉,所以有时会出言相劝。
有人注意阻拦后他们的行为会收敛很多,但也仅仅是将明面上的欺负转为背地。
骂萧厉的他都忍了,但当有其他官家子弟辱骂他的母亲时,萧厉都狠狠地报复了回去。
一日他在五皇子的伴读杯中放蜜蜂时被沈瑾看到,“萧厉,你在做什么?”
这时的萧厉已经被沈怀玉教着识了不少字,于情于理他也不会让沈怀玉不要多管闲事,便只是沉默。
沈瑾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在萧厉离开后将蜜蜂偷偷放走。
下午上课时,那伴读拿出书箱里的书本忽然摸到了一手滑腻,惊慌之下起身,差点将一旁五皇子的书案撞倒。
一条小黑蛇慢悠悠地从中爬出,在众人惊惧的眼神中溜出了窗外。
这个插曲众人并未放在心上,因为之后沈瑾的书本间也出现了黑蛇,由此老师判断这应该是它们自己偷溜进来的。
课后沈怀玉照常教萧厉识字,萧厉看着他,“是你做的。“
“今天我们学习这一页。”
“为何帮我?”
“这个字不太好写,我先演示一遍。”沈怀玉话音刚落,萧厉上前合上书本,执拗地盯着他,非要一个答复。
沈怀玉叹口气,将衣袖挽起,白皙的手臂内侧赫然有两道枝干的划痕,红色的划痕在上面分外明显。
“这是今日抓蛇时被划到的,”沈怀玉放下衣袖,“自己能力不足却想去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时,也许付出代价的会是身边的人。”
“这就是我帮你付出的代价,不过无事,这次是小伤。”
萧厉攥紧拳头,片刻后松开,墨绿色的眼睛像是幽狼,“我记住了。”
那是第一次有人跟萧厉说“凡事都有代价”。
沈怀玉关上房门,拿出柜子里的金疮药,他将萧厉胡乱缠绕的布解开。
伤口确实不深,沈怀玉给他上好药重新剪了一段干净的纱布给他包扎好。
“你能来就好,礼物都是外物,我也不是很在意。”
如果不是沈怀玉特意将木雕小人放在床头,萧厉还真会信了他的话。
萧厉摇摇头,“现在我只能送你木雕的,你若是喜欢,我以后可以送你金的。”
沈怀玉想象了一下和自己长相相似的金雕小人,笑出声,“好啊,那我就等着了。”
“不过比起这个,我倒另有更喜欢的。”沈怀玉在他手心里扎了了个蝴蝶结。
萧厉看着他,安静地等着他的下文,大有沈怀玉一说出来他就能办到的架势。
沈怀玉的手从伤口处挪开最后勾住他垂在桌沿旁的指尖,“这个。”
萧厉反手捉住他松松勾着自己的指尖,“哥哥,你又勾我。”
“这就叫勾?”萧厉总喜欢说自己勾他,分明是他自己定力不够,这些算得上什么手段。
沈怀玉将头上玉冠取下,三千青丝披散在肩头,他拢住一边头发抬眸看向萧厉,那窗户没有关严实,溜进来的风吹动了桌上的烛台。
跳跃的火焰将两人的身影投到屏风上,人影晃动。人虽稳坐于此,但早已心荡神摇。
侧身露出的脖颈细腻得宛若美玉,衣领下是幽深的暗影,沈怀玉挑眉看着萧厉看直的眼,伸出指尖在他心口一戳。
“你心跳的好快。”
“啊,那里还有一架秋千!”沈怀玉拽着萧厉的手让他走快些。
萧厉和他并肩,“要坐吗?我来推你。”
也许以前的怀玉会觉得这秋千无聊,但此时只有少年时期记忆的沈怀玉兴致勃勃地坐上去,“我要推的很快的那种。”
萧厉自然是什么都依着他,沈怀玉握住垂绳,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躺的太久,沈怀玉手上一松,整个人就要借力飞出去。
不用暗中的春红行动,萧厉一个大跨步将沈怀玉搂在怀中。
“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去做些其他趣事?”萧厉回忆着这个时期沈怀玉会喜欢的东西,试探着开口,“不如我们去骑马?”
听到骑马,沈怀玉豁然回头,摸着萧厉的胳膊将他隔着衣服检查了一通,最后想起什么似的松了口气。
“我忘了,我还以为是秋猎结束。”
“不是,已经过去了。”萧厉安抚地拍着他的背。
“我们什么时候成的婚?”沈怀玉将自己埋进他的怀中,手里揪着萧厉的衣袖。
缺失的记忆让他很不安,让他想抓住些什么。
“在你的冠礼之后。”萧厉看向院落的四角天空,时不时有飞鸟掠过,无风无雨,宁静美好。
沈怀玉将头抬起来,好奇地看着他,“你是如何让我的家人同意的?”
萧厉安抚着他后背的手微不可查地一顿,“我去了前线,立了战功,父皇答应允诺我一个要求。”
“所以陛下答应了你的请旨赐婚?”沈怀玉在心里琢磨,怪不得无人反对。
“嗯。”萧厉目光沉沉,不,他允诺我,换你一命。
大庆九年,萧厉边塞退敌后浴血归来,皇帝特意为他设了家宴,向天下宣扬他的功绩。
此时朝中人心惶惶,皇帝已老,众臣不知该如何站队才能保住自己日后的官帽。
但没想到,皇帝却在这时判了两家通敌的罪状。
沈家和皇后的母族陈家。
陈皇后在长阶上跪地三天三夜,请求皇帝放过陈家,直到昏迷,皇帝也并未见她。
沈怀玉踹开沈父的房门,沈严已经洗漱沐浴完毕,穿好服侍端坐在窗前。
“……是真的吗?”沈怀玉通红着眼,质问沈父。
沈严却没回答,只摆摆手,“陛下仁慈,没有牵连九族,你以后多陪陪你母亲。”
“我不信。”沈怀玉抄起他桌上的茶杯砸在地上,“是谁诬陷沈家?我一定会将人查出来。”
彼时萧厉在外,等他知道的时候,沈家已经在一片大火中焚尽。
沈父沈母皆葬于火场。
萧厉回城后面见皇帝,他单膝跪在地上,单刀直入道,“父皇,儿臣只想请求您一件事。”
老皇帝坐在龙椅上,微阖着眼,手里捻着佛珠,“说来听听。”
“儿臣要沈瑾。”萧厉低头,藏住眼中的情绪。
老皇帝转着佛珠的手一顿,“沈瑾?可是他们沈家犯了错。”
萧厉抬头,“沈家何错之有?”
老皇帝盯着他,缓缓抬手,“先别急,我倒是想知道,我的儿子何时与沈家的关系如此要好,居然愿意拿一身战功来换一人的性命。”
他挑明了,他就是想要沈家上下所有人的命。
萧厉站起身,握上腰间佩刀,侍卫们警惕地挡在皇帝面前。
随后他摘下佩刀,扔在地上。
“父皇,这宫里有什么事瞒的过您的眼睛?何须明知故问。”萧厉抬头,望向高位上的人,他们拥有着相似的眼神,那是可以不顾一切的疯狂的阴鸷。
老皇帝沉默片刻,“罢了,你自小也没有求过我什么,这件事朕允了。不过,罪臣沈家,后人皆不得入朝为官。”
萧厉看着地上的佩剑,这就是无力的代价,“是。”他低首伏身,以后定当,百倍奉还。
“萧厉,你抱我回屋。”沈怀玉张开胳膊,示意萧厉抱他。
“该叫什么?”萧厉不为所动,抬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
沈怀玉红着耳尖,小声道,“……夫君。”
如果不是萧厉离得近的缘故,还真不一定听得见,“什么?”萧厉故意逗他。
沈怀玉觉得这人甚是讨厌,明明就听见了!真是年纪越大越不好玩,以前多可爱,逗一逗就脸红心跳的不行,面上还要故作镇定。
现在还真是孩子大了,招架不住。
沈怀玉拂袖便走,“听不见算了。”
萧厉用抱小孩的姿势将他抱起,让他坐在自己的胳膊上,“这就急了?哥哥对我还真是没有耐心。”
沈怀玉轻哼一声,将下巴抵在萧厉的肩上,才不是,只是很不好意思罢了。
下午时分萧厉说好了要陪他,结果后来又说有事出门,沈怀玉大度地挥挥手,“知道了,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萧厉走之前特意给他拿了些故事游记,沈怀玉一目十行,一柱香的时间就看完五本。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将桌上的书抱着走向书房,再去拿点其他书看看吧。
书房里被收拾的很整洁,沈怀玉随意抽了几本书翻开,他有个习惯,没看完的书会折一点页脚合上,方便下次继续翻看。
他注意到手里的杂游中间有一页页脚折起,他翻开来看,发现讲的是一则民间故事。
故事中的女主人公有天发现自己的丈夫似乎每天都不一样,但人还是那个人,只是举止会很奇怪,她疑心是有鬼怪占了丈夫的身。
女主人去道观中找到道长,告诉了对方关于自己丈夫的诸多奇怪之处。
有时丈夫会突然起身,询问她为何在自己床上;有时又会突然忘了回家的路,要人领着才能找到方向;有时甚至会忘了他们已经成婚有了孩子,依旧是原来的习惯,会在早晨为自己采一束鲜花,但这分明是他们婚前的事了。
道长听完,告诉女主人,她的丈夫没有问题,只是因为年纪大了记忆变得模糊,并无什么鬼神之说。
沈怀玉飞快的看完,这么薄的书也值得他折页?大约是以前忘看了。
他合上书页,放回书架,又另找了本杂游,见到精彩的地方他忍不住想拿纸笔记下。
书架旁边就是一张书桌,沈怀玉走过去,挑了支笔正要圈画时才意识到还要自己磨墨。
墨盒放在书架的上方,沈怀玉踮脚去够,摸索到盒子边缘慢慢取下。
快要移到手心时那盒子突然坠下,“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有墨块飞出,摔成两截。
沈怀玉蹲下身去捡,突然发现那墨块中间似乎刻了个什么字。
但因摔成两截,沈怀玉暂时认不出,他蹲在桌下将墨块拼合,字面有些磨损,出于好奇,沈怀玉努力辨认。
现在天色已暗,书房没有点火烛,沈怀玉又将墨块凑近了些瞧。
正看得认真时,余光处突然出现了一双锦鞋,他被吓了一跳,差点坐在地上。
沈怀玉抬头,萧厉垂眸看他,不知是否是因为光线昏暗,他的神情晦暗不明,“蹲在地上做什么?”
黑色的墨迹在他的手心晕染开,那处字迹也再看不清。
萧厉伸手,沈怀玉握着他的手起身,蹲地上太久腿有些麻,一个踉跄,额头撞在萧厉的肩上,痛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下次可以让下面的人帮你做事。”萧厉掐住沈怀玉的下巴看他被撞的微红的额头。
“下面的人?”沈怀玉往他身后看去,分明就空无一人。
萧厉一只手做了个手势,余光里衣诀翻动,瞬息之间眼前就站了个姑娘。
“属下春红,见过公子。”
“以后我让春红随行在你左右,有什么事让她做就好。”萧厉说完,春红伏身一拜。
沈怀玉看着面前陌生的姑娘,迟疑着开口,“我总觉得,似乎见过你……”
“兴许是眼缘。天色已晚,你该沐浴睡觉了。”萧厉牵着沈怀玉的手走出书房。
沈怀玉不疑有他,到了浴池又害羞起来,迟迟不肯脱衣下水。
“等一下!只有这一处池子吗?”沈怀玉别别扭扭地穿着里衣坐在池边,脚尖划拉着池中的水。
萧厉浑身赤裸地靠在池边,抬手握住他的脚踝,“俸禄不高,只有一处。”
沈怀玉挑眉,“我才不信。”他脚尖一挑,水花就溅在萧厉的身上。
水中人手上一拽,沈怀玉穿着衣服坠入池中。
里衣很薄,沾水后贴合在身上,隐约可见身体的轮廓。
“我还没脱衣服。”沈怀玉被萧厉拦腰抱在身前,灵活的指尖将他的衣衫在水中褪下。
“等等,我还没有准备好沐浴。”沈怀玉扑棱着胳膊,挣扎着想起身。
萧厉捏住他的后颈,轻轻松松就让他安静下来,“是没准备好沐浴还是没准备好其他的?”
沈怀玉不说话了,湿润着眼睛看他,约莫是敏感的地方落在对方手中的缘故,眼尾带着一点红。
像只吸食人精气的小狐狸。
萧厉对着沈怀玉总有着无限的耐心,他吻上那处红痕,温柔地将他湿润的发用手指梳到一旁。
“哥哥,不要怕。”
明明都快软成一汪水,沈怀玉却还是嘴硬,“我没有怕。”
天然温泉里的活水源源不断的进入池中,温热的水流包裹着沈怀玉,沈怀玉包裹着萧厉。
池边的玉石磨红了他的胳膊,沈怀玉的腰向下陷去,止不住地下滑。
修长的脖颈被人像野兽般从后叼住,被咬上的瞬间,沈怀玉浑身一颤,水声也大了起来,涟漪一圈圈地荡开,“别……”
这细微的声音无人理会,萧厉咬着他,在他身上留下了专属烙印。
沈怀玉涣散着眼,萧厉贴在他的身后,听见他带了点埋怨的撒娇,“好凶。”
沈怀玉昏昏沉沉地被人从浴池抱进卧房,没什么力气地被萧厉喂了几口乳饮后就推开碗,“不要了。”
萧厉将碗中剩下乳饮喝尽。
沈怀玉的胳膊被磨蹭出一片红,萧厉拿出膏药涂抹,那药冰冰凉凉的,涂上后不适感减轻了许多。
“你以后做那种事的时候别叫我哥哥。”沈怀玉趴在凌乱的被褥里,萧厉给他上药。
“为何?”他的腿根处绯红一片,腰上还留有红色的掌印,如果不及时处理,明日就会泛青。
沈怀玉眯着眼,脸颊靠在臂弯里,“反正就是别叫。”
沈怀玉的皮肤极容易留下痕迹,萧厉的指腹粘上药膏慢慢推揉在痕迹上。
“可是,每次我叫哥哥时,哥哥总会一下子收紧,我以为,哥哥是喜欢的。”
沈怀玉露在外面的耳朵尖变红,听到这话他愤然转身想要和萧厉理论,但这动作又牵连到了使用过度的地方,就又跌了回去。
这下气势彻底就输了一大截,沈怀玉闷闷的声音从枕头里传来,“懒得同你说。”
萧厉不再闹他,净手后从抽屉里又拿出个用盒子装着的玩意,他一脸淡然的打开从盒中取出,是碧色的圆柱体。
“这是......?”沈怀玉支起身子。
“药玉。”萧厉掀开被子,沈怀玉连忙往床边滚去,这玩意他虽然没有见过,但是话本子里听说过的次数也不少,再没经验他也知道这是用在什么地方的。
他才不要!沈怀玉打定主意不用,滚到床边警惕地看着萧厉,“我不用。”
“含着不会疼。”萧厉单膝跪在床铺上,沈怀玉躲开他伸来的手。
“不含着我也不疼。”沈怀玉脸颊涨红,如临大敌地看着萧厉手中的药玉,将自己裹在被子里,连头也埋了进去。
萧厉将药玉放回盒中,“不疼?”
沈怀玉悄悄探头,看到萧厉的脸突然出现在自己的上方,眼神似笑非笑,“哥哥是在暗示我不够努力吗?”
这人分明是在曲解自己的意思!沈怀玉只露出一双眼睛,头部在被子里左右晃动,做出摇头的动作。
“我又生不出孩子,要那么努力做什么?”
萧厉伸手将沈怀玉眼角旁的缕发丝拨开,手没有离开,他摩挲着身下人的眼角,反复磨蹭下沈怀玉的眼尾出现一指嫣红。
“哥哥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沈怀玉瞪大眼,这小子疯了吧?他扭头闭眼,“我生不出,要生你生。”
萧厉隔着被子将手按在他的腹部上,慢慢揉捏,那动作轻柔的逐渐让沈怀玉有了种奇怪的错觉,就好像他的肚子里真的正在孕育着生命。
“哥哥,他在动。”
沈怀玉不能堵住他的嘴,只能用手将自己耳朵捂住,“别说了……”
他越躲,萧厉的动作就越过分,简直要把沈怀玉欺负哭。
也不知胡闹到几时,屋子里的蜡烛才被吹熄,那烛泪从台中溢出,滴在桌案上,像是绽开的红莲。
萧厉眼睛还没睁开就感觉到腰间被人踹了一脚,他睁开眼,沈怀玉正气鼓鼓地又是一脚踹过来。
踹完还放了句狠话,“今晚别想上我的床!”
想到昨晚这人哄着自己说的那些混账话,沈怀玉就想打他几巴掌解气。
以前都是自己主动才能将这榆木疙瘩撬开一个口,也不知道后来是经历了什么变得如此……如此不可理喻!
明明在他记忆的不久前,萧厉还是个连表达倾慕的小纸条都不敢署名,特意换了种字体怕自己认出的胆小鬼。
难道成婚对一个人的改变这么大吗?可惜自己不记得了。
“好,今晚不在这张床上。”萧厉躺平任踹,反正也不疼,沈怀玉只是在向他撒娇。
他们的身边没有贴身仆从,萧厉不仅不喜别人的触碰,也不喜沈怀玉被人触碰,所以在穿衣一事上都是他亲力亲为。
也许之前的沈怀玉经历了很多次被萧厉照顾着束发穿衣,但对于如今的他而言这是第一次,还挺新奇。
萧厉为他穿衣服,沈怀玉伸着胳膊,像个娃娃般任由对方摆弄。
脸上还带着未睡醒的倦意,他将额头抵在萧厉的肩头,“我们是不是应该去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