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祂—— by张无声

作者:张无声  录入:11-05

那时候的祂,真的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反正祂放走了这些祂觉得挺有趣、暂时不想吃了的人类,毕竟祂还是很期待这些修士有一天能够来和祂斗个几百回合,大家都能不留后手地打一打。
但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也是在历史上修士的黄金时代真正开始之前,人类迎来了天灾。
□□时代。
饿殍遍野,哪怕是修士,都没有一个有富态,个个都瘦骨嶙峋,宛若骨柴。
世界也好像失去了所有色彩,变得荒败、灰暗,四处都是能够压死人的窒息感在蔓延。
有多少人受不了自杀,又有多少人变成了行尸走肉的木偶。
很是无趣。
那是祂第一次明白“满目疮痍”是什么意思。
祂看见了更多的人吃人的场面。
男女之间还是会交丨合,甚至会为了怀孕而不停地交丨合。
因为肚子里多的那块肉,很有可能是一家人的救命药。
一开始祂还会看见有人生下来再吃,甚至生下来后舍不得吃了,想办法养着。
再后来到灾难最惨烈的时候,树皮都没得啃,肚子里的那块肉可能就会在还没出生时被剖出来食用。
连带着母亲一起。
从还会煮熟再到直接生吃……
人类变得枯燥而又乏味了。
他们的生活不再值得关注观察,让祂感到百无聊赖。
但祂也好像隐约明白了人类这个生命到底为什么和别的生命不一样。
因为他们从出生起就会哭闹,会有喜怒哀乐。
□□的最后时期,祂把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吃掉了,每个人都在祈求天灾降临,有很多人祈求到了祂身上。
可祂做不到,祂不是天地,祂无法控制这个世界的命运,但祂把他们吃掉了。
最后十几个还活着,是因为他们跪下来哭着求祂,求祂放过他们。
祂并不理解:“你们活着也是饿死,甚至是互相残杀,为何不早日解脱?也许你们都死了,天灾就能停止。”
祂在这其中,又遇见了一个智者。
她说:“至少我们还有期待明日这里降下甘霖,那里停止洪涝的希望。”
祂放过了他们。
祂想了很久人类和其他生灵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因为祂并不能理解那些情绪,所以祂不懂情绪有什么不同。
无非就是人类出生就有,其他生灵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开灵智嘛。
但是……
如果这片大地从此以后就没有人类的话,会很无趣。
然后第二日,天灾停止,大地迎来新生。
祂见识了世间百态,觉得无聊又有趣,但祂也觉得世界无论如何都不属于祂。
也没有属于祂的。
从祂诞生的那一刻起,世界就在排斥祂。
那天雷隔三岔五地就往祂身上劈,疼得厉害,也疼着疼着就习惯了。
其实祂知道自己的来历,但祂没有与任何人说。
祂是这世间所有生灵的“恶”凝聚出来的邪祟。
没有本体,没有弱点。
只要有恶,祂就永远不会消失。
所以祂找了个山清水秀无人打扰的地,把自己丢进去,封死了。
——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和小孩说了。
但陈山晚问了几乎在祂记忆里都要模糊了的问题:“你为什么吃他们?”
祂笑:“不知道。”
没有为什么,祂也给不出为什么。
不是辩解,只是那时候的祂,根本就没有“人类”的认知,在祂眼里,万物皆有生命,人类可以吃禽丨兽,祂也可以吃人类,人类与禽丨兽并无分别。
陈山晚面无表情地摊开书:“你不是好的。”
祂笑得更深:“是哦,那你要不理我了吗?”
“不会。”陈山晚冷静地看着手里的咒文讲解书籍:“我要在你这躲清闲好好学习。”
他淡淡:“等我学成后,我会亲手杀了你。”
祂扬眉,不觉得陈山晚说大话,哪怕还是笑吟吟的,也只是因为无比期待:“好啊,那我等那一天的到来。加油啊。”
毕竟从祂诞生开始,除了那没法交手的天雷外,也没什么东西能奈祂如何了。
祂觉得陈山晚是最有希望能和祂打一打的存在了。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郁睢: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跟小孩说了。
后来的郁睢追着阿晚解释。
注①:出自道德经,这句话的意思是天地看待万物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偏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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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神⑤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 陈山晚却并没有因此变得特别刻苦,也没有打破和陈山晓的约定。
杀祂的事又不着急,先过好自己的生活才重要。
而且……
祂会教他。
“……锁妖阵吗?现在的修士天赋都不够, 调动不起天地灵力,所以自然用自己的血压阵, 但你完全没有必要。”
祂懒懒道:“毕竟你不需要修习心法就能调动天地灵力……你换个画法, 人站阵眼,调动天地灵力就可以了。”
祂甚至还好心提醒陈山晚:“你无论布阵还是写咒文又或者用黄符, 都别用自己的血。”
陈山晚:“为什么?”
祂:“如果你想惹来你暂时处理不了的那些妖邪的话,你确实可以用。”
陈山晚明白了。
他想等以后学了心法再试试。
他翻过手里的书页:“那为什么我对你们那么有诱惑力?”
十岁的陈山晚, 在陈山养了几年, 虽然还是偏清瘦的,但因为陈山的大家都对他很好, 尤其是长辈们。每个见了他都恨不得给他塞多点补品, 就连最严厉的陈慎都常常皱着眉说他太瘦了。
哪怕嘴上说的是他这么瘦以后上体术课吃亏, 但意思还是关心他的。
陈山晚确确实实把这里当做了第二个家。而且在这里, 他没有再受到那些邪祟的骚丨扰, 没有再被背后议论灾星, 没有面对那些苦难……人类是很神奇的生物。
他们会记得灾难,却也能被安逸治愈。
陈山晚也不例外。
他现在话不像从前那么少了, 还会主动问很多问题。
偶尔还能在陈季和陈山晓开玩笑时插一句嘴, 把两人都噎得哑口无言。
不过有些问题陈山晚不怎么会问陈山的人, 而是来问井里的这位。
因为他们也给不出他答案,而祂可以。
“这你就要问问天地了。”祂说:“我也不知道, 但反正谁吃了你都能成为天下霸主。”
陈山晚皱眉:“那你也是?”
祂认真思索了下:“我不能算吧, 毕竟我更想和你打一架。”
奇怪的癖好。
陈山晚心道果然妖邪的心思很奇怪。
陈山晚又翻了几页书, 祂说:“你最近来得挺频繁。”
平时陈山晚都是一周来一两次, 甚至一个月才来一两次,最近这一周他每天都在这儿。
祂倒不是不乐意,只是陈山晚越长大,那股香甜的味道就越浓郁,勾得祂有点牙痒痒。
“我师父去海边除妖了。”陈山晚低着头:“师兄去参加宗门大会了。”
宗门大会并不是陈山内部的大会,而是所有宗门新生代的切磋交流。
陈山晚还没修习心法,又还没有走拜师仪式,自然是没法去的。
祂哦了声,笑着感叹:“小可怜儿,独自守家。”
陈山晚:“……”
他有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陈山晚最后要走时,蹲在了树前,扒拉了一下土。
这棵枯树他在七岁那年就动了心思想要救活看看究竟是什么品种,可惜到现在了还是死的。
昨天他又翻阅了一下古籍,也没找到什么好办法,今天准备带点土回去给陈莲师叔看看。
陈莲师叔擅长种植。
“你知道这棵树是什么树吗?”
他问祂。
祂停了会儿,实在没有明白陈山晚在说什么:“什么树?”
陈山晚:“井边上这棵,看着挺高的。”
“……有树吗?”
祂问了个让陈山晚沉默的问题。
祂笑:“我进来了都不知道多少年,真不记得周围有些什么了…不过你这么一说,以前,我好像每年有一段时间都能闻到一点很淡的香味。”
但要祂说是什么香,那就是强人所难了。
陈山晚也不强求:“好吧。”
他起身,抱起自己的书:“明天见。”
祂笑眯眯地在井里挥挥手:“明天见。”
可当晚,陈山出了件大事。
陈山晚准备睡觉时,陈山的丧钟突然响了。
那个丧钟关系的是陈山的大人物,譬如长老,譬如……家主。
陈山晚几乎是本能地就翻身下地,披着外套就跑到了前厅。
只见和陈季一起出海除妖的陈荷跪在地上,浑身狼狈,失声痛哭着。
她的胳膊没了一条,半张脸也被毁了,
可她身前放着的,是已经没了气息的陈季。
陈山晚静静地站立在门口,那一瞬间好像听见了很多的声音。
他听见陈荷哭着说那海妖的实力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期。
他听见陈莲发现了他的到来,过来抱住了他,想让他先离开。
他还听见陈慎阻止了陈莲,跟陈莲说虽然他还小,但这些事他总要经历。
生离死别,是人类常态。
但他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
他只记得陈季会摸着他的头笑着跟他说长了点肉,更好看了;会给他塞一瓶汽水,说是出的新口味,让他先试个毒,看好不好喝,会不会踩雷;会在百鬼日守在他的床边,给他安全感;会跟其他人炫耀,说再过多少年他就可以拜在他门下了;会在师兄不在的时候给他煮一碗面条总是软烂的阳春面;会跟他说其实他只希望他和他师兄这辈子能够平安、快乐……
陈季是他的师父,也是他的第二个父亲。
陈山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前厅的,也许是陈莲把他推开,也许是他自己离开了。
他走到枯井旁时,他才反应过来似的,静静地在枯井旁站立了很久。
不知道里面的邪祟是睡着了还是怎么,也难得的安静。
陈山晚缓缓闭上眼睛,跟井里的祂说:“我会有段时间不来了。”
祂没有说话。
祂感觉到了一滴湿润的东西穿过了封印落入井中,祂下意识地伸手,于是滴在祂的指尖上。
那是一滴透明的液体。
祂舔了舔。
是苦涩的。
祂不是第一次尝到人类眼泪的味道,毕竟祂吃人的时候,很多人都是痛哭流涕的。
但这是祂第一次尝到苦味的眼泪。
这让祂有些茫然。
陈山晚离开了。
陈山晓得到消息赶回来时,陈山晚并没有参与陈季的下葬,甚至他把自己关了起来。
陈山晓没有去喊陈山晚,每个人面对至亲的死亡时都会有不同的反应和方式,他没有必要非得要陈山晚出来。
但陈山晓跪在陈季面前守灵到第四十九天时,再听见陈山晚的消息,是听说他擅自离山。
“他去了哪里?!”
“……南边,海边。”
陈山晓不可思议:“他疯了吗?”
他从蒲团上起身,就要去找陈山晚,却被陈慎拦住:“他年纪小不懂事,你也年纪小不懂事?陈季只留下了你们两个徒弟,他没了,你们也要跟着他走?!”
“…师伯!”陈山晓咬着牙:“我不能让师弟出事,我要把他带回来。”
陈慎并不放手:“你不可能看着他出事,我也不可能看着你们俩都出事。他要是没了,你就是家主,陈山的传承不能断!”
陈山晚并不知道陈山那边发生的争执,也不在意。
他赶到海边时,是第一次看见大海。
这边的海岸常遭海妖骚扰,所以临海没有村落城镇,海面显得那么孤寂,沙滩上堆满了珊瑚、贝壳甚至是珍珠都无人敢来发财。
因为这些都是海妖设下的诱捕陷阱。
陈季带着陈荷来,是因为打探到了海妖的实力,却没想到这只海妖居然开了灵智,学会隐藏。
小小的陈山晚在踏足这片土地,看见那浩瀚海洋时,就可以想象得到陈季被击落坠海,甚至要不是陈荷拼了自己的胳膊把他捞出来,可能从此葬身鱼腹的场面。
他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海浪也是在此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好香……”
巨大到眼睛都比陈山晚大的海妖从海里跃出,那丑陋可怖的眼睛锁定陈山晚时,眼里的瞳孔疯狂转动:“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
“吃了你……”
“我要吃了你!!!”
陈山晚抬手起咒,原本漠然到反而显得温和随性的眼眸瞬间凌厉,迸发出寒芒:“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这场大战引来了天地浩荡,引来了所有修士侧首。
因为陈山晚杀的,不仅仅是这么一只海妖。
所有从海面里跃起想要攻击他的海妖,全部一只不留地被他击杀。
大海被各种颜色的血污染,成了一副色彩斑斓又阴暗诡谲的油画。
然后他带着那具巨大的海妖的尸骸回了陈山。
从山脚开始,一步一个台阶,走了足足两日两夜,走到了陈山的墓地,跪在了陈季的碑前。
他朝墓碑磕了三个响头,陈慎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递上了他猜到陈山晚想做什么所以准备好了的茶。
陈山晚接过,又捧着朝墓碑磕了三个响头:“…师父。”
他低声:“弟子陈山晚,给您见礼了。”
所有人都想安慰他,但没有一个人敢安慰他。
陈山晚走完拜师礼后,也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他甚至还跟眼神复杂的陈山晓开了句玩笑:“师兄,抱歉,这家主只能你来当了。”
陈山晓捏了捏他的肩膀,然后用力地抱住他:“…我当。”
他声音哽咽:“我当就我当。”
说着,陈山晓再一次痛哭了起来:“师父说得没错,我就是当家主的命。”
“…家主。”
陈山晚的声音轻轻地:“别哭了,师父肯定不希望我们哭。”
陈山晚就好像平复得很快一样,在收拾完了这些事后,又去了枯井一趟。
但他坐在枯井边上时,却又久久不语。
底下的祂可以看见陈山晚的侧脸,平静的,却悲伤。
不知道为什么,祂在这一刻忽然很心疼这个才满十二岁的小孩,想安慰安慰他。
所以祂说:“其实修士死后灵魂会成为天地灵力的一部分,他就在你身边,你没有失去他。”
陈山晚眼睫稍动,很低地笑了笑:“…谢谢。”
他轻呼出口气,鼻尖泛起酸,眼里也起了层水雾,却没有凝出水珠就被他抿掉:“无论是不是真的,听到这话我都挺开心的。”
他说:“开心到会想知道你的名字,记住你的这份善意。”
“……”
“郁睢。”
祂告诉他:“我叫郁睢。不需要你付出任何代价,我愿意把我的名字送给你。”
不管未来是谁杀了谁,也不管陈山晚究竟是怎么看待祂。
至少对于祂来说,陈山晚会是祂漫长的生命里唯一想要安慰、想要记住的人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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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神⑥
大家总说陈山晚的天赋够高, 正式开始修行起来只需要几年就能成为他这一代的佼佼者,但事实上是每个人都低估了陈山晚的天赋。
在他修行心法半年的时间,他就成为了同辈第一。
宗门大比上大放异彩, 让所有人都记住了陈山晚这个名字。
无论是哪门哪派,都在说未来恐怕是陈山的时代。
所以……
“…你到底把我这儿当什么了?别人都怕得不行, 你是一不想被纠缠就跑过来躲着。”
井里低冷的嗓音听着有几分幽幽:“把我当你的保护伞啊?”
陈山晚难得的没有看书, 而是靠着那棵到现在都没被救活的枯树闭着眼睛:“别吵,我睡会儿。”
郁睢:“?”
这小孩现在是越来越神气了啊。
“外头很多人找你?”
陈山晚没说话, 郁睢啧了声,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了。
陈山晚最近确实被很多人找, 有人来找他切磋, 也有人来找他指点,甚至有一半都不是陈山的人, 这其中居然还有单纯只是想来看看他长什么样的。
他现在风头正盛, 陈山这边不好帮他挡了, 毕竟从前大家都是随意串门的。
要是特别为陈山晚挡了, 万一外头传他清高又或者一些别的不太做好的话, 都容易让他被推到刀尖口。
所以陈山晚只能自己躲。
陈山晚也没睡多久, 小睡了一个小时左右就醒来了。
他揉了下自己的脖子,压着咳了两声。
郁睢:“百鬼日到了?”
“快了。”陈山晚又咳了两声, 语气淡淡:“又不能跟别人暴露这个弱点, 只能躲一下。”
知道他百鬼日会虚弱很多的人不多, 陈山的长老们,还有他师兄, 剩下的…就不是人了。
但陈山晚他们防得就是人。
近日因为他过于出彩, 各门各派之间的关系都有点微妙。
对于其他门派而言, 他们既需要陈山晚这样的人平定天下, 也怕会出现陈山晚这样的人能够统一天下。
如果那些邪祟不侵扰普通人了,那么所有门派都赚不到钱了。
要知道所有门派的钱,都来源于管辖地的普通人上交的保护费。就连陈山都不例外,只是陈山在这方面收得比起别的门派要低很多,而且陈山内部也自己有安排一些天赋不佳的弟子走上做生意这条路来减轻负担,没有说把担子全部压在普通人身上。
郁睢哼笑了声:“你倒是不怕被我知道。”
陈山晚靠上了井边,手支着自己的下巴:“反正我说不说你都知道。”
这倒是。
郁睢瞥见井口出现的衣角,本能地舔了舔唇。
陈山晚身上的气息已经从纯粹的香甜多了分鲜美,那是因为他踏上了修行之路,所以闻上去更加美味了。
祂有跟陈山晚说过别老在祂面前晃悠,是真的会勾起祂的食欲的。
可陈山晚回的是:“哦,那你出来啊。”
郁睢当时就很后悔自己把封印弄得太复杂,不然怎么会轮到一个小辈在自己面前这么嚣张。
但想想以陈山晚现在的实力,也没法和祂过招…那还是得感谢一下当年自己设得那么复杂。
给足了陈山晚成长的空间。
“小阿晚。”
“嗯?”
“百鬼日那天你要不要试着来我这儿过。”
郁睢语调有几分慵懒:“有我在,那些邪祟连入你梦都不敢。”
陈山晚瞥了眼井口:“你被封着。”
郁睢轻轻笑了声,语气里有几分并不让人讨厌的傲意:“知道后山为什么还封了这么多大妖么?”
祂这么一问,陈山晚就知道了答案:“因为你。”
郁睢觉得这孩子是真的聪明:“没错。我在这儿,算是压阵的,只要我在,这些妖邪就不敢造次。”
陈山晚脑补了一下,觉得这个意思就是大哥都坐牢了,小弟们也心如死灰。
他没忍住,扬了扬唇。
他不说话了,郁睢又追问了句:“你来么?”
陈山晚带着浅淡的笑意开口:“看看吧。”
他得看看他有没有事。
很不巧的是,在后天的百鬼日,陈山晚不得不出山门去处理妖邪。
他一早就来跟郁睢说了声。
——井里这位脾气大,他要是不提前来说一声,就爱碰碰封印,惹得人心惶惶。
陈山晚也是没办法。
郁睢:“你非要今天去?”
祂轻啧了声:“你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你不知道?”
陈山晚才十三岁未满,哪怕他现在修炼的心法是郁睢在陈山如今流传的心法上做了修补,和别的陈山弟子修得有点不一样,更适合稳固他的神魂,让他没那么容易被一些精神类的邪祟侵扰。
毕竟陈山晚目前强的是术法、咒文,对抗有实体的邪祟可以,但那些专攻心智的…他倒是能坚守本心,却也会被侵扰得睡不好觉。
小孩子的灵魂纯粹,也更加容易被惊扰,偏偏陈山晚又是这么个招妖邪垂涎的体质。
郁睢:“你但凡迟一天去都好。”
陈山晚有些无奈:“我也知道,但我没办法迟一天了。这次作乱的妖邪情况不明,之前前去探查的弟子又断了联系,师兄说他们的魂牌传来了不好的信号。我怕迟一天,就要多几条命折在里面。”
“你们陈山只有你一个活的?”
“是我不放心。”
陈山晚低叹:“能出山的长老都不在,再派个厉害的弟子,也终究是弟子,不如我自己去。”
郁睢:“……”
这小孩到底知不知道他才十三岁不到?知不知道他口里的“弟子”都是他同辈的师兄师姐?
祂到底是没有说什么了,陈山晚又说:“你别乱碰封印。”
郁睢:“知道了。”
在这一刻,郁睢忽然意识到,祂和陈山晚是不一样的。
陈山晚会在意别人的命,哪怕他大部分时候看上去都很淡漠,那颗心也终究是柔软的。
和祂不一样。
祂不在意那些人的命,又或者说祂谁的命都不在乎。包括祂自己。
毕竟祂现在可是在培养祂的宿敌。
宿敌啊……
郁睢不是很在意地扯了下嘴角。
世界规则就喜欢弄些黑白对立,无聊。
因为百鬼日出手,陈山晚又到底没有那么深的修行,所以这次回山时带了伤回来。
而且一路上要不是他布了阵法,只怕那些妖邪都会嗅着味道疯了似的,跟飞蛾扑火般涌来。
但即使如此,回到山门后陈山晚还是明显的疲累。
他把后续的事交给陈山晓后,就把自己的房门关了起来。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陈山晚终于支撑不住,猛咳了两声,嗓子里都泛起了丝丝腥甜。
他身体素质本身就要差很多,修士们都可以靠心法修炼改变体质,但他不行。
之前陈莲就给他看过很多次,最终的结论也是可能因为他这容易招怨煞的体质,又或者先天有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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