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之人都说世间万物讲究一个万事并不能圆满,一件事物总是有缺陷。
陈山晚长得好、天赋高,慧根开得早为人处世又透彻,还得人喜欢…所以身体差,就成了必要的缺陷。
当然,这些也都是他们猜的。
主要也是找不到他身体一直这么差的原因。
陈山晚咳了咳,压下了那浅淡却明显的腥甜,盘膝而坐,闭上眼运转心法。
他身上还有些外伤,在外时简单处理了下,现在回来还得再仔细治一治。
因此陈山晓在安排完后续的事后,就敲了敲他的窗户:“师弟?他们说你受了外伤。”
陈山晚缓缓睁眼:“师兄你把药放在窗台,我待会拿。”
他补了句:“谢谢。”
陈山晓把药放好:“蓝色瓶子的那个是莲师叔给你拿的灵液,你记得喝完。”
陈山晚:“好。”
陈莲的灵液是用她养的灵草做的,只是如今不如黄金时代,这些灵草的作用不佳,对陈山晚的效果并没有那么好。
但师叔一片心意,陈山晚也不想叫他们担心。
陈山晚养了一周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才去后山找郁睢。
可郁睢还是在他来的那一瞬间就凉凉开口:“小道士,你受伤了。”
陈山晚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肋骨:“…好得差不多了。”
他没忍住:“你是狗鼻子吗?”
郁睢轻呵:“你还没进山门时那血的味道我就闻到了,你知不知道你修行越深,年岁越长,你身上的味道闻上去就越香?”
更别说还带血了。
陈山晚猜到了:“那我也没办法啊。”
他坐下来,翻开书:“我只能变强。”
强到全天下的妖邪都闻风丧胆,哪怕觊觎他的血肉灵魂,也不敢来。
郁睢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陈山晚:“……”
他瞥向井口:“你想说什么就说,别遮遮掩掩的。”
郁睢低冷的嗓音有几分漫不经心:“你真想变强到你想要达到的程度,要看的可不只是简单的咒文、阵法封印这些的使用。”
要是让别的修行之人在这儿听祂说简单,恐怕当场就要抓狂崩溃。
要知道以陈山晚的阅读速度和记忆速度,他到现在都还没看完所有的咒文,还在中级篇。
一个咒文在不同的情形下有不同的用法,写法不同也能得到不同的效果,和别的咒文组合起来又能得到不同,甚至写在不同的东西上,呈现出来的效果也不一样。
修行,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学术法”就可以概括。
但陈山晚问郁睢:“你有别的东西教给我?”
“不是我。”郁睢语调平平:“我又不用学你们人类的那些东西,知道都纯粹是因为当年好奇听过两嘴。”
以至于祂现在略有后悔当年没多听一点,说不定能找到解决陈山晚身子虚的办法。
“是你们陈山有个禁阁。”
郁睢说:“那里面的,才是真正厉害的。你学了,才是真的踏上修行之路。”
陈山晚:“……”
郁睢:“?”
祂:“干嘛不说话?”
陈山晚轻唔了声:“就是觉得你刚刚好像蛊惑小孩偷吃禁丨果的恶魔。”
郁睢:“……”
“爱信不信。”
“禁阁不是我想进就能进的。”
陈山晚无奈,又若有所思地看向那个方向:“不过…我确实一直都很有兴趣。”
去求一下师兄看看?
【作者有话说】
真·养成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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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陈山晚现在连咒文这些都还没有学完, 所以不可能现在就提去禁阁的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因为陈山晓现在担任了家主之位,没法再去参加宗门大比了, 所以年年都是陈山晚去。
一连到了陈山晚十六岁那年,其他宗门终于绷不住, 让陈山晚别来参加了。
他来, 来一次打击一次其余门派弟子的信心。
哪怕他从十四岁那年就明白了不能一招秒,得慢慢切磋一下, 场面还是惨不忍睹。
陈山晚也在这一年,正式受了长老的职位。
“…以后你就是守封印的长老了。”
陈山晓将陈山晚扶起来:“师弟, 恭喜。”
十六岁的长老, 陈山最年轻的长老。
陈山晚看了眼等着他的陈慎:“……没什么好恭喜的。”
他无声叹气:“后头还有好多事呢。”
“你明白就好。”陈慎背着手,示意陈山晚跟上自己:“你既当上了长老, 这诸多规矩就得重新教一教, 学一学, 尤其你这直言不讳的性格还有你这倔脾气……”
“说话要委婉一点, 圆滑一点!”
陈慎语重心长:“你是厉害, 但你现在风头正盛,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 这个道理你要明白。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啊, 不只是那些妖邪……有些时候没必要树的敌人, 就不要惹得人记恨!”
陈山晚一听就知道陈慎还是在在意半月前几个大门派之间开会的事。
当时陈山晚也到了,因为听说天门加重了保护费, 陈山这边特别问了句。
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天门的人称, 因为近年妖邪作乱多了, 他们牺牲付出多了, 今年才过半,死伤的弟子就比往年要多,这让他们又得紧急重新培养一批可以出世的,所以短缺了钱财。因此受他们庇佑的普通人就该多交点保护费。
陈山晚当时就看不下去,说了句是你们自己本事不够,才牺牲付出更多,不提升自己反而去压榨别人,什么毛病。
然后被陈慎罚了。
当时陈山晚其实多少有点不服气,毕竟有些怨煞就是人死后形成的,天门剥削普通人太过厉害,只会惹来恶性循环。
可事后他拎着家规去井边受罚时,和郁睢聊了两句后,他也能理解陈慎罚他,能理解陈山晓不帮他说话。
但陈山晚不能接受这件事再被翻出来念……
他偏过头,无声地呼出了口气。
陈慎察觉到,瞥他一眼:“就不耐烦了?”
陈山晚老老实实站好:“是有点。”
陈慎:“……”
刚跟他说做人要圆滑点!
不过陈慎倒是没有半点脾气,毕竟这孩子现在的脾气,都是他们给纵出来的。
真要说,陈慎其实也喜欢陈山晚这性格。
只是…他还没有强到可以这么肆意妄为。
“不耐烦也得听着。”
陈慎语气重重:“你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你终究没有办法修习体术,这点那些老狐狸也不是没有发现,你少给自己埋隐患炸丨弹不行吗?”
陈山晚知道陈慎是什么意思。
如今世间天地灵气稀薄,甚至在有些地方都没有天地灵气。
要是他真的招惹了人类敌人,对方把他引到没有灵力的地方,那他就像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小羊羔。
他的厉害,全部基于这些灵力。
“我知道了。”
陈山晚低垂着头:“我以后会注意的,师伯,您别担心。”
陈慎看着他,叹了口气:“我也不想磨灭你的棱角,但如今形势如此。”
陈山晚能明白,所以他看向陈慎:“师伯,我想进禁阁。”
陈慎一愣。
这件事陈山晚本来是想过几天私下里找陈山晓说的,毕竟陈山晓是他的师兄,于他而言,亦兄亦父,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所以这种事自然是想先跟陈山晓说。
但现在正好和陈慎话赶话,聊到了类似的话题,陈山晚也就直说了。
“我想变得更强。”
图书馆的那些书他已经在半年前就看完了,咒文的高级篇也运用得滚瓜熟烂。
而且这半年里,他虽然没有再看书,但并不代表他就停滞不前了。
陈山晚自己研究出来了一些东西,然后他发现,陈山那个被其他弟子说可能这辈子都看不完的图书馆里所收藏的关于这些的书,很有可能仅仅只是修行路上的第一步,是基础。
事实上陈慎对他想要去禁阁这事,也的确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
他叹了口气:“其实禁阁并没有弟子间流传得那么恐怖,里面真正是禁术的,也没有几本。”
陈慎说:“不让你们进去,只是因为那些书是需要足够有天赋的人才能够翻阅。”
“陈山曾经有个也还算是有天赋的,他修习完图书馆的书后,长老们就试着让他进了禁阁,但他在里面待了三天不到,就走火入魔了。”
陈慎:“我没有进过禁阁,所以我也不知道那里面的书都记载了些什么,又是什么高深的术法,可如果你真的想进,我不会拦你,只是希望你能想清楚。”
“禁阁里的书,都是黄金时代的老祖宗们留下来的宝物。”
陈山晚眸色稍动。
在陈山的历史上,是有老祖宗飞升了的。
陈山晚得到了禁阁的钥匙。
禁阁本身是一件法宝,没有钥匙,以陈山晚现在的本事,也没有办法用术法暴力破解。
他并没有着急进禁阁,而是先去找了郁睢。
——他接了守封印这个职责后,来这儿就不用偷摸着来了,所以陈山晓他们都知道陈山晚总是在后山封印这边待着。
要找陈山晚,在他屋子里找不到,那就来后山。这点都已经成了陈山每个人的认知了。
“我可以进禁阁了。”
“哦?恭喜啊。”
郁睢来了点兴趣:“你跟你师兄提了?”
陈山晚摇头:“我跟师伯说的,我当上长老了。”
“长老啊……”
郁睢对这个没有兴趣:“你今年多大来着?”
陈山晚:“十六。”
郁睢笑了声:“小孩。”
陈山晚一翻手,一个盒子凭空出现,被他拿在手里:“我就算一百岁了,在你眼里也是个小孩。”
郁睢懒懒地应声:“是啊。”
“有个东西送给你。”
陈山晚走到井边蹲下:“我丢下去你能接到吗?”
“能,你放心。”
郁睢凉凉:“毕竟这个地方,下个雨都能淹了我。”
陈山晚脑补了一下下暴雨的时候郁睢被泡在井里的模样,很不厚道地笑了。
他把盒子丢下去,并没有砸在地上的声音。
郁睢伸手接住,打开后有点诧异:“咦?”
祂笑:“阿晚,你送我表?是因为我上次问你时间吗^^”
陈山晚能够感觉到祂轻快的语气,心情也莫名轻松了些:“你看得懂吗?我给你调好了,你别乱按按钮。”
郁睢轻啧了声:“小道士,我只是没和外界接触,不是蠢也不是瞎,看得懂。”
祂修长冷白的手指摩挲着手里的表,眉眼浮现出朦胧的神色:“真漂亮啊,现在的表还可以看年了……”
陈山晚嗯了声:“这样你就能知道时间了。”
“谢谢。”
郁睢小心地将表挂在了旁边:“挺好的。”
陈山晚:“算是给你的谢礼,毕竟这几年你也帮了我不少。”
陈山的人没有什么可以教他的,但郁睢教了他很多东西。
郁睢笑:“你突然跟我这么客气,我还有些不习惯。”
祂微顿,刚想说什么,陈山晚就说:“你碰一下封印,我看看你的封印是什么样的,说不定能在禁阁里找到破解的办法。”
——陈山晚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封印是郁睢自己下的。
郁睢停了停,有点诧异:“你想给我解开封印?至于这么急着杀我吗……先不急,你现在打不过我,把我放出来了也没什么意义,你去禁阁后先找找看有没有你们山门的祖先有没有留修行的功法,看看你这身体差的问题能不能解决。”
陈山晚第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微垂下眼帘,第一次不知道要怎么把自己想的话说出口。
他…是把郁睢当朋友了的。
而且不仅仅是朋友,郁睢在他心里,就像是他的半个老师,幼年时那句冷冷的杀,早就在朝夕相处中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知道郁睢培养他是想有一天和他痛快打一场,关于这点他自然欣然接受,因为他也想知道郁睢能有多强。
这并不代表他想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他知道郁睢吃了很多人,但这世上有多少被封印的妖邪不也是个个背着数不清的人命,他们也只能是封印,用漫长的孤寂去惩罚他们身上的罪孽。
更别说郁睢也跟陈山晚说过了,祂隔三差五就被天雷劈得难受。
祂是吃了人,是杀了人,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万物生灵在世间规则皆是平等。
以人的角度,郁睢得死。
以天地的角度,只不过是两个种族之间稀松平常的事,和人吃猪鸡牛羊没有区别。
陈山晚想得很简单,他是想在他有十足把握时把郁睢放出来,打一架,再给祂关进去,而不是非要谁生谁死。
所以陈山晚问郁睢:“如果以后我真的有能力和你打了,我输了,你会吃掉我吗?”
郁睢怔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习惯了陈山晚身上时时刻刻散发出来的诱丨人香气,祂好像确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有再想要怎么吃陈山晚了。
“可能不会吧。”郁睢想了想,直白道:“仔细想想你也算是我养大的了,虽然真的很香,现在都还是想尝尝你的味道,但要是彻底吃掉你…你就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郁睢低叹了口气:“那这个世界就又会变得很无聊。”
如果陈山晚输了……
祂可能最多就是把人圈起来,每天克制着尝两口味道。
郁睢光是想想每天都可以搂着美味的食物咬两口,喉结就不住滑动了下。
越想越觉得这样比直接吃掉陈山晚要划算太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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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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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睢把这话说了, 陈山晚陷入了足足一分钟的沉默。
最后他语气诚恳:“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感觉你有点变态,所以我不会输的。”
突然被骂了句的郁睢:“?”
不过祂倒也不是很在意:“那你加油。”
陈山晚又忍不住问:“你到底多强?”
郁睢轻唔了声:“大概就是…我用全力的时候,可以让天地都与我共鸣。”
陈山晚:“……”
他不是觉得郁睢中二, 也不是觉得郁睢在吹牛,毕竟郁睢完全没有必要骗他。
陈山晚在这一刻忽然认知到了一件事。
郁睢可能比他们所有人想象得都要强。
那祂是怎么被封起来的?难道有人趁祂被雷劈得不舒服时下黑手?
陈山晚有点想不明白郁睢到底怎么栽的。
陈山晚还没问, 郁睢就又说:“不过你修行功法时注意点, 别抱着飞升成仙的理念去,会影响到你的心境, 而且以你的天赋…还真的能飞升。”
陈山晚稍怔:“…什么意思?”
他并不觉得郁睢是怕他急功近利出岔子,而是“飞升”这个说法, 郁睢是不认同的。
“因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飞升。”
郁睢语调慵懒, 随意的一句话就打破了所有修士的幻想:“你想要通过修行青春永驻长生不老,甚至不死不灭, 只要天赋够再足够努力, 这些都可以做到。但如果是你们人类口中那种上天庭位列仙班的飞升, 根本就不存在。”
“这个世界再往上, 就没有世界了, 这就是最高的世界, 不过要是想要往下,就还有世界。”
这话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 都是极其冲击世界观的, 甚至会怀疑郁睢是不是在这里面关疯了, 在说胡话。
可陈山晚却是瞬间明白了郁睢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对于别人来说, 我们这儿就是天庭?就好比把所有世界都看做一层层的天, 而我们这里是最高的那一层?”
郁睢微顿:“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祂琢磨了一下:“你还别说, 你这么理解可能更好, 毕竟底下世界的文化全部都起源于这个世界。他们的文字、语言,全部都起源于这个世界。就好像你们说的‘神赐’,对于底下的世界来说,你们其实就是神,是仙,是传说。”
陈山晚第一时间没说话。
郁睢低笑:“怎么?小道士,世界观受到了冲击?还是不敢相信?”
陈山晚实话实说:“不是,我只是在想,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的话,那所谓的飞升是什么?”
“飞升是你们人类定义的概念。”
郁睢有点意外陈山晚居然信,而且还接受得这么快,但想想陈山晚这个性格,又好像没什么值得诧异的:“天庭、位列仙班,也都是你们人类提出来的,世界规则有告诉你们有这个东西吗?飞升的人有像杂书里说的那样被天兵天将点上去吗?”
陈山晚:“但据记载,是有金光的。”
“那是因为他变成了世界规则的一部分,你们也可以理解为天道的一部分,这就是所谓的飞升…和修士死了后会变作天地灵力的一部分,对这个世界影响不大不同,飞升是成为世界规则的一部分……也算是有点用吧。”
郁睢语意晦涩不明,好像有几分讥嘲,但又似乎很平静,如果真的细细纠结品下来,就会发现这是一种超脱俗世的漠然。
像是一个世界的围观者,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淡淡阐述着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
“回馈世界,天地灵力会浓郁很多,如果碰上天地灵力的轮回盛期,就会直接开启你们所谓的黄金时代,但要是衰败期,也就是让天地灵力浓郁一点,催化一下盛期到来的时间。”
当年的黄金时代,就是因为□□活下来的那十几人里,那位女智者飞升了。
郁睢所说的“盛期”和“衰败期”,都是陈山晚没听过的,但郁睢这么提出来了,陈山晚就能够猜到是什么意思了,更别说祂还再给陈山晚解释了句:“天地灵力的浓稀是有周期循环的,类似于日升日落,只是天地灵力的这个轮回期时间要长很多,算算日子……可能下一个盛期就在两百年后吧,也快了。”
两百年,两个世纪。
一个人的平均寿命是70岁。
但对于郁睢来说,两百年可能真的就是眼一闭一睁就过去了。
祂活了太久。
陈山晚:“照你这么说…我有几个问题。”
郁睢总是很乐意为陈山晚解答他所有的问题:“你问。”
“那为什么历史记载里没有底下世界的人飞升上来?还有你是怎么知道的?”
毕竟那些妖邪也是妄想着能够飞升的。
是两个不怎么意外的问题。
郁睢勾了下嘴角:“因为底下世界不可能存在飞升,他们的灵力稀薄到连像你师兄他们那样的修行都做不到,哪怕研究出了心法,练的也只是心境,而不是神魂。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
祂微顿:“因为我和你们都不一样,我从有意识起,就与天地有着若有若无的联系。”
这世间是没有飞升,但有成神的说法。
祂本身就是世间所有的恶孕育而出的邪祟,祂的“命”来源于天地。
而陈山晚是世界规则为祂诞生出来的宿敌,祂有两个选择,要么被他杀死,要么吃了他成神,从此世间一切恶流入祂的“身体”里,都能得到净化,祂也不用再遭雷劈。
但要是陈山晚杀了祂,陈山晚就能成神。
可以阻拦世间的恶再诞生出意识,从此世间再不会有祂这种不算生灵,却又在人世肆虐的存在。
只是……
郁睢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我从前觉得世间万物生灵皆是平等,后来随着时间的增长,才发现天道可能确实偏爱人类的,人类也确实与其他生灵不一样。”
陈山晚:“?”
他莫名:“你怎么突然这么感慨?”
郁睢:“花草树木与动物想要追求‘飞升’,都得先修炼成人形,它们需要花费千年、上万年才可能修炼成人,而在这之前,它们的命就是掌握在人类手里的。人类想要修行,比这些东西都容易得多,而且随着时代的进步、科技的发展,这个世界终究会被人类掌握在手中。”
陈山晚坐在井边,听到这话,很平静地回了句:“我不这么认为。”
他仰头看着天空:“你太久没出去了,所以你不知道,你说的这些用现在的术语,是被统称为‘大自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大自然可以承载人类在其中生活,也可以让人类覆灭。”
“在人类看来,人类确实有支配花草树木还有动物的权利,但你怎么知道,在整个的大自然看来,它们没有支配人类的权利呢?”
陈山晚轻笑:“毕竟人类没有这些,就会死。”
陈山晚:“至于修行……”
他微顿,低低地说了句:“我有时候觉得,做人可能还不如做一棵花花草草。”
拥有灵智,就会拥有有灵智的烦恼、争斗。
陈山晚轻声:“万物永远是平等的。”
井里一时间没有声音。
陈山晚也没有催促郁睢非要给个回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山里起了凉风,陈山晚把衣服拉链拉上。
郁睢看着井口处能够看见的一点陈山晚的背影,那么小小一点,祂可以想象得到陈山晚的身形是清瘦的,可以想象得到那张脸长到现在大概是什么模样。
那双凤眼,既有透彻的疏离,也会有怜世的神性。
是漂亮的。
……要是比起现在这样想想,能真正看到就更好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真的这么坚定万物平等的人类。”
郁睢低笑:“阿晚,你还真是特殊。”
闻上去都更香了。
陈山晚不以为意:“那是你见得人少了,也是你和人聊得少了。”
他有点好奇:“你没被封起来之前,有和人聊过吗?”
“聊过。”
郁睢说:“但也仅限于‘过’了。”
陈山晚笑:“那我岂不是你交的第一个人类朋友?”
郁睢稍顿。
朋友…吗?
跟宿敌做朋友……
小道士的心未免也太大,太软了吧。
郁睢稍稍垂眼,阒黑的眸中有不明的神色在流转,最后淌入祂的心底,悄悄地埋下一颗种子。
陈山晚真的是祂遇见过的最特殊的人类。
第一个和邪祟论道的,第一个听邪祟说了这么多,也不觉得是蛊丨惑他,扰乱他修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