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小府君茫然地看着他们,“什么结网不结网的,你在羡慕什么啊,羡慕他苦命鸳鸯吗?”
崔绝:“……哎,不带这么说的。”
夜后一笑:“苦命鸳鸯也是鸳鸯啊。”
“喂!”小府君皱眉,感觉这两个人似乎有毛病,夜后看上去仿佛疯了,可怎么判官也跟着她谈起心来?扬声:“别啰嗦那些有的没的了,夜后,赶紧把你的法阵停下来!”
夜后:“如果我说不呢?”
小府君提起辟阴阳刀,鬼炁灌注,刀身萦绕起暗金色的光芒,咬牙道:“那我就先砍了你,再砍翻那个什么鬼法阵!”
夜后右手一震,掌心出现一把晶莹剔透的无色法杖,法杖顶端细密的织梦网中心,一朵永不熄灭的白色灵火在无声地燃烧。
崔绝眼眸闪了闪:“冰上燃火,活死灵的顶级神兵竟然在你的手中。”
“好眼光。”夜后优雅地颔首,转眼看向小府君,“灵光断缚阵马上就要完成了,现在杀了我也无济于事,省下力气应对即将到来的混乱吧。”
小府君:“灵光断缚阵……到底有什么作用?”
“放出被天孙封印在幽冥湖底的煌灵王。”崔绝淡淡地说。
“什么?”小府君猛地瞪大眼睛。
夜后脸色顿变:“你如何得知?”
“噫……”崔绝莞尔一笑,眼睛弯成月牙,“猜的。”
-----------------------
煌灵王在冥界历史中一直饱经争议, 他是活死灵一族的天才,尚未成年便登上御座,亦是背负万古骂名的末代君主, 是他在关键一战落败, 导致局势逆转, 异魂被迫北迁,活死灵的荣耀时代就此终结。
迁到极北寒境之后, 异魂内部发生冲突,从此进入漫长的分裂时代,罗刹、夜叉、修罗、瞑鲛等种族各自为政, 活死灵的“异魂共主”名存实亡。
那段时间, 极北寒境上烽火连天, 先是罗刹打败夜叉, 夜叉投奔修罗,在修罗的扶持下成功复仇,接着背刺修罗, 瞑鲛暗算夜叉,罗刹和活死灵联手屠杀瞑鲛王族……
“异魂共主”的御座几易其主,各族的统治都短暂而血腥。
直到一千年前, 前任灵王的幼子从阳间游历归来,弑父夺权, 接着铁腕改革,使得活死灵再度崛起。
但是多种族混居导致的乱政并未解决, 极北寒境的朝堂上始终惊险动荡。
这也是冥府乐于见到的, 这么多年, 冥府一直暗中平衡多方势力, 让异魂四大种族谁也无法独大。相比较一个和平的极北寒境, 深陷于乱政之中无暇他顾才是对冥府最有利的局面。
万一真被夜后放出了煌灵王,他的怨魂必会对冥府造成强烈冲击,之后活死灵的实力也将大大提升,到时极北寒境重新洗牌,冥府多年的苦心经营就全白费了。
“符夜暝!”小府君暴跳如雷,直呼夜后大名,怒道,“这就是你算计我的目的?”
夜后淡淡道:“是你太单纯,在泰山殿藏书中找到的珍贵资料,就敢直接拿给我翻译,我只不过是悄悄改动了一点,你就信了,岂不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小府君气得双目赤红:“你……你是平等殿的冥后啊,我他妈喊你一声嫂子,不能相信你的?”
夜后眼眸垂了垂:“婚契只是魂契里的一种低级契约,我随时可以不是平等殿的冥后,但我永远都会是活死灵的公主。”
“你……”小府君张口结舌,想反驳,又觉得她说得没错,可……可她凭什么这么薄情,“我姐对你情深义重……”
“够了,”夜后打断他,“我今天不是来跟你谈论感情的。”
小府君狠狠地叹一声气,粗声粗气道:“那你告诉我,你在给我的翻译中改动了什么。”
夜后转头看向湖面,灵光断缚阵已经全然沉入水里,深不可测的湖底隐隐有震动传来,她唇角勾了勾:“这里根本不是天孙和好友渡过短暂隐居生涯的地方,而是他背弃友情、封印好友的地方。”
小府君一怔:“什么?”
“你说的好友,”崔绝突然出声,“是煌灵王吗?”
“不错。”夜后道,“在活死灵的王族秘史中有记载,他们相识于幽冥湖,决裂于幽冥湖,在幽冥湖大战之前,他们曾有一段亲密无间的友情。”
崔绝唏嘘:“分属不同阵营,私情不得不让路于大义。”
夜后仿佛被刺痛,沉默片刻,缓缓出声:“但这不是他搞虐杀的理由。”
“虐杀?”小府君骤然提高声音,“哎,你别胡说,天孙是天帝之孙,真正的天潢贵胄、贵不可言,怎么可能玩儿虐杀!”
“呵。”夜后懒洋洋地看他一眼:“你这个问题相当可笑。”
“身为冥王,你竟然不知道自己所守护的长夜九幽法阵真正的来历。”
小府君火冒三丈:“我当然知道!这是我的天命!”
“你的天命是活死灵的千古耻辱。”夜后冷冷道,“长夜九幽法阵是建立在炁命轮上的,你猜,哪来的炁命轮?”
活死灵作为全世界唯一一种可以将无用浊炁转变为有效能量的种族,其功法根基在于体内独一无二的炁命轮。
与亡魂的炁海类似,这是活死灵的力量发源之地。
小府君瞬间反应过来——长夜九幽法阵守护幽冥的机制在于利用阵法,将从阳间流入的浊炁转移到冥王体内,从而保证幽冥的能量守恒,之所以能够这样转化……难道是利用了下面镇压着的煌灵王???
夜后:“当年天孙打败煌灵王后,联合九殿冥王将他分尸成十份,结合各自心法分别封印,最后连成一个法阵,就是所谓的长夜九幽法阵。”
“这不可能!”小府君断然否认。
夜后冷笑:“这是活死灵王族代代相传的历史。”
崔绝淡淡地出声:“历史一定正确吗?”
夜后皱眉:“你想否认?”
“我有一万种理由可以否认,”崔绝说,“第一,冥府有正儿八经的史书,内容事无巨细,连帝后夫妻吵架都会记录,却从没有过类似记载;第二,长夜九幽法阵只是将浊炁转移到冥王体内,而没有转化为有效能量,这根本不是炁命轮;第三,此说法只在活死灵王族内部流传,其他任何部族都没有提到过,是为孤证,不能成立;我可以说,这是你空口白牙的指责,毫无依据,完全是为了煽动仇恨而胡乱编织的罪名……”
“够了。”夜后打断他,“虽然没有证据,但这却是事实,判官,你一向博文广知,难道你真能昧着良心否认吗?”
崔绝礼貌地颔首:“原来你如此信任我的良心,不胜惶恐。”
“你!”夜后气结。
“先不谈我是否还有良心,”崔绝道,“我需要跟你确认另一件事——就算长夜九幽法阵真的是建立在煌灵王的炁命轮上……”
夜后警惕地眯起眼睛。
就见崔绝挑眉一笑:“你又能怎样?”
夜后大怒:“事已至此,你还如此狂妄,等灵光断缚阵将煌灵王的冤魂救出湖底,你将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可你的灵光断缚阵,”崔绝视线移向湖水,“好像并没有生效。”
夜后:“那是因为祭品尚未到位。”
崔绝眼眸骤紧。
就见夜后抬起法杖,织梦网中的灵火猛地暴起,火光四射,化作密密麻麻的晶莹细丝射向崔绝。
崔绝手臂一振,冰蓝色的剑影在掌中化现,却尚未化成实体,便悄然烟消云散。
“卧槽???”小府君破口大骂,身形一闪,挡在崔绝面前,辟阴阳刀挥起,狠狠斩断灵丝,冲夜后咆哮:“你敢伤他一根汗毛,五哥明天就解放极北寒境,你信不信?”
夜后冷哼:“你以为现在的活死灵,还是那个任你们冥府宰割的活死灵吗?”
“原来如此。”崔绝若有所思,“果然是活死灵那边局势缓和,你们就开始不老实了啊。”
“别感慨了!”小府君没好气,“都什么时候了还用这种不紧不慢的语气说话!你就傻站着让她打?你的剑呢?”
崔绝无奈:“鬼炁耗尽,化现不出来啊,可不就只剩下一张嘴了。”
“我他妈……”小府君真是无比后悔带他出来,根本就是一个废物啊!
阴天子为什么会喜欢他?保护起来简直他妈麻烦透了,完全没办法放开了酣战,一个不留心,万一他折在这里,自己回去可怎么交代……不,那样自己也不用回去了。
“我真是从没像现在这样庆幸子衿武功高强。”小府君咬牙切齿地说。
“欸,”崔绝笑眯眯,“所以楚江王才是与你相配的那个人,而弱小无助又可怜的我,只能由陛下消受呢。”
“嗯哼。”小府君轻易被治愈了,感觉浑身充满力量,辟阴阳刀的锋刃上隐隐闪烁起暗金色光芒,看向夜后:“你是真的疯了,那就别怪我这做小叔子的不客气了!”
夜后浅笑了一声:“别说大话了,你的实力我很了解。”
“操,小看我?”小府君恼怒,大声道,“我话先撂下——今天要是让你得逞,我泰山王当场淬灭!”
“!!!”崔绝倒吸一口冷气:“倒也不必……”
“哈哈,”夜后笑了起来,郑重地举起法杖,正色道,“殿下豪气干云,我岂能不跟?那我也在此立誓——今天若不能如愿,我夜雨公主自封湖底!”
崔绝:“???”
“爽快!”小府君赞了一声,挥刀指向夜后,“心无旁骛,专心跟我战一场吧,我会让你知道算计我的后果。”
夜后笑着摇头:“你想转移我的注意力,但很遗憾,演技太差,我看穿你了,判官是我选定的祭品,怎么可能放下他与你决战。”
“我说,你什么眼神儿?”小府君挑了挑眉,嘲道,“要选祭品,怎么也得选个有点实力的,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献祭下去能干什么,不如选我吧,凭我泰山王一身修为,保证让你们的煌灵王爽!翻!天!”
“不是选判官做祭品,”夜后道,“而是……你们两个,都是祭品。”
话音落地的瞬间,法杖上的灵火陡然一闪,小府君挥刀,却浑身一震,不敢相信地低头看去。
只见在他们脚下,方才被他一刀斩断的灵丝零散地分布在脚下,形成一个白色的法阵。
“下去吧。”夜后挥动法杖,灵火在织梦网中迅速旋转。
诡异的力量从法阵中传来,不容抗拒地拖着二人往地底陷下。
“凭这也敢算计我?”小府君一手手揪住崔绝后领,猛地往上跃起,另一只手握紧刀柄,庞大的鬼炁灌注,雷厉一刀劈向法阵,强悍的冥王之力在法阵中爆裂开来。
崔绝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接着被余威冲击得刹那间两耳轰鸣,狼狈地捂住耳朵:“收敛点,我耳朵要震聋了。”
小府君感觉自己这一刀简直帅爆了,没想到这厮居然还抱怨,怒道:“收敛什么,这是战场!”
崔绝嘀咕:“我只是一个病弱书生……”
“战场上没有书生!”小府君大声打断他,慷慨激昂道,“站在这里的,不管病弱还是健康,都是战士!”
“……”崔绝觉得同为冥王,这厮比阴天子简直差了九万八千里。
小府君一刀劈碎法阵,片刻未停,纵身冲向夜后,连砍三刀皆被躲开后,战意更加亢奋,整个刀身按捺不住地泛着耀眼的金光,赞道:“好功夫……真没想到,居然有这样强大的术法,再战!”
他转身跃向湖边,将崔绝放下,挥刀一划,登时大地轰动,一圈山石从地底钻出,迅速搭建成一座囚牢,将崔绝围在其中。
崔绝:“哎?”
“得罪了,”小府君飞快地说了一句,“你先在里边待着,等我打败夜后,再来放你出来。”
“哎,不是,你就把我扔这儿……”崔绝话没说完,小府君的背影已经如一阵风般刮到湖面上。
“……她肯定有帮手的啊!”崔绝无奈地叹一声气。
话刚说完,数条活死灵的影子从周围浮现出来。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判官吗?”一个相貌甜美的女孩趴在囚牢上,从石头缝里往里看。
崔绝微笑颔首:“初次见面,阁下如何称……”
“真好看啊。”女孩吸着冷气惊叹,“特别是这双眼睛。”
崔绝一顿:“过奖。”
女孩:“我决定了,我要挖这双眼睛留作纪念!”
“!!!”崔绝连忙摆手:“不不不,不要这么血腥,我们和平一点解决问题。”
女孩双掌化现出两把精巧锋利的□□,甜甜地笑:“别怕,我手法很好。”
崔绝:“……”更怕了呀。
“嘿,你刚才问我叫什么,”女孩笑道,“记住咯,我叫香……”
“不要随意泄露身份。”旁边一个影子沉声打断他。
女孩不高兴地撅起嘴。
“没关系哦,”崔绝笑眯眯地安慰她,“我马上就要被献祭了,知道你的身份也不要紧。”
“啊对!”女孩立即开心起来,拍着石头,大声道,“我叫香雪。”
崔绝点了点头:“原来是夜后的堂妹,散脂城的香雪公主。”
女孩脸色一变。
几个影子瞬间变幻身形,将女孩掩护在身后,警惕地盯向巨石囚牢:“你怎么知道公主的身份?”
巨石之间的缝隙细密而零碎,崔绝站在巨石囚牢中,看不见外面的情势,只能根据空气中微弱的气息艰难判断,和气地说:“你们也知道我是判官,十殿冥王的婚事都得由我掌眼,怎能不知道活死灵当前有哪些适婚的宗亲?”
女孩娇哼:“十殿冥王算什么,我就算嫁,也要嫁一个像你这么好看的。”
“噫,”崔绝笑道,“我这算什么好看,我家陛下才是倾国倾城。”
女孩突然亢奋:“那我要嫁给你家陛下!”
“不行,”崔绝摇头,正色道,“他是我的。”
“你喜欢你的上司?”女孩惊讶地问,“那他也喜欢你吗?”
崔绝:“嗯哼。”
“我改变主意了,”女孩掌心的□□飞速旋转起来,高高兴兴地说,“我要扒下你的皮,套在我的身上,然后嫁给你家陛下!”
□□速度极快,崔绝听到石牢外面微风被切割粉碎的声音,心下不由得稍沉,尝试着化现武器,剑影仍然只闪烁了一下,半秒钟都维持不了便消散。
风声忽然接近,崔绝提起心,感觉到刀枪斧钺……数种武器齐齐击下,巨石微微一震,却仍然屹立不倒。
“没想到小府君一万个不靠谱,召出来的石牢倒挺坚固的。”崔绝腹诽。
女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美判判,你等着,不要急,我马上就施好术法,只要听到嘭的一声,你就可以含笑九泉啦!”
崔绝:“我已经在九泉了啊。”
风从巨石缝隙里刮过,发出飘渺而又凄厉的尖声,崔绝一边说笑,一边仔细辨认着风中夹杂的武器声。
“好啦。”女孩开心大叫,“看我自主发明的超强控灵术——雪山童子,去!”
气温骤降,无数雪花从石缝中飘入,狭小的囚牢内没来由刮起旋风。
崔绝警惕地看着风卷狂雪,低头看了看指尖,叹一声气,二指捏诀,点在自己眉心,接着往下,连点十几处穴位。
点完之后,他垂下手,疲惫地停顿半秒。
疾速旋转的寒风中,雪花快速凝集,化作一个白发白眼的少年模样,崔绝拿下眼镜,锐利的视线扫去,看到数百根晶莹的丝线连结在少年身后。
突然,几根丝线蓦地一动。
少年乍然有了动作,双掌结印,直直地击向崔绝。
囚牢狭小,避无可避,崔绝用力皱眉,再度催动鬼炁,一股力量从炁海涌出,沿着几乎枯竭的经脉,悍然传向四肢百骸。
他猛地定睛,见雪山童子已攻至眼前。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冰蓝色剑影从掌心闪出,他一把握紧剑柄,狠狠地劈向雪山童子。
只听石牢外女孩痛呼一声,雪山童子被齐腰斩断,委顿落地,瞬间化作一摊雪水。
接着雪水涌动了一下,仿佛有个人影在水中抽搐,片刻之后,一个女孩从水中挣扎着钻了出来。
崔绝咋舌:“你……”
“美判判!”女孩双掌旋转着□□扑上前来,亢奋地叫道,“我来剥你的皮啦!”
崔绝挥剑抵挡。
刀光剑影,两人顷刻间已过了几十招,囚牢再无保护作用,反倒成为禁锢,崔绝剑身过长,处处制肘,狼狈地举剑挡住飞来的□□,心道自己还是太单纯,居然觉得小府君靠谱。
那厮一个石牢把自己困到跑都没法跑,真是不靠谱到家了!
“公主,”崔绝出声,“先休战,我有话说。”
女孩接住飞旋回来的□□,在指间灵活地转了几圈后收回掌心,好奇地问:“你要说什么?”
崔绝:“关于你们这次计划失误的地方。”
“哈哈,”女孩大笑,“夜雨姐姐布的局不可能失误。”
崔绝:“不,她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什么?”
“她不该对我下手,”崔绝道,“灵光断缚阵需要祭品,但以我的修为,显然不可能担此重任,你们选定的祭品只是小府君,而我,是顺带的。”
女孩眨眨眼睛,笑了:“别这么妄自菲薄呀,你虽然武功差,但你颜值高呀,说不定煌灵王老祖宗喜欢你这号呢。”
“多谢夸奖,”崔绝笑笑,“你们需要九生眼寻找通道,所以带我前来,如果在我眼前献祭掉小府君,那我肯定不会擅自罢休,我这样的老鬼,心眼不多,而且很小,肯定会对活死灵进行报复打击,为避免麻烦,索性连我一起献祭了,对吗?”
女孩捧脸:“哇,是真的呢。”
“但这样做,后果很严重。”
“因为我是当今幽冥天子心中最爱的男人。”崔绝严肃地表示。
女孩仿佛要晕倒:“你的天子被调虎离山啦,五劫城离这里十万八千里,等他赶过来,你早已经被沉塘了,再爱又有屁用。”
崔绝:“我说得是后果,没说要让他来救。”
女孩:“后果是什么?”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崔绝道,“活死灵亡族灭种只是时间问题。”
“少来,吓唬谁呢!”女孩狂妄道,“到时我方煌灵王早已经放出来,你的阴天子实力比天孙如何,再说,活死灵亡族灭种……哈,无所谓,我不在乎。”
崔绝眼眸闪了闪,不动声色地重新打量眼前的女孩。
——她与夜后的意志应该类似,夜后为了活死灵,甘愿舍弃冥后的身份,孤注一掷,策划这次事件,而她呢?却表现得如此不在乎,活死灵对她真就这么不重要吗?
如果不重要,为何还要做这事?
会不会她们所图的,根本不是、或者说不全是放出煌灵王。
破坏长夜九幽法阵除了会放出封印在下面的煌灵王之外,还有一个后果——阻断被源源不断传入冥王体内的浊炁流动。
他突然想起前一夜在甜品店里买杨枝甘露的平等王——她和夜后相敬如冰,并没有表面那样般配。
因冥府和活死灵之间的微妙关系,和结婚之前没有感情基础,冥王和冥后的组合历来都是怨偶,但为了缓解冥王鬼炁,一代又一代的活死灵公主们两眼一抹黑嫁入冥府。
如果夜后的目的不完全是放出煌灵王,那么……毁去长夜九幽法阵,从根源上彻底终结这个导致了一代代公主丧身婚姻的“邪恶”机制。
“长夜九幽法阵终将会改变。”崔绝突然说。
一直大吃大喝、口若悬河的女孩猛地一震:“你说什么?”
崔绝:“我在尝试着终结这种不合时宜的婚姻制度。”
女孩:“终……结?”
“是的,终结,”崔绝笃定地说,“我一定能够实现。历代冥王都在幽冥湖里看着我呢。”
女孩眉头飞快地蹙了蹙,仍旧没说出话来。
崔绝又道:“等这个制度被彻底终结,再也不会有谁,被迫放下一切,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
石牢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破风声,崔绝心下腾起一个不好的想法,猛地提起长剑挡在身前,就听一声裂响,巨石囚牢轰然倒塌。
夜后拿着法杖站在不远处。
崔绝疑道:“小府君呢?”
“已经先一步下去了。”夜后看着尘埃之后的崔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不过不用急,你马上就能追上他。”
说着,举起法杖,喃喃地说:“没有人能来救你了,乖乖下去吧,你可以尽情恨我……”
话未说完,她忽然浑身一震。
只见空间骤然扭曲,一袭深沉的黑袍在崔绝身后悄然出现。
崔绝笑起来:“谁说没有人来救我?”
夜后猛地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人,皱起眉头:“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那人声音冷淡,没有一丝温度,“事关长夜九幽法阵,孤不会坐视不管。”
旁边的女孩疑道:“姐姐,这又是谁?”
“请容我为你介绍,”崔绝微微欠身,含笑解释道,“这位是我的盟友、十殿冥王之一,楚江王殿下。”
-----------------------
夜后的脸色阴森沉冷, 盯着楚江王,半晌,沉声道:“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她用法杖指向崔绝, “他圈禁你, 你竟然还会救他?”
楚江王漠然不语。
崔绝笑道:“公主殿下, 他不是救我,而是救你。”
“什么?”夜后横他一眼, 冷冷道,“如果你想说他阻止我杀你,从而帮我躲过阴天子的制裁, 那就闭嘴吧, 不要让我觉得你真的是一个只会仪仗阴天子威势狐假虎威的佞臣。”
崔绝低声笑了笑, 识趣地没有再挑衅她, 问:“小府君呢?”
“大概淬灭了吧。”夜后淡淡地说。
“哈。”崔绝视线扫一眼静立在身侧的楚江王,对夜后道,“你确定要当着楚江王的面这样说?”
夜后尚未回答, 楚江王出声:“他的一切与孤无关。”
崔绝无奈地摇头,正色道:“以你的修为,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打败小府君……你事先做了手脚?”
夜后:“种下一点灵火的火种。”
这段时间小府君为了请夜后翻译灵歌, 频繁往平等殿走动,确实给了她下手的机会。
“废物。”楚江王低低地骂了一句。
“别这样, 小府君一腔赤诚,怎料到人心险恶。”崔绝忍不住为小府君开脱, “夜后是以有心算无心, 小府君的中招也算在劫难逃。”
楚江王冷声:“孤并不关心他是否中招。”
崔绝失笑, 抬眼看向夜后:“游戏到此为止吧, 公主, 现在收手,事情还尚有转圜之机。”
“你又在骗人了,”夜后淡淡地说,“灵光断缚阵即将成功,煌灵王的残魂就要重现冥界,活死灵的荣耀将再度降临,我为何要收手,将到手的胜利拱手让出……”
“别装了。”崔绝突然打断他。
夜后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