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终究没能砍到邢谶思身上。
那几个被秦招砍得七零八落的黑衣人,竟然不知何时,又变成了完好无损的模样,他们替邢谶思挨了刀,同时一起向秦招发起进攻。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明骄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大喊,“怎么可能砍不死!”
为什么……
秦招也想问,为什么?
他已经能够感受到,自己受了很多伤,他的势元在短时间内就突破了一万。这种程度,就连之前的CAIN也不可能躲过秦招的共感。
可是,那几个面色冷酷的黑衣人,毫无反应。
反倒是邢谶思似乎开始渗出冷汗,他的势元只有一万多一点,差不多就是秦招现在的共感强度,继续下去,他很快就会被秦招共感。而秦招现在显然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边缘,要是共感成功了,邢谶思也就离死不远了。
他敛了脸上的笑意,手握裁决,准备对秦招使用审判。
但只一瞬间,邢谶思的手却忽然一抖。
裁决掉在地上。
竟然是九里在慌乱中,使用出了一点异能。他按照之前秦招所说的方法,在周围建立了领地,然后感知到了邢谶思的位置。但他能做的有限,操作也不熟练,只能够将裁决从他手上打掉。
但这已经够了。
秦招趁着邢谶思注意力分散的一瞬间,将不赦猛地刺向邢谶思。
这一次,那几个黑衣人阻拦不及时,邢谶思被刀狠狠洞穿了肩膀,血液与不赦的势元接触的瞬间,他惊恐不已,转身就跑,还骂了句:“操,真他妈难缠……”
邢谶思带着伤,跑得倒快,他怕一旦被共感就来不及了,所以头也没回,大喊了一声:“别留活口!”
秦招要追,再被拦住。
不知是哪个黑衣人的异能,竟然是自然系,历经一阵呼风唤雨后,天色已经暗得快要看不见周遭环境。
每一阵风吹过,对秦招来说都是一次皮开肉绽。他并没有躲,也躲不掉,他寄希望于让势元增长,来共感这几个人。
可秦招也是在这一刻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的伤害反应机制,竟然也对这几个人没有起作用。他们对秦招造成了如此大的伤害,自己却毫发无损。
那一瞬,秦招忽然觉得很无力。
不是因为打不过,而是因为找不出打不过的原因——他们比他强,强到哪种程度?他们势元比他高,又高出多少?
秦招这么多年一直被人称作无敌,可现在事实摆在面前,他不仅不是无敌,他连对方的破绽都找不出来。
“雁……”他撑着刀柄,但逐渐就没了力气,身子一软,虚虚跌坐,“雁风浔,我好累……”
想停下,想休息,想弄清楚自己为谁而战,又该如何胜利。
可是身后只有几个不仅帮不上忙,还随时可能会被秦招共感导致误伤牺牲的倒霉蛋。他不能停,一停所有人都会死。
秦招扫了一眼那几个黑衣人,一咬牙,撑着刀又要站起来。
要死,也拉着他们一起死!
秦招忽然对着其中一个拿武器的人,猛的冲了过去——他不为别的,只等着那人的武器插入他的身体。
濒死状态下,秦招的势元会成百倍的暴涨,已经不是人类靠吃兽魄就能追赶到的地步了。在他死亡的那一刻,无论是再厉害的人,都得和他一起陪葬。
秦招忽然扯起嘴角,齿间渗出鲜红的血。
倘若雁风浔看见,也许会夸他一句:你终于知道怎么笑啦。
可惜,雁风浔不在,他只能笑给这群即将和他同归于尽的人看。但笑完又冷下来,愤怒与悲伤交杂成了一种复杂的痛苦。
他一方面想,幸好雁风浔走了。另一方面却又想,他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在认识雁风浔以前,秦招是不了解喜欢这回事的。
被调查局带回来之前,他接受杀手训练,他的本能是活下去,每天只需要吃饭睡觉,无欲无求,别的什么都不干。别人惹了他他不恼怒,别人欣赏他他也不欣喜。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要干什么事,没有念想,没有野心。
后来到了调查局,他们起初教他过普通人的生活,可是慢慢地又觉得秦招异能很好用,于是着重将他培养成特战人员。
那时候秦招的本能依然是活着。和在杀手训练营没什么两样,除了吃饭睡觉,秦招都无所谓,他们怎么说,秦招就怎么做。
最初和雁风浔见面的时候,他问过秦招,你怕死吗?
那时候秦招真的很迷茫。
在雁风浔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问过他,秦招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觉得他不在乎有一天死去,因为对这个世界没什么特别大的留恋。反正都是在接受指令,完成任务,重复又重复。生或者死,对他而言没有特别大的区别。
所以秦招毫不犹豫地说自己不怕。
倘若是别人,也就信了。可雁风浔没有。
他笃定秦招说了谎,又或者秦招连自己怕不怕死都没想明白。他要秦招慎重思考,重新作答。
那是秦招第一次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在不被训练营和调查局指导的情况下,仅靠自己去思考这个问题。
他怕吗?怕。
如果不怕死,为什么不早早了断,要留在杀手训练营里,每天打打杀杀,挣口饭吃?
如果不怕死,为什么要在调查局的疗养中心做那么久的心理治疗,最后还被温闻带回去,每天按时打卡,对调查局的工作从未推脱?
说到底,还是想活着,不想死。
他首次承认了自己对死亡的畏惧。他希望自己的身后也能有人守着,也做一个有退路的人。
在秦招承认自己怕死的那一刻,好像就对雁风浔敞开了一道门。那扇门后面关着的,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在意过的,秦招的怯懦。
雁风浔透过那小小的口子往里一看,看见了脆弱的他,笨拙的他,看见了无声求救但屡屡受挫的他。
雁风浔不仅看见,还往里探了一只手,他抓住秦招。
可能那时候的雁风浔,根本不是为了讨好或者拯救秦招,他就只是刚好抓住了他,仅此而已。
可小小的口子越来越大,起初的那些不经意,后来都成了惊心动魄。
秦招对雁风浔根本不是一点一点慢慢地喜欢,他从一开始就喜欢。
从雁风浔接住伤痕累累的他起,他就渴望这人下一次也接住他,永远都要接住他。
只是这喜欢来的突然,又不是道早有答案的数学题,秦招什么都不懂,就把自己对雁风浔的珍惜都算在了工作头上。他努力对雁风浔好,迁就纵容,当着所有人的面偏爱他。一问,便是为了作战协同。
直到雁风浔亲他,让秦招发现,原来他想要的是这个,他要比拥抱更多的东西。
于是那一刻星火燎原,烧光了秦招这么多年的平静。
秦招浅尝了人类情感的快乐,折叠空间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做过最慢,但却最令人着迷的任务。他竟一度觉得,死在里面也是愉快的。
如今好了,他真的要死在里面了。
“都死吧。”
秦招强行关上了自己人生的走马灯。
他没有给自己留退路,闭上眼,朝武器的尖锐处撞了上去。
那一刻,秦招想的不是死亡如何可怕,不是他的尸首要怎么埋葬,也不是下辈子要投胎的愿望。他只是觉得心口很疼。
非生理上的疼痛,随着每一次的呼吸,扎着秦招的肉。他的痛来自于莫大的遗憾,剧烈的悲伤。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当然,秦招不懂得这些,他只知道他这二十多年不曾有过什么想要的,如今刚有了些盼头,人却将死。
这是他最快乐的一段时间,但即将和他一起被埋葬在这里。
由于没有痛觉,秦招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被刺穿骨肉。
他只是在恍惚中,感觉到有一股很大的力气将他整个人向后拽去,随即他就被拔地而起。
没错,拔地而起。
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你气死我了,秦招。”
雁风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招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他甚至想,真好,死前能看见最想看见的人。他睁了眼,在血色中与雁风浔阴鸷愠怒的眼眸对视。秦招扬起嘴角,用他两分钟前无师自通的笑容望着雁风浔。
雁风浔安静地看着他,竟然不合时宜地想吻他。
可明骄和九里大声提醒道:“哥!后面!后面有人——”
“啧。”雁风浔头也没抬,大手一挥,地面忽然像是融化一般,形成了巨大的黑水。
那几个怎么打都打不死,怎么砍都砍不烂的黑衣人,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那片黑色能量场吞没。
秦招也在这一刻终于惊觉,这一切不是幻觉,不是死前的走马灯,而是千真万确正在发生的事。
“雁风浔……你怎么回来了?”
雁风浔回来了,不仅回来,甚至救了他。
地下涌动的黑色能量场如此熟悉,秦招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地狱之手,属于cain的异能。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茫然无措地眨了眨眼。
雁风浔低头吻了一下他的眼睛,脸上的怒气未消,只说了句,“收拾完他们再收拾你。”
两天前,雁风浔被尧希带走。
尧希一个女人,力气有限,加上异能也不是物理系的,要背雁风浔走出折叠空间还是很难。所以速度非常慢,尧希期间拿出自己的通讯设备,试图联系人。
雁风浔在第一天夜里就已经醒了,但他身体的虚弱还没有恢复,竟然连尧希这个疗愈师都打不过。
两个人一直在第二环拉拉扯扯,不进不退。
次日清晨,雁风浔是真的没了耐心。他趁着尧希不注意的时候,对627悄悄下了个指令,然后就朝尧希发难了。
“不管你是谁的人,如果你再拦着我,我会杀了你。”
他已经不是在放狠话,而是真的想杀了尧希。
但尧希也很固执:“你不明白,你必须要回去。”
“我不明白的事多了去了,现在时间多,你可以给我讲明白。”
“回去……”尧希犹豫片刻,忽然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回去我会告诉你,你先跟我走。”
“你如果不说清楚,那就自己回去吧。我得去找我们家队长了,恕不奉陪。”雁风浔撑着一旁的石头,走得蹒跚。
尧希很快拦在他身前,喊了声:“我知道你的异能是什么——”
“……”雁风浔停下脚步,看着她,“你怎么会知道。”
雁风浔若无其事地将手放进兜里,摸到了那张收录页。他担心尧希看见了,但想想,就算看见收录页,也不代表什么。
尧希说:“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是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我最讨厌别人跟我说的话之一,就是‘我不能告诉你,但你要相信我’。”雁风浔对她冷冷一笑,“你自己听听这话有逻辑吗?你不说,鬼信你。如果没别的话了,就滚。”
说着,他便继续往前走。尧希看他不肯听话,干脆也不追了。
她拿出裁决——审判之力不仅可以对异能者使用,对于雁风浔这样没有势元的人也可以使用,它会让人在短时间内陷入强制忏悔,不断为自己曾经所犯下的错误懊恼悲痛,从而失去行动力。
尧希说:“对不起,但我必须要带你走。”
审判之力横冲直撞打在雁风浔身上。
雁风浔第一时间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默默等了两秒。随即眨了眨眼,乐了:“什么山寨货,跟我外公的那个比还是差得太远了。”
尧希仿佛也很惊讶,看了一眼裁决,又看了看雁风浔:“不可能,这里面的审判之力没有问题……你,你从来没有犯过错?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
这话说出来,尧希都觉得可笑。这世上再圣贤伟大的人,也不可能一辈子不犯错。
雁风浔好心替她想了想,找出了一个答案,他对尧希露出个英俊不凡且健康开朗的笑:“我应该也做过不少混蛋事,但我不会觉得抱歉,忏悔懊恼就更不会了,我对精神内耗这种事情过敏。”
尧希:“……”
“行了,你这玩意儿对我没用,让开。”
雁风浔推开她,慢腾腾地又要往回走,尧希却不知从哪儿,唤来几个人。
“啊。”雁风浔一看他们穿着的制服就知道是异能军的一个分支,“果然是我爸派你来的。”
尧希没有否认,她也不再和雁风浔多废话,直接让人把雁风浔扛走。
雁风浔看着几个人靠近,叹了声气:“这么多年了,我爸还是改不掉他的老毛病,总觉得所有人都得听他的,一切得按照他的想法去做。可是啊……”
他刻意停顿了很久。
直到那几个人距离他不到一米远的时候,他忽然轻轻一个抬手,身边所有人,包括尧希在内,全都腾空而起,飘在了空中。
雁风浔摇摇头,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可是我好像也不幸继承了他的一点点毛病,我认为,现在一切得按我的方式来。”
当看到秦招身受重伤的时候,雁风浔的第一反应其实不是惊讶和生气,而是伤心。
伤心的是,秦招宁愿把他交给一个陌生人,也不相信他留下能帮上忙。关键是秦招竟然还让自己陷入如此绝境,靠自我牺牲来拯救其他人。
一个不肯依赖自己的男朋友,太让人伤心了。
雁风浔就这么伤伤心心地赶过去救秦招。
秦招对上的那群人是有问题的,共感不了,又砍不死,雁风浔其实一开始也没有想通为什么,他不觉得是势元的问题。
调查显示,靠吃兽魄突破势元,危险性很大,成功率却低。而且吃下去一万的兽魄最终可能只转化不到一半。而秦招濒死状态下的势元,据说曾经屠杀了cain那座罪城成千上百的人。虽然没有准确测出来数据,但肯定可以往两万以上去想。
势元能够超过濒死状态的秦招的人,得吃下多少兽魄?他们真的能够保证,吃这么多兽魄还不死?还能转化出两万多的势元?
不仅如此,这样的人甚至一口气出现了好几个。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雁风浔不信。他觉得那群人不被共感,肯定另有原因。
雁风浔没有贸然对他们使用异能。
他的身体尚在虚弱中,不久前又用了念力操控了尧希那群人,现在体力非常不支。为了节省一点力气,他不能再浪费精力一个个异能的去使,最好能够一击即中。
在电光石火间,雁风浔选择了地狱之手。
他几乎没怎么操作,只是释放出那些黑暗的东西。亡魂的能量场聚集在脚底,它们忽然就把那几个黑衣人吞没了。
几乎就是一瞬间,甚至都没来得及看见无数只手去抓他们的身体,转眼就看不见那几个人。
秦招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糊涂了。他有点不敢相信这么简单就解决掉了那些人,于是靠在雁风浔肩上,眼睛四处张望。以为对方逃跑或者躲了起来。
雁风浔按住他的耳朵,没什么力气地说:“别看了,没了。”
他说的不是死了,而是没了。秦招又一次觉得奇怪:“我无法共感他们,他们很厉害。你怎么做到的?”
雁风浔摇摇头:“你无法共感他们,不是因为他们势元比你高,而是因为,他们不是人。”
“不是人?!”这次搭话的是明骄。
他们几个还躲在九里的空间里,没有被秦招共感,但一直这样观战,帮不上忙也让他们难受。现在看见雁风浔摆平了一切,他们才终于松了口气。
“你说的不是人是什么意思?”伊斯亚也好奇地问他。
“是死去的人被召唤了回来,比地狱之手召唤的亡魂更强的一点在于,他们拥有实体,可以说话,甚至可以听懂命令。要是召唤他们的人费点心思,那些死掉的家伙能够和活人一样存在于现实。”
雁风浔的目光落在秦招身上,看到他大大小小的伤,又注意到秦招几乎通红的眼,他心口一阵阵的闷痛,“只是他们没有魂魄,只有被异能强行构建的躯体,再像真的也不是真实的。他们也不是不能被共感,而是就算共感也无所谓。只要躲在背后的人能量充足,这些家伙就不痛不伤不死不灭。”
秦招的眼睛蓦的睁大。
当伊斯亚还在问这是什么异能,当明骄在尝试和九里说明什么叫共感,秦招便开了口:“尸偶……”
“对。”雁风浔的拇指擦掉了秦招嘴角的血,替他补充完整,“是我弟的尸偶,也可以叫傀儡。”
因为本来就是死掉的东西,所以用地狱之手对付他们,异常管用。尸偶们一碰到能量场,整个躯体都散开,化作黑色,与雁风浔的异能融为一体。
“军部有段时间致力于帮他培养这种兵种,毕竟,意志坚定,听话懂事,不死不灭,杀伤力又强。但后来发现,雁飞霄每召唤一个尸偶,所耗费的势元起码要大半年才能恢复,那等他培养出一支傀儡军团,得等他老年以后了。所以后来我爸就停止了这项工程,雁飞霄也已经很久没有用过异能——至少表面上没有。”
兽魄能够快速补充能量,因此,雁飞霄有了底气,可以重启他的傀儡军团。就是不知道这家伙是从哪里得知了门桥的事。
“邢谶思。”秦招仿佛猜到了雁风浔在想什么,他拽着雁风浔的袖子,言简意赅地说,“邢谶思是调查局的内应。”
雁风浔一顿,随即嗤笑:“那就难怪了。”
奇怪的是,他似乎并不惊讶,“他一贯喜欢给人当狗,以前忠于我外公倒还装得像条好狗,现在忠于雁飞霄,就变得不人不鬼了。”
“他被我的势元伤了,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我去杀了他。”秦招现在已经缓过来,至少可以靠自己站直了身体,相反,他觉得雁风浔有些疲惫,他们相互支撑着。
“好,你去杀他,”雁风浔垂着头,好像随时都要睡过去,“留我一个人在这儿……死了算了。”
秦招心头一软,刚才明命悬一线的感觉重新浮上心头,他抱着雁风浔的脑袋,改了套说辞:“我现在不去,我们一起养伤。好了再去。”
“奇怪……”雁风浔的声音越来越小。
秦招问他:“哪里奇怪?”
雁风浔说:“我现在虽然没什么力气,但好像不太难受。我觉得,我只是需要一点势元……对,伊斯亚的势元,也许能帮我。”
一直在旁边没敢吭声的伊斯亚惊讶地啊了一声:“可是,可是我那天对你使用了异能,尧希说那样不对,看起来应该是对你的身体有很大损伤。”
“是吗。”
雁风浔脑子乱糟糟的,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头绪,唯一的感觉就是,他很需要能量,源源不断的能量。
只有充沛的能量才能让他——
让他如何?
他好像也不知道要那些能量来干什么,只是身体在索取,好像一直缺失着那些东西。
雁风浔为了搞清楚自己这种感觉是否准确,有点倔地朝伊斯亚伸出了手,说:“再试一次。”
“哦……”
伊斯亚犹犹豫豫,一方面是怕自己的异能加重雁风浔的虚弱,另一方面,他也害怕雁风浔那样疯狂吸收他势元的行为。
秦招作为唯一一个,知道部分真实情况的人,他有义务要阻拦。
他也不知道待会儿应该怎么和雁风浔解释,因为尧希让他忘记所看到的,但秦招显然没有办法对雁风浔撒谎。
先拦了再说吧。
秦招按住了雁风浔的胳膊。
而与此同时,悬崖对面传来了嘈杂间错但又莫名整齐划一的声音——
“队长——”
“秦队!”
“小雁!!”
竟然是先锋队的人。
这一次来的还有宗恕,他人高马大,往那儿一站跟个定海神针似的,目光冷静地看过来,对一旁的陈厌青说:“搭桥。”
陈厌青本来正打算搭桥,被他这么一提,反而不情不愿,白了他一眼:“显你多张嘴似的,我自己不会搭吗?”
宗恕这几天已经被陈厌青怼过很多次,现下倒是显得淡定,多余补充了一句:“辛苦了。”
对面的秦招看见他们,猛地愣了一下。
总以为今天自己一直在产生幻觉,难道是受伤太严重了?
“调查局前几天就已经派了增援进来,一直在第一二环交界处,我让627把他引过来。”
雁风浔给秦招解释了一句,刚一说完,整个人脱力地往下跌。
“我可能,要睡一会儿。”在又一次要昏倒前,雁风浔用最后的力气对秦招说,“……邢谶思,留给我杀。”
第54章
即便陈厌青搭了桥,但先锋队的人也没有立刻过来。共感的能量场还没有消除,他们还是不敢在秦招刚结束作战后靠近他。
陈厌青只是把九里他们三个人接了过来,然后遥遥地望着秦招,等待秦招的指示。
可过了好一会儿,秦招也只是在悬崖那头揽着雁风浔,沉默得好像入定。
“怎么回事?他没看见我们?”陈厌青疑惑,顺便开了个短距离的空间传送,“我过去瞧一眼。”
宗恕拦下了他,看了一眼缩得像鸡崽的九里,瑟瑟发抖的明骄,以及脸上写着“我正在努力打腹稿”的伊斯亚,对陈厌青说:“先审他们。”
“不管秦队?”陈厌青总觉得放心不下。
虽然他们的距离并不远,但那道悬崖终究还是将这里分成了两个地界。秦招和雁风浔在那头,始终不是个安全的区域。
彭呸呸也说:“我看秦队伤得也不轻,两眼无神精神恍惚,他该不会睁着眼睛昏过去了吧。要是待会儿有敌人靠近就危险了。”
宗恕却不急:“以秦招现在的情况,没有人能靠近他们。我更好奇,谁能伤了秦招。”
他们还不知道邢谶思的事,几个人听了宗恕的话,就把目光都转向了三个偷渡客。
伊斯亚很自觉地开口:“警官,我会把我知道的情况一一交代,绝不隐瞒。”
秦招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
在某个瞬间,他连人带思想都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折叠空间变成了别处,身边没了雁风浔,没有偷渡客,没有了先锋队赶来救援的同伴。他独自一人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栋主楼只有两层高的老宅,虽然建筑风格古旧,但能看出来住在里面的人将它打理得很好,院子里的花草精心修剪过,水池养着金鱼和一只喜欢晒太阳的乌龟。房子的墙壁爬满了结花的藤,打开的窗户里影影绰绰地露出小孩儿的脑袋,一蹦一跳的,看起来还没有长到窗台那么高。
忽然有另一个孩子走近了窗户旁边,看起来比蹦蹦跳跳的那个年纪要大一些,也长得高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