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晏朝光变心了,也不该如此行事。
除非,晏朝光真的被“夺舍”了,夺舍那人并不会弹心言曲,也并不能接受自己这具身体的心上人是一名男子。
的确,如鹤月所说,晏朝光近段时间的确反常至极。
傅雪衣想到那一日撞见萧迟之前,碰见过晏朝光。那时候,他也曾经觉得晏朝光有些不太对劲儿。
“傅道友。”鹤月言辞诚恳,“能不能拜托你让你师尊来判断一下朝光他还是朝光吗?”
傅雪衣安静了瞬息。
他并不清楚,谢凛他们是不是已经找出了准确判断一个人是否是夺舍的关键方法,但是……晏朝光作为他的朋友,他又不可能不去管晏朝光。
鹤月道:“朝光现在都不再出门了,我也不敢再惊动他,只能请仙尊来客栈小院一趟。”
傅雪衣道:“我给他传一道灵讯,邀请他去论道大会。”
说罢,傅雪衣唤出晏朝光的灵讯,称今日是他师尊的论道大会,自己有前排的位置,问晏朝光要不要来,还可以带着鹤月一起来。
“鹤道友才得了青云榜前列,可以来听一听这场论道大会,应该可以更进一步。”
须臾之后,傅雪衣收到晏朝光的灵讯,道:“不用了,我近日在闭关。鹤月也不去。”
傅雪衣听完晏朝光的灵讯,收好灵讯,对鹤月道:“我去见一见晏道友吧。”
“师尊他现在在青云广场上论道,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回来。”
鹤月因要和晏朝光同住,因而并未住在清月宫的临时驻地内。
他们住在城中的客栈之中。
那间客栈并不荒僻,在城中算得上是布置上乘的客栈。
傅雪衣踏进客栈时,客栈掌柜还上前询问他是否要住店。他摇摇头,而后跟在鹤月身侧,穿过长廊,一同前往位于客栈后院的独立小院。
鹤月站在院门前,低声说:“傅道友,我先去看看朝光。”
傅雪衣轻轻应声,做了个“请”的手势。他目送鹤月走进院中,而后进入不远处的房间。
没多久,房中便传来争吵声。
傅雪衣迎着天光,抬眸望了过去。
“朝光,你……”
“砰!”
屋内顿时传来类似于茶杯轰然碎裂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是晏朝光的声音,在问:“你究竟是想做什么?”
鹤月低声开口,话语中隐隐约约透着点儿失落:“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连一首心言曲都不肯再为我弹了。”
“你配吗?”
傅雪衣在院中走了一圈,最终来到这两人争吵的屋外,便听见了晏朝光这句话。
他抬手敲了下门,将半掩的忙推开。
明亮的天光沿着地蔓延进房中。
傅雪衣站在曦光之间,腰间一块玉佩作压袍之用,白玉无暇,一身雪衣染上温暖的光华,隐约有光彩流转。
身处屋内的晏朝光与鹤月对峙而立。
晏朝光转眸看见傅雪衣的时候,神色大变,当即出声道:“傅道友,你快走!”
鹤月站在阴影之中,月色长衫透着隐约的晦暗不明。
他问道:“傅道友,你看,朝光连一首心言曲都不肯为我弹了,他是不是有问题?”
傅雪衣安静了下,开口道:“晏道友,你需要帮助吗?”
晏朝光沉默瞬息,只道:“傅道友,你还是快走吧。”
“这并非是我想走,就能够立马走的。”傅雪衣问道,“鹤道友引我前来,大概是有目的?”
他身无长物,唯一特别的,大概就是那所谓的仙尊之徒的身份了。
鹤月是想引谢凛到这里来?
鹤月终于笑了一声,有些好奇地问道:“原来我表现得这么容易被看穿的吗?”
傅雪衣并未说话。
麻烦找上门,跟找麻烦上门,还是有区别的。
“在说这件事之前,我的确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们。”鹤月神色自若地道,“我真的觉得很奇怪。”
“朝光,当初从秘境里救下你的是我,你追了三年的人也是我,你弹心言曲的对象也是我,跟你亲近的也是我。”
“你从一开始认识的就是我,就仅仅是因为‘鹤月’不是‘鹤月’,你就无法接受了吗?”
晏朝光试图去强调:“可你占据了鹤月的身体。”
鹤月道:“在我之前,你不认识鹤月。你喜欢的是这具身体的外表?”
晏朝光噤声,神情几近麻木。
他喜欢上的是一个占据别人身体的异世灵魂。这个灵魂害得无辜之人魂飞魄散,并非良善,
“你要是喜欢这具身体,我可以把这具身体一起给带回去。若你喜欢的是我,等我将你带回去回去之后,你会发现我原本的身体比这好看很多。”
鹤月问:“你还有什么不够满意的呢?”
晏朝光闻言,已经不想再跟这个人过多争论,只是妥协地说:“求你……不要牵连无辜之人,让傅雪衣离开这里。”
鹤月笑了,看了一眼安静的傅雪衣,开口道:“朝光,你怎么会觉得他无辜呢?如果没有傅道友,我们根本不会遇见。”
“一个灵窍不开。灵脉不通的身体,本该是我们尊主最完美的夺舍容器。”鹤月神情略显遗憾,“只是可惜,等我发现傅道友的时候,你已经踏入了修行之路。”
“傅道友,你本来可以在朝夕之间达飞升之境的,现在却平白受了这么多修炼的苦。”
傅雪衣微掀眸光,从这番对话当中捕捉到了很多有用之处。他的确没有想到,他从前不过是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竟然对于“鹤月”他们那位尊主的夺舍如此关键。
傅雪衣道:“可那应该不是我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比心心。
就算他死了,谢凛都不会死。
他若是被夺舍, 之后一切自然都不再是他了,也就彻底跟他无关了。
傅雪衣心想。
三年前,他来到青州剑宗, 为沈景之求一株灵药, 之后才有了他与谢凛之间的牵扯。
根据晏朝光与鹤月的争执话语之间, 傅雪衣得知了一个最重要的时间节点——三年前。
鹤月最早应该在三年前就已经来到了青州, 那时候的鹤月已经不再是鹤月了。
按照修为进阶来算,三年前的鹤月修为不过筑基。
也就是说, 不一定非得是中高层修为的修士才有可能被夺舍,相反的是, 底层修士被夺舍之后,更不容易被发现。
这一点跟之前谢凛透露出来的完全符合。只不过, 他们此刻最主要的针对目标应该是找出那些中高层境界修士之中的夺舍者。
夺舍低修为者, 看起来并非是一次合理的行为。除非……对面这群夺舍者并不能决定自己具体的夺舍目标, 而是随机的。
若是如此的话……
傅雪衣心中思绪繁多, 指尖微动, 便又听见鹤月开了口。
鹤月道:“傅道友,我奉劝你, 最好别把你的师尊叫过来。我的目标只是你而已。”
傅雪衣闻言, 抬眸盯着鹤月, 反应瞬息,出声道:“所以, 你此前是故意那么说的。”
先是借他亲传弟子的身份,鹤月以晏朝光之名来找他,意图向他的师尊寻求帮助。
这时候, 他的注意力自然会放在寻求帮助的双方之上, 他下意识会觉得鹤月想要针对的目标是谢凛, 而忽略了他本身也有可能会成为目标这件事。
而后,鹤月以退为进,再说请他师尊前来,相当于鹤月再次强调了明面上的目标,让他完全忽略了其他可能性。
鹤月利用了他的猜忌想法,设下这一局。
又或者是在更早的时候,当鹤月故意“遗落”下那块玉佩的时候,便露出了破绽来让他怀疑。
在青云秘境之中的两次试探,他自以为心思缜密,却没想到反而是在一步步走进鹤月的圈套。
在这场看似完美无瑕的设计计划之中,最大的意外本应该是谢凛。
师徒之间,难保不会有一些不为外人所知晓的联系手段。
这一点,鹤月不可能没有考虑到,可现在鹤月看起来依旧肆无忌惮的模样,让傅雪衣心生迟疑。
“为什么?”
傅雪衣问道。
“我的目标只是你而已。”鹤月坦然道,“若是你将你的师尊叫来此处,此处会是他的丧生之地。”
“谢凛会死在这里。”
傅雪衣听见鹤月如是道。
谢凛修为那么高,怎么可能会死呢?
自从傅雪衣见到谢凛的第一眼,谢凛就已经是九州第一人,修为至巅。对于谢凛而言,没有什么能都威胁到他自己。
谢凛不会死。
就算他死了,谢凛都不会死。
傅雪衣对于谢凛一直有清楚的认知。
可这一刻,他却迟疑了。
鹤月先说从前他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可以在朝夕之间达到飞升之境,后又说谢凛一个修为至巅的大乘尊者来到这里,会死在这里。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神秘法决?
傅雪衣轻声道:“我也无法理解。”
“鹤道友,你先是说一个灵窍与灵脉皆不开的身体才是你们尊主最完美的夺舍容器,后又说现在的我依旧是你的主要目标。”
“我现在灵窍已经全开了,灵脉也全都通了,我对于你们尊主而言,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傅雪衣隐瞒了自己还有最后一处心上灵窍与灵脉未开的事情。按照鹤月的说法,在他踏入修炼之境后,便已经不再“完美”了才对。
鹤月并不着急于开启阵法,反而是在跟傅雪衣耐心地解释:“我不知道谢凛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导致你未开的灵窍灵脉得以修行,但是……只要你还在,我们总会有办法,让一切恢复原状。”
“傅道友,不管你愿意或者不愿意,你都将是我们尊主最完美的夺舍容器。”鹤月继续说,“届时,尊主会用你的身体达成我们几千年以来的所有谋划。”
傅雪衣安静不言。
他依旧在犹豫,也在怀疑鹤月的话。
究竟是什么,会让鹤月以金丹后期的修为敢说出会让谢凛死在这里的话?难道是鹤月本身就有能力在朝夕之间达到飞升之境吗?
如果鹤月本身就有这样的能力,又何必来此潜伏三年之久,只是为了带走他这具完美的身体容器呢?
一定还有别的缘由。
傅雪衣定声问道:“你的目标是我,却还要带走晏道友?”
“我瞧见晏道友根本不愿意跟你离开这里,何必强求于他?”
傅雪衣看了一眼晏朝光。
鹤月看向晏朝光,开口问:“朝光?你愿意跟我走吗?”
晏朝光默然无声,握紧拳头,身形微晃。
好半晌后,他的声音从唇齿之间溢散出来,低低出声:“你就不能放弃吗?”
“他是我的任务,而你是我的私心。”
“我不要你的私心!我只求你离开这里,不要再伤害任何一个人了。”
鹤月定定盯着晏朝光,平和地说:“从前是你说永远不会离开我的,现在竟也要反悔吗?”
晏朝光听见鹤月旧事重提,情绪激动起来,质问道:“鹤月,可是你配吗?你原本的身份一定高高在上,我知道像我这样的喜欢,你可以有无数份,我一点也不起眼,连带着我这份喜欢也变得一文不值。可是鹤月,这应该成为你骗我的理由吗?”
说到此处,晏朝光突然笑了起来,低声说:“我都忘记了,你就连鹤月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不是这样的。”鹤月出声。
当他试图说出自己真实名字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了在场之中还有一个人的存在,蓦然顿声,而后继续道:“朝光,在这之后,我们回去了,你就会见到真正的我。”
晏朝光摇头道:“我不稀罕了。”
他不稀罕见到这个人真正的面目了。
鹤月看向身形往后退却的晏朝光,第一次从那双向来明亮欢喜的眼眸之中看见了对他的失望与恐惧。
这本是不该出现在晏朝光眼睛里的情绪。
鹤月心说,他得把从前那个一心一意只有他的晏朝光给找回来。心随意动,他抬起手,欲制住晏朝光往后退去的身形。
与此同时,傅雪衣祭剑而出,一道剑意蓄势挥斩,阻绝了鹤月伸向晏朝光的去路。
他道:“鹤道友,不要强人所难。”
鹤月眼见晏朝光又往后退了几步,心里一阵空落,转眸看向傅雪衣,语气不再平和:“傅雪衣,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有空去管别人家的事儿。”
傅雪衣平静开口:“你无法理解为什么他接受不了你,自然也无法理解什么是朋友关系。”
“倘若你只是鹤月,今日我绝不会插手你们之间的任何事情。”傅雪衣道,“可你不是。”
鹤月问:“有什么区别?”
傅雪衣并未回答,反而是退后数步的晏朝光开口道:“因为你杀死了鹤月。”
鹤月依旧想不明白。
不过,他已经不打算想明白了,现在只要他将这两个人带回去,一切困惑自然都会烟消云散。
思及此,鹤月豁然抬手,指尖掠出一道灵力,转瞬激射向挂在不远处的一架竖琴。
就在此刻,早有准备的傅雪衣一同提剑而起,剑意横斩,令那道灵力轰然破碎。
下一瞬,傅雪衣以手中长剑毁掉了那把竖琴。
他与鹤月两人就着房间内不算宽敞的方寸之地,交手上十招。
这是傅雪衣第一次与鹤月交手,他终于明白那一日沈景之对于这个人的评价为何会是“尚有余地”了。
鹤月比他以往交手过的任何一个人还要厉害。很快,傅雪衣便感知出了什么,鹤月的这种厉害不能够算是灵力上的绝对碾压,而是源于鹤月本身的对战经验。
上一次在青云秘境之中,鹤月出手,是以手中长琴为攻击法器。长琴是一名乐修最为熟悉的法器,却并非是鹤月最擅长的法器。
鹤月的真正实力,应该脱离乐修的乐器来论。这个人本身修行的内核绝对不是乐修。
这个人的交战经验极其丰富,丰富到……让傅雪衣觉得他在跟一位压制了修为的大能在交手。
一位大能?
傅雪衣瞬间想到了过往种种细节,为何越是强大的修士被夺舍之后,越是容易被看穿内核。
因为那些夺舍者本身的修为远低于被夺舍者的身体!
一个修炼上百年的修士,与一个修炼几年的修士,论其伪装心性,当然是前者的强大远超后者。
傅雪衣出声:“你……本身就是一个足够强大的修士。”
不用等对方回答,傅雪衣已然明白鹤月所说的一切细节。
那个地方可以令从前从未修行过的他一朝达到飞升之境,也一定可以让一个大乘尊者瞬间从至巅之境跌落下去。
他们杀不死一个大乘尊者,却可以杀死无数个炼气境界的修士,而且是轻而易举。
鹤月闻言,看向傅雪衣的目光之中流露出些许的欣赏,刚一出声道:“你倒是聪……”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柄利刃从他身后捅了出来,腰腹位置瞬间见了血。
晏朝光趁其不备,对鹤月出手,却连握住刀柄的手都在颤抖。
鹤月回头看向脸色苍白至极的晏朝光,语气难以置信:“朝光,你竟然想要杀我?”
晏朝光颤声问道:“鹤月究竟还能不能回来?”
鹤月捂住自己腰腹的手缓缓放开,他道:“你是为了真正的鹤月而想要杀我?”
傅雪衣在一旁沉默一瞬,知道晏朝光在想些什么,犹豫着趁此要不要出手。
晏朝光想知道知道被夺舍过的鹤月还有没有救,倘若还有救,九州那些被夺舍者也就还有救回来的可能。
情,有时候的确是破绽。
鹤月的突破口,在于晏朝光。
傅雪衣深知鹤月并不可信,但是乱世将至,敌还在暗处,从未暴露,就算有万不足一的机会,他们也想要找到那点可能。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比心心。
晏朝光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质问鹤月。
鹤月原本因为自己被晏朝光刺伤的愤怒神情突然变得平和,出声道:“你想让真正的鹤月回到这具身体?朝光,过来。”
傅雪衣无声无息地摇了摇头。
晏朝光安静下来, 看着对面那人。原本一袭干净的月色长衫因其腹部的伤口而染上了血色, 异常刺眼。
鹤月道:“朝光, 你心仪于我, 却连这点信任都没了吗?”
好半晌后,晏朝光终于有了动作, 迈步朝鹤月所在的方向走去。
傅雪衣看着眼前一幕,握紧手中的长剑, 并未阻止。
这是晏朝光自己的决定。
当晏朝光走近的那一瞬间,鹤月抬起染血的手, 轻轻地触碰到晏朝光异常苍白的面颊, 低声轻叹:“朝光, 你总是这般心善。”
晏朝光意识到了什么, 身形欲动。
鹤月却比他更快上一步, 原本抚在晏朝光面颊的那只手赫然落在晏朝光脖颈上,将其瞬间钳制到自己身边。
并且, 鹤月抬手就夺走了晏朝光手中的利刃。
他道:“你怎么能联合外人来背叛我?”
晏朝光闭上眼, 身形微颤, 自喉咙发出的声音亦是轻颤:“你又骗了我一次。”
鹤月道:“你们都想知道被夺舍过的人究竟还有没有救,对吗?”
他的目光越过被自己钳制在怀中的晏朝光, 转而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傅雪衣,对傅雪衣道:“把你的剑丢掉,我可以告诉你们真相。”
傅雪衣冷静道:“我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 而丢掉我的本命长剑。”
话音落罢之际, 自他手中的长剑蓦然发出一声轻细的剑鸣, 似在应和他的话般。
鹤月笑道:“我还以为傅道友愿意为了你们九州而只牺牲你一个人呢?”
傅雪衣应声答道:“这样是没有价值的。”
他一个人是救不了九州的,反而会因为他的身体,而成为连累九州的罪人。
甚至,他不敢让谢凛来这里,九州少一个大乘尊者和少一个金丹小修士,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情况。
他只能竭力为他们留下更多有用的线索。
“好吧。”
鹤月似乎对于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具有绝对的自信掌控,甚至跟傅雪衣闲谈起来。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被夺舍者失去身体掌控的那一刻,便已经魂飞魄散,永无生机。”
“并且,你们永远无法阻止这一场场夺舍,因为……夺舍取代是必然。”
傅雪衣闻言,紧紧盯着鹤月,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是九州将来会是我们的掌中之物。”
傅雪衣追问:“那你何必为了抓我,如此大费周章?”
鹤月道:“这不是出了点儿意外吗?天命子算了上千年,终于算出在你们世界有一个你的出世。”
“傅道友,你原本是最完美的容器,完全不可能踏上九州修行之路的。你本该在及冠之年成为我们尊主的完美容器,但在三年前,天命子感应到天命将变,这才派了很多人前来九州,找寻天命变故的缘由。”
鹤月有些好奇:“告诉我,是什么意外让你踏上这场修行之途?”
三年前。
傅雪衣暗忖,三年前唯一的变故转折
便是他为求灵药找上谢凛。
因为谢凛,他原本的天命才有所改变的吗?
好半晌,傅雪衣应声说:“因为一株灵药。”
鹤月摇头:“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因为一株灵药?”
傅雪衣坦然道:“你不相信,我也拿不出任何证明来。”
鹤月现在僵持不休,不过是为了知晓他天命改变的意外究竟是什么,以防再次发生一些变故。
如此,他就更加不能说出他的改变全都是因为谢凛了。
忽地,鹤月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我差点儿都忘记了你修行之路上最关键的一个人。”
“谢凛。”
“倘若要你在你自己和你师尊当中做个选择,你选择让你自己死?还是让他死?”鹤月饶有兴致地问道。
傅雪衣道:“你这个选择依旧是毫无意义的。我师尊死了,我也活不了,可我死了,我师尊却不一定会死。”
鹤月道:“若我偏要你做出这个选择呢?”
“那你呢?”傅雪衣尚未回答,闭眼沉默良久的晏朝光缓慢地开口问道,“你的任务,和我的命,你选择什么?”
鹤月低声道:“我不做选择。”
晏朝光问:“若我偏要你做出这个选择呢?”
“只有弱者,才会做选择。”
这是鹤月给晏朝光的答案,也是他自己身为强者的自信。
晏朝光失落地笑了下。
鹤月见再也聊不出别的话来了,索性抬手开启早已经布置在院中的阵法。
自他指尖的一抹灵力浮出,却被傅雪衣抬剑打断。
鹤月语气变冷:“傅雪衣,你何必再做挣扎?”
傅雪衣道:“你我现在皆是金丹后期的修为,你哪里来得自信,可以带走晏道友和我?”
“原来你还在试探我的手段?”
鹤月面对傅雪衣犹如稚子般的试探,语中带讽:“不过是一具身体而已,只要我想,我可以在短时间瞬间恢复修为。”
也就是说其代价是毁掉鹤月这具身体?
傅雪衣瞬间想到了眼前这个人的言下之意。
与此同时,周遭平静涌动的灵气于这一刻疯狂涌动。
在外人看来,或许只是此地这座院子里有人要修为进阶了,可是傅雪衣此刻却看得明明白白。
那些灵气仿若不受控制一般,朝着鹤月身体一涌而去。
鹤月原本金丹后期的修为开始节节攀升,突破金丹境界,转瞬到了元婴初期,然后是元婴中期、元婴后期!
鹤月放开了晏朝光,蓦然出手。
傅雪衣一剑之下,被对方磅礴的灵力所震,握剑的那只手手背皲裂出道道血痕。
鲜血很快沿着长剑剑身往下滑落。
鹤月的修为于眨眼之间就到了化神初期。
傅雪衣以重重剑意相抵,又问道:“化神初期,便是你的极致了吗?”
鹤月冷笑:“当然不止,只不过……”
他垂眸随意望了一眼,道:“化神修为足够开启此地不可逆的阵法了。”
傅雪衣被巨力给掀了出去,身形往后退却数步,才勉强以剑撑地,稳定住自己的身体。
另外一边,鹤月抬手结印,数道灵力落下,在地上描画出无数灵线,瞬间凝实成一枚类花又类模糊血肉的诡异图案。
幽光就此瞬发!
阵法即将大成。
傅雪衣看了一眼那图案,借力站起来,垂手摸了下挂在腰间的那枚剔透灵珠。
他正欲全力一击的时候,变故在此时突生!
捅过鹤月的那柄匕首被晏朝光捡起来,故技重施,再一次捅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