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门被守卫给关上了。
洛令微依旧坐在窗前,低头打量着自己掌心里的翎羽,安静至极。
时至一阵寒风轻拂而过,从院中轻袭,转瞬进了房间。
窗户被寒风吹得“砰”的一声,瞬间给关上了。
傅雪衣从隐匿的寒风之中现出身形来,微微平息着呼吸,抬手往依旧坐在窗边的人身上落下一道灵力。
原本活生生的人被灵力一笼罩,很快化为原型,就连那只杂毛鸟儿也一同化作了一根火红的翎羽,被呦呦叼在喙口。
傅雪衣道了一声“呦呦”,转身走进里间,将身形与相貌换回洛令微的外表,换了衣裳,又才走出来。
他瞥见呦呦仍旧叼着那根翎羽,迈步走了过去,给杂毛小鸟梳理着羽毛,又从呦呦喙口将翎羽给取了出来。
呦呦一双黑亮的小眼珠子跟着那根翎羽转,像是依依不舍般。
傅雪衣轻声道:“这不是你的羽毛,是一根翎羽,是……一只小凤凰给我的东西,暂且借来用了一下。”
当初在翼州神城皇宫的时候,凤今焰撞见他与谢凛之事,为了帮他遮掩气息,送了一根凤凰翎羽给他。
今日去探东面祭司楼前,他先将呦呦幻化出人身,而后又思索着该用什么来遮掩呦呦本身的气息,没多久便想到了凤今焰当日给他的那根凤凰翎羽。
这个做法自然是冒险万分的。
幸好的是,呦呦得了凤凰翎羽幻化的“杂毛小鸟”,就将其捧在掌心,安安静静地坐在了窗边。
就在这时候,原本搜寻过一遍的守卫突然卷土重来、
很快轮到二楼内傅雪衣的房间,傅雪衣将翎羽收好,起身去开了门。
守卫二话没说,当场与他对了一掌。
傅雪衣旋身侧过,很快抬眸盯着此次实力非凡的守卫,问道:“不知大人这是何意?”
这一批守卫与刚才那一批守卫不是同一阶,就算是无故出手打人,面上也未露半分歉意,而是冷声道:“搜寻一个受过伤的人。”
随后,傅雪衣盯着祭司楼的医修走进来为他诊脉与嗅息。
没多久之后,医修摇头道:“并未。”
守卫拉着医修,很快去了下一个房间。
傅雪衣缓步走到门口,正欲关上门时,便听见楼上传来的打斗声,似有人在争吵般。
没多久,会客楼的院中便聚集了几个被守卫打下来的修者。
傅雪衣安静地关上门,思忖片刻,坐在桌前,将明九歌那个储物袋拿了出来。
明九歌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的储物袋不见了,便告诉那位二祭司,就天真异常地猜测他受伤了?
傅雪衣微垂了下眸。
如此一来,医修在诊脉与嗅息之后,便彻底排除了他今日夜里不在房间的嫌疑。
傅雪衣以灵力打开手中的储物袋,神识一扫,发现明九歌的储物袋中装满了东西,各类各样,似乎快要自己的家底都给装进这个储物袋中。
傅雪衣探查一番,并未碰其他东西,而是将两块玉佩与一卷书册给拿了出来。
这两块玉佩,其中一块玉佩上刻着明九歌的“歌”字,而另外一块玉佩上,刻着一个“迦”字。
傅雪衣回想近段时间打听来的各种消息,却不太清楚这个“迦”代表的是当今尊主的哪一位殿下。当今尊主九子之中,好像并没有以“迦”为名的殿下。
傅雪衣将这两块或许会有用的玉佩收起来,转而看向那卷书册。
明九歌即将修行,大抵是由于宫中给他加了课程,这个储物袋中会有一些书册。
而这本书册,讲的是此界修行之史。
翌日,祭司府忽地对外界颁布不再寻找神魂温养之法的神谕。
一时间,神都为此而议论纷纷,有还未来得及持拜帖到祭司府的修者遗憾不已,也有好事者忍不住猜测是何缘故让祭司府不再接受神魂秘法。
而在会客楼中,祭司府派人来,通知那些上献了完整神魂秘法的修者,这几日耐心等待,奖赏自在往后。
而余下的修者全都被祭司府给“请”了出去。
这一日,大概是因为昨日夜里之事,明九歌受到了惊吓,终于没再日日往祭司府跑了。
傅雪衣耐心等待着什么。
时至几日之后,祭司府公布了对尚且还住在会客楼的修者的安排,统一收在神都守卫营。
此界修者似乎对于入守卫营受管束并没有太多的异议,大都欢欢喜喜地接受了安排。
因为在他们眼中,留在神都就意味着修行资源的倾斜,权位的攀升。
傅雪衣对于此界皇朝集中掌控修行资源的制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个修仙皇朝建立于数千年前的乱世之中,在一统乱世之后,屹立数千年也未曾倾覆。
转变的时机来自于宫中传来那位小殿下举行护道宴的消息。
小殿下的护道人是祭司府的二祭司。宫中为此举办了一场盛宴来为小殿下与二祭司祝贺。
作为祭司府的“一员”,傅雪衣被安排随其他人一起,在护道宴这一日,巡逻宫门。
傅雪衣所在的守卫队首领乃是一名四阶修为的修者。入宫门这一日,祭司府给他们这一批人分配了任务,巡逻南宫门与北宫门。
戌时一刻。
神都上方夜空燃放起绚丽的烟火,宫中关于明九歌的这一场护道宴也正式开始。
这一切似乎与巡逻在宫门内侧的守卫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和傅雪衣分配在一起的一名守卫仰头看着夜空烟火,面露羡慕之色,轻声道:“有人就是命好啊,我们努力往上爬,却有人一出生便站在了至高处,无忧无虑,受尽保护。”
另外一人笑说:“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修行一生,昏庸度日一生,到头来终归只是一捧黄土白骨。”
傅雪衣闻言,出声搭话话道:“我从祭司楼中的藏书中,看见在很久以前,是有修者可以活得更久的,只不过后来……”
有人一听这个,顿时就来劲儿了,神神秘秘地说:“我听闻这是上苍降下的惩罚,因为万年前有人意图踏破虚空,夺舍神明。上苍震怒,为此降下惩罚,此后再无长生。”
“你不要命了,敢在这里说这些,若是被天算子感知到了……”那人提醒道,抬手在自己脖颈侧做了个抹脖子的举动。
经过此人这么一提醒,原本聚在一起的几人顿时各自散开了来,负责巡逻自己负责的区域。
戌时两刻,神都再次燃放绚丽烟火。
原本负责北宫门的守卫开始向南宫门开始移动巡逻。
这队守卫之中,就连首领也才四阶修为。
傅雪衣想要脱身,很快便寻了一个理由,在中途短暂地离了队。
他回忆着脑海中关于皇宫的位置地图,朝东面而去。
此界似乎以东为祥瑞。神都建在此界东面,祭司楼位于祭司府的东面,就连天算子所在的神阁也是位于皇宫的东面。
傅雪衣朝神阁所在的方向行去。
路上遇见有人询问着,他便拿出自己祭司府的身份玉牌,便很快被放行。
时至他来到一处稍显荒僻的宫内门前,在宫道上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小声哭泣声,以及侍者打骂声,沉默一瞬,心说自己不该多管闲事,该尽快与谢凛汇合才对。
他转身往宫道另一侧走去。
宫门内,蜿蜒曲折的小道尽头,是一片湖泊。
此刻,宫中侍者正将一个身形瘦小的小少年往冰冷的湖水中按。
“怪物!”侍者嘴里嚷嚷着,“谁叫你用这样的眼神瞪着我。”
被侍者按在水中的小少年不停挣扎着。
下一瞬,一只手探过来,将侍者提起来,豁然掀飞出去。
侍者摔了个大跤,慌张地大喊:“谁啊?”
傅雪衣救下小少年,转眸盯着那侍者,语气冷漠:“今日是我初次当值,不知道会否遇见一次邀功的机会?”
侍者闻言,身形一哆嗦,连话都说不清楚:“我告诉你,在这宫中别多管闲事,这怪物……”
侍者偶然间瞥见那怪物看过来的眼神,蓦然噤声,连忙爬起身来,警告道:“你这守卫简直是多管闲事,我今日不跟你计较。”
傅雪衣垂眸去看身边的小少年。
看其身形,小少年不过十岁,一张清秀的小脸被寒凉的湖水浸湿过后,苍白至极。
傅雪衣蹲身与小少年视线持平,倒是没从小少年身上感知到有什么怪异之处。
他伸手施了道灵决,将小少年周身湿润给弄干了,出声问道:“知道回去的路吗?”
小少年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瞳,看着傅雪衣,话语迟钝:“你,可以,做我的,护道人,吗?”
傅雪衣闻言,神情微怔,隐约猜到这个小少年在宫中的待遇并不算好,大概是有很多人欺负小少年的。
他平静道:“没有谁可以永远保护谁,你可以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傅雪衣将手中的提灯放在小少年手中,叮嘱道:“回去吧,有灯火照亮,路上也小心些。”
小少年盯着自己手中的灯,又开了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明,寒,迦。”
小少年抬起头来,原本站在他面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漆黑的眼瞳怔怔望着虚空之中。
另外一边,傅雪衣将身形隐匿于虚空,路上未再耽搁,很快借道而行,来到神阁附近。
他刚一进入不远处的假山石后面,清风拂面,便被站在假山后的人给抱了个满怀。
傅雪衣自微风中转瞬现出身形来,抬眸看向谢凛,示意这个人松手。
谢凛未曾松手,而是问道:“受伤了?”
前些日子从祭司府传出来的消息,是大祭司不再找寻神魂秘法。谢凛就已经知晓傅雪衣已经开始行动了。
“没有。”傅雪衣答了句,简单地将自己这边的情况给说了说。
当日在神都城外,两人分开时,便说过,他去祭司府,而谢凛来神阁。
这两处地方皆是神都最有疑点的地方。
傅雪衣道:“祭司府最有疑点的地方,应该是那处祭司楼。”
可他当日探查过,祭司楼第九层也并未有任何奇特之处。
谢凛应了声,道:“进神阁。今日夜里,天算子受邀参加护道宴,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傅雪衣沉默一瞬,才问:“我怎么进去?”
谢凛抬了抬手。
傅雪衣默不作声地看他一眼,微微抿唇,化作清风,转瞬藏在谢凛袖中。
谢凛往假山外走去,垂手拂袖时,指尖微微勾了一缕温和的风。
他迈步朝神阁方向行去。
没多久,他便到了神阁门口。
“大人手谕。”谢凛出声,“让我此刻进神阁一趟。”
不多时,神阁守卫很快放行。
进了神阁,谢凛持灯往地宫走去。
片刻钟后,他垂手敲了下袖袍。
一缕微风拂过谢凛袖袍。
傅雪衣很快现身于地宫之中,面有微红,先是抱怨了句:“下次你不要随便便摸你的袖袍。”
旋即,他转眸看向此处空间,不远处有隐约塌陷的痕迹,此地并未被修缮。
谢凛解释道:“此地位于神阁地宫之下,地处隐蔽,此前就连此界修士都未曾发现。”
“是我以一抹灵力试探,才开启了此地。”
“灵力?”
傅雪衣反应过来,谢凛所说的灵力,是最开始蕴藏在灵脉与灵窍之间的九州灵力。
在此界行走,他们一直用的是此界灵气所化的灵力,并没有用过九州灵力。
谢凛的修为被此界所压制,只余一点炼气初期的灵力了,结果还用在了开启此处之上。
“也就是说,这里或许与九州有关系。”
傅雪衣正思索着,听见谢凛对他说:“那只鸟呢?”
“呦呦?”
傅雪衣抬手从袖中一小块空间内将呦呦给唤了出来。
此前,他说呦呦换毛期太长的时候,还跟谢凛说过此事,谢凛只是叫他带着呦呦来就好。
难不成呦呦真的是什么神鸟?
从傅雪衣袖中飞出来的鸟儿坠入此地空间,便如同失了意识般,翅膀晃悠悠地往前划去。
傅雪衣伸手欲接住呦呦,呦呦便已经提前一步撞上了不远处的墙面。
一道微微浮闪的印记从石墙上显现了出来,像是一只长尾巴鸟被九根枷锁束缚住,长尾巴鸟竭力飞天,却被生拉硬拽,无声坠落在地。
这只长尾巴鸟……
傅雪衣盯着石墙上的印记,隐隐约约觉得有些熟悉,一时却忘记了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这种长尾巴鸟。
在长尾巴鸟对面,是一团模糊不清、类花又类血肉般的图案。
傅雪衣盯着那枚图案,脑海中当日在豫州客栈中“鹤月”所布置的那枚图案于此刻与眼前的印记重合在了一起。
谢凛道:“我以灵力探查,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枚鸟类印记与一点字迹。”
“字迹为‘傀儡’二字。”
谢凛话音未落,不远处一头撞上石墙的小鸟用着一种几近麻木的声音叫起来:“傀儡。”
“傀儡,傀儡,傀儡。”
傅雪衣语中带忧,唤了一声:“呦呦?”
小鸟又转瞬开始“呦呦”地叫了起来,像是有些着急般。
什么东西?
就在此时,傅雪衣蓦然噤声,似乎感觉到来自于储物空间内的拉扯力。
傅雪衣神识一扫,抬手将那根翎羽唤了出来。
原本并无灵识的翎羽在此刻,不受控地飞向了不远处的小鸟处。
谢凛看见从傅雪衣储物空间里飞出来的凤凰翎羽,眸光极淡地落在傅雪衣身上。
察觉到谢凛的视线,傅雪衣莫名心虚,小声解释道:“就是……之前小凤凰给我的一根翎羽,没别的意思。”
傅雪衣解释完,抬眸看见因为那根翎羽而开始不断掉毛的呦呦。
呦呦经过一段时间的换毛期,成为了一只黑红杂毛小鸟。现在在那根翎羽的复苏之下,呦呦一身黑羽褪尽,赫然成为了一只羽毛色泽艳丽夺目的火红小鸟。
下一瞬,火红光华浮现过后,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身着凤凰羽袍的男子。
此“人”容貌艳丽,眉眼如墨画,凤眸狭长,内里的茫然无措逐渐被清明所取代。
他抬眸看见石墙上的刻画,开口道:“我名凤幽幽。”
这个名字听起来跟凤今焰是一家人的样子。
傅雪衣暗忖。
此时,谢凛终于出声:“凤凰妖尊?”
作者有话说:
凤凰妖尊的描述,在第25章 。
凤今焰给凤凰翎羽,在第27章 。
感谢支持,比心心。
傅雪衣神色微怔。
数千年前, 凤凰妖尊出世,曾一度征战,将三不管地界的幽州纳入过妖族麾下统治。
后来, 凤凰妖尊渡飞升之劫, 至此陨落, 再无消息。
, 还有人说凤今焰就是当年凤凰妖尊逆天而行,历经万难, 再重生修行的。
现下,凤幽幽再现, 这样的言论似乎就不攻自破了。
凤幽幽应了声:“数千年前,我欲渡飞升之劫, 却在天劫淹没我的身躯之后, 感知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异样。”
当年, 凤幽幽渡劫失败, 欲涅槃重生, 却在最后时刻,变故突生。诡异阵法打断了他的涅槃之路, 将他拖来了此界。
凤幽幽道:“我可能没有你们这般的运气。我一到此界, 便被困在了此地。天道失衡, 修为颠倒。”
再加上那时候,他渡劫失败, 状态并非处在巅峰。他被困在此界此地,困了很多年,枷锁缚身, 不得自由。
本可以自由翱翔在天际的凤凰, 到头来却成为了旁人的笼中囚鸟。
此界修士将他困住之后, 物尽其用,汲取他的灵力,剥夺他的凤凰翎羽与凤骨,想尽一切办法,意欲获取长生之法。
“此界修士受天道束缚,即使修为至绝颠,也无法像九州修士一般,增长寿元。”
此时,谢凛出声问道:“数千年前,天道便已经失衡,一直未曾自我修补法则?”
通常来说,天道不可能失衡数千年之久,也无法修复。
凤幽幽苦笑:“我当年也曾经跟你有过同样的疑惑,也觉得天道很快会将此界法则修补如初。”
“为此,我在此界待了百年之久,终于从他们各种记载之中,得到了部分真相。”
此界修行记载历史,不过万年光阴。
在万年前,天道法则新生,随之而来的,便是此界修士的崛起,修仙秘法的盛行。
很快,不到百年时间,第一个至高修为的人出现了。此人发现天道法则新生不过几百年,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比他自己还要弱。
可是,由于天道新生尚不完整,飞升通道无法开启,此人感知到飞升契机十余年之久,也不得飞升之法。
于是,他想到了夺舍天道之法,强行开启飞升通道。
凤幽幽道:“此人成功了。”
此人开始修改法则,让此界极速发展,意图提前开启飞升通道。
世人将此人奉为神明。
此界资源很快被消耗殆尽,于是那些高修为者开始采取掠夺式修行,掠夺其他尚未踏入修行之人的灵脉资源。
这样掠夺式的修行方法当然不行。
没过多久,这个还算是新生的世界便迎来了大劫。
天道失衡,上苍降临惩罚。
此界万年大劫那一日,天降瓢泼血雨。那血雨是夺舍天道者四肢被分裂之后从九重天上掉落下来的。
大劫过后,此界修士所剩无几。
那些被剥夺灵脉的凡人很快便因为寿元将尽,而死去。
大劫余威剥夺所有长生法则,锁住了此界所有人的寿元增长,卡在两百岁的死关上,始终无法再往上增长半日寿元。
“你们来时,应该察觉了不能修行的那些人体内皆有灵脉,却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凤幽幽道,“那是因为在万年大劫过后,那些将夺舍第一人侍奉为神明的人,亲自分食了他们神明的血肉,意欲汲取灵力,却不料只是作茧自缚。”
此后几千年,此界进入一个极度衰败的境地,被上苍遗弃,天道失衡,诅咒深刻于所有人的肉身骨血之中。
直到天算子的出现,天算子建神阁,算未来,令此界回归一种较为正常的状态之中。
就算是天算子,也逃不过刻在骨子的诅咒,只能活两百岁。
每一任天算子寿元将尽前,下一任天算子便会出现,继承上一任天算子的能力。
此界归回相对正常的状态之后,其中有一任天算子心有野心,意欲重启夺天计划。
他们谋划了上千年,历任五代天算子,终于找到了一个打破诅咒的法子。
凤幽幽道:“他们所谓的法子,就是觉得此界已经无救,该找寻一个新的修仙界。”
“于是,才有了我当初感知到的那一缕飞升欺瞒契机。”
“我用了百年的时间来逃出神阁,又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来了解真相,走进神阁,与那天算子打了一架。”
“最终,我与那一任天算子同归于尽。临死前,我来到这里,留下了最后一点九州印记。”
“大抵是凤凰不死可涅槃重生余留下来的一点天赋,在我死后,我的神魂重生,成为此界一只又一只的凡鸟,意识不断被磨灭,历经死而复生又赴死十余次。”
然后,才有那只周身漆黑的鸟儿浑浑噩噩地掉落进那座院子的开始。
浑浑噩噩的凡鸟只知“幽幽”、“幽幽”地叫唤着,却不再有清楚的灵智,不再知道这一声又一声的叫喊究竟是为何,直至最后一点神魂彻底陨灭为止。
“幸好的是……”凤幽幽看向傅雪衣,“那夜里,我遇见了那根凤凰翎羽。”
傅雪衣迟疑:“难怪那日我觉得凤前辈你好像对于那根翎羽过分执着了。”
“单单是这样还不够。”
凤幽幽摇头道:“我的神魂浑浑噩噩,是在见到此地印记之后,才能借助凤凰翎羽,恢复清明。”
提及到那根凤凰翎羽,傅雪衣思索了下,解释道:“这根凤凰翎羽是翼州的一只小凤凰给我的。”
“数千年前,我曾留下过一枚凤凰蛋,这枚凤凰蛋本该在不久之后受到凤凰气息的温养,便孵化破壳的。”
凤幽幽垂眸,面上神色恍然地说:“我在这根翎羽上,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
傅雪衣怔住,看了眼谢凛,小声喊道:“师尊。”
这是凤幽幽第一次听见傅雪衣叫谢凛师尊,语气有些意外:“你们竟是师徒。”
傅雪衣噤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翼州那只小凤凰,是妖族长老于千年之前,在凤凰谷偶然发现的,发现时还是一枚凤凰蛋,气息微弱,但仍有生命迹象。”
谢凛淡声道:“后来,在妖族的照看之下,凤凰蛋破壳,小凤凰现世。”
“小凤凰名为凤今焰。”
傅雪衣从被凤幽幽发现些什么的懊恼之中,回过神来,出声解释。
“凤今焰。”
凤幽幽嘴里念叨了两遍“凤今焰”的名字,轻轻地笑了起来。眸中哀伤被一种极淡的欣慰所取代。
他原本只由一根凤凰翎羽支撑化形的身躯隐约有虚化的趋势。
傅雪衣惊讶道:“凤前辈,你的身躯……”
凤幽幽摇头,解释说:“不碍事,还是先说正事吧。”
傅雪衣仍旧有些忧心,垂在身侧的手被谢凛轻轻地碰了下。
他心稍微安定下来。
“神阁是距离九州最近之处。”
凤幽幽抬眸,看着石壁上的印记,低声道:“我不过一介残破神魂,已无灵力,也愿尽绵薄之力,亦想魂归故土。”
凤幽幽道:“我大概需要现如今此地的宫中地图。”
“可以。”谢凛应声,正欲将这些日子记在脑海里的地图画下来时,便听见傅雪衣开了口。
傅雪衣出声道:“我这里有整个神都的地图。”
谢凛闻言,问道:“是你画的?”
傅雪衣从储物空间中拿出那份地图,顺势递给了凤幽幽。
随后,他才回答了谢凛的话:“不是,是别人给我的。”
谢凛转眸看向傅雪衣。
傅雪衣此刻心绪有些复杂,缓慢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明九歌。”
宫中护道宴一开始,尊主为明九歌和二祭司归麟亲自授予护道契约。
来参加宴席的人在席间为二祭司与小殿下祝贺敬酒,二祭司称看在小殿下尚且年少的份上,为明九歌挡掉了所有的酒。
明九歌转眸看了看二祭司,小声道:“二祭司,我有一样准备了好些日子的礼物,是作为送给你当我护道人的礼物,落在了寝殿,我现在想回去取来。”
归麟应声问:“那我和小殿下一起去?”
明九歌摇摇头,低声说:“我们都走了,那成什么样子啊?二祭司帮我暂且离席做个掩护吧,待会儿父尊问起来,就说我很快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