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你替我推两下秋千可好?”许若凡问。
许若凡说完,转身便看着前方。
不一会儿,秋千被身后的人缓缓推动,越升越高,越升越高。升到了高点,又缓缓回落下来,朝着后方荡去。
随着秋千的晃动,清风徐来,拂过他清俊的面容,带起漆黑的长发,远远看去,好似一幅绝美的画。
许若凡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
他很喜欢秋千带来的那种眩晕感,让人神魂都好似腾在空中。
然而,才荡了一会儿,身后那人便没再继续推了。
许若凡催促道:“无名,怎么不继续了?”
他正想睁开眼,下一刻,一阵柔软而冰凉的触感,轻轻贴上他唇瓣。
许若凡惊愕地瞪大眼,这才看到一只苍白的手,制住了秋千。
无名正远远站在一旁。不知何时,许若凡身后推着秋千的,已换成了一身黑衣的魔物。
此刻,那黑衣魔物制停了秋千,俯下身,在他唇瓣印下一吻。
祂双目是闭着的,纤长的眼睫,正轻颤着,小心翼翼的模样。
这一吻,不过是蜻蜓点水罢了。
渊很快便离开了。
许若凡却是整张脸都像是被蒸熟了、热透了。素来敏捷的思绪,卡在了某一个点,久久转不出来。
“你、你……”他慌乱道。
“这样,可以么?”渊放轻声音,偏了偏头,询问他。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许若凡讷讷道。
没有反对,便是默认了。
渊唇角勾起,露出一抹淡淡的、极为令人惊艳的笑容来。
许若凡几乎要被这美色晃迷了眼,心中止不住地暗呼,果然是红颜祸水……不,蓝颜?
祂再这样肆无忌惮下去,他哪里把持得住?
渊漆黑双目落在许若凡淡粉唇瓣,喉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动。趁着他神思片刻游离,又快速往那唇瓣贴了一下。
许若凡猝不及防地抬手捂住嘴,已是又慢了一步。
“渊!”他忍不住轻喝了一声。
渊餍足地伸舌,舔了舔唇瓣,低声道:
“若能日日如此,什么仇怨,什么魔域,什么江湖。通通不要了也罢。”
许若凡微微一怔。
渊……竟是这样的想法?
他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那黑衣魔物神色忽的一变,俊美的面容沉了下来,好似又沉回那千年冰湖之中。
祂微微闭眼,好似正凝神倾听着什么。
许若凡知道,定是有人在给祂传音入密。许是有什么事发生了,要唤祂过去。
“凡凡,我离去片刻。”渊睁开眼,望着许若凡,轻声道。
许若凡动作顿了顿,头一点:“好。”
片刻后,他忽然想起些什么,补上一句:“不过……”不过我可能也快要离开一会儿。
他的话还未说完,那黑衣魔物所化成的黑雾,已飘散在了空气中。
许若凡望着那空旷之处良久,良久。
而后,他转头,叫了无名一声:
“我们也该出去看看了。”
许若凡带着无名出了桃源村,走向安州城。
他的目的很明确——向千帆楼前的刘庸,索要他承诺的消息。
因为挂念双亲,许若凡脚步便走得快了些,虽然察觉到周边似有人用异样的目光盯着自己,也没有去管。
许若凡到了千帆楼,便急急忙忙将刘庸拉到了角落,问道:
“消息如何?”
刘庸幽幽看他一眼:“你分明在三日前便料到了,却非要老身给你东奔西跑、上下忙活一番。”
许若凡喃喃道:
“我虽知道有人要寻我,却不知那人背后是谁,又要我到哪里去。”
刘庸叹息一声,给了他一张遍布折痕的字条。
许若凡定睛一看,字条上写着:
许崇威夫妇接皇上调令,启程前往京都。
“京都……”他微微蹙眉。
这几日,渊总是频繁在桃源村与地崖之间来回,分明正在地崖搞事业,忙得热火朝天,当朝皇帝却把最了解地崖的许崇威夫妇给调走了……叫人着实看不清他的意图。
许家离京多年,长年在地崖之畔镇守魔物,在京都早已没什么声望;此前顾轩宇带着朝廷的人过来,还差点要了他们全家的命,那定不是他一个人可以擅自决定的。
许崇威这一去,不像是升职,倒像是个鸿门宴。
许若凡闭了闭眼,想起铸剑山庄庄主笃定他三日内必定启程离开的模样,不免更觉得这个调令蹊跷极了。
眼下,他却是不得不去京都一趟了。
“刘庸,最后拜托你一件小事。”许若凡定了定神,望向刘庸。
刘庸佝偻着身躯,苦笑着,破碗往兜里一揣,屁股朝地上一坐:
“说吧!反正你我孽缘深厚,我估计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迟早得把这条命搭进去。”
许若凡见他一副大义赴死的模样,禁不住噗嗤一笑:
“瞎想什么呢?若是日后那黑衣魔物再来找你,劳你替我告诉他,我有家事要处理,已去了京都。这样便好了。”
刘庸想到当时自己被那黑雾用金子戏耍的模样,胡子一吹,翻了个白眼:
“祂可最好永远别来找我。”
许若凡本想低调地带着无名,离开安州城。
然而,许是三日前那一场混战,将他这看剑的名声传开了去,一路上,到处都是瞧着他的面具便拦下他的人。他们希望,许若凡能替他们看看自己的剑。
这些人中,来得早的,已在安州城守了三日。
许若凡先是顺手看了几个案例,很快察觉,更多人听闻声讯,聚集而来,排在后方,牢牢封锁住了街巷。再这样下去,他恐怕是无法抽身了。
许若凡思索片刻,提高声音道:
“各位父老乡亲们,承蒙各位对樊某的抬爱,只是现在樊某家中遭了变故,怕是要离开安州城一段时日,无法再给各位看剑了。”
许若凡没想到,安州城的消息传得这样快,他起初只想摆个小摊赚几两银子,如今连去路都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世界原本就推崇爱惜武器、饲养剑灵,如今地崖又出了那一连串的幺蛾子,自渊现世后,万魔聚集,众人自是更加迫切地希望能够提高自己的实力,以免日后成了魔物和流寇的盘中餐……
短短几日,这个“唤灵师樊先生”的名号,已在安州城悄然打响。
他的话音一落,果然众人都并不认可:
“樊先生有何家事,请说出来,我们为你分忧一二啊!”
“就是,樊先生,有啥事情我们想办法给你解决!”
“您先替我们看看这剑!”
许若凡闻言,心中一暖,片刻后又觉好笑。
若他真是有什么好解决的家事,只怕真的要请这些人帮忙。
只是,如今他哪怕只是摘下面具,就会被人扭送到官府去。
思索片刻,他仍是道:
“诸位的好意樊某心领了,只是事关樊某家人,我若是再多耽误些时日,恐怕双亲会有性命之忧。至于看剑之事……樊某承诺,待解决了家中难事,一定立刻回到安州城来。”
人群之中传来些失望的叹息。
众人不舍的目光下,许若凡郑重作揖,便要离去。
“樊先生,还请稍作留步。”
一道清亮的声音,自一旁传来。
许若凡心中已是有些着急,不想再与他人寒暄,却仍是不得不耐下性子听那人要说什么。
向那声音的来处望去,他看到街边停着的一辆马车。马车旁,站着一个仆人打扮的青年。
那青年高声道:“知州大人言,樊先生落脚安州城,本该由大人亲自上门拜见,不想却没有赶上时候,樊先生便要离开了。”
原来,自今日,许若凡戴着这副面具出现在安州城起,他的消息早已一传十、十传百。那些候着他行踪的人,都已出手了。
“若是樊先生不嫌弃,我家知州大人遣了辆马车,又为樊先生安排了些落脚的驿站,这马车,定是比人的脚程快上一些的。”
许若凡怎么会嫌弃?
他这一路虽然可以御剑而去,可身后带着无名……且御剑需要看天气和时辰,若是入了夜,或是下雨,难免需要稍作歇息。
可马车便不一样了,只要换了马匹,便可以昼夜不停地行进。
不过许若凡知道,要用这马车……必然是会有些隐性条件的。
许若凡定定望着那人,等着他的下文。
那仆从打扮的人接着道:
“惟愿樊先生处理好家事,能够尽快回到这安州城来,为我安州城百姓分忧解难。”
许若凡点点头,抱拳朝那人道:
“樊某明白,谢过知州大人。”
另一边,赤红地崖深处,魔域。
安州城那里,许若凡害怕渊找不着自己的消息,特意向刘庸留了信。
他却不知道,渊要获得他的信息,实是不需要去找刘庸的。
此时此刻,黑衣魔物的神色有些阴鸷,双眉微蹙,紧盯着那水月镜中的景象——
许若凡带着无名,入了那知州府上的马车,快马加鞭离开了安州城。
余继轩看那渊的神色,又看看那镜中许若凡摘下面具的身影,心中忽然有了些别的猜测……
执魔道:“尊上,如今许多妖魔都按捺不住,想要冲出地崖。近日由那无方魔挑头,三番五次带人冲进了幽冥殿,想要见您一面……”
渊上一刻才触碰到心心念念之人的唇畔,下一刻却要面对那些各怀心思的妖魔,心中早已积攒了许多不快。
更别提,祂前脚才离开桃源村,那人便也离开了。两人之间,甚至没有来得及正式告别。
祂闭了闭眼,想象着那股芬芳的山茶花香气,压下眸中不耐之色,缓慢道:
“还有谁不服,今日让他们一起过来。”
“谁赢了我,谁统领魔域。”
“若是输了……”祂唇角忽的一勾,“便洒进幽冥殿门前的那鼎香炉中吧。”
又是三日,京都。
许崇威在地崖镇守多年,重返京都,这里早已不是他当初记忆中的模样。幸亏由于人事调动频繁,吏部在京中设了一处居所,名为修竹院,供初到京都的官员落脚使用。两人这才没有沦落到无处可去。
这一日,两人才在修竹院堪堪落了脚,许崇威便被皇帝单独宣召入宫面圣。
许崇威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端坐于龙椅之上的男子却已先开口了:
“朕听闻,许副使,有一子。”
那黄袍加身的真龙天子,虽正当壮年,又育有二子三女,说起话来,气息却有几分飘忽,偶尔还会咳嗽几声,好似染了风寒。
许崇威敛了杂念,小心应对道:
“不日前,犬子叫那顾轩宇顾提督带走,早已为地崖百姓,献身做了那邪魔渊的祭品。如今怕是……凶多吉少。”
数日之前,他与赵婉儿还为凡凡不得不独自离家漂泊而担忧,如今被皇帝提起,反而庆幸他早就离开家中……
皇上“呵”了一声道:
“爱卿这话,倒像是对朕颇有怨言。”
“臣……不敢。”许崇威低下头。
当初将许若凡送到地崖,出了他自身八字的缘故,更有皇上亲自下的令。如今皇帝却好似忘了这件事,只把许若凡当个活人来提,许崇威倒也不知他知晓些什么、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自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朕要他,入铸剑山庄。”皇上缓缓道。
许崇威微微一颤:“我儿如今生死不明……”
皇帝摆了摆手,打断许崇威的辩解:
“行了。朕叫你来,是要你安心做好这镇妖司副使,日后也不必想着回地崖了。下去吧。”
许崇威还有满腹的疑问想问,但看那座上之人的神色,已是染上了淡淡的不耐。
他牙根一咬,低下头,缓缓退了出去。
他本想自行回到府上,却见门外已站了两名带刀侍卫,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几日,还请许副使与尊夫人安心待在修竹院,莫要四下走动。”一名侍卫道。
许崇威脸色一沉,抿紧唇……却是不得不点了点头。
许崇威的身影才退下,那身着龙袍的男子悠悠叹息一声。这声叹息还未叹完,便被他自己猛烈的咳嗽打断了。
“皇上……”三两个宫人立刻围了过来,给他披上一件外袍,又端来一碗漆黑的汤药。
皇帝披着外袍,凝视着那汤药,一口气将它喝了下去。随后摆摆手,把其他人都挥退了下去,只留一名年轻的太监。
那太监轻声埋怨道:“陛下龙体有恙,何必非要见这许副使一面?”
皇帝没有回他,只是问道:
“今日,誉儿做了什么?”
“回陛下,三皇子殿下与梁安王、永宁王家的几位世子蹴鞠,而后又练了半个时辰的剑,现下正在歇息呢。”
皇帝闭目听着,咳嗽一声。
片刻后,又问:
“那位爷呢?”
“回陛下,‘那位爷’今日看三皇子蹴鞠,又指点他练剑。”太监回道。
皇帝垂眸,掩住了眼里一闪而过的寒芒。
许若凡和无名在那飞奔的马车上颠簸了七日。终于,到了第七日的夜晚,马车终于有了缓下来的趋势。
许若凡在马车上待得是分不清白天黑夜。若不是沿途到了驿站之中,还能偶有落脚,恐怕早就在憋闷之下扔了这马车,自己御剑过去。
入皇城之时,多亏那知州大人的背书,马车上的人并没有被盘查身份,他便也一直小心戴着那面具。
过了城门,许若凡掀开一点帘子,悄悄朝外一看,果然看到了,满墙仍贴着那纸熟悉的、画着他面容的黄色通缉令。
许若凡:……好的。
许若凡下了马车,在各个青楼酒馆里多方打听,那许家夫妇的消息却似早已被封锁住,不见任何消息。
无法确认双亲的安危,让许若凡心中颇有些烦躁不安。
照理来说,许家夫妇从地崖调到京都,并不是什么绝密消息,不可能被封锁得这样死,让他分毫探听不到。
倒是这通缉令,未免太过招摇了。
许若凡立在小巷之中,抿着唇,望着墙上粘贴的熟悉的通缉令,忽然察觉到一个细微的差异——
都是通缉令,安州城的通缉令,是以官府为落款,这皇城脚下的通缉令,落款却写着“镇妖司”。
这大抵是因为,镇妖司只在中央设立,到了地方,镇妖司的官员往往被划分合并到官府部门的缘故。
显然,他们仍然在找渊。
许若凡心念一转,隐隐有了一个计策。
他转过身,当下便叫住无名:
“凡间无名。”
无名道:“……我在。”
许若凡道:“这几日,你先在京都边缘游荡,务必保护好自己。我先去一个地方探探,探完再来寻你会合。”
他想的法子太险,无名的模样又太过奇特,若是就这样带着他去,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往时乖乖听从指令的无名,这时竟明显停顿了一瞬。
许若凡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不对:“怎么了?”
无名道:“无名……不可再,离开您……”他目光有了焦距,盯着许若凡,呼吸加快了,缓缓摇着头。
他的眼神中,似隐着几分恐惧。
许若凡:“……”
无名竟在抗拒他的指令?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若是换在平时,无名终于有了自己的意识和情绪,想做些超出他指令的事,许若凡该是感到万分开心的。
可现在,却不是时候。
此行,他不敢带着无名。
看着无名带着些惊恐的模样,许若凡思索了片刻,释然一笑:“若你已能有自己的想法,那自是更好的了。”
许若凡低下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刻着唐氏家印的玉扳指,给了无名:“你将这扳指交给唐三思,请他去镇妖司找许若凡,或许,我的行动会更加顺利。”
无名垂眸,怔怔看着手中的玉扳指,又抬眼看许若凡,眼里尽是不知所措。
许若凡笑了笑:
“现在,转过身去,一直走,问你见到的人,如何前往唐三思唐公子家中府邸。总有一人,能告诉你。”
这指令,当真是再明确不过的了。
无名点头,小心翼翼捧着玉扳指,转过身,第一次主动望向许若凡之外的人,小心迈出了第一步。然后,是第二步,第三步。
许若凡眼看着无名高大的灰色身影逐渐走远,消失在街巷的尽头。
确认无名已经远去,他只身走向城门不远处,镇妖司的大门前,泰然走了上去。
门口两名守卫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出刀,拦住这个戴着面具的不明来客。
许若凡抬手摘下面具。
他望着守卫越发愕然的神情,指指墙上那张画着自己容颜的通缉令,笑道:
“我若是自己前来‘自首’,能分得些赏钱么?”
有一瞬间,许若凡想,他是否选择了一个下下策。
但是京都,他人生地不熟,要以最快速度获得他想要的消息,恐怕只有兵行险招。
那两名镇妖司守卫,看清了许若凡的面容, 第一个反应,不是上前抓住他,而是惊恐地瞪大眼,双双掉头,以逃命般的速度,狂奔入了院内。
许若凡看着两名侍卫远去的背影,偏了偏头:?
不至于?
幸好许若凡有些耐心。
他环抱着凡间剑,靠在镇妖司门前,等待着,等待着,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
终于,过了许久,急匆匆的脚步声来了。
那声音,似乎远不止两人。
果然……
许若凡转头,看着那乌泱泱的几十人拿剑冲了过来,围住自己,手忙脚乱地捏起剑阵。
他轻咳一声:“那个,先稍微打断一下。”
那围着他的几十个镇妖司成员动作齐刷刷停了下来,不由自主后退两步,为首的男子高声提醒身边人:
“小心!此人为世间至邪之魔,力量极为强大,切不可硬碰硬!”
许若凡:“……”倒也不必如此。
他没有解释自己的身份,只是缓缓道:
“是这样的。首先,我是个和平主义者,所以也希望你们能保持礼貌,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这、这……”那些个围住他的人闻言,都不约而同愣了一下。
眼前这位上古邪魔、千年浩劫的源头……竟要他们保持礼貌?
许若凡继续道:
“其次,我要求与你们之中,能拍板的那个人对话。”
许若凡虽已竭尽所能、好说歹说一通,仍是被那些镇妖司的人捏了个金笼阵,原地困了起来。
幸好,他们不敢接近他,便没有夺去他手中的凡间剑。
这金笼阵设计之初,只是为了困住魔物,越是强大的魔物,便越受此阵压制,在里面哪怕是眨个眼,也颇要费些心力。
许若凡却不是魔物。
因此,他被此阵困住之后,只是原地盘腿坐了下来,百无聊赖地等待着。
那些个镇妖司的人虽对他轻松的状态有些疑虑,却也不敢靠近他,只是远远紧盯着,防止他暴起伤了人。
就在这时,有一道久违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你故意被镇妖司的人抓起,只是为了获得许氏夫妇的消息?】系统的声音,似是带着不赞同。
许若凡已经许久没有听到系统的声音。
他恰好等得无聊极了,笑道:
“好久不见,系统君。我该夸你聪明绝顶么?”
【哼,你的一切,我了如指掌。】系统道。
许若凡闻言,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一闪而过,下一刻却是被升腾而起的期待压住了:
“那你可知道,我爹娘如今在哪里,又是否安好?”
若是系统知道爹娘的去处,能够直接透露给他,那可就太好了。
他便不用与他人相互试探、勾心斗角了吧。
虽然这个系统好像不怎么靠谱的样子,没提供过什么有效信息,却老给他布置些谜一样的任务……唉。
系统闻言,却是笑了一声。
许若凡听到这笑声,忽的,微微蹙眉。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气息有几分熟悉,却又觉得这应当只是自己的错觉。
白衣青年敛了眉目,气息平稳地道:
“若是他们遭了什么不测,我无论用尽什么办法,都会向凶手复仇。”
系统道:
【许若凡,这世间最强大、无所不能的势力,不是妖魔,不是皇宫,而是铸剑山庄。若你希望获得你爹娘的消息,待会,只需跟铸剑山庄的人走。】
铸剑山庄……
又是铸剑山庄。
许若凡眼前,闪过那个手持剑扇的黄衣男子的身影。
他喃喃道:
“可有时候,过于强大的势力,还是别沾染上的好。保命要紧吧,你觉得呢?系统君。”
系统:【…………】
许若凡猜测,系统估计是又被他的不听话给气坏了,才好半天都不再开口说话,心中不禁有些懊恼。
早知如此,他说话时便多留些情面。这样,没准还可以多逗弄一会儿系统。
现在好了,系统沉默起来,留他一人孤零零待在这阵中,也没人能同他解解闷,实在无聊极了……
许若凡摸了摸手中凡间剑,长长叹了口气。
又过了半晌,终于有一个大腹便便、红光满面的男人走了过来。他身后,乌泱泱跟了一大群镇妖司的人。
许若凡原本只是瞟了那人一眼,良久,有些好奇地把目光定在他身上——
等等,这富贵相的男子……不会就是那个能在镇妖司拍板的男人吧?
果然,那男人过来,连同他身后的一干随从,在离许若凡很远的地方便顿住了。那红润的鼻尖沁出一点汗珠来:
“你这大胆邪物,竟敢找到镇魔司的门上来了!我便是镇妖正使张景锡。你还有什么话想说?”那人站得远远的,高声喊道。
许若凡见到张景锡,颇有几分意外。因他印象中,无论是父亲许崇威,还是那顾轩宇、柴光霁……那些个搞镇妖的前辈后辈,都挺瘦削干练的模样,多是奔波劳碌之人,不似他这般富贵圆润,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
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
“我自是来寻仇的。”许若凡道。
他的语气冷淡,没什么情绪,可如今他越是亲切,众人越觉得,“渊”只是故作无害,定有什么后招。
果然,他寻仇的话音一落,众人齐齐后退了一步。
许若凡心里清楚自己是狐假虎威,早就料到众人会是这个反应,禁不住微微一笑。
这谜一样的笑容,在他人看来,更是可怖。
“我自地崖苏醒以来,方知道那许崇威夫妇一直对付地崖妖魔,伤了我多少族人。他们二人,是我毕生宿敌。若是你们能将他二人完完整整带到这里,交给我处置,我便不再找你们的麻烦。哪怕让我就此退回魔域,不再兴风作浪,也无不可。”许若凡深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