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恶心恶心他,看他放不放他。
就算不放,一怒之下捅他两个窟窿,他就顺势诈死。
他不信,这个司徒陌循真能把他的‘尸体’带回晋王府。
“喂,司徒陌循,你知道我是伶人馆的人,没有良家男儿的那些讲究。你想要,只要说一声。也不用找地方,让我上马,我就把你伺候舒服了。”
无心扯着嗓门喊,道路两旁的人,趴在地上,虽然一动不敢动,却能把无心的话听得一字不漏。
司徒陌循充耳不闻,握着鞭子的手却紧得鼓出了青筋。
无心心中得意,折腾我,你也别想好过。
再不放了我,还有更难听的。
刚要接着开口,身躯被绑在身上的鞭子拽得一个跄踉,差点跪倒,到嘴边的话滚回喉咙。
无心看向左右,出城了。
没等他站稳,司徒陌循的马跑了起来。
这是要拖死他?
无心不怕死,但不想‘死’得太难看,跟着加快了步伐。
司徒陌循回头,见他居然还能跟上,冷哼一声,越跑越快,无心一双多少年没动弹过的老腿,差点没给抡折了才勉强跟上,想骂人,但张口就是满嘴沙石,没了开口的心思。
司徒陌循见无心闭了嘴,手腕一抖,将他甩上身后空马的马背。
无心‘咦’了一声,没想到激怒司徒陌循,不但没有被拖行到‘死’,反而提升待遇坐上了马背。
他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有了马骑,也就不再闹腾,低头用嘴叼着晋王专属往身上裹。
上臂不能动,手一松,抱在胸前的袍子‘忽拉’一下往后飞去,好在他牙口好,叼得稳,才没直接飞走。
司徒陌循手一抖,长鞭收了回去。
无心连忙拽下糊在脸上的袍子,把手臂套进衣袖,拉拢衣襟,正要为自己的待遇二次提升欢喜,眼前黑色长蛇一闪,那条见鬼的鞭子又缠回他身上,无心气得差点当场问候了司徒陌循的老母亲。
司徒陌循一眼不看他,闷头赶路。
无心有马骑,也不想再闹腾。
他许久没见过鲜活的东西,无论是路边的花草,还是座下的马匹,都看得满心欢喜,再想到司徒陌循那张相当好看的脸,以及浴池里看见的好身材,‘啧’了一声。
一个时辰以后,这一队人马进入一个村庄,一进村,便闻到一股裹着血腥的尸臭味。
无心食指抵了抵鼻孔。
他不喜尸臭,但也没到不能忍的程度,不过尸臭里还夹着一种香膏味道。
这种味道他以前闻过,很腻,他闻到就犯恶心。
他以前见过那香膏,似乎是用尸油和什么玩意熬出来的。
可是,他什么时候闻过,又什么时候见过那香膏?
无心想了想,没想出来。
不小的村子,有上百户人家,但家家门窗紧闭,没有一个人在外头走动。
如果不是门后有活人的气息,无心得怀疑司徒陌循是要把他埋在这儿。
司徒陌循在一座宅子前停下,翻身下马,拖着无心走向前面暗红色的院门。
无心长年浸泡在鬼气阴森的忘川河底,对阴邪鬼气最熟悉不过。
靠近这座宅子,就感觉到阴森浓郁的凶杀之气。
“凶宅?”
司徒陌循看了他一眼,没答,推开虚掩的院门,迈了进去。
院中尸块血腥一片狼藉。
无心抬头看了眼头顶灯笼上的‘梁’字,想到在临江闲逛的时候,听见的梁家惨案。
凑到司徒陌循身边,道:“你们临江人手紧缺到要你这个王爷亲自办案?”
无心本是忘川一霸,再凶恶的怨魂见他都要绕道走,刚从忘川出来就被人绑了,即便是他理亏在先,仍然憋了一肚子气。
他是个受不得气的,换成以前,谁要绑了他,他说什么也要把人绑了倒吊三天三夜。可惜这会儿他绑不了别人,只能打嘴炮,给人添添堵。
第4章 我不是狗
无心原本没指望司徒陌循会搭理他,没想到司徒陌循虽然没有开口,但神色却暗沉了下去。
司徒陌循没有说话,跟在司徒陌循身后的亲兵却听不下去了,狠狠地瞪了这烦人的玩意一眼。
无心权当没看见亲兵警告的眼神,踮起脚,越过司徒陌循的肩膀,往里看。
司徒陌循走进院子,看着血肉遍地的梁家宅院,心里像压了块巨石。
这户人家的儿子梁永是他的部下,前不久才请辞归乡。
而且,梁永和他一样身染奇毒。
另外,梁永灭门案不是第一起。
两天前,死了两个人,其中一人也是和他一样中了奇毒的部下,叫张超。
死的是张超和他的父亲。
张超的父亲是一个木工,一生劳苦,不习惯有人服侍,张超出去打仗,他就独居,张超回京,他便和张超一起。
张超没有娶妻,家里只有一个老父,死的人少,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张超的案子还没有头绪,梁永一家又惨遭灭门,如果不尽快找出凶手,不知道下一次又将会是谁。
无心往里面望了几眼,便扭头看向四周。
地上尸块老少皆有,成年男子也有几个。
十几口人被杀不奇怪,奇怪的是围墙不高,门也没被反锁,十几口人竟没有一个人逃出去。
无心正想再看仔细一点,缠在身上的鞭子一紧,他被拽的一个趔趄,差点踩到脚下尸块。
他最讨厌身上沾上血肉,抬头见司徒陌循正在往屋里走,他手里的长鞭绷得笔直,司徒陌循像牵狗一样牵着他。
恼道:“司徒陌循,我是真不知道怎么进的你家池子,又不是故意要看你洗澡。先不说你那池子根本啥也看不见,就算看见了,大家都是男人,你有的我也有,也看不少你哪一块,你用得着这样吗?”
司徒陌循的属下都留在了门外,没跟着进门,但无心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站得近的听了无心的话,震惊得差点一个‘卧槽’叫出口。
他们跟着晋王满大街抓人,原本以为抓的是和案子有关的人,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回事,简直闪瞎了心。
说起浴池的事,司徒陌循就恨得磨牙。
他沐浴的时候从不让人近身,更不让人服侍。
这小子把他的衣服从里到外拐得一件不剩,如果不是水里还沉着一件换下来的里衣,他就得光着屁股走出浴苑。
无心纳闷,这人明明长着一张随时能开屏的脸,却偏偏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子:“还有啊,我不就拿了你一件衣服,再说,衣服早就还给你了,是你不要砸到我身上的。”
司徒陌循轻飘飘地睨了无心一眼。
把他的衣服丢在伶人馆墙角,叫还他了?
鞭子只在无心上半身缠了三圈,小手臂和手能够活动,无心扯了扯身上的黑袍,嫌弃地‘啧’了一声:“你不乐意借衣服给我,我还你就是。”
司徒陌循懒得理会这个无赖,蹲下身查看面前的尸块。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条腿。
无心往那条腿上扫了一眼,就凑了过去。
这一凑近,让他不适的香膏味扑了他一鼻子,让他差点当场呕出来,连忙屏住呼吸。
那味是从这条腿散发出来的。
衬裤被血染成了暗红色,但还能看得出来是一个老妇人的腿。
无心正想让人找个东西挑开裤腿,一只握着长剑的手伸过来,这只手白皙修长,瘦削却没有练武之人的关节粗大,指节均匀,如精致细腻的玉竹。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人在浴血沙场十载,光凭这手,便会以为此人是人间极致富贵人家里温养出来的富贵花。
然手的主人面对残缺不全的尸块,却眼都不眨一下,剑鞘毫不迟疑地挑开老妇人裤腿。
小腿枯瘦,爬着一条条狰狞可怖的粗黑线条,但从这些线条的色泽来看,不是死后形成的,而是生前就有。
活人怎么会尸变?
司徒陌循看了一阵,拿出一个冰玉做成的小盒,剑光晃过,尸块腿根处飞出一物,准确无误的落入小盒中。
那东西落进盒中,扭动了几下就缩成一团不再动弹。
无心看清,是一坨小指甲盖大小浓鼻涕一样的东西,而盒子中原本就有一坨,加这只是两坨。
看着这两坨恶心玩意,无心想起了一件事。
越是邪恶的人,死后魂魄进了忘川河,沉得越深。
他被埋在忘川河底,在他身边来去的从来不缺生前歹毒的人,他实在无聊的时候,会捉几个魂魄,看他们前生玩。
他曾在一个怨魂前生事迹中看见过这玩意。
这种鼻涕虫是一种恶蛆,用作一种邪恶的诅咒之术。
被种下恶蛆的人毒发变异,就会咬人,而且被咬之人的身体会散发出一种气味,闻到那气味的人会发狂互咬……所以这些人都是被互咬残杀死的。
所有人都忙着咬人撕人,自然不会想着逃离,所以十几口人,无一逃出。
看来,那让他恶心的香膏味,就是让人发狂的气味。
这村子里所有住户都大门紧闭,但他听得出来,那些屋里都有人,而且是好好的活人。
这味道明明漫得整个村子都是,其他人闻着怎么屁事没有,死的仅仅是这梁家满门?
总不会是这味道还会自个挑人。
这事煞诡异。
长剑归鞘,司徒陌循把冰玉小盒收进怀里,不再查看尸块,抬头见无心低头沉思,也不问他想什么,起身,拖着他往外走。
无心正在想问题,被司徒陌循一拽,思绪断了,虽然他想下去,也想不出什么,但被人打断思路,却不干了,闹道:“喂,我又不是你家的狗,把我放开。”
他以前得何等威风八面,才能被沉在忘川河底,如今重见天日,却被人像狗一样扯来拽去,简直有辱他忘川一霸的威名。
司徒陌循听而不闻。
参将走来,向司徒陌循行了一礼,道:“晋王。”
司徒陌循问道:“查得怎么样?”
参将没有直接回话,而是看向无心。
他不知道晋王为什么要带这个人过来,而这个案子又非同寻常,有外人在场,他不敢随意透露与案子有关的线索。
司徒陌循看也不看无心,道:“说。”
参将只得回道:“梁永的母亲有一阵子喜欢去娘娘庙。”
司徒陌循问:“什么时候去的?”
参将道:“一个月前。”
司徒陌循又问:“去做什么?”
参将道:“没能打听到。不过张超的父亲似乎之前也去过那家娘娘庙。”
不是似乎,而是去过。
司徒陌循抿紧了薄唇,幽深的眸子像拢在一团浓墨之后,越加的看不透。
张超父子死后,他就穿着便衣,把张超父子去过的地方暗访了一遍,包括娘娘庙。
听说一年前,一个四海云游的女尼姑落脚娘娘庙,她能给人治病,又通阴阳,十分了得。
女尼姑自称法号妙净。
她医术好,却不收诊金,去看病的人,只需给娘娘庙添一勺香油。
给人卜卦,去灾,也只收一文钱。
短短一个月时间,便将娘娘庙的香火带了起来,被人称作女菩萨。
半个月前,那妙净离开了娘娘庙,云游去了别处。
娘娘庙的主持问过妙净要去哪里,妙净说她本是无根之人,自是走到哪里是哪里,主持也就没再多问。
张超父子死在张超的父亲去娘娘庙的第三天,而妙净离开于张超父子死去的前一天。
他回府后,就让人去找那尼姑。
结果那尼姑离开娘娘庙后,竟然如同凭空消失,没有任何痕迹,让他越加肯定张超父子的死,与那尼姑有关。
人自然不可能凭空消失,只能是换了个身份隐在了万千人群之中。
不过,没有更多的线索,要在这万千张面孔之中找出这么一个人,却是不易。
“晋王,这里现在怎么办?”案子要查,但人死了得入土为安,梁永一家惨死暴尸至今,他们看得难受。
“把尸块归一归,让人尽量的缝补完整,好好安葬。”
“是。”
两柱香后,参将行色匆匆的出来,“晋王,尸体少了一块……”
司徒陌循抬眼,飞快地看了参将一眼,快步重新进入梁宅。
无心被拖得在门槛上一绊,怒道:“姓司徒的,你就不能先放开我呀?”
参将向无心瞪去,这世上,还没有谁敢这么叫他们晋王。
无心无视参将的愤怒,走到司徒陌循身边。
尸块已经按人分了出来,一人一堆的放在一起,其中一堆整整少了腰部以上的半边躯干。
无心‘咦’了一声,同时司徒陌循眸子一冷。
有活人。
人撕的再碎,肉渣骨碎总还在,不可能凭空没了一块,除非被人带走。
无心忘性大,有了新发现,就忘了自己还跟人置着气,蹲在地上,抬起能动的小手臂,手指摩挲着自己下巴,继续想案子。
大多是和家主有仇,才会做下这种灭人全家的事。
但如果是仇杀,拿尸块回去祭奠,带走的也该是仇人的头颅心肺之类的。
可是被带走的却是下人的半边躯干,由此看来,梁家的灭门案不是仇杀,而是另有隐情。
这个丢了半边躯干的下人,和这桩案子应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难道说那半边躯干上藏着什么东西或者秘密?
这案子,倒有点意思。
第5章 你妈知道吗?
无心看向司徒陌循,司徒陌循把原本该是妖娆艳货的脸,生生板成一块冷冰冰的棺材板。
司徒陌循道:“李正,把威武将军带过来。”
门外传来几声狗叫,一条大狗被牵了进来。
无心看见那只狗,仿佛看见一盆烧得香喷喷的狗肉,吞了口口水,他有多久没吃肉了?
司徒陌循见无心看着威武将军两眼发直,就跟饿了几百年似的,皱眉,拽着无心往外走,省得这货一个没忍住,扑上去啃威武将军一口。威武将军皮糙肉厚,被他啃一口不要紧,反过来咬这小子一口,他还得给他治。
李参将正指着少了一块的尸体让大狗闻了闻,然后放了绳子,任狗窜出门口,带着几个兵骑马追了上去。
那人带走尸块,必然留下气味,让狗跟着气味寻找,再合适不过。不过,司徒陌循能想到,那人未必想不到。
司徒陌循出了梁宅,见无心从威武将军跑走的方向收回视,一脸没能吃到狗肉的遗憾,对这货不知道该怎么评定,挑眉:“你胆子挺大。”
无心眨巴了一下眼睛,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说他没被那些尸块吓趴下,嘴角不屑地抽了一下,“不过是几坨死肉,长得难看一点,有什么可怕的。话说回来,就他们那样子,比起人心,已经好看多了。”
司徒陌循瞥了无心一眼,这小子看上去顶多十六七岁,正是没心没肺疯玩的年龄,“好像你见过多少人心似的。”
“那是,我见过的人心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司徒陌循连理他都觉得浪费精神。
无心不知道多少年没说过话了,打开了话匣子,就收不住,接着道:“有些人死得只剩下一缕魂,还整天惦记着怎么害人,怎么把别人拖下忘川。不管是人是妖是仙,只要掉进忘川,眨眼工夫就能皮肉分离,化成一堆白骨,沉入忘川河底。你一定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人拖下忘川?或者说把人拽下忘川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不想。”
“别不好意思,我老人家今天重见天日心情好,告诉你也无妨。没好处,它们之所以这么做,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坏,二是闲的。所以呀忘川河底都是枉死的白骨。”
老人家?
亏他敢开这口。
司徒陌循明明觉得这小子满口胡说八道,听见“忘川河底”四个字,仍然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我整天枕在那些白骨上,当然知道。”
“人家落入忘川片刻间皮肉分离,化成白骨,你却完好无损?”
“我也皮肉分离过呀,不过后来又长出来了。”无心记性虽然不好,但骨肉分离的痛却还是记得的。
这话就说得更荒谬了,搁谁听了都不会相信,但司徒陌循心里却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还隐隐地有些钝痛。
司徒陌循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垂下眼睑,沉默着没有出声。
无心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会说话的东西了,虽然司徒陌循冷冰冰的不爱理人,但终究是他重见天日以来第一个见到的人,被司徒陌循折腾得再怎么恼火,对这人都反感不起来。
这时见司徒陌循又不说话了,百无聊赖,又没事可做,只能盯着司徒陌循看。
这人确实养眼。
眉如墨染,鼻如刀削,每一个部位,每一个线条,都是上天的天斧神工,即便冷着脸,也相当好看。
无心不由地‘啧’了一声。
再往下看,他的个子在男人中算高的,这家伙比他还高了一截出来,宽肩窄腰,笔直长腿,身材也好到让人羡慕,就是这一身黑衣让他有些蛋痛。
只是,这人的喜好他不能苟同,就连名字也起得古怪。
司徒陌循,这什么破名字。
不过‘司徒陌循’四个字,无心总觉得耳熟。
在碎成豆渣的记忆里扒拉了半天,好不容易想起了一件事。
前不久,他在忘川河底听见一个传言,说他是邪魔的祖宗,恶贯满盈,如果被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沙的司徒陌循遇上,司徒陌循一定会把他打回娘胎回炉重造。
早已经心静如死灰的他,也不禁好奇,那个司徒陌循是何方神圣,竟能让这鬼话从人间传到忘川河底。
这个司徒陌循,难道就是传言里牛逼哄哄的司徒陌循?
可是这厮杀人睡尸,被人提起就是一身恶臭,哪来的脸说嫉恶如仇?
无心腹诽着,跟着又想起另一件事。
在他沉入忘川以后,神巫的神识来看过他一回,他问神巫:“病入膏肓,即便是三伏天盖三床被子也冷得哆嗦,要怎么治?”神巫:“给你开一方,司徒陌循。”
无心看着面前能自结成霜的男人。
该不会就是这个司徒陌循吧?
无心顿时有些头大。
可是……暖?
无心后知后觉地想起,从忘川河里爬出来,胡乱摸着的那条东西的瞬间,居然感觉到久远到他已经忘掉是什么滋味的热气。
他知道那是一个暖池子,并不是他有泡在热水里的感觉,而是看见池面上浮着的热气。
可是他呛水胡乱抓的那一把,确实摸到了暖呼呼的东西。
当时,他满脑子从忘川河里出来了的震惊,把这一茬忽略了。
无心脑袋里飞快闪过司徒陌循的光膀子。
难道……
无心盯着司徒陌循的脸颊,动了动手指,很想伸手在这张脸上戳一戳,看之前在温泉里那一摸的感觉是不是幻觉。
接着又想,在池子里的摸到的肯定不是脸,他当时没在水里,而司徒陌循的手臂是搭在池子外面的,应该也不是手臂。
那么,那会是什么部位?
腿?大腿还是小腿?
司徒陌循感觉无心一双贼眼在他身上乱转,转头看了过去,恰好看见无心喉节滑动,不由地想到无心刚才看见威武将军的样子,脸顿时黑了下去。
想吃狗肉也就罢了,人肉也想吃么?
无心还在想自己那一下摸在了哪里,就看见司徒陌循变了脸色,觉得这人长得虽然好看,但整天板着一张脸,也没意思。
不过他被人像狗一样牵着,更没意思。
再说,他被绑着,摸自个的脸,都得低头弯腰,摸比他还高的司徒陌循,那得踩高跷,赶紧想办法让司徒陌循放了他才是正道:“司徒陌循,你觉得那条狗能找到尸块?”
“不能。”
“既然不能,你干嘛还要让狗去找?”
司徒陌循不答。
那人带走尸块,有两种情况。
一,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被他们找到。
二,故意利用尸块把他们引过去。
第一条,他让威武将军去,不过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如果是第二条的话,就会是一个陷阱,诱他深入的陷阱。但无论是万分之一的希望,还是陷阱,他都不会放过。
果然,李参将和威武将军无功而返,气味断在了河边。
司徒陌循看着面前阴气森森的院门,目光幽深:“李正,立刻吩咐下去,两件事。一,让人在附近水里打捞,看有没有沉尸。顺便看看附近岸上有没有留下尸块的气味。二,加派人手,带狗沿着水路排查所有船只,一艘船也不能放过。另外……”
司徒陌循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李正意会,凑上前,司徒陌循微低了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正点头,转身跑开。
尸块味道在河边消失,有三种可能。
一,那人下水离开,即便水性再好,带着半边尸身,也不会游太远,必然会在附近上岸,上了岸,尸块照样会留下气味。
二,河边有人接应,那人带着尸块上船离开。
三,那人既然拿走尸块,按理来说,是不会舍得丢掉的,但被追急了,狗急跳墙沉尸河底也是有可能的。
无心觉得司徒陌循心思细密,不去衙门当捕头,可惜了。
司徒陌循翻身上马,这次,司徒陌循没有为难无心,直接给了无心一匹马。不过,绑着无心的鞭子却没有松开。
无心挣了挣,没能挣开,有些郁闷,他好歹是忘川之霸,爬出忘川居然废材到连条鞭子都挣不脱。
司徒陌循留下一个亲兵盯着属下缝尸安葬,他则带着一队人马离开梁宅。
经历过生死洗礼的队伍森严肃穆,一百多骑乘行军很快,却除了马蹄声,寂静无声,无心直挺挺地坐在马背上东看西看,夹在队伍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铁骑进城,城里百姓早已经两边散开,让出道路,铁骑一路疾行,直奔一座老宅。
无心看着前方沉黑的大门,以及门匾上的‘晋王府’三个字,头皮莫名的发麻,叫道:“喂,司徒陌循,你不去那什么庙看看吗?”
司徒陌循没有放了他的意思,进了那扇门,等于关门打狗,把他弄死在里面,也没有人知道。
如果去别处逛逛,没准还能找个机会溜走。
前面的司徒陌循仿佛没听见他的话,连头都不回,到了老宅门口才停了下来。翻身下马,把马缰丢给等在门口的小厮,一扯鞭子,把无心从马上拽了下来,接着手腕一抖,收回绑着无心的长鞭。
无心一得自由,转身就跑。
身后铁骑拦住他的去路,剑刃出鞘三分,寒光刺眼。
无心知道,这是走不了了,只得磨磨蹭蹭的转身回来,对上司徒陌循的冷眼。
司徒陌循一脸的冷漠变成嫌弃,道:“给他一身衣服,别让他把这身脏东西带进我府。”说完,转身步上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