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死对头被我拐跑后—— by一纸行云

作者:一纸行云  录入:12-12

楚颐蹙了蹙眉,问:“你说我曾救过你,那你说说,我是在何处、又如何救的你?”
少年立刻不假思索道:“在雁子岭,有坏人想杀我,是阿兄替我一箭挡下。”
雁子岭地处京城北郊,是众皇子们偶尔骑射狩猎之地,因课业繁重,也只有在秋日时会安排狩猎比赛,那年秋日,他的确回过京一趟,可还未赶上狩猎那日,就再次动身离开了。
这故事编的漏洞百出,也不知顾期年是如何想的。
朱湛明听少年提到骑射,立马又来了精神,开始了喋喋不休。
“一箭挡下?听来确实像是阿颐小少主的魄力,他那箭法……啧啧,当初连楚小将军都自叹不如,”他摩拳擦掌满脸兴奋,“上次若不是他没在,哪轮得到钱家那个什么半吊子亲戚抢尽风头,不过钱家也真是的……”
朱湛明一提到钱家就止不住口,楚颐也不打断,懒懒靠在椅背上,单手撑头,看向身旁的少年。
少年半垂着头,认真盯着手中的青瓷茶盏,感受到他的目光,抬头回望过来,他的目光不同以往的清亮,却带了一丝复杂,静静落在楚颐脸上,一点一点看得认真,许久后,才掩饰性地喝了口茶,然后对他甜甜一笑。
笑容依旧小心和讨好,就像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随时等着主人的夸赞。
楚颐突然有些浑身不自在,感觉像是被少年给耍了一样。
朱湛明说得口干舌燥,正咕嘟咕嘟灌茶水,目光一扫刚好看到两人这副模样,满口热茶“噗”地一下喷了出来,呛得他直咳嗽。
“咳咳咳……你们、你们也收敛点好吧,少看一眼能怎样……”
楚颐收回目光,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好半天,脑中都是少年方才看他的眼神,他眉头微蹙,压下心头不适,转移话题和朱湛明讲起了此次来邑城的目的。
说完后,又道:“这段时日我会住在南山温泉附近,若你找到了画像,派人通知过去,我派江植来取。”
“啊?这怎么行!”朱湛明一听,干脆直接站了起来,“世子大老远过来,我怎能让你住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你和唐小公子原来住过的屋子我都还留着,不如就暂且住下吧,再说了,世子你可能还不知道,南山这两日在修整山路,只怕要过几天才能上去了。”
楚颐目光稍凝,微微思索着。
朱湛明又道:“再说了,当年的画那么多,是该好好找找,若是漏了哪副,有世子在也好随时发现不是?”
楚颐扫了他一眼,点头道:“也好。”
朱湛明目光骤亮,搓着手在屋内踱着步:“世子还没用晚膳吧,我已让人去准备了,稍后用完膳再去休息。”
“对了,两日后的骑射比赛,阿颐小少主一定要与我同去啊!即便不参加,你这当年的一甲站在那里也能帮我杀杀钱家的威风!”
“你不知道吧,钱家那个亲戚今年都三十五了,世子您当年拿一甲时才多大?十五!你说说钱家是怎么好意思到处吹嘘呢?生意做得也不怎么样,显摆的功夫倒不少,我跟你说钱家他们……”
听他絮絮叨叨半天,侍女们终于备好了晚膳。
楚颐因长期服药,能吃的东西有限,朱湛明令人依照他的习惯备好了药膳,另外又做了满桌的珍馐美味。
舟车劳顿下来,楚颐并没什么胃口,顾期年又挑食的厉害,两人都只匆匆吃了几口便打算早些休息了。
朱湛明一边起身,一边双眼冒着精光,问出了那句憋在心里许久的话。
“那个,世子,你和这位顾小少主是住一间屋子还是两间?”
朱湛明最后贴心地为他们安排了两间相邻的房间。
邑城的骑射比赛两年一次,原本只是几位富商消磨时间设立着玩,赛场安排有歌舞杂耍,甚至红袖巷中一众佳人坐镇,久而久之,过来凑趣的商贾公子和文人墨客也越来越多。
比赛那日,楚颐在朱湛明的三磨四请下,最终还是答应了同去。
赛场安排在南山附近山岭的一片开阔空地上,等他们到山下雅舍时,那里早已三五成群挤满了人。
楚颐忍不住皱眉:“怎么比之四年前人又多了不少。”
朱湛明笑道:“那是,想当年楚小将军来了一趟,早已被那些文人宣扬了出去,后来大家为了怀念将……”
说了一半,朱湛明骤然没了音。
楚颐倒是面色如常,看着人群中许多明显外地赶来的男女们,甚至一些身着提花长袍,花样正是京中时下正流行款式。
楚颐道:“还有自京城来的?”
朱湛明点点头:“有,不过大多是行商,走南闯北的,来看个热闹罢了。”
“世子,”朱湛明看了看天色,贴心道,“眼下比赛还未开始,你身体不好,不如先去坐着歇歇?”
楚颐沉默片刻,心念一动,看向顾期年:“我有些话要跟朱老板讲,你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许去。”
顾期年愣了愣,乖顺点头道:“好,我哪都不去。”
一直等楚颐和朱湛明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进了雅舍门,顾期年手指一点点蜷了起来。
“阿颐小少主有什么话要说?”一进门,朱湛明就满心好奇地问。
楚颐上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拿杯子自顾自倒了杯茶,才淡淡道:“顾期年的身份,不可泄露出去。”
“哎,这个自然,”朱湛明点了点头,道,“还有呢?”
还有,楚颐只是想知道,少年最近表现得那么乖,若暂时离了自己身边,若是有一线机会,他是否会立刻找人去给顾家报信?
他真的很好奇,想看着少年燃起希望,想看他慌不择路,想看他拼命求人拼命解释,而却不知道,自己身边暗卫遍布,他最后只会一点机会都没有。
希望变绝望,顾期年一定会气呼呼地瞪他,或许被气哭也不一定。
想想,就觉得有趣。
清晨的阳光清冷,山脚下众人却聊得热火朝天,不时有马车自远处而来,衣衫华贵的公子们下车后互相打着招呼,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顾期年孤零零地站在风中,身体紧绷,脸色因紧张微微有些苍白,心里念头千回百转。
挣扎了许久。
可想到母亲留下的唯一玉坠,他最终无力地松开了手指。
“这位小公子似乎有些眼熟啊……”几人自身旁路过,一位富家公子突然停住了脚步。
与他同行的几人大腹便便、满脸横肉,特意来此不过是为了凑热闹找乐子,待顺着目光看去,就见一个蓝衣白纱的漂亮少年独自一人站着,五官精致,表情落寞,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
众人顿时都来了兴趣,嬉笑着围拥而上。
富家公子率先道:“小公子,可还记得我?前两日晚上街市咱们才见过的。”
顾期年兀自沉默着,看都没看他一眼。
富家公子皱了皱眉,夸张地左右看了看,故意问:“与你一起的恩客呢?不会又嫌弃了你吧?”
众人顿时哄笑一团。
顾期年皱了皱眉,目光中掩饰不住的嫌恶。
“看什么看!”富家公子顿时拉下了脸,“那晚我好心让你跟我,你倒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如今被抛弃也是活该。”
说着,他又话锋一转,上前抓住少年的胳膊,调笑道:“不过本大爷好心,你若是现在同我服个软,晚上好好伺候伺候我,我就收了你如何?”
顾期年冷笑一声,狠狠将他的手甩开,道:“让开!”
周围人一听顿时急了,七嘴八舌道:“怎么说话呢?知道你眼前的是谁吗?”
“钱老板的名字听过没,这位可是钱老板的亲堂兄,还不赶紧磕头认错!”
“不过一个小倌,竟敢对钱公子不敬,活腻了不成?”
顾期年理都不理,抬眸又看了他一眼,再次缓声说了一遍:“让开!”
富家公子被下了面子,脸色顿时数变,气得咬牙切齿道:“让开?这里骑射场乃是众位商贾共同出资,你一个风尘货色也敢让我让开?你会用弓箭吗?”
他一把拿过同行朋友身上的弓,支起一箭对准少年道:“骑射场弓箭无眼,要不咱们比比,你信不信,就算我一箭射死你也没人敢说半句!”
少年抿唇看着他,没有接话。
“把弓箭给他!”富家公子对一旁道,“免得被人看到说我欺负了他。”
一旁看热闹的立刻将弓箭丢在了少年手上。
见他接过,富家公子立刻道:“你若现在乖乖认错求我,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否则,我让你知道说错话的代价!”
少年不屑笑了笑,垂眸扫了眼手中长弓,再抬头却是一字一顿道:“随意杀戮者,按大陈律法当处剐刑。”
富家公子被人追捧惯了,两次被少年下了面子,又被如此威胁,怒火更涨了几分,口不择言道:“敢拿律法压我,不就是不想跟我吗?我看之前那人病歪歪的,能满足得了你吗?”
话音刚落,一支利箭破风而来。
富家公子手中弓弦“铮”地一声应声而断,未发出的箭矢失了支撑,啪嗒落在了地上。
利箭几乎擦着他的发丝飞过,富家公子吓得脚下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谁……他娘的竟敢……”
楚颐目光森冷,放下弓,缓步朝他们走来。
“真的不会用弓箭啊?”他淡淡扫了少年一眼道,“我以为你真的事事第一呢,武考若这样,你父亲不得气死。”
顾期年想反驳,对方却将弓丢在地上,走至他的身后。
不等反应,一阵淡香袭来,那道玄衣身影自后轻轻揽住了他,修长的手搭在他的手背,慢慢抬起,架弓上弦。
对准了一脸惊恐的富家公子。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晨起的日光清冷,楚颐一袭玄衣静静站在少年身后,周身寒意几乎将人震慑住,周围一切仿佛定格般,原本闹哄哄的吵闹声瞬间安静下来。
楚颐微微挑唇,淡淡道:“方才我似乎听到,你说骑射场弓箭无眼,若不小心死伤,也无人会多言半句。”
“你你你、你别乱来啊……”
富家公子见识了他的箭法,满脸恐惧,话都说不利索,连连后退道:“这位公子,为着一个贱奴不值得,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贱奴?”楚颐笑得嘲弄,目光骤冷道,“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话音刚落,一箭已飞快窜出,直直朝着富家公子而去。
“啪嗒”一声轻响,富家公子头顶玉冠碎裂成几瓣,箭矢没入发髻,一头整齐的束发瞬间披散开来,几乎带得他一个踉跄。
楚颐笑了笑,缓缓道:“手偏了一些,再来。”
站在身旁的一个小个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立刻上前扶住他,惊慌出声:“你是什么人?凭什么闹场?为了个小倌得罪钱公子,以后不想在邑城立足了吗?”
话一出,其余人也皆反应过来,忙着威胁劝解。
“这位公子是外地人吧?可知得罪了钱家会有什么后果?”
“就是就是,别冲动嘛……”
“钱家背靠官府,若此事闹大,吃亏的只怕是你自己。”
楚颐没有做声,从随身箭筒里重新取出一支羽箭,拢住少年的双手再次架上弓弦,冷笑出声:“方才是哪只手碰了他,左手,还是右手?”
富家公子脸色瞬间惨白,下意识抱住了双臂。
楚颐目光冰冷,将弓拉满。
“大陈律法不可随意杀戮,”楚颐淡淡道,偏头看向少年的目光却极其的温柔宠溺,“可你是我的人,杀一两个不长眼的,算不得随意杀戮吧?”
因身量相仿,他的呼吸几乎正好喷在耳侧,痒痒麻麻的。
顾期年呼吸几乎窒住,他衣衫单薄,风中立久了,手早已有些冰凉,覆在手背上的那双手因常年病弱,更要冷上几分,可他却觉得两人相触的那片皮肤灼烫得惊人。
他喉结微微滚了滚,轻轻道:“此处是邑城,阿兄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
楚颐静静看了他片刻,放下了弓箭。
附近等候的众人终于发现此处的冲突,纷纷围了上来。
富家公子神色稍松,见少年将弓箭放下,周围人又多,才顶着一头凌乱长发强自镇定道:“你、你胆大包天,为了一个男宠居然敢对良民行凶……去、快去告知刘大人……”
他伸手推了推身旁的小个子,小个子这才后知后觉回过神,立刻朝附近雅舍跑去。
“你给我等着,”富家公子见已去寻人,说话也有了底气,“待会儿等刘大人来了,我立刻让他把你收押进天牢。”
周围人对视一眼,顿时议论纷纷。
邑城商贾遍地,可钱家却是其中翘楚,平日连官府都会给几分薄面,这个钱公子是钱老板的亲堂兄,整日里抓猫逗狗惹事不断,却总能安然而退。
两人若是落在他的手上,只怕凶多吉少了。
富家公子继续发泄般道:“你不是看中这小倌吗?我还就告诉你了,今晚本大爷要定他了,你再……”
楚颐皱眉扫了一眼,吓得他立刻噤声。
“天牢?”他似笑非笑道,“好吧。”
难得遇到敢跟他叫板的人,楚颐反而有种怪异的新鲜感。
“既然都要去天牢了,那不如去之前你再陪他玩玩?”
楚颐扫了眼忍气站着的少年道,“他不会用弓,既然你如此喜爱他,便为他做箭靶,陪练至学会射箭如何?”
“你、你凭什么……”
楚颐忍不住笑了起来,侧头看去,顾期年正好朝他看来。
“要我再教你吗?”他淡淡问。
少年一瞬不瞬看着他,眸光微动,轻轻摸着自己的手背道:“我自己来。”
他捡起身边的弓箭,取出三支羽箭来,紧握箭矢,架弓上弦。
富家公子脸色顿变,厉声道:“你……你又不会用弓!你敢……”
顾期年死死盯着眼前的富家公子,将弓弦慢慢拉满,紧接着毫不犹豫一松,三发羽箭直直射向对方,动作如行云流水。
两只射透衣摆深深扎入脚下坚实的土地,另一箭则紧贴耳侧而过,穿透他耳上的青玉坠子,深深没入他身后大树的树干上。
青玉坠子生生被扯下,富家公子耳垂鲜血直流,他捂着耳朵想后退,却忘了衣摆被固定在了地上,不留意整个人摔倒在地。
周围传来众人倒吸凉气的声音,富家公子则是一脸震惊和后怕。
楚颐眉头微蹙,看向了少年。
顾期年微微目光沉静,将弓箭丢在了一旁。
他一直没有告诉楚颐,其实,他并非真的不擅弓箭,相反在伴读时,他也曾连续几次拿过头名。
只是,他的那些花架子在楚颐面前,不过是笑话罢了。
幼时的他的确在骑射上不够用心,身为顾将军之子,自幼耳濡目染,原本就不在话下,八岁那年的初次小考,他专注经史策论、诗词书画,最后毫无悬念地全部拿了第一,没曾想,却栽在了第二日的武考上。
武考时,皇子伴读们按规则比试,先生负责计分,轮到顾期年时,本以为已经十拿九稳,却听闻原本打算离京的楚小将军推迟出发,同行的楚颐突然中途入宫,临时加入了小考。
那次武考顾期年输得彻底,不仅楚颐,连与他同行那位红衣少年也碾压式地赢了他。
他们轻轻松松就拿走了二甲,丢下弓箭后,看都没看他一眼。
小小的顾期年紧紧握着弓,抿唇看众位皇子伴读们开心地围着红白两位少年不住地赞美欢呼,再没有人注意过他。
也没有人记得,除武考外,明明门门功课第一的是他,最终小考第一的也是他。
只因为他进宫晚吗?
那日之后,向来争强好胜的他几乎放弃了所有休息玩乐的时间,日日刻苦练习,风雨无阻,誓要在下次武考时拿下头名。
即便是输,也绝不能输给楚家人。
可是,后来他却再没机会在武考上见过楚颐。
那日应付朱湛明的话,也不全是假。
楚颐的确曾救过他,却不是在雁子岭,而是九岁那年的宫中箭亭。
九岁的他依旧事事不肯服输,风雨无阻地练习骑射,与他年龄相仿的五皇子不知怎么看穿了他的心思,告诉他无论他练成什么样子,都不可能赢了颐表兄的。
小小的顾期年如何能接受这种论调,非要与五皇子比试,打得他心服口服,五皇子性子绵软,被他的咄咄逼人逼得委屈得直哭,也不知太过心慌意乱,还是有意为之,一直羽箭不小心射偏,朝着他的面门直直而来。
顾期年来不及躲,甚至以为自己会这么死在宫里,可是却有另一只羽箭及时将之挡下。
白衣少年平静站着,随手一箭便救了他一命。
可他只是上前抱住吓哭的五皇子轻声安慰,依旧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只是这些,楚颐永远都不会记得。
富家公子止不住地哭喊着,不多时,远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匆匆而来。
人群嘈嘈杂杂分出一条小道,不时有人叫:“刘大人来了,快、快让开……”
同时,人群外有一道熟悉的声音满是疑惑响起,朱湛明踮着脚朝里勾头看着,一边拍了拍身旁的公子哥儿,一边问:“怎么回事?里面怎么了?”

刘知州刘大人身着便衣,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人群。
“谁在这里闹事,”一个小吏厉声喝道,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赛事还未开始,就在这里打打杀杀的,是视大陈律法为摆设吗?”
富家公子见人来了,立马飞扑过去跪在刘知州的脚下。
他一边痛哭一边指着楚颐道:“大人,你要为小民做主啊,此人为了个男宠,竟敢对小民下死手,若非小人命大,只怕再也见不到大人了。”
刘知州脸上笑纹堆叠,眼中却满是精明,他示意随从搀扶他起身,一边慢悠悠问:“究竟怎么回事?”
“大人您看,”富家公子擦了把鼻涕,指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耳朵道,“小民的伤就是那人指使他的男宠做的,您一定要把他关进大牢,严惩不贷。”
刘知州眉头微拧,扬声道:“竟有此事?”
他抬眸朝不远的楚颐看去,却刚好对上一道冰冷的视线,笑意僵了僵,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他,竟然不由地心底一颤。
其实,楚颐此次来邑城衣着十分低调,虽依旧是一袭玄衣,却只是寻常的料子和款式,一眼看去不过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
只是他气质本就凌厉,又正在气头上,整个人便更显得生人勿近。
刘知州又看向他身旁。
他身边的那位少年,衣着虽华贵,却是极轻佻的样式,像极了南风馆内的风格,可若说只是个男宠,看气质也不太像。
刘知州虽只是个小小的知州,因着邑城繁华富足,曾接待过不少高官,也见过不少大场面,莫名就觉得,眼前的人是他不能轻易得罪的。
斟酌半天,他决定给钱家撑腰的同时,也给自己留条后路。
“来人,”刘知州对一旁道,“把他们二人先暂时收押,容后再审。”
“哎哎别别别……不可不可!”
一道焦急的声音自人群外响起,熟悉的身影惊慌挤到了刘大人的身边,却未多做停留,“嗖”地跑过去挡在二人身前。
“大、大人,我劝你考虑清楚了,此事谁对谁错尚未清楚,不能随意抓人。”他语无伦次道,“不然你会后悔的。”
刘知州一听,原本还有点动摇,待看清来人是朱湛明,立刻拉下脸来。
“朱湛明?你如此维护这二人,莫非是与他们相识?”
朱湛明看了楚颐一眼,点头道:“他们是我朋友,前两日刚到邑城,大人,这个钱大不过是钱老板的堂兄,您没必要给他面子的,若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反而不好。”
“不该得罪的人?你是说你自己,还是说你朋友?”刘知州皮笑肉不笑道。
听说两人是朱湛明的朋友,他反而心里有了底气。
朱家祖上虽与朝廷交好,到后来却从未与官员打过交道,尤其这个朱湛明,更是会耍嘴皮子得厉害,整日除了和钱家斗,几乎没点正形,他在邑城为官多年,都还从未收过他的任何孝敬。
“来人,”刘知州扬声道,“还不拿下。”
“哎呀哎呀真是好心救不活该死鬼……”
朱湛明急地直跺脚,焦心地看向一旁沉着脸的楚颐道:“小世……小公子,您说两句?”
楚颐沉默片刻,忽而一笑,道:“会用弓箭啊?”
朱湛明满头问号地看他,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此话是对顾期年说的。
少年垂眸站着,尚未从回忆中完全抽身,低声道:“阿兄,我……我没有要隐瞒,我只是还未来得及……”
“没有隐瞒。”楚颐笑了笑,目光冰冷道,“你的意思是,若非我及时挡下那支箭,你真会被他一箭射死在此?”
少年脸色微微一白。
与那位钱公子冲突时,他的确看到楚颐远远走来,其实原本他不必激怒对方的,可看到楚颐手中的弓箭,鬼使神差的,他就想试上一试。
他知道楚颐不喜欢旁人在他面前玩小聪明,知道他近日对自己的好,皆因他的听话乖顺,更知道若想离开,这两个月绝对不可以任性惹恼了他。
可是,他真的很想知道。
八岁那年的箭亭,楚颐为了五皇子救了他,若今日五皇子不在,楚颐还会不会为了他出手?
少年放软了声音,几乎带着讨好道:“可阿兄不还是来了吗?”
“试探我?”
楚颐轻轻笑着,“你知道我会来,那你也知道我为何留你一人在此处了。 ”
“方才护着你,是因为你没有让我失望,肯遵照约定听话,没想着动不该有的念头。”
“可你真的太不乖了”
说完,他再没看少年一眼,转身离开。
刘知州愣愣站着,半天没搞明白眼前的状况,一时都忘了令人去拦,等人走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大手一挥道。
“快,先将这个年轻人收押,另一个……”想到男子狠戾阴沉的眼神,他有些气虚道,“另一人,限你三日之内将他交出,听到了吗?朱湛明?”
朱湛明同样愣愣站着,被点了名才回过神来。
“我?”他夸张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大人想关他尽管自己去,别为难小的呀。”
他又看向一旁静静站着的顾家小少主,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今日这什么骑射比赛的,他根本就不该来!
他知道,虽然小世子自己都不一定心思单纯,却同楚小将军一样,一向只喜欢心思单纯之人,顾家小少主敢在他面前耍心眼,还一眼被人看穿,简直是老虎头上拔毛,太岁头上动土!
他就算想劝和,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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