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玖凛顿然醒悟。
他喉结微动,这才后知后觉道:“可江池渊放走我了啊……那他会怎么样?会被组织追责,会……死吗?”
不对,江池渊可是Enigma啊,Enigma哪有那么轻易说死就死。
他都在瞎操心什么啊。
还没等时玖凛自我安慰完松一口气,便听见兰毅泽声音低沉,幽幽开口:“不知道,也许吧。”
毕竟江池渊和时玖凛一样,是这场游戏中的关键部分。
其余人或许还有像他一样中途退出的机会,他们却早已被紧紧束缚在十字架上等待处刑。
从他动心的那一刹那起,他便成为了组织的背叛者,注定要为此付出血的代价。
时玖凛慌乱站起身,动作太过急忙,一不小心便把桌上的水杯碰倒在地上,
时玖凛眼睛发涩,呼吸也失了方寸。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组织是以对他的恨为纽带而建立的,之所以不杀其他人也是因为组织的最终报复目标只有他,而致使他变成现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模样的幕后黑手却是个他连名字都记不太清的人……
江池渊真的会死吗?
时玖凛心脏狂跳。
在他眼里,江池渊似乎早就是那种无所不能,什么也伤害不到他的人。
能侥幸窥探到他脆弱的那一面已是幸运。
他实在是想象不出来江池渊被折磨的模样。
原来他也是知道那些刑罚有多疼的啊……
如果是换了别人来,恐怕真的会把他做成人彘,每天在他皮肤上割一血口用来泄愤。
三号房间本是为江池渊和那些想铤而走险的人建立的。
那里竟然也染过江池渊的血。
兜兜转转几轮回,现在回头去看,却也只觉得感慨。
兰毅泽看他,目光平静,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诚然,他是带着私心的。
就这么让时玖凛浑浑噩噩在这座陌生城市度过余生,那也未免太便宜了他。
他偏要把一切都告诉时玖凛,好让他在清醒中挣扎,坠落。
他自认为自己没有露出一点软肋,可以放心的应付时玖凛,与他周旋。
却听到他开口,饶有兴趣道:“我想知道啊……你和江溪俞是什么关系?”
气温在刹那间降到了零点。
时玖凛面上笑的温和,眼神却不带一点温度。
他自然是看出来兰毅泽想拿江池渊刺痛他的。
也不知是该笑他还是说他蠢,自己那点心思藏都藏不住了还想着四处招摇。
果不其然。
兰毅泽陷入了沉默,如果时玖凛没看错的话——他的肩膀正在细细颤抖。
时玖凛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抓住了他的软肋便集中火力一股脑朝那处最脆弱的地方攻去。
“让我猜猜看——啊,不会是你喜欢他,苦苦追求爱而不得,他却压根没看你一眼就死了吧?”
兰毅泽猛的抬头,眼底那团怒火终于再也藏不住,杀气蔓延。
可他一个Beta,压根对时玖凛造不成半点威胁。
兰毅泽自嘲似的笑了一声,破罐子破摔道:“是啊,我喜欢他。可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只在你身上,压根没看我一眼。”
时玖凛挑眉,没接话。
“您一定没见过他的死状吧?”兰毅泽回忆起了那个天空泛红,就连月亮都好像蒙了一层灰的晚上。
那是他埋在心底,想忘也忘不掉,每回忆一次心底就会被针狠扎一下的痛。
“血肉模糊一片,在见不到光,发霉的巷子里安静的躺着,再也睁不开眼……脸还被他常喂的那只黑猫啃了个稀烂。”
时玖凛本想说关他屁事,可话到嘴边又被自己生生咽了下去。
当然和他有关了。
不管那个所谓的组织里是不是还会有其他的人造Enigma标记他,江池渊却是确确实实是因为江溪俞才跟他产生的联系。
标记他的人是江池渊,独自扛下所有后果放过他的也是江池渊。
“废物。”时玖凛毫不客气评价道。
却没想到这两个字不知怎的就触到了兰毅泽逆鳞,他几乎是想也没想便选择回击:“是啊,我就是废物。那您呢?明明是Alpha,却还要仰仗别人的保护才能独善其身……”他顿了顿,眼神宛若淬了毒,“更何况我尚且还敢堂堂正正承认自己喜欢江溪俞,那你呢?你敢承认自己对江池渊的情感吗?!”
时玖凛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对他的情感?我他妈又不是犯贱,他算个什么东西啊,把我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指望我对他产生什么别的情感?!”
就算是知道哪怕没有江池渊,也会有别人来顶替这个位置。就算是知道其他人下手可能更为狠,不给他留丝毫活路。就算他也确确实实不是个好人,有对不起江池渊的地方……可他也仍旧很难放下心中的芥蒂。
那些挣扎和绝望都不是语言能轻易概述的,他一次又一次的崩溃也不是假的。
他真的,哪怕知道了这一切,他也很难不去恨江池渊。
兰毅泽大笑:“可你现在这样又算什么?离了他你还能活得下去吗?尊贵的Alpha大人,您又怎么能保证您那病态的依赖里不藏着您对他的滔天爱意?”
时玖凛心脏猛的颤了颤。
兰毅泽像是疯了一般,之前那副温文儒雅的面具丢的一点也不剩,拼了命的寻找时玖凛的弱点:“那我现在确切的告诉您,江池渊会死,就算不死他也会沦落个生不如死的下场。他是叛徒,他理应遭受惩罚,他死了之后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您在哪了,您可以安心在这里度过余生。”
他哈哈大笑:“需要我帮你安排催眠师吗?帮您尽量忘记那三年的痛苦,让那些伤口在回忆中淡化,您便也逐渐恢复最初的模样了……只是从今往后,你再也见不到江池渊了哈哈哈。”
时玖凛眼前闪过江池渊尸体的模样,大脑一阵晕眩。
他咬牙:“江池渊自然是要死在我手里的,我确实是会去找他,可那跟我对他有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情感没有半分关系!”
兰毅泽轻笑一声,眼泪瞬息之间掉落:“您最好能一直这样想。”
江溪俞啊,一直是他心底最遥不可及,却又最让他趋之若鹜的地方。
他是Beta。
Beta没有信息素,没有标记Omega的能力,更别提信息素的契合度。
所以当江溪俞眼睛发光跑过来跟他说他遇见一个契合度和他超级高的Alpha时,他的心便已经死了大半。
其实这么说似乎不太准确,毕竟他从未奢望过能和江溪俞有在一起的机会。
他像一颗小太阳,敛去了一身刺眼的锋芒,余下的只有柔软和淡淡的温暖,他什么也不用做,只是站在那里,他的世界就会因此明亮。
他自然不会去奢望能触碰太阳。
兰毅泽把自己的小心思藏的很好,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再三确保自己的喜欢不会给江溪俞带来半点负担。
这反倒是让外人看起来是江溪俞黏着他更多了些。
可他心里格外清楚,他在江溪俞心中最多也只能拿到一个类似于邻家哥哥的身份。
仅此而已。
他不敢僭越半分。
甚至在绝大部分时间里,他都会觉得是自己没用。
他见过江溪俞发情期的模样。
哪怕他是Beta,对信息素的敢于天生驽钝,却也依旧能感受到他身上那丝泛着甜意的信息素愈发浓烈。
他见过江溪俞眼眶泛红,闷不做声把大到吓人的针头插入自己柔软的腺体。
应该是很疼的吧?
Omega的皮肤娇软,他又是那么怕疼的一个人。
那么脆弱敏感的地方。
他知道,江溪俞需要Alpha来标记他,保护他,他不能一辈子都只靠抑制剂强撑着度过一次又一次发情期。
他的小太阳,理应被别人捧在掌心小心呵护。
他是那么至善的一个人啊。
兰毅泽和他在一起走时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在背后护着他。
江溪俞时不时回头,嘟着嘴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和自己站在一起。
兰毅泽张了张嘴,憋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我怕打扰到你。”
因为他自惭形秽,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和小太阳站在一起。
像是觉着这个答案太过于卑微,又太过于莫名其妙,兰毅泽欲盖弥彰般补了一句:“站在你身后,在你遇见危险的时候我就能更早察觉,这样才能好好保护你啊。”
在他和江池渊的保护下,江溪俞似乎简单过了头。
他太善良了,善良到甚至丧失了对外界恶意的基本判别能力,天真的认为这个世界有多么多么美好。
所以江溪俞哼了一声,显然是不满他这个回答:“你又骗人!我都成年了哎,哪还需要别人保护呀……再说哪有那么多的危险让我碰啊。”
那时的他和江池渊还有足够自信能护他周全——
——至少是在亲眼看到他支离破碎的尸体躺在血泊前,他都一直有那个信心,自己可以一辈子跟着他,看着他幸福喜乐,平安顺遂。
可他知道,他在江溪俞心底只是个平平无奇,无足轻重的角色。
就算是在决定自杀,从天台上一跃而下之前,小太阳也没有想着给自己说一句世界上最后的一句话。
哪怕只是一声再见呢?
兰毅泽很不愿意承认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没有呼吸,连脸都烂到看不太清的人是江溪俞。
他们赶到的时候,那只黑猫也许是饿坏了,在江溪俞血肉模糊的尸体上疯狂撕咬。
兰毅泽记得那只猫。
那是他某次跟在小太阳身后时和他一起碰见的猫。
小太阳在看到猫的那一刹那眼睛都在发光,冲上去便想要去摸一那只皮毛泛着光泽的猫。
被他及时拦住,耐着性子哄道:“别摸,很脏。而且要是它把你咬一口怎么办?”
小太阳在这方面却是格外坚持,说什么也不听劝。
反而每天定时定点去那只黑猫出没的地方蹲着,什么也不干,把吃食放下就站在远处看着。
时间久了,那只猫自然也就放松了警惕,同意让江溪俞小心翼翼的靠近,试探性的触摸。
江溪俞天真的以为,他成功驯服了它。
有时候兰毅泽也会想,江溪俞善良到这种地步,甚至用圣母来形容都不为过,这在这个连自保都困难的社会到底算好还是不好。
可每当想严肃跟他谈一谈类似的话题时,又会不由自主被他的笑容带偏。
算了吧,这样也不错。
就让他这么一辈子简单快乐也很好。
小太阳那么温暖,一定会遇见更好的人,对吧?
他见过江溪俞满眼都是另一个人的模样,自然也就懂了自己距他有多么远。
兰毅泽捂住剧烈起伏的胸口,那股恨意彻彻底底暴露于空气中,甚至抛下了那虚伪至极的敬语,近乎咬牙切齿道:“为什么是你啊?时玖凛,为什么偏偏是你,喜欢谁不好为什么要偏偏喜欢你这个人渣啊!!!”
时玖凛一怔,竟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
倘若没有他的存在,那些人包括江池渊在内,应该都会轻松很多吧?
他凭借一己之力又拉了多少人陪他一起坠落。
时玖凛垂眸,很快便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都收了起来:“可我并没有指使他们那么对江溪俞。为什么这些事都要算在我头上啊,难道就只是因为我拒绝了他,我在你们眼里就活该遭受这一切吗?”
这对他而言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一些。
兰毅泽嗤笑:“你欠的又何止是他一个人。况且江溪俞并不是第一个被你那些好兄弟祸害的吧?如果没有你之前的默认,他们又怎么敢那么肆无忌惮?!”
时玖凛沉默片刻。
江池渊很久之前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欠的人太多,所以就活该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都强安在自己头上是吗。
算不清的。
他们之间到底相互亏欠多少早就算不清了。
但至少,他要去试着改变些什么。
一千多个在痛苦中独自熬过的夜晚他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你们又算是什么好东西?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我很有意思是吗?白曦明明什么都没做,不也照样死在了你们手下?他又凭什么遭受那些无妄之灾?!”
时玖凛语速极快,甚至没给兰毅泽一个还嘴的机会。
真可笑啊,好像到最后只有他一个人是恶人一样。
明明他们都和自己没什么区别,明明他们也满手污秽鲜血。
现在却好像
兰毅泽声音颤抖,几乎是脱口而出:“白曦是因为你死的啊!!他是被你拖累,被你害死的啊!!你现在和瘟神又有什么区别?但凡是靠近你的人都不会落个好下场吧?!!”
时玖凛眼底闪过一抹寒意,攥紧拳头想也没想便用尽全力打在了他的脸上。
一声沉闷的巨响。
时玖凛毕竟是顶尖Alpha,哪怕身上伤口还没好,却也照样拥有能碾压兰毅泽的力量。
却没想到兰毅泽跟一心求死那样,抬手抹掉脸上的血污,疯了一般大吼:“你自己想一想,那些愿意帮你的人,喜欢你的人又有几人落了个好下场?时玖凛,你就没有想过是因果轮回遭报应了吗?你造的孽太多,报应早就全都落在你身边人头上了!!”
时玖凛身体一僵,心脏都好像在那一刻停止跳动了一般,死寂不堪。
他明明可以有无数种借口和话术来反驳兰毅泽。
可最要命的是,就连他自己也在心底认可了这种说法。
他好像真的,把为数不多愿意对他伸出手的人一个不差拖进了地狱。
可是不管他心里面再怎么认同对方的说法,明面上却还是为了那点为数不多的面子嘴硬:“看吧,我们果然都是一样的人。你又怎么知道江溪俞的死不是你平常作恶太多遭的报应呢?”
兰毅泽睫毛根部湿润,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辩驳些什么,却又很快反应过来这样的争吵毫无意义,简直跟小孩子在斗嘴一样毫无逻辑,只知道抓住一个看似脆弱的点拼了命的攻击。
他从地上跌跌撞撞的爬起来,重新捡起那张虚伪的面具,跟时玖凛道:“您想知道的那些事我差不多已经全部告诉您了,剩下的您可以去问江池渊——或者是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真相到底是什么想必对您而言也没那么重要吧?”
他拉开房门,礼貌道:“请吧。”
时玖凛烦的要命,甚至在心底生起了干脆放一把火把这里全都焚烧殆尽的念头。
可也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念头。
他没有过多纠缠,当真就这么离开了兰毅泽家。
听到房门被用力关合的声音时,时玖凛愣了愣,一时间有种如梦初醒的错觉。
他都在干些什么啊……
别的不说,这么吵了一架,他身体里那类似发情期的余韵倒是退了个干净。
被水淋湿的衣服彻底干了,窗外的雨却愈演愈烈,一时半会应该是停不下来了。
他避无可避,无处可去。
好想见江池渊啊。
时玖凛站在屋檐下,脑海中忽然不适时闪过这个想法。
哪怕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倘若真的见了江池渊后他又能做些什么。
他又该以什么身份跟他说出那句“好久不见”。
他不会原谅江池渊的。
时玖凛像是在自我催眠那般不断在心底这么警告自己。
他掏出手机,点开购买机票的页面又退出,循环往复数回,又像是认命了那般叹了口气,点了确认。
这明明是他盼了三年才获得到的东西,现在却又要主动把自己送入虎口。
时玖凛抬手,试探性的碰了碰自己的腺体。
温热柔软的触感。
他可是Alpha,不该这么畏手畏脚。
亲爱的,再次相见的时候你还会是最初的模样吗?
【番外】黑猫 (跟主线关联不大,选择性购买,填补人物用的)
“我讨厌人类。”
说出这句话时,我正躺在房檐上晒着太阳,安静舔舐着自己的毛发,对旁边的家养猫道。
她趾高气昂的嘲讽:“那肯定是因为你太脏了,没人愿意收养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我不悦的朝她呲了呲牙。
屋檐很高,一般人类碰不到。是我难得的净土,也是为数不多能碰到阳光的地方。
讨厌人类不是没有原因的。
打我记事起,我就和一众兄弟姐妹躺在妈妈的怀里相互依偎取暖,妈妈用舌头一点点帮我们清理毛发,我们都误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猫。
不管是下多大的雨,妈妈也都会把我们小心翼翼的护在身下,不让我们受一丁点儿冻。
跟家人待在一起,流浪的日子似乎也没那么难熬。
那一天明明和往常一样,她细声叮嘱我们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她去帮我们找吃的。
可是这次她食言了。
我在那个角落里等了她好久好久,却只等到她吃了根地上没人要的火腿肠,死了的消息。
二哥说,妈妈是被那家肉铺店的主人下.药毒死的。
我赶到的时候,她的尸体都僵硬了。
我讨厌人类。
刚出生不久的弟弟妹妹也因为没有食物或是受了寒变成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不过是一个冬天而已,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身旁竟就只剩下了自己。
我藏在角落里,亲眼看着他们的脖颈被人类一把掐住,被重重的举到空中再用力摔下。
他们围成一团,笑声刺耳。
人类啊,虚伪的生物。
我看见他们手中捧着对我们而言跟救命稻草没什么区别,甚至还在散发着勾人香味的食物蹲在那里,脸上堆满虚伪的笑。
然后等我们靠近的那一刹那便撕下伪善的面具,扼住咽喉。
我讨厌人类,人类似乎也不怎么喜欢我。
按照那只家养猫的说法,我在人类眼里似乎格外丑。
瞎了一只的眼睛看起来狰狞至极,略微带些瘸的后脚跑起路来也很不方便。
无所谓。
我注定会死在垃圾堆,像我的兄弟姐妹们一样。
可那个叫江溪俞的人类出现了。
最开始注意到他的理由很简单——他的眼睛实在是太干净了,让我不禁联想到刚出生的小猫。
当然,那个在我眼里拥有最好看眼睛的妹妹早就死在了那个寒冬。
这可是人类,谁又能说得清他是不是装出来的呢。
所以我只是懒洋洋伸了个懒腰,尾巴有一搭没一搭敲击着地面。
他显然也注意到了我。
那一刹那,我看到他眼睛骤然亮了一下,激动的拉了拉身后Beta的衣服,语气都是掩盖不住的兴奋:“快看!是猫哎。”
我扪心自问,我和我的同类在这个世上并不算什么稀有物种,也不知道有什么可激动的。
我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把垃圾桶当做垫脚石,轻轻一跃便跳到了墙上。
那之后,我时不时就能碰到那个Omega。
他像一尊雕像,总是放下食物后就退到远边,在远处用那种类似期盼的眼神一动不动站在远处看着我。
我权当是自己彻底瞎了。
可那天的我实在是太饿了。
饿到眼冒金星,脚步发虚,附近的垃圾桶都翻遍了也没能再搜刮出一点点吃食。
我不敢去和隔壁巷子里的那几只猫抢地盘——毕竟我那只眼就是之前被他们挠瞎的。
有毒就有毒吧,我宁愿被毒死也不想饿肚子。
于是我第一次向那个Omega迈了一步。
我始终记得一句话:被你帮过的人不一定会帮你,但救过你的人一定不会再害你。
于是,我放下了所有警惕,第一次尝试着靠近讨厌的人类。
他总是会絮絮叨叨跟我说许多乱七八糟的话。
譬如他喜欢的人,听的我耳朵都快生茧了。
我们渐渐熟络,直到他某天忽然在我的世界中毫无预兆的消失。
我看到了他的尸体。
我喉咙里发出悲伤的声音,一步步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我舔了舔他沾血的脸颊,想把他拖到阳光地。
却不小心咬烂了他的脸。
我听见有人类的脚步声靠近,我知道我该走了。
两个赶来的男人在看到他的尸体时近乎崩溃。
我站在远处,明白他将会变得和我的妈妈以及那些兄弟姐妹们一样,冷冰冰的不理人。
三日后,其中一个男子再次来到了这条小巷,手里端着一碗猫粮放在地上。
我了笑,从容不迫的走上前,当着他的面把那碗猫粮吃的一干二净。
然后躺在垃圾桶边等待死亡。
腹部剧烈撕痛席卷全身时,我迷迷糊糊的想,人类好像也不全是那么令人厌恶。
第103章 你现在这样可真像一条狗
时玖凛站在雨幕中,刚被体温蒸干的衣物又被一颗颗落在肩上的水珠濡湿。
他眼前忽的闪过很久之前,江池渊给在地上跪着的他撑伞的画面。
时玖凛有些恍然。
他低头看了看脚腕,那里空荡荡的,没有熟悉的沉重冰凉触感。
他仍记得这块皮肤溃烂的模样。
要再见面了呢。
时玖凛形容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垂眸勾了勾唇角,苦笑一声。
他总感觉自己现在无论在哪都会是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他总有种自己在奔赴刑场的错觉。
好像之前发生的种种全部都是在为了这一天做铺垫,无声预示着他的结局。
窗外景色飞驰而过,雨势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就连买好的航班也不得不为这场雨让路。
时玖凛随意在机场附近找了个躲雨处,看马路上形形色色路过的人出神。
他的心跳沉重,浑身上下躁动的血液似乎也被这场雨浇透,冷了下来。
他就这么一直站在室外等雨停。
浓厚的血腥味,失控的信息素,和地上靠着墙瘫坐着满身血污,跟一具尸体没什么区别的人。
想找到江池渊并不简单。
时玖凛刚回到这座熟悉的城市,甚至没顾得上怎么休息,便凭借记忆找到了那栋囚禁他三年的别墅。
时玖凛在远处看着那座还称得上是宏伟建筑时,那深深埋藏在他骨子里的,熟悉的恐惧感再次席卷他的心脏,激得他抑制不住打了个寒颤。
可正当他想鬼鬼祟祟的靠近时,却看见那扇大门被人从里面一下推开。
哪怕标记已洗,哪怕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他也仍旧宛若惊弓之鸟,闻到一点点威胁气息便风声鹤唳,逃似的躲在了阴暗处。
随后便看见数十个穿着深蓝色工衣的人搬着大大小小的家电从屋内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