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千里眉心一皱。
“给你两倍的钱。明天你可以来这喝个够!”
凭什么?
今天萧厉搬书这么辛苦,炎炎酷暑的,他就是想萧厉回到房间里能喝上口冰的,舒坦一下。
明天?明天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明天他还要跟萧厉一起去吃潮汕火锅呢,谁还有空来喝龟苓膏啊。
梁千里摇摇头,还算礼貌:“不了,我还是比较想今天喝。”
这年纪的男生最受不了在一群女孩子面前被下面子,有些火:“啧,你这人怎么回事,女生都跟你开口了这点面子都不给?晚吃一天吃会死啊?”
梁千里的眼神也冷了下来,轻飘飘道:“我迟一天吃不会死,你们也不会。”
“艹!” 眼看那男生就要站起来,蒙夏若拉住人,用一种梁千里陌生又熟悉的神情说:“梁千里,我们待会儿还有个朋友要来,你先让给我们吧,惹毛大家对你没好处。”
梁千里奇怪看了她一眼,无语,付钱,拿了龟苓膏走人,抛下背后大肆议论他的声音。
“什么人啊,一个男生那么小气,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蒙蒙,你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不熟。”
“我靠,书法普通班的吧,穿成那样?我看他全身上下加起来都不够两百块。”
正午当时,回去的途中遇到一个挑扁担的阿公,箩基上的空心菜掉了几捆。
梁千里才索性帮老人送菜到摊位,阿公从井里捞上来一个西瓜切了给他:“谢了小伙子,这瓜甜,拿回去吃!”
萧厉回到客栈远远就看见梁千里冲自己傻笑,微不可察地弯了下唇角,跟几个男生简单道别,朝他走过去。
“怎么才回来?”
梁千里 “啊” 了一声,什么也没说,从书包里掏出湿巾,撕开包装,给他擦汗。
萧厉随便擦了擦发鬓,伸手接过他手上的袋子,打开一看:“这么多?”
“你不是搬书嘛。”
萧厉本来没怎么感觉到饿,可是一看见梁千里就觉得自己又饿又累。
走在有些拥挤逼靨的阁楼木梯,上一层两个女生说话的声音悬在头顶。
“何元峰发那么大火至于吗?不就一碗龟苓膏,那个男生,你看到了么?白白帅帅的,叫什么?两千……?”
梁千里心里咯噔一声。
“别,听说他是从下面区县的。”
“咦~”
“蒙夏若说他成天跟在萧厉和林霜影后边,天天坐那么久的车来市里真那么爱练字啊?”
“什么意思?”
“啧,这还不懂,你没听蒙夏若说他成日拿萧厉的衣服穿用萧厉的笔么?林霜影好吃的好玩儿的什么都有他一份,学姐连我名字都没记住呢。”
“啊?那他惨了,害何元峰在蒙夏若面前丢这么大个脸铁定倒霉,何元峰指不定怎么耍人呢。”
声音断断续续,像一条游蛇般钻进两人耳朵。
萧厉微低头偏眼,只能看到梁千里幽黑的发旋。
对方也正低着头,没看他。
萧厉空着的那只手忽然握住梁千里,拉着他两阶并作一阶快步走回房间里。
放下吃的,萧厉一边打开空调一边问:“怎么回事?” 那只拉着梁千里的手没有放开,甚至更用了一点力气。
梁千里也没有挣开的意思,多年的默契和直觉告诉他,每当萧厉这样抓着他的手,是有点紧张的意思。
明明被说的是他,萧厉居然会紧张?
梁千里眨了几下眼睛,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
萧厉双眉狠狠一拧,过了一会儿才冷声问:“你都不生气吗?”
梁千里静静望了他几秒,凑到他面前,淡淡弯了唇:“你生气了?”
萧厉一噎。
梁千里不逗他了:“还行吧,你又不会那样想我,对吧?”
他笑起来是真的甜,那双下垂眼尾一勾,空气中都沁了柑橘味的蜜意。
萧厉怔楞,伸手把人拉到身边坐下,胳膊和腿侧挨着,一身汗也要挨着。
“嗯。” 萧厉眼底犯冷,“别理那群傻逼。”
梁千里乐了,萧厉平时规矩得狠,从来不讲脏话,他笑得整个人都靠在对方上抖肩膀。
萧厉默默给何一川发了信息,梁千里打开电视,看他盯着手机不动筷,戳了一只粉饺递到萧厉嘴边。
萧厉看都没看就张嘴吃了。
饺子皮面被翰得很薄,馅也特别,用了细腻晶莹的粉丝条,清甜的玉米粒和剁碎的木耳,少许鱼肉或者牛肉末,紫苏和八角做佐料去肉腥,半笼清蒸半碗水煮,沾上沙茶酱或者芝麻酱。
科技频道今天放《快乐星球》,梁千里忽然说:“我也想随便对着一台电脑,咻地就飞进去。”
萧厉:“那你想吧。”
“……”
今天的螺蛳云吞面也好吃,螺蛳汤炖得极其入味,今天的螺蛳云吞面也好吃,螺蛳汤炖得极其入味,渗入蟹籽云吞里,面带韧劲。
萧厉吃了饺子觉着渴,梁千里正要拿一次性小碗将自己面汤倒给他,萧厉直接拿过他的汤碗喝了一口。
“好喝吗?”
萧厉吝啬地 “嗯” 了一声。
梁千里习惯了,指指碗里,笑道:“那你吃完。”
午睡的时候梁千里拿萧厉的手机玩游戏。
小腿肚子不知不觉搁到对方大腿上,赢一次踩一下。
萧厉看着对方不自觉乱蹬的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梁千里毫无察觉:“你是不是又刷了我的记录?”
萧厉看着他玩:“可能是林霜影。”
梁千里 “啊” 了一声就不说话了,看着萧厉。
“?” 萧厉也看着他,过了几秒:“那…… 以后不让她玩了?” 这样梁千里关卡记录就能保持下来。
梁千里想笑,又觉得不太好,咳了一声,很大方地说:“没关系,我再超过她就好了。”
萧厉默默在心里舒了口气。
下午是自由活动,两人在葡萄架下逗了会儿猫,唐伯虎比小龙女粘人。
梁千里抱着小龙女,瞧见柜台上有棋盘:“咦?我们来玩这个。”
萧厉:“象棋?围棋?”
梁千里明媚一笑:“五子棋。”
“……”
梁千里兴致冲冲选了黑子:“干下不好玩啊,定个赌注呗!”
萧厉嘴角边的弧度有种不自知的信心,甚至称得上是不带恶意的轻视:“你说。”
“没想好,要不就谁赢了可以让对方做一件事情吧!”
“可以。”
并没有撑到五分钟,梁千里还在探路,萧厉往身后一靠,淡声道:“你输了。”
梁千里不服气了三秒:“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看看我是从哪里输的。”
萧厉大方放任他看,扬眉:“看清楚了吗?”
梁千里抿了抿嘴:“那你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萧厉眯了眯眼,好像有梁千里在的地方总是很顺心,并没有别的所求。
一片凤仙淡嫣的瓣朵落到两人之间的棋盘上,隐没在黑白子间。
正收棋子的梁千里听到对面的人说:“那你帮我洗衣服吧。” 这里没有洗衣机,萧公主不习惯。
手顿了一秒,梁千里别扭拂开那朵不知从哪儿飘过来的花瓣,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莫名其妙地。
萧厉靠着椅背,双手枕在后脑勺:“不行?”
也不是不行,就是觉得……
梁千里又咬下唇:“哎……”
萧厉:“你想赖账?”
梁千里细声细气问:“内、内裤也洗吗?”
萧厉愣了一瞬,抬起下巴,笑着逗他:“嗯,要的。”
萧厉心情莫名好,几乎是有些张扬地挑衅:“还下吗?”
“下啊,干嘛不下,我也要你给我洗内裤。”
萧厉眉棱一挑:“来。”
即便这局梁千里格外小心套路也没有避免萧厉设的陷阱,他哀怨地看着对方:“啊这……”
萧厉闷笑。
梁千里金色的发顶上顶着一片绚丽夕阳,衬得他人很生动:“你说吧,我还要做什么。”
“先留着,以后用。”
其实萧厉根本用不上这块令牌,他在梁千里这几乎有求必应。
“……,还能这样?”
萧厉看着他问:“不能吗?”
梁千里从不对萧厉说不能:“那好的吧。”
萧厉勾勾嘴角,两人又开始玩飞行棋,手机震动,萧厉低头看了一眼短信,说:“天快黑了,你先回房间吧,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儿?”
萧厉初初长开的眉眼隐没在灯火明亮的夜色里:“何一川有点事要帮忙。”
梁千里快速把棋子收好:“那我也一起去吧。”
萧厉赶着走,随口找了个理由拒绝:“几个朋友,你不认识。”
梁千里手一顿,低下头 “噢” 了一声,音色无恙:“那你去吧,早点回来,别错过查寝。”
萧厉拉开椅子就走。
梁千里静静在原地坐了几分钟,眼前忽然重新出现一双白色板鞋。
他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微微瞪大:“怎么了?”
萧厉走近他,微微弯下腰,俯身抓着他的胳膊,含糊道:“刚刚…… 我乱说的。”
走出院子大门了他才后知后觉梁千里可能心里会不舒服,在他说 “几个朋友,你不认识” 的时候。
梁千里张了张嘴,心里倒吸了一口气,萧厉是神仙吗?这么矫情小心眼的事他根本没表现出来吧?
他又不是女孩子!
梁千里辩解:“啊那个,不是,我没事啊……”
萧厉这下也不管口袋里疯狂震动的手机了,一双幽深黑亮的眼眸像夜里的高瓦探照灯似的捕捉他的表情:“真的?”
梁千里从来不跟他撒谎,眼珠子转过另一边,动了动嘴唇,软声道:“就、就一点点?”
萧厉笑了一下,真的就一下,笑完之后又变回那副正经严肃的表情:“我乱说的,没有别的朋友。”
梁千里眼睛忽然就亮了起来。
少年人的世界,即便会喜欢呼朋引伴、一呼百应的热闹,但对于最交心的友人还是不可免俗地想确认唯一与特别。
萧厉那么不爱说话一个人非但没有嘲笑他的小心眼,还特意折回来跟他在这儿解释半天,真的是…… 真的是太够义气了。
臊得梁千里都不好意思。
梁千里看着电视左等右等终于等到门口 “咔嚓” 一声。
他一扔遥控器弹跳蹦过去拉萧厉的手臂,没注意到对方咬着牙关皱了一下眉。
“怎么这么久?” 武林外传都播好几集了,白展堂差点被抓回六扇门。
“别凑过来,我一身汗。” 萧厉偏开头推他,抽出被对方握住的手臂,快速地拿了换洗的衣服进了洗手间。
今天下棋说好输的人要洗衣服,萧厉将换下的衣服递给梁千里。
两道杠的黑色运动长裤沾了些泥渍,严重不符合这人洁癖的习惯,裤脚还磨破了一点,竟然有种没藏好的狼狈。
梁千里揪着脏兮兮的裤子沉默了一会儿,他大概知道这人是去做什么了。
他嚯地站起身,大步走过去敲了敲洗手间的门,故意打趣道:“萧厉,你该不会是要我洗衣服就故意把裤子弄这么脏吧。”
半晌,洗手间里的人才蹦出两个字:“无聊。”
梁千里把半边侧脸贴在水气氤氲的木门上自己乐了几声,又不笑了,捧着那一身脏衣服认认真真地搓洗。
他平时在家也帮许老师做力所能及的家务活,两个老人宠他但也没有溺爱,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
一不小心洗衣液倒多了,过了几遍水,滑溜溜的感觉是没有了,但薰衣草味儿还是浓。
水换了一盆又一盆。
怎么还洗不干净了?
萧厉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刚好看到梁千里正在阳台上对着水盆…… 一个劲嗅他的黑色内裤。
“……” 萧厉走过来,“你在干嘛?”
呜呜呜呜火锅!
梁千里莫名手一抖,黑色内裤 “吧嗒” 一声掉回水盆里,水珠飙到他的鼻尖,他心虚地抬起头来,急着小声解释:“没、没干嘛。”
萧厉笔直而张扬的墨眉一抬,索性把话问得更直接:“你闻我内裤干嘛?”
梁千里脸唰一下烫红了,天!萧厉不会把他当变态吧!
他磕磕绊绊:“对、对不起,洗衣液放多了……”
很少看他这么无措的样子,这个人从来都是落落大方的,萧厉人坏,非要问:“对不起什么?对不起洗衣液放多了还是对不起闻我的……”
“都、都对不起!” 梁千里急声打断他!
可别说了。
萧厉心里好笑,面上却神情淡淡地嘲他:“傻。” 径自走过去拿过梁千里手里拽着的那条黑色内裤,晾到阳台上。
看到盆里还有一条白色的叮当猫内裤,他没什么意味地笑了一声,正准备一起挂了。
梁千里先他一步抢过去:“啊我来我来。”
这时候知道害羞了?
萧厉平而轻地扫了一眼过去,梁千里僵住不动了,萧厉直接夺过内裤挂起来。
梁千里又扒拉他的手臂去抢,嘟囔:“我自己来就行啦。”
萧厉比他高,手一举,“你帮我洗衣服却不让我帮你晾?有没有这个道理。”
梁千里跟在他身后从阳台走进房间里,萧厉突然转身,问他:“你说呢?”
梁千里跟他撞了个正着,撇撇嘴,才糯声道:“你就是想笑我。”
笑他的叮当猫内裤。
“是,” 萧厉坦率承认,压下嘴角细微的弧度,澄黄色的灯光从头顶侧侧打下来,斜映长而浓密的睫毛与额前发梢未干的水珠,是一个未成熟的男孩子不自知的温柔。
未学会温柔时候的温柔,再过多少年,都难得。
次日有篮球赛, 书法班武术班联手对抗跆拳道班和钢琴班。
林霜影一口一口舀着冰淇淋:“我曹, 何元峰这是被人揍了么?”
梁千里正在给大家搬水,听到这名字回过头:“谁?
“喏, 阿迪背心乔丹鞋,拽得二五八万迎面走来那个, 广恩集团小太子爷,去年回国的。”
梁千里眨眨眼, 这不是那天在徐兰阁咄咄逼人跟他抢最后一碗龟苓膏的男生么?
怎么眼角青紫, 嘴角红肿, 林霜影很没同情地笑出声来:“好像一只狗熊啊,谁这么大胆, 敢打这霸王龙。”
梁千里张了张嘴,没说什么,又闭上。
哨声一响,球赛开始。
狭路相逢, 又有一众女生在场, 何元峰频频搞小动作。
这一两年开始蹿个子, 身高腿长, 像只矫健的豹子般气势凶猛, 压根拦不住, 他又学击剑, 最擅偏闪巧取, 击破对方弱点。
梁千里看得热血渊腾,萧厉为什么能那么酷?
为!什! 么!
球场上呐喊声沸腾,一浪高过一浪,何元峰被逼急了眼,敌方进攻的时候,伸出一脚。
萧厉被绊倒。
观众席上一阵喧哗。
“草! 耍阴招!”
武术班和书法班的男孩女孩群情激愤, 轰然而起。
裁判举牌, 比赛中止。
竟然没有罚牌, 裁判是瞎了吗?!
一群男生过去扶萧厉, 梁千里冲得最快:“你有没有事? 伤到哪里了?”
萧厉没什么感觉, 看了两秒紧张兮兮的梁干里, 垂下眼帘淡道:“我没事,可能脚踝扭了一下。”
梁千里眉心皱紧,扶他坐下, 在众目睽睽之下半蹲下去检查他的腿, 还好, 暂时没有明显肿起,只是擦破皮。
何元峰跟裁判解释了几句什么,远远地,对着这边挑衅一笑,梁千里狠狠瞪他, 心里憋屈得不行。
靠, 敢动公主!罪该万死!
萧厉揉了把梁千里快要炸飞的毛,弯下腰附在他耳边说:“待会儿收拾他。” 看来是昨天晚上教训给得还不够。
梁千里吸了口气:“你还要上场?”
萧厉指指他手里的毛巾,示意梁千里给他擦汗,淡淡道:“我记仇你不知道吗?” 记的是他们嘴碎欺负梁千里的那一笔。
“……” 梁千里担心他的伤,但也知道公主的脾气拦不住,抿了抿嘴不再说什么,乖乖给萧厉擦去额头和背上的汗珠。
他们队血气方刚的男生们哪儿受得了敌方这样耍阴, 下半场围攻何元峰, 萧厉发了狠, 每次球到对方手也不着急抢, 先吊着, 等人自信满满投球了才半路截断。
回回如此, 伤害性不大, 侮辱性极强。
林霜影叼着雪糕棍儿,一点形象也没有,拍手叫好:“萧公主, 我愿称之为 BKing。“
“……” 梁千里担心萧厉脚上的伤。
好在速战速决,最后大比分吊打对方大快人心,两个班的人风风火火地决定去吃潮汕火锅庆祝!
大猫!啵啾!
萧厉作为主力军功臣被围在中间,虽然他平时跟大家接触不多,但男孩子之间的关系一场球就可以拉近。
女生们假装彼此大声说笑,眼风都若有似无往这边扫。
萧厉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被挤到人群外的梁千里,皱眉揪他:“你去哪儿了?”
梁千里左右看看,贴近他耳朵说:“我去把何元峰的水偷了。”
渴死他!
萧厉:“……”
梁千里殷勤给他捏肩捶背放松肌肉,还理直气壮:“耍阴招的人不配有水喝。”
萧厉嘴角弯了下。
大排档。
澄黄色灯光,旁边桌的啤酒瓶,凉粉、西瓜、凉茶,晚风习习,男孩儿女孩儿们大声聊天说笑。
服务员端上来菌汤,冒着泡的牛骨头又大又直,熬出澄黄色的汤底,色泽鲜润的吊龙、五花腱、雪花拼肥、手打虾滑牛肉丸子码得整整齐齐一大盘。
梁千里用热茶刷了一遍萧厉的碗筷。
去调味区配了酱料,花生酱、芹菜段和炸蒜末和黄豆粒,又加了一点耗油搅拌,味碟顿时变得配色鲜明,泱泱一碗,让人食欲大开。
萧厉正被隔壁的男生拉着聊天,缝隙中听到梁千里问:“你要什么酱?我帮你。”
“和你一样。”
林霜影白了一眼:“萧少怎么净使唤人?”
梁千里好脾气地笑笑:“他脚受伤了不方便嘛。”
林霜影:“……”
算了,她又逮着何一川问:“刚刚何元峰拉拉队里那个是蒙夏若吗?”
何一川往萧厉那边看了一眼,见对方正在气定神闲地喝着梁千里舀的汤,故而也当昨晚上那场干架没发生过,稀松平常道:“是吧。”
林霜影蹙眉:“怎么回事?你俩也不拉着点。” 跟姓何的混能有什么前途。
何一川讪笑:“嗐!这不是没拉住吗?”
他不好跟林霜影说蒙夏若在他们男生里的口碑很好。
蒙夏若也对这种众星捧月怡然自得,顶着光环走在人群里,身持家族和老师赋的特权,接受同龄人艳羡的目光和家长的赞叹,乐于成为学校人人口中绯闻的主角。
林霜影还想说什么,萧厉突然出声:“拉什么?她长这么大难道还弄不清楚自己想和谁做朋友么?”
大姐大被噎了一下,无话可说。
梁千里惯会圆场,给周围坐得近的一人烫了一勺牛肉。
萧厉扫了一圈大家碗里的菜,停下筷子,梁千里凑过去问:“你想吃什么?百叶要吗?这里做得挺鲜的。”
萧厉骄矜得很:“可以试试。”
梁千里秉承 “七上八下” 的原则给他刷百叶:“应该熟了,我觉得脆一点儿的好吃。”
萧厉尝了一片,问:“你碗里那个是什么?”
梁千里举起筷子:“黄喉,很脆,你吃吗?”
萧厉都不说话,梁千里就把碗里的先夹给他,自己再去涮一片。
林霜影:“……” 行,真行!
一场球赛一顿火锅,两个班迅速熟络团结,第二天的摘果之行格外热闹。
大巴车载着欢声笑语上山,萧厉靠窗等了一会儿,向后排张望,刚皱起眉梁千里就过来了。
“你去哪儿了?”
哇噢,有点凶啊,梁千里一点儿不怕,变戏法似的亮出一小盒西瓜,切成块的,红彤彤,装在一次性盒子里。
他用牙签插了一块放到萧厉嘴边,笑眯眯小声道:“快,只有一盒,别让何一川看见。” 刚刚碰到了上次他帮忙的那个卖空心菜的爷爷送的。
萧厉:“……” 还是乖乖把嘴巴张开了。
梁千里伸手去他口袋掏 MP3,分出一只耳机挂在他耳朵上。
萧厉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没反抗。
本来里面下载的是他提琴考级的曲子,现在全被梁千里装满流行歌。
“为你翘课的那一天,花落的那一天,教室的那一间,我怎么看不见……”
萧厉睡着了,黑发软软地趴在额前,被盛夏的光镀了一层绮丽的金,像只漂亮慵懒的大猫。
山路崎岖,头一下一下磕在玻璃窗上,梁千里小心翼翼将人脑袋拨到自己肩膀上。
大猫迷迷糊糊被吵醒,不耐皱了皱眉,眼看就要发起床气,梁千里赶紧顺了顺他的毛,大猫又睡过去了。
南方多丘陵,孟夏草木盛。
山谷林涛阵阵,荔枝、龙眼和芒果都熟了,澄黄、荔红的果子累累坠在狭长碧叶间。
带队老师分了几组比赛摘果。
萧厉站在下面和他们组的女生捡果子,公主是不会上树的。
梁千里看到他有些面色为难地避开土坑就想笑。他小时候在山里野惯了,爬树轻车熟路,隔壁组男生仰着脖子羡慕:“靠,你不是千里马,你是千里鸟。”
“嘿嘿。” 他自小跟着梁本清耳濡目染,知道什么样的果子甜,色泽纹路都有讲究,龙眼的皮不能太光滑,荔枝的蒂要凸。
女生们兴高采烈叽叽喳喳,崇拜道:“哇塞,千里,超甜!!”
“我也要试我也要试!”
“绝了,我刚吃李晓刚摘的那几个牙都给酸掉。”
梁千里纵身一跃,腼腆笑笑:“也没有啦。”
隔壁组男生太少,他完成自己组里的任务,又去帮那几个女孩子摘了一篮子芒果,女孩子惊呼:“千里也太好了吧!”
“这个分你一个。”
“……” 梁千里看着那个玻璃樽挂坠,不是很想接。
李春晓以前看的某部台湾偶像剧里男女主角的定情信物。
迷你的玻璃瓶子,里面放着紫色沙砾,还有薰衣草干花,可以戴在脖子上,古镇随处见卖。
女生们几乎是人手一条,林霜影最上头:“那可是我的偶像剧启蒙!悲死我了!最后女主还挂掉了,哭死!!!”
梁千里晃了晃闪着光的小瓶子,一回头看到萧厉躺在林木间的吊床上,双手枕在脑后假寐,他最近个子窜得快,一双大长腿塞在这小型吊床里显得委屈巴巴。
梁千里手痒,拿了张叶子悄咪咪凑近扫人鼻尖,啧,以前怎么每发现公主鼻梁这么挺,睫毛又密又长,皮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