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顾郁早就甩开几人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了。
一、二、三、四、五……十一、十二、十三……
十三课槐树,聚集在别墅的窗子前和西面的院墙下。
挡住了一二楼整个西南侧的阳光。
走在南门前,一个五合一的指纹密码锁映入顾郁的眼帘。
“小叔,密码——”
顾伯谦把手机递给了顾郁。
“这是租给他们的时候的密码, 不知道他们后来有没有换掉,你试试?”
陆焕跟在最后面, 看着顾郁的背影, 有些不自在的撇开了眼。
跟顾伯谦扯了个话题。
“不是道顾先生为什么会买下这栋独栋别墅?”
顾伯谦抽出一根烟, 刚想放进嘴里, 突然转头看了看正在输密码的顾郁,又默默的把烟插了回去。
顾伯谦也有些烦闷,陆焕看得出来, 这房子真的让他很不顺心。
“不是我买的,因为按理来说, 我就算买房我也不用在这边买, 我在市中心有的是房子,怎么可能在这边买?这房子是我一个合作商破产以后抵账抵给我的。”
顾郁试探性的输了密码, 原本没想着会开,没想到直接开了。
“开了!”顾郁兴奋之余还有些不解, 他一般租房子后都会改一次密码以求保险,“这张春遥和王双也太实在了,这怎么连密码都不换一个……”
裴映川一如既往的拿出手套、鞋套、无菌帽和口罩递给几人。
一进屋,迎面一阵凉风袭来,吹得人几人一个激灵。
就连陆焕都跟着打了一个冷战。
方方正正的房子,四面窗户都大开,白灰色的窗帘吹得四处纷飞。
顾郁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他的目光犀利的看见了壁炉角上的一抹红色。
说来这房子的格局奇怪得很。
从没见过一进门正对着房子中间的厕所的房子,而且厕所亦是方方正正的伫立在这间房子的正中央,更匪夷所思的是,三十多平的厕所居然有两个门一南一北,厕所的东西墙上还有两扇大窗户。
而个让人感到不解的是,这房子东南西北方向各有一扇门。
这房子让顾郁感到了诡异的四通八达。
两颗最粗壮的槐树挡在房子西边会客厅的窗前,远远望去显得十分幽暗,有一种中世纪的味道。
几名痕检人员开始在屋子里搜索着有没有一些可疑的东西。
陆焕看着四处张望,闲逛的顾郁,有些摸不着头脑。
再三犹豫之下还是跟了上去。
顾郁在一楼转了一圈,是很奇怪的一种转法,围着靠墙的第三块瓷砖边方方正正的绕了一个圈。
陆焕不明所以,但还是一边观察着屋内陈设,一边观察着顾郁走向。
别墅一楼只有会客厅,餐厅,厨房和一个开放式书房。
顾郁几乎没到十五分钟就快步绕了一圈。
随后又随着旋转楼梯上了二楼,二楼又是一间厕所在正中央的格局。
顾郁眉头一皱,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
陆焕跟在顾郁身后,轻声问着。
自从昨夜说开了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些微妙。
顾郁倒是没什么,只是如往常一般跟陆焕打了招呼,只是话语神色中,在没有从前那样亲近了。
“我在看房子的一些格局,现场的东西我不能随便动,痕检的兄弟要忙,我不能添乱,就来四处看看。”
顾郁很清楚自己的身份,现场的东西谁先动手检查清理,都轮不到自己一个心理顾问先动手。
“对不起。”
顾郁一惊,回头不明所以的看着陆焕。
“昨天是我太着急了,我不该那样和你说话,对不起。”
陆焕低着头,态度十分谦卑,但顾郁对陆焕的示好却视若无睹。
只是淡淡的对上陆焕示弱的眼神,轻声说。
“不妨事,只要陆副以后注意和我保持距离就好。”
说完也不顾陆焕是什么反应,直接往三楼去。
顾伯谦站在门口一支又一支的抽着烟,满脑子都想不通。
到底是抵房子的那个兄弟不地道,还是有什么对家要搞他。
“唉,这一天,这都什么事儿啊……”
顾伯谦把烟头在自家门口台阶上桉灭后,打算起身扔到垃圾桶里。
起身的一瞬间望向门口身体忽的一僵。
一个长相十分英气的男生靠着一辆宾利,冷眼抬眉面无表情的看向顾伯谦。
顾伯谦承认,
那一瞬间,他真的很想把那烟头吃下去!
白樾嫌弃的看着顾伯谦,进院时余光扫到了对面园区门口蹲着的一个清洁工。
裴映川跟着痕检检测到了几处血迹,采集回去送检验科。
陆焕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鲁米诺。
“只有主卧有几处零星的血迹被清理掉了,主要呈现滴落和喷溅状,但出血量很小,估计是家暴时形成的。”
裴映川看时间差不多了,张罗着收队。
顾郁默默计算着什么,他总觉得这房子哪里不对劲,可是就是说不上来。
出门时,裴映川看见门口的两人愣了一下。
只看见一个长相十分高冷的男生站在顾伯谦跟前,顾伯谦尴尬的看着他们笑着。
他记得来的时候只有顾伯谦一个人。
顾郁紧跟着陆焕走出门,看见顾伯谦的那一刻,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出来。
居然有个男人在揪小叔的耳朵!
顾伯谦龇牙咧嘴的看着比自己矮上半头的男孩,脸上十分讨好的笑着。
“给点面子啊,小白……”
男人这才松开了手,顾伯谦尴尬的打着哈哈。
“那个,这就完事儿了?”
裴映川点了点头,“嗯,感谢您配合调查,如果后续有需要,我们会再联系您的。”
顾伯谦没所谓的摆摆手,“没事,密码我都给小郁了,你们有需要直接过来就好,如果需要我配合帮忙,随叫随到。”
裴映川点头致谢,领着一行人走了出去。
顾郁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好奇的凑过来看着顾伯谦旁边的小男生。
白樾周身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让顾郁看着就很不舒服。
顾郁皱了皱眉,手捏着顾伯谦的衣角把他拽到一边,小声的问着。
“小叔叔,这个人是谁啊?”
顾伯谦有些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他是、他是那个……你婶……”
“咳——”
白樾轻咳了一声,眼睛瞟了一眼说悄悄话的叔侄二人。
“你小叔父。”
顾伯谦腰一直,立马改口。
顾郁一下子呛了口水,咳得停不下来。
“咳咳咳咳咳咳——你说什么?小叔父?”
顾郁不可置信的看着顾伯谦,“可是他看上去,没比我大多少吧……”
顾伯谦勉强的笑着,
“也没有,比你大不少,只是看起来比较年轻。”
顾郁的眼睛在白樾和顾伯谦之间来回转换。
怎么都想不到这么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居然会在一起。
“走了,回家做饭。”
白樾说完朝着顾郁微微点头示意,薅着顾伯谦的领子就往车上拖。
“唉,别介啊,我也开了车的,咱们自己开自己的不好么?”
白樾把顾伯谦甩上副驾,冷冷地说,
“不用,我让助理来取。”
顾伯谦连忙赔笑,“别介,我真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抽烟了!我保证!”
白樾冷笑一声,
“你的保证跟放屁有什么区别。”
说完翻了个白眼,迅速坐上驾驶位便扬长而去。
留顾郁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裴映川看着拉拉扯扯离开的两人,也是满脸八卦。
“诶,小顾,那男的跟你小叔叔什么关系啊?”
裴映川八卦的搭上了顾郁的肩膀,调笑着说。
顾郁转头看着一脸八卦的裴映川,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假笑。
“你猜?”
几人回到市局,武陆和扬子已经走访完回来了。
郑淮阳也调完了米莫斯咖啡馆的监控和王双与顾伯谦助理的聊天记录。
裴映川把几人叫到会议室开会。
顾郁一进市局便钻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跟裴映川打招呼不参加会议了。
“裴队,我已经查出来了,您看——”
郑淮阳调出监控片段,投到大屏幕。
“你们看,这就是二十七天前,也就是上个月十八号,王双和张春遥的与助理签约时的监控画面。”
陆焕皱着眉头看着监控上捂得严严实实的王双,很不正常,与他旁边大大方方连口罩都没有带的张春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郑淮阳看着陆焕的表情就知道。
“我做过比对,监控中这个女人是张春遥没错,但我们无法确定这个男人是不是王双,他包裹的太严实了。”
“那那个助理是怎么确定,他见到的一定是王双呢?”
裴映川挑眉,“或许是他用了王双的身份证和名字签约吧,毕竟这样一个烫手山芋,我觉得助理也不会太上心去核实他的身份。”
裴映川敲了敲桌子,“而且还有一个疑点,我们无论是在王双的死亡现场还是在张春遥的死亡现场,我们都没有找到二人的手机。”
陆焕点了点头,“这就基本可以排除张春遥是自杀的可能性了。”
扬子拿出笔记,“裴队,陆副,我们今天走访调查的时候也发现了,王双其实大概两个月以前就被公司裁掉了,因为对赔偿金不满意,所以一直挂职也没走,没有去办离职手续。”
“那王双什么时候开始不去公司的?”
“据说被辞退后连着去了一个多礼拜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公司跟他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同事也一直联系不上他。”
陆焕点了点头,“那就对了,王双很有可能离开公司后就遇害了。王双有没有什么仇家,性格怎么样?”
“据王双的好友回忆说,王双一直以来比较暴躁,脾性有点冲动,但对兄弟很不错,几乎是有求必应的。而且也没有听说他和谁起过冲突,有什么仇家。但关于王双家暴张春遥,他说他不知情。”
裴映川疑惑的说,“会不会是张春遥杀害了王双然后畏罪自杀?”
但很快就又被否定了。
这样说来也不合理,如果是杀人畏罪自杀,那张春遥遗书里的那位‘老师’又是谁呢?
“张春遥口中的那位老师,你们走访有什么线索吗?”
武陆十分头疼的摇了摇头。
“完全没有,我们甚至问了张春遥最好的女性朋友,都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位老师。而且张春遥这个人,平常很闷很宅,除了工作以外从不和人交流,也不和别人交朋友。”
没有社交圈子,没有朋友,没有仇家,那会是谁呢?
咚咚咚咚————
陆焕猛地回过神来,转头就看见顾郁在玻璃门外敲门,手里还举着一张A4纸。
“进!”
裴映川不明所以的看着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顾郁。
“怎么了这是,小顾。”
顾郁举起拿张纸,上面是两套平面草图。
“越昙13那栋别墅的格局有问题,上下建筑面积不对,我怀疑有隐藏空间!”
会议匆匆中断, 几人飞快跑下楼上车奔着越昙13号奔去。
陆焕坐在后座,看着顾郁手中的图纸,伸手问道。
“可以给我看看么?”
顾郁点点头, 将手里的三张A4纸递了过去。
“你仔细看那三张平面图,我早上仔细丈量过那屋子的面积。但当我回来作出平面图的时候, 一算面积, 才发现不大对。”
厕所旁, 壁炉旁, 都有莫名其妙不正常的过厚墙体。
这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解释不通的。
陆焕看着手里的几张纸,看着几组顾郁估算出来的数据。
是了,第一层第二层的建筑面积要小于第三层。
缺一个角。
顾郁一进门就直奔一楼西侧的壁橱。
“就是这里了。”
陆焕敲了敲壁炉左右的两侧的墙壁。
左侧没什么异常, 是实墙,而右侧则是有空音。
陆焕仔细敲了两下, 确认是空的。
“这墙是空的, 后面应该是有一个空间。”
顾郁看着雕刻着花纹的壁炉, 试探性的在上面摸了摸。
“找一找, 是不是哪里可以开这个东西,最好是不破坏打开这个通道,不然强行破壁证据会被破坏。”
顾郁摸索挪动着壁橱上的花纹, 期望着能在这上面摸到个什么开关的。
“这年头了,既然还有人搞这种暗门, 赶上拍盗/墓片儿了……”
裴映川一边找一边感叹着挖洞的人。
顾郁轻笑了一声, 调笑的看着裴映川。
“裴队经常看?”
裴映川一挑眉,“当然, 摸金/校尉,但是只是看看娱乐哈, 我可是遵纪守法的人民公仆。”
顾郁笑着转身,蹲下身检查壁炉内侧的时候,突然感觉什么东西滴在了地上。
顾郁低头一看,是几滴鲜血。
陆焕看着地上的血,惊恐的蹲下身扶起顾郁。
顾郁这才反应过来,流血的好像是自己。
手轻轻的摸向口鼻处,一片湿润。
拿下来一看竟是满手鲜血。
“别动,你流血了……”
陆焕连忙摸着兜,却没翻出一包纸来。
裴映川在旁边连忙递上一包。
顾郁怕弄脏房子,抽出一张纸胡乱捂着鼻子就走出了入户门。
陆焕不放心的跟上来,小心翼翼的问。
“你没事吧。”
顾郁看着陆焕有些小题大做的神经兮兮,有些好笑。
“只是普通的流鼻血而已,紧张什么?”
陆焕拿出副驾驶坐旁的开矿泉水给顾郁冲着手上和脸上残留的血迹。
“怎么好端端的流鼻血了。”
顾郁挑了挑眉,“可能是津京太干了,我之前一直待在兰海,那里比这里要潮湿很多。”
象征性的堵上一个鼻孔,就转身进了屋子。
又拿剩下的纸将地板上残余的血迹擦了个干干净净。
“还好是瓷砖,这要是地毯,可就洗不干净了。”
顾郁用力擦拭地板的时候,瓷砖突然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
陆焕看着突然僵住的顾郁,以为他又身体不舒服。
“怎么了?”
顾郁没有说话,只是凑近瓷砖后,用带着白手套的指节轻轻敲击了一下瓷砖。
“这里也是空的。”
整个一楼大厅其实没什么陈设,除了华丽的硬装之外,就只有一些家具。
按理说摸得差不多了,怎么可能没有呢开关呢?那凶手是怎么进出的?
裴映川从二楼走下来,扶着扶手说。
“我觉得顾郁发现的那个瓷砖可能是通向一楼的入口,而壁炉右侧的通道是通向二楼的。”
“那现在怎么办?”
顾郁看着裴映川,陷入了沉思。
其实此时此刻,按理来说,他们破开这个口子无可厚非。
但一旦开凿,就会打草惊蛇。
这栋房子持续死人,很难说是不是冲着他小叔叔来的。
顾伯谦接手一年,房子里就死了七个人。
现在又多了房子正北面不足一千米的地方发现的王双。
和莫名在新四区开发区自杀的张春遥。
这栋房子的住户已经莫名死了九个人了。
顾郁有些郁闷的扫了一眼室内,目光突然落到壁炉上方的一副雷雨油画。
方方正正,边长大概四十到四十五公分的样子。
那幅画挂的很高,正常人家按理来说肯定是不会把画挂的这样高的。
但由于别墅的举架高,挂的往上一点也有格调。
顾郁踮起脚尖忽然发现有些够不到。
“陆副,帮我把这幅画拿下来。”
陆焕直接伸手将画勾了下来。
“找到了!”
油画后面出现了一个类似于小壁龛一样的东西,里面有一个灰色的神像雕塑摆件。
裴映川低头看着壁炉里,给陆焕使了一个眼色。
陆焕轻轻的挪动着雕塑摆件,但雕塑摆件的底部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地黏住了。
陆焕心领神会的顺势左右一转。
直接向右边拧开了。
果然壁橱里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小甬道。
“漂亮!”
裴映川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有线索和门路了。
陆焕低头看着甬道,又窄又黑,直直的通往地下,通道壁上,甚至有简易的手扶梯。
“我下去吧。”
顾郁沉默了片刻,自告奋勇的提出了方案。
“这条通道太窄了,最多也就有四十五公分的样子,你们进去可能会很费劲,我虽然肩不窄,但是我瘦啊,我缩着点,是可以进去一探究竟的。”
“不行——”
陆焕直接出声拒绝。
裴映川也不赞同的看着顾郁。
这一去,不知道地底下有什么,通向哪里。
顾郁又没有受过太多的近身格斗和散打的训练。
一旦在下面碰上了什么人,根本应付不来,没准还会遇到危险。
为了一条通道让顾郁去冒险,这太草率了。
“我也同意陆焕的看法,我也不同意,这太冒险了,你下去一旦撞上凶手或者凶手在通道另一端等着你,以小顾你的自保能力,百分之百没有能力逃脱。”
顾郁看着坚定的两人,只好应承下,退而求其次。
“那我就在这个入口处看看,顺便看看去二楼的通道,不深入,总可以吧。”
陆焕看了裴映川一眼,勉强点了点头。
顾郁开着手机的手电筒装在胸前的口语里,缓缓在陆焕和裴映川的搀扶下,勉强扶着下去了。
其实四周都黑漆漆的,也看不出什么,甬道像是不太像是金属质的,但却散发着弄弄的铁锈味。
四周的甬道壁上时不时就出现一摊什么深色的东西。
顾郁向上喊了一句。
“裴队,有鲁米诺么,给我弄下来点。”
“有,马上。”
裴映川连忙去后备箱取鲁米诺。
顾郁往上窜了窜,勉强伸手够到了鲁米诺,对着四周黑漆漆的甬道壁一喷。
四周开始涌现大片大片的荧光色,顾郁呼吸一滞,双手瞬间有些颤抖,寒意不受控的涌向了脊背。
顾郁看着自己手扶的栏杆上都是荧光色。
他正在被大片的血迹包围着。
没有堵上的鼻孔中,涌进浓重的铁锈味。
一如七年前的那个噩梦一般的夏天。
陆焕听着忽然没了动静的顾郁,有些焦急的喊着他的名字。
“顾郁——顾郁——”
裴映川神色严肃的凑上来问,“怎么了,没有声音了?”
陆焕抬头面色十分难看的看着裴映川。
“他好像已经下到很下面去了,我看不见他了!”
陆焕用手电筒照着窄小的甬道口,却没有发现顾郁的身影。
“顾郁!听到没有,说话!”
陆焕直觉不好,这个甬道虽然窄小,但传声性特别好,顾郁下去也没有几分钟,不至于走出特别远以至于完全听不见他的呼喊。
顾郁双手颤抖着抓住了自己,瞬间跌坐了下去。
落地的一声闷响,摔得顾郁有些说不出来话。
满鼻腔的血凝味,让他眼前浮现了七年前陆焕的母亲姜洛死亡时的片段。
血——满地的血。
一双皮鞋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那是一双意大利手工皮鞋,价值不菲。
穿着一条黑色的西服裤子。
男人单膝跪在地上,用一条灰色的手帕擦了擦手,嘴里仿佛在说着些什么。
顾郁看着地板上不停不停蔓延的鲜红色血迹,头晕不已。
仿佛有什么东西死死地压在胸口,让他发不出声音。
“嗯——”
听到甬道下一声闷哼,陆焕再也无法保持理智。
裴映川从库房里匆匆找出一条绳子。
陆焕直接脱下了外套,穿着最贴身的一层短袖,将绳子绑在身上,借助屋子的格局与家具,做了一个简单的装置。
直接倒挂了下去。
真的很窄。
陆焕下去第一反应就是有些憋闷,四周传来浓重的血腥味儿。
拿出口袋里装着的鲁米诺,喷试在四周。
顷刻间,陆焕周身一片荧光。
这个甬道里,全部都是血!
顺着弯曲的管道下道平面,他的身体也已经开始微微倾斜。
他闻到顾郁身上檀香的味道了。
顾郁看着男人的手抓上自己的脸颊,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颗什么东西。
救命——救我——陆焕!
“阿郁——”
陆焕看见顾郁昏死在甬道角落的时候,心脏骤然一紧,根本就顾不上其他,又拽了拽身上的绳子。
“阿郁……”
顾郁猛然睁开双眼的一瞬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径直抱上了陆焕的双肩。
双唇颤抖着,在陆焕耳边不停地呢喃着。
“救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看不清他……”
“不要抛下我……我再也不敢了,我会乖乖听话,我可以吃香菜,我以后做饭再也不放葱了……”
陆焕的手轻轻抚摸着顾郁的后颈,一如当年。
或许是陆焕身上的温度, 又或许是熟悉的安抚,让顾郁很快冷静了下来。
陆焕感觉肩上的衣服一湿, 心疼的抱紧了顾郁。
“好点了吗?”
倒挂的时间太长, 陆焕忍着头部充血的不适, 摸了摸顾郁的头。
顾郁头死死埋在陆焕的肩膀上, 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那抓紧我。”
陆焕拽着顾郁,顾郁也踩着甬道壁上的手扶梯,为陆焕减轻手臂上的负担。
裴映川看着满身狼狈的两人出来,揪着的心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已经打电话调人过来帮忙了。
“哎呦喂, 两位祖宗,你们可算是出来了。”
裴映川看着陆焕因充血而变红的面部, 连忙扶着他坐下。
“你没事吧, 有没有伤到哪里?”
陆焕狼狈的坐在地上摆了摆手, 努力的摇了摇头保持清醒, 靠着壁炉边恢复清醒。
顾郁默默的爬到陆焕身边,双手忽然缠上陆焕的脖颈。
陆焕怀里一软,连忙反手抱住。
裴映川一脸八卦的摸着下巴看好戏, 被陆换一个刀眼甩了过去。
裴映川尴尬的咳了咳。
“咳——,那个, 我刚调了人来, 估计一会儿就到了。”
顾郁没有抬头,只是紧紧的抱着陆焕, 嘴里轻声说。
“让他们都回去,不用过来。”
“什么?”
裴映川有些不解的看着顾郁。
顾郁回过头抬眼看着裴映川, 眼尾的一抹红显得此刻的顾郁格外的脆弱、温柔甚至是魅惑。
“我想到办法了,现在来人会打草惊蛇,让他们先回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