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是位疯美人—— by小清椒

作者:小清椒  录入:01-03

今夜的月亮被乌云遮盖了,没有任何反光。
守在塔铁萨山脉上的北境现狼王兵蹲在一簇篝火旁烤火,正饿着的肚子传来咕咕叫声,他们打开布兜,看着里面剩下的最后一块肉干,重新勒紧绳子。
一旁的狼群也瘦骨如柴,低伏着想要去叼,被主人发现,一脚踹开。
“畜生。”北境狼兵用北境话骂道,“老子还饿着。”
“狼王那边运粮来了吗?”
“没有,大雪从十月初就开始下,许多牲畜都冻死了,狼王家里都没什么吃的,更别说我们。”
“哎,这日子没法过了。”
北境狼兵看见一旁的瘦狼,生理性地咽了咽口水,拽紧手中刺刀。
瘦狼感受到了杀意,咬紧利牙发出抗议。
对峙片刻后,北境狼兵收回刺刀,站起身,往一条小道走去。
他的战友叫住他:“你去哪儿,擅离职守可是重罪!”
“去找吃的,”北境狼兵摆摆手,“都要饿死了,还有什么心思管罪。”
“四处都是冰雪封山,哪会有活物,别乱走动,探子说中原皇帝已经动身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抵达,此地随时都可能开战!”
“少扯,他又不是蜈蚣,这么远的路至少也要走个十来天。”北境狼兵不以为然,说完,不知想到了什么,讽刺道,“早知当初就跟着小王子混了,狼王不听大伙让他在收复部族时同时进攻中原的劝谏,非要一意孤行搞循序渐进,给了他们休生养息的机会,瞧瞧人家小王子,被赶出家后干脆不认自己是北境人了,在中原自己建了个国家当皇帝,现在过得可滋润。”
战友:“狼王有狼王自己的顾虑,行了,别一天晚嘴碎……趴下!!!”
不远处一个黑色的小山包骤然往上抬起了一段。
战友最先以为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紧接着以为是雪塌,直至一道闪着寒光的箭羽飞掠而来!
“咻!”
箭铁擦着脸侧而过,射入脚底的冰中,带起一浪的冰渣。
“敌袭!”
“列队!列队!”
“都起来!”
一声长哨划破这雪山,打破了平静,北境狼兵们应声而出,以最快的速度整装完毕,饿得发疯的狼群的眼睛在暗夜中发起绿光,连成一片,守在自己的驻地旁!
北境狼兵就地打了个滚,爬起来,心惊肉颤地呸了一声:“闯你妈个鬼,今天是怎么回事,耶律录那窝囊废竟然主动出击了?”
战友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不。”
“不什么?”
“这种包围,不像耶律录的手笔,更像是……小王子。”
已经象征着中原的鬼戎狼军来得突然,尽管北境狼兵反应及时,但还是有些仓促。
鬼戎军真的像是鬼,他们瞧今天乌云蔽月,就穿了一身黑衣,隐匿在暗处,胆子竟大至不带任何的火把照明,全靠感觉上爬下跳,还时不时地放两只暗箭吓唬人,把敌人逼至自己的包围圈里,北境狼兵看似咄咄逼人,其实已经在时间的推移中逐渐落于下风。
兀颜身手敏捷地从树上落下,单膝跪地在元彻面前:“陛下,大圈已经布置完毕。”
元彻点点头,和耶律录交换了一个视线,各自带队相对奔去,插肩而过的时候,两人伸手一击。
围住之后自然是该紧逼收圈了,他们一前一后。
对方的领头人是有点东西在肚子里的,在看出了元彻计谋的瞬间,立马吩咐去找出这个包围圈的薄弱点,集中兵力攻击,三番几次下来,还真险些让他们破开逃了出去。
但,正如丞相大人所说,在兵力与能力旗鼓相当的情况下,拼的就是谁能坚持,谁的后备更充足!
饿狼敌不过刚饱餐一顿了的狼。
刀光剑影此起彼伏,在黑暗中拉出火花,发出“哧啦”的刺耳声音,你永远不知道敌人会从那个暗处出现,带着修罗般夺命的长刀,今日没有风,月亮注定不会在短时间出现,给黑暗带来光明。
雪应该已经被血染红了,四周的腥味很重,一呼一吸都被浸透。
但只要再一下雪,这些红色就会被掩埋,恍如从没发生过。
元彻:“不要慌!见哪儿出现了破漏就填补上去!拖死他们!”
北境领头人:“加速攻击!只要能撕开一条口子便是生路!他们大军在此,我们可以去掠夺他们的食物!”
一片小小的雪花在两军之间辗转,然后被一道不知属于何方的刀光一刀两断。
元彻的眼睛亮得瘆人,电光火石间,他捕捉到一个黑色影子,骑着头狼一跃而出,九尺重刀与对方的长矛对峙上,虎口震得发麻,出现一道细小的血口。
“小王子。”领头人寒声道,“您长大了,和先狼王年轻时一模一样。”
“收起你这虚伪的称呼。”元彻眼皮也不眨,“朕如今是大辰的开国帝王。”
一招未能分出上下,两人后退蓄力,再次相对冲去,而就在交锋的上一瞬,元彻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笑。
领头人一惊。
中计了!
但已经为时已晚。
元彻一把将身上的斗篷换了个面,露出刺眼的白色,成为了这诡秘战场上最为注目的存在,紧接着,藏在暗处的鬼戎兵锁定目标,百箭齐发!
元彻:“死后记得托梦告诉元拓,朕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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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大人已经走了
这场突袭夜幕而起, 日出而收,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了必经要塞,给了敌人当头一击。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 鬼戎军整军回营。
“去叫军医来!”
耶律录吩咐完,转身回到帐子里, 屏退四下左右。
元彻坐在帐中, 看他顶着一张黑脸走来走去, 头都快给他走晕了:“行了, 转什么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中了两箭。”
“陛下。”耶律录气不过,沉声道, “你下次再这样胡来,别怪末将可就给沈大人写信了!”
元彻:“……你敢!”
通报声传来, 军医跟着兀颜走进, 放下药箱,拱手示意准备医治。
元彻最后对耶律录挤了个“你有种试试”的眼神, 扭头应允。
在那样万箭齐发的情况下,饶是身手矫健如陛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元彻的左肩共中了两箭, 一箭是擦着皮肉而过,翻飞起一道两拃长、三寸深的伤口;一箭直接插进了肩膀里, 箭铁现在都还在里面镶着。
军医先将碍手的箭柄挑断,然后烤红匕首,聚精会神地取箭铁。
不疼是不可能的, 随着匕首的刺入, 血就从伤口不断涌出, 冷汗瞬间成股出现,汇聚在下颚滴落,到了后面,甚至需要咬着布条来缓解,额头和脖子的青筋也因此全部凸显。
水盆里的水在反复清洗之下染成了红色,一旁的脏绷带堆积成山,莫约半个时辰后,只听“咔哒”一声,沾着些许碎肉的铁块终于被挑了出来。
众人松了口气。
“陛下。”军医也紧张出一身的汗,“您的伤口太深了,属下得用烈酒淋一下,以免感染,还能忍吗?”
“淋。”
又是半刻。
军医收拾好药箱告退,元彻视线都在泛白花,他取下布条,甩了甩脑袋,试图找回一丝清明。
“活该,等一等又如何,那群人已经被包围了,肯定活不过昨晚。”耶律录苦口婆心道,“之前还说我贸然用手接刀不识变通,不识变通的到底是谁?”
元彻瞥了他一眼:“你。”
耶律录:“……”
药膏干后,元彻穿上衣服:“师兄,你觉得朕现在算什么?”
耶律录被他问得一脸茫然:“什么算什么?”
“是大辰的皇帝,还是原先那位北境的小王子。”元彻沉声道,“若为后者,那么此战就是朕与元拓两个人之间的矛盾,朕需要做到的,就是把元拓杀掉,抢回狼王的位置;但若为前者,那么就远不止于此,朕不仅仅得解决掉元拓,放近点说,朕该保护这些将士们,等一等确实会少挨两刀,可由着敌人攻击包围圈,死的是我们自己的弟兄,放远点说,朕还要用这一战彻底解决掉边境祸患,让活在这里的百姓们在今后的日子再也不忧心忡忡。”
耶律录听得沉默下来。
元彻:“还有一点,两军交战,尤指第一战,除了结局的胜负,还要名声的胜负,我们若能打得猛,打得迅速,第二次再对上,对方从心底就会多添一丝畏惧。”
心里惧,气势自然就会落下去,非一场空前绝后的翻盘没法轻易恢复,整个气运也随之能被拽进自己手中。
耶律录走上前,对着元彻另一边没受伤的肩膀锤了一下。
元彻明白他的意思。
是大辰的皇帝。
这时,兀颜再次探进一个头来:“陛下,我们准备送捷报回京城了,有需要带的东西吗?”
“有。”元彻扬了扬下巴,“枕头底下的。”
“好嘞,送给丞相大人对吧。”兀颜将信取了,回头看见耶律录,“将军呢?”
不问还好,他这样一说,耶律录忽然想起这回事:“去给传信兵知会一声,让子远随行一起回去,这里不是他该待的地方。”
一路快马加鞭,第二日一早,捷报就传回了京城。
彼时沈之屿正在相府里和阁臣们做着最后的叮嘱。
“世家们的家兵不多,就算全拉出来,也组不成一个成气候的军队,他们定是不会以武来反,对付他们和昔日四大家不同,刀光剑影是看不见的,他们的兵器是理,妄想依仗论道引起众怒,再聚集全国上上下下的势力推翻监国的太子,先给他安上一个不伦不类的名头,再以陛下无子、无法千秋万代为借口,趁机推出前朝,诸位切记不能落入陷阱,更不能在血脉一事上过多纠缠,我们谋的是……咳咳咳。”
话音被忽如其来的咳嗽声打断。
魏喜连忙上来给他顺了顺背。
这三天来,沈之屿的情况要好些了,至少不用一直卧床,但面上还是缭绕着病气。
不间断地咳嗽已是常态,严重一点的话,还会在他掩嘴的帕子上看见血丝。
“谋的是名。”沈之屿停歇一会儿后,补充道,“陛下祭天开国,名正言顺,他所认下的储君,没人能更合适,谁敢质疑,那就是谋反,其心可诛。”
“下官谨记!”
京城弥漫着硝烟,却又不见硝烟分毫。
“报!”
传信兵不敢假借他人之手,亲自将信送去丞相大人的案前,沈之屿坐在正堂的主位上,当着众人的面将信拆开。
在听见前线的第一仗便漂亮地将敌人推回塔萨铁山脉以北,阁臣们瞬间沸腾了,江岭抱着牛以庸转了一大圈,吓得内阁首脑牛大人当场嗲了一身毛。
再坚强的人也需要鼓舞,辛苦劳累出生入死之于,只要想起自己并不是在孤军奋战,底气和干劲就会油然而生,手中的力量也会呈倍增长。
沈之屿看完,最后的顾虑也终于落到实处,对前方也更加毫无畏惧了,丞相大人没管这群叫叫嚷嚷的阁臣们,任他们闹,从衣袖里取出一颗卓陀制的药含在口中,缓解不适。
忽然,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问题。
百年之后,史书会怎么说自己?
什么内阁新学或者十道定是和自己沾不上边的,哪怕事实分明是这些都是他一手扶持。
那么就是奸臣?疯子?乱党?
毕竟他每次站在人前时都是在和元彻做对,除非他真的推翻元彻,否则永远不可能为自己正名可这怎么可能呢?
清苦的药味弥漫在口腔,味道苦得让人难受,疗效却很好。
无所谓,沈之屿心想,反正自己届时又瞧不见,后人们爱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就算是仿古人秦桧那般给自己塑一尊像,千百年地跪着遭受唾骂,也是后人的事。
他管不着了。
江岭一失手,把牛以庸扔了出去,哐当一声,牛大人正面撞上柱,两行鼻血当即登场。
江岭:“……哦豁。”
牛以庸贴着柱子缓缓滑下,然后双手一撑,把脸拔\出\来:“江岭!滚过来!”
叫叫嚷嚷变成了鸡飞狗跳。
沈之屿再看了一遍信,试图从这些字字句句间去想象陛下骁勇的背影,也正是这时,一个重角从末端缓缓露了出来。
还有一封?
沈之屿翻过来一看,还真是,他立马放下前一封,将后一封拆开来,众人瞧见,以为还有什么要事,顾不上胡闹了,个个噤若寒蝉,以掉个头就能去上朝的神色等待命令。
而一炷香之后,丞相大人半个字也没说,只是侧身给魏喜交代了一句话,魏喜跑去内屋,拿出一块玉佩放入信封,连同着那张信纸一起。
众人一愣。
没记错的话,那块玉佩是丞相大人的贴身之物……哦,懂了。
没想到陛下还真粘人啊。
为表祝贺,今夜阁臣们在相府蹭了晚饭,舞女歌姬等虽没有,但一盏小酒还是满足的,菜式是让九鸢楼做了直接送来,端上桌时,还冒热热气。
几杯下肚后,人就轻飘飘了起来,口舌也再无平时的遮拦。
“我啊,嗝儿。”江岭盘腿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笔和小本子,“我的这支笔,是我家祖传的,比我爷爷的爷爷年纪还要大!我娘说,说我抓周的时候直奔而去,以后肯定,嗯,肯定可以提笔安天下!哈哈哈哈!”
“你这算什么!”另外一位阁臣听罢,不服,“我娘生我的头一夜,梦见文曲星了呢!”
两人红着脖子吵了一架,谁也没能吵赢谁,然后滚去各自桌子底下,呼呼大睡起来。
魏喜刚安顿了三个醉倒的,转眼又来了两个,一时间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
等把这二位也提走,回来一看,直接撞上找死现场。
只见牛以庸正端着一个酒杯,塞去沈之屿手里,一边塞,还一边大舌头道:“丞……丞相大人呐……您瞒,瞒不住他,他都知道啊!”
沈之屿对挽起袖子气势汹汹的魏喜做了个不急的动作,顺着他的话问:“谁?”
牛以庸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兜头灌下,一半进了肚,一半洒在了衣襟:“陛下……陛下,陛下他都知道,从您办这件事情开始,他就隐隐明白,就算道不出个具体,他心里也清楚个大致,叫,叫下官看着,但后来不叫了……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后半段话没能说出来,牛以庸左脚绊右脚,一个平地摔,把自己摔晕了过去。
沈之屿:“……”
魏喜这才上前揪着他的衣领往外托,醉鬼最难收拾,浑身上下都是软的,像一坨烂泥,四肢一摆脖子一缩,自己不发任何力。
好在去客房的路上算得上一路平顺,没有过多的台阶。
等烂泥牛烂去床上,魏喜也快被这群酒疯子臭吐了,刚打算去开窗透透气,还没走出一步,烂泥又嗖地坐起来,活像话本里的尸体起尸,吓得魏喜差点抄起一旁的家伙搞谋杀了。
牛以庸:“……因为他也要成全你。”
魏喜:“啥?”
“他要成全你,你也成全他,你们要……都要成全彼此啊!给那些不相信的人瞧瞧!”
然后再一次晕倒。
中原的月亮冷冷清清的,像位高不可攀的仙人。
没人敢真给沈之屿灌酒,整个席间到了现在,也就他一人还完全清醒着。
其他人拖走的拖走,趴下的趴下,还有跑去一旁和树影跳舞的。
简直一个千姿百态不能概括。
上次这样吃饭时,阁臣们压根放不开,还得沈之屿离开才敢开始交谈。
如今已今非昔比。
沈之屿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没再去劳烦魏喜,独自匆匆洗漱后换上寝衣,散开发,躺去床铺内侧。
而今夜竟将去年那个身处北境的梦给续上了。(注)
梦里,他在元彻的臂弯中醒来,依照约定和元彻回了家有老狼王的那个家。
家庭和睦,父母健在,没有战事,没有纠纷,没有疾病。
他俩好像就是这天地间万千普通人之一。
老狼王真和元彻一模一样,除了头发花白点,父子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没有半分改变,母亲则是位非常热情好客的人,一进门就拉着沈之屿说东说西,还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菜,吃饭时,温和地问道:“这么样,这边的口味还习惯吗?会不会太咸?”
沈之屿笑答:“习惯,不会。”
“气候呢?这边天冷,给你做了几套御寒的衣服备着,方才有看吗?样式喜欢吗?”
“喜欢,多谢伯母。”
“哎呀,叫什么伯母呀。”元母在见着沈之屿的那一刻起,脸上笑容就没停过,“那以后就住这儿了好吗?我们家大个儿还是第一次领人回来呢,小伙子长得太俊了!真是便宜了某些人!”
沈之屿哭笑不得。
“某些人”本在一旁不啃声,只负责往嘴里扒饭,听到这里,忽然一震,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沈之屿侧头对上他那小心翼翼又期待的视线。
“……好。”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然是好的。
只可惜。
沈之屿在梦里流连忘返,饮鸠止渴,他们在老狼王夫妇的祝福下着喜服,成了亲,过了一年又一年,并肩度过日升日落,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直至这幻想的一生结束,在现实中睁开眼。
牛以庸一个激灵,猛地翻身坐起,回想起自己昨夜那一番话,羞得简直想要原地找根白绫上吊自尽。
他推开客房屋门时,其他阁臣已经醒了大半,稀稀疏疏地站在院子里,除此之外,还有魏喜孤零零地蹲在相府大门口,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双手抱膝,肉嘟嘟的脸埋去双臂中。
牛以庸:“?”
这是怎么了?
“丞相大人走了,今日一早,趁着大伙都还在睡觉。”江岭揉着酸痛得胳膊走来,总觉得自己昨天和谁打了一架,解释道,“小魏喜第一个发现刚哭完一场,说要从今天开始一直守在这,等到丞相大人回来为止。”
作者有话说:
注:续上的梦前半在95章。
补上丞相大人作为普通人被拐走(bushi)的梦=w=

豆大的雨点打在飞檐上, 噼里啪啦的,伴随着大风。
于渺穿着一身利落的束袖黑衣,匍伏在屋顶, 她顾不得湿漉漉的身体和被吹起的发,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打着油纸伞的白色身影从官道穿过, 向着天牢方向走去。
赶在对方抵达之前, 于渺绕了捷径, 落到地上, 冲狱卒亮出自己的“鬼”字腰牌:“此处从现在起由鬼兵接管,你们都回去吧。”
鬼兵的权利极高,狱卒不疑有他, 拱手告退。
确认周遭没有旁人后,于渺又等了片刻, 白色身影出现时, 她右手抵胸:“大人,一切安排妥当, 后面属下会暗中护卫。”
来人点了点头。
“嗯,你也小心。”
天牢内里仿佛比外面还要潮湿,大多数牢房都比较空,百步之内不见一个人影。
李亥披散着发, 颓坐在一旁,他数不清这是自己被关的多少日了, 他想死,但又不敢,每每拿起刀时, 看着那尖锐锋利的刀尖, 都会吓得大叫起来, 然后一把扔掉。
他觉得自己疯了,但又没疯透。
因为他的记得恨。
齐王李灼,蛮夷皇帝,还有沈之屿……
那日,这三个人看自己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垃圾,仿佛在说,这场局中自己连挤身争夺的权利都没有。
凭什么没有!?
明明他才是唯一活下来的皇族遗孤!他们知道自己当初为了活命有多艰难吗,花光了一切积蓄买通内侍,让内侍在先帝带着一家老小自尽时,把自己藏进臭水沟里,整整三天三夜,没吃没喝的同时还要呼吸着那泔臭!
那么多兄弟,只有他活下来了!
想到这里,李亥哈哈一笑,翻身从枯草中扒出三个巫蛊小人,赫然齐王元彻还有沈之屿的模样。
李亥狰狞地掐住小人的脖子,想象成是他们本人在自己手中,不住念叨:“给本宫去死!你们都要不得好死!!全都不得好死!!!”
一个脚步声突然停在了牢门外。
李亥一惊,立马背对着外面,拽紧手中的东西。
狱卒已经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嫌他晦气,一般扔下馒头和水后就会离开,不会多待片刻。
可今天怎么没动静?
李亥将巫蛊小人藏回枯草堆,缓缓转过身,下一刻,整个人吓得瘫坐在地上,往后缩的同时抱头大叫起来。
“啊啊啊!你别过来!”
那是厉鬼吗?厉鬼要来索他的命了吗?
而看着看着,李亥察觉出不对劲,这鬼还在呼吸,这竟是……沈之屿?
沈之屿很狼狈,甚至比他这牢犯还要狼狈,被雨水打湿的衣摆贴在身上,冷得浑身微颤,消瘦的身体根本撑不起那一身白袍,束在腰间的腰封哪怕扣到了里侧,都还是大,虚虚地兜在那里,唇色近乎发白难怪刚刚看走眼了。
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知道是人后,李亥又重新大笑:“沈之屿,你是要死了吗?你巴结的蛮夷人呢,没有把你好吃好喝地供着?”
他喜欢看见沈之屿这幅模样,又丑又病,他能在这幅模样面前找到自尊。
隐在暗处护卫的于渺“嘁”了一声。
雨下得更大了,即使身在天牢中也能听见。
沈之屿没回答,他立在这里,被蹿进来的风一吹,掩袖低咳。
李亥站了起来,朝他一步一步地走来,每走一步,就说一句,声音也越来越大:“看看你现在这模样,你到底在想什么,非要去和蛮夷人来往,也不怕沾上蛮人的臭,死后都没法投胎,现在后悔了想来找本宫,也不先想想自己还有没有这个资格?”
“沈之屿!”最后,李亥一把抓住铁牢门,牢门被他晃得嗦嗦作响,“没用的,就算你现在跪在本宫面前求得原谅,也弥补不了你的背叛!你活该!在冲外人摇尾巴的那一刻起你注定要下十八层地狱!”
“……”
得意的吼声在原地缭绕几圈后,便消失了,没有任何回应。
天牢内一如既往的安静。
李亥眉头下压。
“沈之屿,你哑了吗?”
沈之屿离牢门站得近,李亥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胳膊,和看上去一样瘦,一只手就可以完全抓过,然后拖至自己面前来:“你说话啊!你今天到底是要来做什么!?”
于渺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手已经摁在了腰间的弯刀刀柄上,做出出击前的准备动作只要李亥再有动作,那双手绝对会鲜血横流,脱离身体。
推书 20234-01-03 :驰溯ABO—— by一》:[近代现代] 《驰溯ABO》全集 作者:一只猪儿飞上天【完结+番外】番茄2023-6-22完结字数 38.7万字文案:  【正文已完结】  ABO世界观但是非典型abo(纯属鄙人瞎编)  私设满天飞呀~(文笔白,不建议观看,逻辑也差,略略略)  【双男主+年上+成长流+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