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人这次连回玉京,都不是一起回的。
组织上安排了一个新面孔送他回来,那是个很年轻的警官,姓吴。
吴教官说自己和雷队一样,是某个特殊作战队出来的队员。他很开朗,也很爱笑。年龄比景长嘉大不了几岁,算来也算是同龄人。
他每天也不知道把车停在的哪里,每次景长嘉需要的时候,他就会开着车悄然出现。就像一个神出鬼没的幽灵。
景长嘉一直觉得,让他跟着自己,着实很屈才。
吴教官倒是很看得开:“没有的事。景教授,像你这种脑子,那可是独一份儿的。我保护好你,不就是保护好了国家嘛。”
景长嘉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
他们今天要去玉京与隔壁的犀省交界处看一看还未建成的联合研究中心。
新的研究中心是又一座国家级研究中心。它由龙夏最高领导人签字审批,将作为龙夏的新型院士站、博士后与中部科技中心,聚焦攻坚多项计算机科学、材料学等理工方面的行业前沿关键性技术。
而围绕着这一座新的研究中心,玉京与犀省的几座顶尖高校将联合牵头承担各类重要科研任务,大力进行青年人才的培养与引进。
路乘川与一队工作人员等在还未建设好的研究中心之外。
见景长嘉到了,就由路乘川打头,给景长嘉引荐了几位犀省的领导。双方互相说过话,客气了好一阵子,才开始带着景长嘉参观这个还未建成的研究中心。
景长嘉搀着路乘川,边走边听路乘川轻声他讲述来龙去脉:“这座科研中心,是在你来信后,才有了动静。”
“有些争执,毕竟这么大一个国家级的科研中心的建设,不是个小事情。不过犀省那边很支持。”
路乘川说着,眼里就有了些笑意:“你选的这个地方,真的是刁钻得很。”
玉京老牌名校林立,各大研究机构更是不缺。要再来一个,谁接这大饼估计都要拉扯许久。
可犀省就不一样了,这个项目只要按计划落了地,对犀省的经济发展、人才引进,都是巨大利好。
所以几场会议下来,这事简直是顺风顺水的落了地。
“不过现在么,对于谁来当这个研究中心的第一任负责人,又有些争论。”
路乘川看着景长嘉:“上面的意思是,这东西是你提的,也是按照你的想法建的。第一任负责人非你莫属。但我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老师觉得呢?”景长嘉反问道。
“你要问我啊?那我当然希望你能回来做个老师。”路乘川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他这段时间每天都在做噩梦,不是飞机失事就是景长嘉出事,已经好几天没个囫囵觉了。
“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
景长嘉听了就笑了起来:“那您还与威尔逊教授打架。”
路乘川一听,当即吹胡子瞪眼:“谁说的?我和他打什么架?我这么文雅的读书人,不可能和人动手!”
景长嘉那是一刻没有犹豫,当即就把威尔逊给卖了:“威尔逊教授亲口说的。打得头破血流,差点被学校劝退。”
路乘川哼哼两声,不肯理他了。
“所以老师你看,相比起安全的路,我们还有正确的路。”景长嘉笑眯眯地安抚他,“不过我也觉得基础学科的培养也是重中之重。”
路乘川心情复杂得很。
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学生从来只会选择正确的路,可大概真的是他老了,他总会觉得……那条路那么艰辛,又何苦一个年轻人去扛。
他自己义无反顾地投身上路时,没觉得路上有什么苦头。
可看着景长嘉,就心疼得厉害。
景长嘉笑得格外乖巧:“老师,你不会拒绝你的学生回校吧?”
“拒绝,立刻拒绝。”路乘川,“你的简历不要落在我手上。”
景长嘉立刻说:“那我就和商主任说我去他们院去。”
商主任是商西平教授,玉大计算机系的系主任,他们老路教授的老朋友。
路乘川一听,抬手就拍景长嘉的手臂:“你敢。”
他训完孩子,又说:“学校的意思,是专门给你开个班。你自己看看你要怎么培养。院里面会全力配合。如果效果合适,隔壁的龙大希望把你那个班变成我们两校的联合培养班。”
“效果不合适他们就不要了。你看看隔壁那些人,一天天的只想摘桃子。咱们学校不喜欢他们那都是有道理的。”路乘川说着,又开始打抱不平。
景长嘉听得直笑。
等两个人跟着一行工作人员参观完了这个快要建成的研究中心,互相又交流了许久对这座研究中心之后引进的各种器材方面的要求。双方才在大门口分了手。
景长嘉与路乘川上了同一辆车,他们俩都要回玉大去办一些手续。
没了外人,路乘川再次问:“对这个科研中心,你是怎么想的?”
“老师,你愿不愿意来兼任一下?”景长嘉反问他,“您看,我在国内,其实没什么科研根基。我在外人眼里的所有成果都仅限于数学。当然最关键的是,我只想搞研究,不想做行政工作。”
他把不想做别的工作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路乘川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
“这可是为你建的科研中心,你说不想管就不管啊!”
景长嘉摸了摸鼻子:“所以我才找老师么……”
路乘川瞪了他一眼:“你让我想想。这个科研中心你肯定不能什么都不管,你自己不抓在手里,多得是人让你什么都没有。但也确实不能太占据你的时间……”
他说着这话,倒也认真思考了起来。
一座国家级科研中心的管理不是一件小事,这方面的问题确实需要他们做长辈的,来替孩子操心。
路乘川想得认真,却听景长嘉又喊他:“老师,我想和上面聊一聊。”
“聊什么?”路乘川随口问。
景长嘉看着窗外已经暗淡下来的灯光,认真道:“聊一聊我们家小封教官去留的事情。”
景长嘉从未与封照野谈过他的工作问题。
在一开始,他真的以为在机场遇见封照野,纯粹是缘分。但后来发现他们家小封教官或许身负别的任务,才会有这样的“巧遇”,他也并没有因此而生气。
因为不管如何,组织也好,封照野也好,都是为了保护他。
只是偶尔,景长嘉会觉得有些可惜。
就像他觉得吴教官来给他开车,是一件很浪费人才的事情一样。
他很替封照野可惜。
他了解封照野聪明的头脑,更懂得他高尚的理想。所以景长嘉从未主动去戳破那张名为“巧合”的玻璃窗纸。
因为他明白,那是封照野自己的选择。即便他觉得可惜,也是封照野一步步走出来的路。
甚至于,他内心也在等待着,封照野重新选择离开的那一天。
但现在封照野真的离开了,景长嘉却完全没有自己早先以为的为他高兴。
他有些不适应,可更多的却是不高兴。
这的不高兴从他独自一个人被吴教官送回来后就开始了。每一天那黑色的怒火就烧灼得更旺盛一些。一直烧到现在,让他觉得必须谈一谈。
眼镜老人知道景长嘉的来意。
他满脸慈爱地给景长嘉倒了杯水,却问他:“小景,是小吴的工作做的不好吗?”
“吴教官做得很好,他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司机。虽然他不该是一个司机。”景长嘉笑着接过茶杯,“您日理万机,我这点小事原本也不该麻烦您。所以您也别怪我有话直说。”
眼镜老人笑着看他:“你的时间更重要些。”他说完又伸手将桌子上的点心朝景长嘉推了推:“你是想问我们,小封怎么样了。”
景长嘉点了点头:“他一直没有消息,我很担心。”
“那……”眼镜老人眨了眨眼,“要是他有消息呢?”
“或许我就不会这么担心了。”景长嘉说,“我知道组织上的顾虑,但我觉得我和其他人一样的待遇就行了。”
“你这个待遇不过分。”眼镜老人笑道,“只是我想知道,你是只想要小封跟着你,还是单纯不喜欢别人跟着你?”
他含笑的眼神里暗藏着审视。
景长嘉直视着他的眼睛,坚定地道:“我想要封照野走他自己想走的路。”
眼镜老人失笑摇头:“可是小景,你知道。他选的这条路服从命令是第一位的。或许未来他依然会不告而别。”
“是。但我依然希望,在对于我们之间的安排里,他拥有足够的自由。”景长嘉说得很直接,“他如果自己选择消失。去深海,去大漠甚至去太空,我都尊重他的选择。”
“我们之间”。眼镜老人听见这个表达,心中一跳。
他想起来景长嘉第一次公开证明极小量子模型,让辛式布局的新型发动机推进了一大步时,他们对于景长嘉的调查报告。
十几岁的少年人,安静,孤僻,独来独往,不喜与人交际。
看纸面上,似乎是个不好相处的人。但再去询问他的同学、老师,却会发现他们对他的印象都还不错。似乎只是单纯的被动,也不想在人际交往上花费心思。
这也是许多优秀的天才共同的特征。他们太多的精力花费在难题上,难免会忽略身边的人际往来。
可这样被动并且不喜与人交往的脾性,让他们想在顿涅瑟斯暗地里安插一个贴身保护他的人,显然很难。特别是景长嘉很明显的在拒绝有人插入他的生活。
他们为此工作了很久。在重重的比试与挑选中,封照野最终得以脱颖而出。
曾经的同学,还有着救命的交情。同时他还有着足够优秀的理工专业成绩与更加优秀的身手。
更别说他还真的拿到了顿涅瑟斯的录取信。这使他能够轻而易举的接近景长嘉,并且介入他的生活。
他们原本对封照野真的非常满意。
——在他们发现封照野把这个生活介入的有点过头之前。
可现在再看景长嘉的态度,这样的过度介入,显然是他默许并且纵容出来的结果。
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眼镜老人沉吟着,突然露了个笑,颔首道:“这件事确实是下面人没处理好,至少应该问问你们双方的意见。”
“那我多问两句。小景啊,”他看着景长嘉,神情莫名带着些打趣,“要是小封回来了,你打算让他做什么?”
“看他自己想做什么。”景长嘉说,“他那么厉害,你们对他应该也是有期望的吧。”
眼镜老人微笑颔首:“小封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你放心,过两天他就会联系你。”
送走了景长嘉,眼睛老人用内线叫来了自己的秘书。
“长老?”秘书在门口敲了敲门。
“你走一趟,去告诉封老,管孩子要适度。”眼镜老人道,“就告诉他,再不放人,就有个小朋友要生气了。再让他问问,封照野想去哪个部门。”
说到这里,眼镜老人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
比起二十岁面面俱到、从容镇定的天才人物,果然还是这样二十岁会有些小脾气、有些小冒失的青年人,会让他感觉真实可靠得多。
一个刚刚经历过鬼门关,又被人一声不响夺走心上人的年轻人。要是还能镇定自若的等消息,就让人觉得有些可怕了。
景长嘉回到家里,就见景妈妈正在一边看电视,一边织毛衣。
自从知道景长嘉遇到了劫机后,家里长辈就很紧张。这样的紧张的起源,是那一对网红小情侣。
那两个人的精神力之强大,连景长嘉都有些自叹弗如。他们两人在飞机上抱头痛哭后,就分头出发离开头等舱,在飞机上拿着手机拍了不少素材。
那时候大家精神都很紧绷,各自都有各自的解压方式,加之飞行平稳,也就没人制止他们。结果一下飞机回了酒店,那两位就开了直播讲故事。
讲的那叫一个声情并茂、绘声绘色、抑扬顿挫。紧张之处,还会泪洒当场。
等他们回了家,短短几天又出了几期视频细说这次的飞行惊魂。
视频内容可就比直播丰富多了,照片与视频齐飞,连天花板上的血迹都没有放过。一时间某飞机上一叉子插爆人眼球的特警,某超级牛逼超级天才说名字你们都知道但我不敢说的科学家,还有某刚好搭乘同一个班级回国的武警,通通都是网友的热聊对象。
还有人趁机科普,不管是特警还是武警,都不是能随随便便就出国的人。那为什么他们会在同一个回玉京的航班上呢?
一时间劫机故事衍生出几十个版本,每个版本都离不开“截杀科学家”这个核心。
再一细聊,飞机是从顿涅瑟斯起飞的。顿涅瑟斯有什么科学家是“超级牛逼、超级天才,说名字连普通网友都知道”的?还是个飞向龙夏的科学家。
他们翻遍顿涅瑟斯与周边城市各大高校与研究院的官网,也没看到有谁有近期龙夏访问的通知。
“也不一定就是国外的科学家。你们忘记了最近炸了数学界的那个谁。”
“就那个谁,前一阵拿九章的那个。”
“不敢提,怕挨骂。开年那轰轰烈烈的骂架,玉大都被骂自闭了。”
“我也不敢说。但只有他才称得上‘说名字你们都知道’吧?你们找国外大佬,名字和真人都谁和谁啊?只有他,你是能忽略他的脸,还是能忽略他的才华?”
“卧槽嘉神回来了?顿涅瑟斯没公告啊!”
“就是没公告,才方便下黑手啊。”
“就布伊戈那德行,嘉神要是真的想回来,能放人?你自己问问你的心,是你,你想不想放人?前一阵子爆出嘉神去了顿涅瑟斯,多少人骂啊。”
“偷回嘉神。”
短短几天的时间,故事真相居然被网友们拼凑了个七七八八。
这一下子,可把景家长辈吓出个好歹。
网友只能猜测,他们还能不知道那个大概率差点被杀的科学家是谁吗?嘉嘉只报喜不报忧,只说被踹了舱门,他们哪里知道对方一开始就是冲着他去的呀?
景妈妈念叨了好几天“一定要请小野吃饭”后,变得根本不敢放景长嘉一个人在家。他们总觉得,要是那些坏人追到家里来了,家里总要有人给嘉嘉争取逃生时间吧?
景长嘉明白这样的情绪需要时间去缓和,每天都会抽出很多时间陪家里人,安抚他们的情绪。
他坐在景妈妈身边,任由景妈妈把那刚起了个头的毛衣放在他身上比划。
“说起来这段时间一直没见到小野。你住院的时候,人家还每个月定时都来看你。你们也是一起回来的,怎么现在落地了反而没有联系了。”
“他忙啊。我们小封……照野,超忙的。”景长嘉配合地抬脖子伸手,“等他忙完了过两天就有消息了。”
“什么怪称呼?”
景妈妈随口一说,又补充道:“那你记得叫他来家里吃饭。”她说完,又俯下身仔细比了比肩膀,“小野是不是肩膀比你宽一寸多点?”
景长嘉:“?”
他看着景妈妈手里的黑色毛衣,沉默一瞬才问:“这难道不是您织给我的吗?”
“大夏天的你穿什么毛衣?”景妈妈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我给小野织的,这孩子我们见面时间少,现在织好了,下次见面随时拿给他。”
“哦……”景长嘉心虚地移开了眼神,“那我争取让你们以后多见见。”
景妈妈收回手:“这还差不多。”
一座空旷的训练场内,正中摆放着一个金属制作的圆形模拟舱。
舱门完全关闭,只有四角亮着绿色的指示灯。舱体上许多连接线直接顺着舱体落在地上,又被揪成一束,一路延伸到不远处的小桌前。
桌子上摆着好几台电脑,各种连接线如同蛛网缠绕垂在桌子下方。两位工作人员守在电脑前,监控着电脑里的各项数据。
有几位工作人员小跑进来,对他们说:“你们去吃饭吧,这里我们来守。”
“还有多久?”
守着电脑的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测试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但这次还要测试极限数值,你们要注意盯着点被测试人员的各项数据反馈。”
“明白。”来人点了点头,“你们先去休息。”
两小时后,系统发出了提示声,屏幕里被测试人员的各项数据反馈良好。
换班的工作人员仔细的做好记录,又调出监控画面认真观察着画面里的被测试人员。确定了他的所有工作依然那么有条不紊后,才有些感慨地放下了心。
“以为他脱离训练一年多,会有些不适应。”
“能通过层层选拔的,果然了不起啊。”
又过了六个小时,第二批换班的人又到了。
“他还没出来?”
“数据看起来开始有波动了,但依然在正常值内。”
“行为观察呢?”
“有些重复性动作,但和数据一样,属于正常范围。”
于是该撤去吃饭的人也留了下来:“再等等吧,也就最后两个小时了,我有些好奇他最后的成绩。”
时间抵达了专家划定的极限时间线。
两个工作人员在电脑面前记录数据,另外几个工作人员立刻快步冲去模拟舱开门,拉开舱门:“封照野,考核结束了!”
模拟舱里穿着沉重测试服的人闻言起身,他摘下头盔,脚步居然还算的上平稳:“到时间了吗?”
“已经到了。这是最后一项考核了,你换了衣服去休息吧。”工作人员连忙说,“最后结果我们会通知你。”
封照野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后,才有条不紊地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脱掉满是连接线的测试服。随后又去不远处的小桌前,填了一张问卷后,这才离开了训练场。
几个工作人员看着屏幕上的80小时的时间提醒,又看着那个步履平稳的背影。几人对视一眼,齐刷刷地感叹了一声。
能在全封闭模拟舱里不吃不睡的连续工作80小时,精神居然还算饱满。这是真的天赋异禀。比不了啊。
封照野离开了测试场,却也没有依着工作人员的话去休息,而是独自一人穿过外面空旷的训练场地,走到了某个被绿茵包裹的研究大楼下。
他刷过指纹进门,又在第二道门前刷了脸,才成功进入了大楼。
封老正在办公室里看发回来的实验测试数据,见封照野来了,他也不说话,只是指了指办公室的木椅。
封照野走到他的书柜前找了一本专业书,随后老老实实地去木椅那里坐了下来,一边看书一边等他。
封老比对完实验数据,记录下了一些需要改良的地方后,才停下手透过电脑屏幕与电脑桌上书山的缝隙,去悄悄观察封照野。
见这个兔崽子居然真的在看书,而不是借着书打瞌睡,封老莫名的又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他起身踱步到封照野身边:“怎么,一口气补了一整年的考核,你不去休息,跑我这里来当什么神仙?”
“二爷爷。”封照野卖乖一笑,“我一直没有消息,他会担心的。”
“谁会担心?”封老上下打量着他,“我没得到消息啊。”
封照野面色不改:“您深居简出的,他哪里找得到您。”
封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回到电脑桌前,从抽屉里翻出封照野的手机丢给他:“也算你小子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不然说什么,你都别想见到小景了。”
封照野心里猛地松了口气。
这是他藏在心里,没有对任何人表露过的隐忧。可现在,这股隐忧被彻底抚平,甚至于黑暗中冒出了一朵小小的花苞。
“嘉嘉找我了。”封照野笃定道。
封老眉头一皱:“哟,都叫起嘉嘉来了。我就说你这小子怎么就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人家小景搂搂抱抱!”
说着他,他又气不打一处来了。
还以为是选了个最合适的人选去保护人家,哪里知道成了引狼入室!
封老现在想起来都还头疼。他老人家这辈子被无数难题困扰,都没这么头疼过。
一想到这里,他冷哼一声:“过来,说说你之后什么打算。”
爷孙两个在办公室里谈了许久,直到月上中天,封照野才离开封老的办公室。
天上明月皎皎,风清气正。封照野离开研究大楼,听着被风吹来的远处的训练声,身体这时才有些迟来的疲惫。但他的精神,却有些亢奋。
他揣着手机脚步飞快地离开了研究院,往外走了好一段路后,才将手机开机。
景长嘉的消息几乎是第一时间跳了出来。
Augenstern:“我先回去了,玉京见。”
Augenstern:“小封教官,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两条信息相隔了四个小时。
Augenstern:“封照野。”
这条消息是他失联第二天的消息。
Augenstern:“。”
句号之后,再也没有了消息。
封照野眉目温柔地看着最后那个句号,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家小景教授懒得打字的时候,就爱给人发句号。有时候是单纯的“知道了”,有些时候那么一个句号,还会承担一些更复杂的含义。
譬如“你在哪里?”或者“你现在在做什么”。
封照野也抬手发了个句号过去。然后一条一条的回复景长嘉的留言:“好,玉京见。”
“回玉京了,明天来找你。”
“我刚刚忙完,去补了一些考试。”
“嘉嘉。”
迟疑许久后,封照野才小心翼翼地打下一行字:“我很想你。”
现在天色已黑,他以为景长嘉这个时候一定在工作,刚要收起手机,手机却连着震动了起来。封照野双眼一亮,毫不犹豫地点开了对话框。
Augenstern:“你忙完了,先去休息吧。”
Augenstern:“无故失踪这么多天。没有诚意,明天不会让你进门。”
封照野忍不住笑了起来:“嘉嘉,你忘了,你家门锁还是我让人安装的。”
这条消息过后,好一会儿景长嘉都没有理他。
封照野拿着手机,也不着急,只顺着路口慢慢往外走。
他的心从未这样安定过,就像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晰的知道,只要沿着路走,路的尽头必然有他的爱人在等他。
手中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他抬起手一看,就见景长嘉回了他一条:“要早点来。”
封照野:“好。”
景长嘉看着封照野的回复,心里最后的一点小焦虑也散开了。他这几天按部就班的工作,回复了许多邮件,替《世界数学会刊》审了一篇稿子,也慢慢地写完了自己那篇BSD定理的教学论文,并对弓形公式的运用场合做出了一定的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