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好了,他让清言回屋歇着,自己一个人善后收拾。
清言病一场,把身上的肉都病没了,这几天邱鹤年变着法子给他做吃的,却不是轻而易举就能给养回来的。
初六那天,铺子开了业,邱鹤年中午回去做饭,晚上也比平时回的早,好在刚过了年,活并不多。
清言心疼他两头跑,过了初十就说什么也不肯让他这么跑了。
经过这么些天,清言也想明白了,要孩子这事也急不得,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
只是出来进去的,看见隔壁陈玉那刻意显摆的早已显了怀的肚子,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怪怪的。
十五那天花灯节,清言和秋娘又去出摊了,邱鹤年本担心他的身体,但清言好不容易又打起精神来,他不忍让清言难过,便只好自己多帮忙。
邱鹤年本不善言辞,但为了不让清言太累,也试着帮着卖卖东西,但这活没有看起来容易,几次下来,他冷汗都要下来了。
等没人了,清言悄悄在衣袖底下握住他的手,安慰地轻轻晃了晃,邱鹤年转头看他,在五彩缤纷的花灯灯光下,清言冲他眨了眨眼,灿烂地笑了起来。
赚钱令人快乐,花灯节这次摆摊,他们的规模比上次大得多了,赚得也多得多了。
第二天整理这次的收入时,清言终于确定了一个一直以来的想法,他想,今年在镇上开个专门卖女子和哥儿饰品、香脂和衣袍的铺子。
这种想法在他见到李婶的香膏时,就产生了,只是各方面条件都差得太远,这个目标就一直没达成。
现在李婶的香膏、香水、面膜,都有了一定的知名度,清言和秋娘精准定位客户群,他们进的货也有了不错的口碑,并且积攒了足够的经验,他们的摊位每次出摊也能看到不少熟客了,现在也许是筹备一个店铺的最佳时机。
镇上的铺子租金没有县城那么贵,客流量却不少,除了镇上的人,周围的好几个村的村民都喜欢去镇上逛。
清言想,他的铺子主打一个薄利多销,在镇上的定位也许比在租金昂贵、竞争激烈、消费水平更高的县城里还更合适些。
现在家里的银两是够付一年租金和进货的,但清言不打算用邱鹤年赚来的辛苦钱,做生意到底是有风险的,不像铁匠铺子收入那么稳定,也许一次进货没把握住市场脉搏,就要全亏在库房里。
清言摆摊赚的钱肯定不够,不过今年他打算把摆摊频率提高,再多攒一些。再一个,他想跟李婶还有秋娘商量,看她们有没有合伙开店铺的想法。
不过这事他心里不是太有准儿,便去跟邱鹤年商量。
邱鹤年听了他的想法,沉吟道:“合伙是可以,只要把投入和分红的比例都定的清清楚楚,李婶和三幺、秋娘两口子都是厚道人,你们又一起出了这么多次摊,早有了默契,不会出什么问题。”
“只是做生意难免有盈亏,秋娘那边家底不厚,念生还要上私塾,她和三幺怕是赔不起这个钱。”
清言想了想道:“我先和他们商量,到时候如果真有亏损的时候,顶多到时候我想办法把他们那部分比例买回来,起码不让他们亏本。”
邱鹤年点头道:“如果李婶和秋娘不愿意,也不用强求,你就用家里的积蓄,铁匠铺子那边只要够进料的本钱就好,我们日常节省些,再过一年,也就又攒回来了。”
“再说,说不定用不上一年,只几个月的工夫,你的店铺自己就赚回来了。”
和邱鹤年商量好了,清言把李婶和秋娘都找了来,三人一块说这事,李婶听了很高兴,当场就同意了,说秦兰相公家里就是开药铺的,有什么不懂的,还可以问问秦兰。
秋娘有些犹豫,清言明白她的顾虑,让她回去等三幺回来,再慢慢商量,这事不用着急,也不能着急。
清言病了那段日子没怎么出过门,过完年又忙着出摊,好一阵子没去老刘家了。再好的关系也得多走动,这几日有空了,他便去豆腐坊坐坐。
进豆腐坊大门门时,清言就看见齐英兰在院子里抱着孩子遛弯,不时低头逗逗襁褓里的小婴儿。
见清言来了,齐英兰赶紧迎上来,说:“有日子没见到清言哥了,我和大嫂昨天还念叨着,要去你家串门呢。”
清言用舌头打响,逗了逗那孩子,见小婴儿嘎嘎地乐出了声,他眼神愈发柔软下来,看了一阵,他才收回目光看向齐英兰,道:“我昨天一天都在家了,你们怎么没去?”
齐英兰回头看了眼屋门,压低声音道:“大嫂她病了。”
“怎么突然病了?”清言惊讶道。
齐英兰叹了口气,说:“是被气病的。”
清言也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齐英兰让他进自己屋,把孩子放炕上被褥里,那孩子就两手两脚地摊着,舒舒服服地躺在那里,轮流盯着两个大人瞧。
两人在炕沿坐了,门也关严实了,他才说道:“还是因为那家人,那刘湘惹出的事端。”
“他做什么了?”清言问。
齐英兰“啧”了一声道:“年前,刘湘就总往镇里跑,我们都知道,但也没多想什么,他有爹娘管教着,自然不用我们多管闲事。可昨天他哥刘勇说漏嘴了,我们才知道,刘湘年后就没在家住过几天!”
清言惊讶地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他才道:“据我所知,老刘家在镇上并没亲属。”
齐英兰点头,道:“可不是嘛,这个刘湘是让他哥打配合,装作在家,实则傍晚就偷溜了出去,昨日大嫂去问了他爹娘,那张菊听了,不仅不管,还说镇上有钱人多,刘湘聪明着呢,没几日说不定就有富贵人家来说亲了。”
说着说着,齐英兰也是气得够呛,“清言哥,你说人怎么能这样呢,她就不想想,这事万一传出去,不仅丢的是他们家的脸面,包括我们这一大家子人,以后还怎么在村里呆,口水都能把我们淹了。”
清言皱起眉头,道:“现在这事怎么办了?”
齐英兰说:“昨日,我家刘财就和大哥去镇上悄悄找人去了,人是找到了,但问他什么也不说,没办法就把他先送回去了,可他才回去不大会,也不知道怎么跟爹娘说的,张菊就找上门了,手指头都快戳大哥脸上了,怪他坏了刘湘的好事,骂得可难听了,我都学不过来,大嫂看不过,跟她吵了一架,吵完就病倒了。”
听完,清言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和齐英兰唠完嗑,清言就去隔壁屋和刘发媳妇说了会话,也没提这件堵心的丢人事,就唠唠家常,见她累了,就告辞走了。
刘湘不来骚扰他和邱鹤年了,这是又换了个目标,只是他还未婚嫁,就屡次夜不归宿,确实太不像话。
对方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能让个哥儿做出这种事,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刘家摊上这门亲戚,估计以后都不带消停的了。
从豆腐坊回来,清言给自己做了午饭,吃完休息了一会。
下午一时间没什么事做了,他想了想,又套上了外出的袍子,拿了些银两,往邻村走去。
今日老郎中那里没什么病患,他的小徒弟在药房里忙活着配药,他自己则惬意地喝着茶水,摆弄着手里的一个鼻烟壶。
见清言来了,老郎中把手里东西放下,打量着他道:“气色不错,病都大好了,这些日子注意饮食,以后都别贪凉的就行了。”
清言点了点头,向老郎中道了谢,他坐到老人对面,犹豫着道:“大夫,我听人说,哥儿在易孕期怀身子的可能性很大?”
这老郎中确定道:“确实如此。”
清言有些难以启齿,“可是我……。”
老郎中见的病患多了,不用他说完,也明白他的意思,他摆了摆手道:“我给你把过脉,你身体很正常,没问题。”
他又问道:“你和邱小兄弟成亲多久了?”
清言说:“一年出头了。”
老郎中眉头突然皱了起来,他好一会没说话,好像在思考什么。
在清言忍不住想问他的时候,他刷地站起身来,嘴里叨咕着:“失魂症、脸上有疤痕、房事时往往不能自控,”他顿了一下,又迟疑地道:“还有……不育?”
“什么?”清言没听清,站起身问道。
那郎中皱着眉,回过头看他,说:“再过半月,我师兄路经此地,会与我见上一面,他医术比我更高一筹,到时,你和邱小兄弟过来一趟,让他给你们看看。”
清言脸上显出担忧的神色,那老郎中道:“我只是推测,邱小兄弟这失魂症恐怕得的并不简单,”他顿了一下,“以往是我忽略了,现在看,有一定可能是毒。”
从老郎中那里出来,清言没回家,直接去铁匠铺子那边去找邱鹤年。
铺子里没什么人,小庄去给人送货了,邱鹤年在修补铁器。
清言本来还能维持着镇定,可一进了铺子门,见到邱鹤年,脸上神情就绷不住了,眼眶一下子红了。
邱鹤年见状,忙放下手里的活,把铺子大门虚掩了,过来扶着清言坐矮凳上,自己坐在他一旁,轻声问道:“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清言摇头,把老郎中跟他说的话讲了。
闻言,邱鹤年的眉头皱了起来,垂着眸子沉思了起来。
清言抓住他手臂,哭着问:“如果真是毒,你会不会有事?”
邱鹤年回过神来,揽住他肩膀,摇了摇头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就是这样,应该不会突然有什么急症了,你放心。”
清言说:“大夫也是这么说,可是我怎么可能放心?”
邱鹤年叹了口气,把他抱进了怀里。
这个事急也没用,何况还不能确定是否是毒。
清言不是心里存不住事,一旦慌了神就六神无主的性子,只是这毕竟关系到邱鹤年的安危,他还是怕得哭了好一阵。
哭完了,缓过来了,刚才脑子里的一团乱也都归了位。
清言这时候才觉出些不对来,他迟疑着道:“如果真是毒的话,那这个事就太凑巧了,当年秦叔出事时,你救过他,那之后,他被那南盛的官员带去了南方,路途中醒来时已经忘记了过去。”
“而在那之后两三年,你被爹在河边所救,醒来时也失了忆……。”
邱鹤年双眸望着窗外,“刚才,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
过了一阵,邱鹤年道:“看来,必须找出那伙劫持秦叔的强盗了。”
清言想了想,道:“靠我们自己,这件事恐怕不好办,兰姐夫家里和县衙里的师爷相熟,不如我们去求他帮忙?”
邱鹤年点了点头,说:“好。”
事情虽然算是勉强有了个眉目,清言却还是不能安心。
他脑袋里关于这个世界的资料,都是原主视角的。
原主与邱鹤年话都没说过几句,对他几乎没什么了解,更别说邱鹤年的身世和背后的秘密,这导致清言对此也一无所知。
别人穿越起码开个金手指,不说大杀四方,也能对自己有所助益,他却是像看电视剧一样,只能看到个人物简介,还是个不剧透版的,导致他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忙也帮不上。
清言觉得很难受。
做晚饭时,一共两个菜,一个蒜苗炒鸡蛋,一个猪肉炖干豆角,蒜苗里放了两遍盐巴,猪肉里一点盐都没放。
在饭桌上,清言把两个菜都尝了尝,一个咸的发齁,一个一点味道都没有,他沮丧地撂下了筷子。
邱鹤年抬手给他脸颊旁的碎发捋到耳后,然后在他下巴上安抚地捏了捏,就起身把蒜苗炒蛋重新倒进锅里,加了水弄成了蒜苗鸡蛋汤,这样咸味就被冲淡了。
猪肉炖土豆干更好办,直接下锅加盐巴再炒炒就好。
菜被重新端上桌子,邱鹤年拿起筷子,给清言夹了块炖得酥烂的猪肉,说:“尝尝看,怎么样?”
清言也拿起筷子,把那块肉夹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冲邱鹤年点了点头,两人就这么把饭吃完了。
晚上睡觉时,邱鹤年习惯性地从身后抱住清言,清言却不肯,他说:“你转身过去,我要抱着你。”
邱鹤年依言转过身去,清言就从身后紧紧抱住他的腰,腿也压在他身上,脸埋在他背后,蹭了又蹭。
不大会儿,他就感觉到背后那块衣衫湿了,邱鹤年心里一紧,想回身去抱住清言,身后的人却固执地不肯松手。
过了一会,身后的人呼吸渐渐轻缓下来,潮湿温热的呼气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到邱鹤年背后的皮肤上,清言终于睡着了。
邱鹤年知道清言在怕,怕自己出事。
他其实也在怕,怕自己那未知的过去,会打乱现在的安稳和平静,更怕会给清言带来危险。
第二天,夫夫两就去了县城一趟,找秦兰和任孝说了这事,任孝打包票说这事他一定给用心办。
秦兰说既然已经到了县里,就别着急回去了,她领他们去戏院喝茶听曲儿去。
这两日清言心情不好,邱鹤年也正想带他散散心,便同意了。
任孝去了县衙,他们三人就去了附近的戏院。
这里的戏院演的并不是清言比较熟悉的京剧或者其他地方戏种,而是一种叫作‘黄龙戏’的戏曲,演起来非常热闹,一会像是在扭秧歌,一会是唱小调,锣鼓喧天的,调子都很高亢。
一下午喝着茶,嗑着瓜子,看着台上的热热闹闹,清言渐渐的脸上没那么紧绷了,偶尔也有点笑模样了。
中途任孝也来了,说已经打好招呼了,等消息就好。
晚上回家吃过饭收拾好后,邱鹤年烧了水,说要洗澡。
炉灶里放了精煤,火烧得很旺,把屋子里烧得热烘烘的。
浴桶里,清言懒洋洋用双臂交叉,垫着下巴趴在桶边,眯着眼睛。
邱鹤年披着衣衫站在浴桶外,正细致地帮他搓洗那头乌黑顺滑的长发。
清言昏昏欲睡,呼吸间都是淡淡的水汽和皂角的味道。
直到身后的男人轻声道:“好了。”
他才睁开眼睛,从浴桶里站起身,邱鹤年扶着他一只手,看着他垂着头从桶里迈出来,腿的线条修长,肌肤莹润,动作间有种小动物似的轻盈和优美。
清言在地上站稳了,屋里虽然足够热,但刚从热水里出来,总还会觉得有些凉意,胸口不由得微微紧绷起来,邱鹤年往那里扫了一眼,之后就拿了布巾给他擦身。
擦得差不多了,邱鹤年就把布巾交给清言,要他去床上盖上被子擦头发。
清言抬起头,看着他说:“我也帮你洗。”
邱鹤年冲他笑了笑,“去吧,等我一下,很快。”
清言眼睛眨了眨,脸蛋渐渐红了,听话地去床上了。
邱鹤年看着他上了床,目光在他背影上细细扫过,在那对儿随着他的走动而被牵动的凹进去的腰窝上,停留得尤其久。
清言弯下腰去够叠在床里侧的被子,油灯放在了浴桶附近,那边的光线太暗了,□□留下的是一片暧昧的三角形阴影。
床边的人终于收拾好了,掀开被子上了床。
邱鹤年适时收回目光,脱去披着的衣衫,迈进浴桶。
热水里浸过身体,有淡淡的熟悉的香味笼在周身,邱鹤年仰头闭眼,深呼吸了一口,身体放松下来。
都洗完以后,油灯挪到床边的桌上,两人一起靠在床头看书。
最近他们看的是本讲各地志怪传说的书,诸如哪个地方在一个下雨天,天上掉下来一条的大黑鱼,下来便屠杀生灵,这时另一条从天而降的大红鱼,为了制止它,在空中与之大战八百回合,把黑鱼杀死以后,自己却也流干了血而死在一个山头上,所以那里的山,土都是红色的。
清言以前觉得这样的故事很有意思,尤其是每次看完一篇,邱鹤年还会给他讲讲故事里提到的地方真实的情况,结合着看就更有趣味。
但他这会儿情绪又渐渐低落下去,怎么都看不进去了。
邱鹤年发现了,于是放下书,问道:“今天看的黄龙戏有意思吗?”
清言点了点头,“好听,也好看。”
邱鹤年又问:“你最喜欢哪段?”
清言回想了一下,说:“那女子和夫君在堤上喝酒唱祝词那段。”
邱鹤年沉吟了一阵,清了清嗓子,竟开口唱道:“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注]
这段戏词台上那女角唱来,是细腻婉转的,邱鹤年的嗓音偏冷冽,此时唱来微微沙哑,竟有种反差极大的清冷、粗犷而缠绵的感觉。
清言看着他,睁大了眼。
邱鹤年笑着抬手在他脸颊上捏了捏,道:“别这样看着我,我该后悔唱这个了。”
清言终于捂着嘴笑了,笑了一阵,又忍不住趴在邱鹤年身上笑出声来,感叹道:“你竟然会唱戏!”
说完,又接着哈哈笑。
邱鹤年无奈地看着他,说:“再笑就对你不客气了。”
清言笑着说:“来啊,我不怕!”
邱鹤年于是就真的不客气了,清言被按倒在床上,发出轻轻的哼哼声。
亵衣松垮垮地被撩开,露出晕黄光线里的莹润肌肤。
脚踝被大手抓住,膝盖碰到了自己下巴颏。
清言笑不出来了,红着脸扭过头去。
邱鹤年垂着眸子细细打量着这具漂亮的身体,明明长着清丽纯真的容貌,那两处颜色也浅淡,但却……。
邱鹤年的眸色越来越暗,他弯下腰侧过脸,离得很近地与清言面对面,清言眨了眨眼,睫毛好像刮到了他的。
男人就这么近地看着他,轻声问道:“现在怕不怕?”
清言咬了咬唇,说:“不怕。”
男人更贴近他,吻轻轻落下,又由轻到重,唇舌纠缠,然后湿润炙热的吻向清言的下巴和脖颈。
过了一会,清言惊地想坐起身,却被男人有力地手重重压着,他用手去推男人的头,却也推不动,只含含糊糊地道:“别……脏……。”
又过了一小会,清言哭唧唧地求饶,“我怕,我怕还不行嘛!”
可说什么也不管用了。
屋外又下起雪来,也许是春天到来之前的最后一场雪,寒风呼啸,撞在窗棂上哗啦哗啦地响。
屋里热得像夏天,清言的两条腿好酸,可是他已经顾不上在意了。
一道白光闪过,清言的双眼半闭半合着,头皮都是酥麻的,嗓子哑了。
那之后,他身体紧绷了一阵,又很快瘫软下来。
他慢慢喘息着,感觉有布巾在轻轻擦拭着。
清言喃喃着:“我想喝水。”
不大会,就有温热的大手扶着他起身,清凉的水沾在他唇边,清言喝了几口下去,感觉喉咙的燥热感终于消除了。
水碗被放回桌面,发出轻微的“喀”的一声。
脚步声并没回到床边,而是去了脸盆架那边,之后就传来漱口和洗手的声音。
再之后,邱鹤年回到床上,侧身一手撑着头躺在他身边,另一手则替他盖上被子,整理他贴在两颊的碎发。
“舒服吗?”邱鹤年轻声问。
清言躺在床上,头微微侧向他那边,满面潮红地点了点头。
邱鹤年说:“歇一会。”
他这么说了,却并没熄灭油灯的意思,而是就这么侧着身子,手上动作轻柔地抚摸着清言的发丝和脸颊。
过了一阵,清言终于缓过劲儿来了,他张开眼,看向男人,问道:“还不睡吗?”
邱鹤年摇了摇头,他看着清言,观察着他的状态,那之后,他说:“还累吗?”
清言也摇头。
邱鹤年就往他那边又靠近了些,大手伸进了被子里,清言微微瑟缩了一下。
结束时,清言哭得嗓子快要发不出声音,眼圈儿和鼻头都红红的,整个人已经快要虚脱了,头皮都在发麻,浑身无力。
但他仍惦记着今晚只为他服务了的男人。
清言强撑着伸手下去,还没触碰到,就被邱鹤年握住了手腕。
邱鹤年的声音沙哑低沉,大手握着他的手放回他腹部,反复轻轻摩挲他的发丝,“不需要,你累了,好好睡吧。”
清言实在太困太倦了,心有余但力不足,听见男人这么说,屋子里很暖,被摸着脸颊和头发又很舒服,就慢慢合上眼睛。
尽管内心躁动到了极点,邱鹤年还是根本没给它分出一分注意力去。
他替清言往上拽了拽被子,嗓子里反复低低哼着黄龙戏里的那段唱词,像安抚孩子那样,手掌在清言被子上轻轻有节奏地拍着,被他顾着的小美人儿呼吸渐渐匀长,终于慢慢睡熟了。
昨天晚上,清言躺在床上一动没动,呼吸也均匀,可邱鹤年知道,他一宿几乎没有真正睡熟过,总是睡一会就惊醒。
今晚,邱鹤年故意耗尽清言的精力,让他没法再有余暇去担忧和胡思乱想。
夜深了,邱鹤年低头在清言额角亲了亲,简单收拾了一下床铺上的狼藉,熄了灯,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这一晚上,清言睡得很好,起来时神清气爽,只是照那铜镜时,发现眼皮有一点肿,邱鹤年用布巾包了院子里一抔雪,给他放在眼睛上冰敷了之后,也就差不多好了。
早饭是邱鹤年做的,他从老刘家打了热乎乎的豆浆回来,又热了现成的馒头,把馒头片开两半,然后把用油锅煎了的香肠和煎蛋夹进去,再抹一点牛肉辣酱。
清言一口豆浆一口夹了肉蛋的馒头,吃得特别香。
邱鹤年看着他这样子,眸子里也有了淡淡的喜色。
经过这一晚上,清言心情好了许多,也不往牛角尖儿钻了。
先不说现在还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就算天塌下来,两个人总能相互扶持着一起顶着。邱鹤年要是真有个好歹,就是为他拼命,清言也愿意。
如此定下心来,清言也就不多想了,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邱鹤年吃过饭去了铺子,清言就在王铁匠那屋整理自己进的货,这两天他还打算去出几次摊。
不管怎样,日子还得过,总在家憋着也更容易胡思乱想。
前一阵有空的时候,他让邱鹤年帮他打了一排货架,现在进货越来越多了,摆在地上一大堆太乱,不好整理,而且也容易受潮,放在木架子上就又规整又干燥。
阿妙在清言那堆东西上好奇地走来走去,这看看,那闻闻,清言从一个纸袋里拿出个大红色的发夹,把小狸花捉过来,夹在了它头顶较长的毛毛上,阿妙的大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前爪一个劲儿去够那个发夹,却怎么也够不到,急得直转圈圈,把清言逗得直乐。
就在这时,屋外院门传来急急的拍打声。
清言先是心里一颤,以为是邱鹤年出了什么事,可随后,那敲门之人焦急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反反复复地喊道:“于清言,开门,快开门,我知道你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