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点点头,看了眼还是满瓶的挂水,才安心离开。
“小伙子,你哥对你多好啊,你可真有福气哦。”隔壁床的一个大爷笑盈盈的看着他们。
隔壁床的高度升了一半,大爷半躺在床上打着点滴,不知道是何处受了伤,只能转过头和颜祁说话,地道的方言说明大爷家不在县城,应该是在家受了伤,严重了才从乡镇转来县城。
“他不是我亲哥。”颜祁说。
“这样啊,我还以为他是你亲哥勒,刚刚送你进来,他急得哟,还差点被套摔咯。”大爷爽朗的笑了,“你俩都长得那么俊,看起来倒是挺像两兄弟,城里娃娃就是好看,白白净净的。”
“大爷,你这是怎么了?”
“唉,摔了一跤,去老房子拿点老家具,结果那个楼板被雨淋久了,一踩就掉下来了哈哈哈哈。”老人又笑了笑。
“那你家人没来陪你吗?”老人床前空荡荡的,连个水果也没有,也就是说在他没来之前,整个病房只有老人一个人。
“我老伴死得早,儿子又爱打麻将,把儿媳妇气跑咯,现在就只有我和我儿子了。”
“那你儿子呢?”
老人转过头,笑得有些苦涩,“不晓得,克打麻将了吧,昨天就没见着人了。”
没有手机,没有家人,老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一个人度过白天黑夜。
“这麻将害人啊,像个吸血鬼一样,又伤身又欠债,我和我老伴做了一辈子安分守己的庄稼人,怎么我儿子就迷上了赌博啊,好好的一个家,要是他不赌多好啊,咳咳咳,娃呀,你身边要是有人要赌,一定要劝他,十赌九输,十赌九输啊。”
“好。”对于老人的处境,他表示同情,却不知从何安慰,颜志强和老人的儿子又有什么区别呢,于是只好沉默。
宋一回来时,带了很多水果,香蕉,葡萄,桔子。
“你去逛超市了?”颜祁瞪着眼看着提得大包小包的宋一。
宋一把东西放在柜子上说:“在医院门口买的,我没走远。”
“哦。”宋一打开盖子,颜祁看了一眼,有些郁闷,“你没给我放辣椒。”
这碗米线除了油盐葱,连块辣子皮都没有,医院旁边的食物本就不好吃,没了辣椒,清汤寡水,对重口味患者来说简直是噩耗。
“医生说你不能吃腥辣食物。”宋一解释说。
大爷也在一旁劝他,“是的嘛,你看你都挂起水了,还是要忌点口的,等好了想吃什么都有。”
宋一把床摇起来之后,颜祁终于和大爷平齐了,两个都是只能动头的的患者,交流起来倒是方便了许多,“大爷你不吃晚饭吗?”
“我现在不饿,一会儿小梅会给我买饭,她是个好娃,也是个好医生,平时很照顾我的。”大爷想到那个心地善良的小姑娘,内心暖暖的。
“你不吃吗?”颜祁注意到宋一只买了一份,而且来回二十分钟,根本不可能吃完再过来。
“我不饿。”宋一说着留了几个桔子和香蕉,就把剩下的全给大爷送去了。
大爷哪见过有人送他那么多水果,赶紧拒绝,“哎哟,娃,不消不消,留着给你弟弟吃。”
“大爷,你吃吧,我估计打完针就走了,吃不完的。”
“不行不行,太破费了。”大爷还是拒绝。
颜一示意大爷看看自己目前的情况,“大爷,你看我又走不动,一会儿他要背我,就拿不下水果,你不吃就只能扔了。”
像大爷这样的庄稼人,节约意识比他们这些小年轻厉害多了,听到颜祁这样说,也不推脱了,“那你放在柜子这点,千万不要扔,太浪费咯,你们这些小伙子,就是不懂得节约,要是以前啊,连大米饭都没得吃的,下次不要浪费了啊。”
颜祁用大爷的地方话,回道:“好的,大爷,我们晓得啦。”
也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大爷没说多久,就困了,拔了针就直接睡了。
颜祁吃了饭后无聊,于是问宋一:“宋哥,能借你手机用用吗?”
宋一把手机拿给他。
颜祁接过手机,第一件事是给鲁申发了个消息:大申,帮我把今晚的假请了,顺带和宋一的班主任说一声。
没多久,鲁申就回消息了。
——收到,这些宋哥都和我说了,祁哥,你没事吧,怎么突然就吐了,不会是肠胃炎吧。[哭泣/]
颜祁看了眼时间,这会儿是上课时间,这家伙不会一直在玩手机吧。
——我没事,休息一段时间就好,倒是你,上课还玩手机,小心我找鲁婶告你状。
——[流泪/]别呀,这节课自习,我就看了一眼,祁哥,我这都是为了你,你不能恩将仇报啊,你要是和我妈说,她肯定要打断我的腿,我发誓,我现在就好好看书,拜拜嘞。
好家伙,溜得挺快。
第二件事,颜祁给猿二发了条消息。
——二叔,我明天去接你。
明天去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之前颜祁不乐意把自己往里面裹,觉得没这必要,但现在不行了,再不干活他就快饿死了,而且像猿二这样大方的脑残也不多了。
不一会儿,猿二就打了个电话回来。颜祁皱了皱眉,却还是接了。
猿二身旁嘈杂不堪,但他似乎心情大好,声音里满是愉悦,“今年你和我一起进去,费用我翻两倍。”
他当然开心,只要是能让颜祁妥协的事,都能让他开心一整天,似乎这样就能证明他能把颜祁掌控在手心里。
颜祁很想骂他一句:操,滚你妈的吧,你怎么不找个女人和你一起去,真是蹬鼻子上脸。
他克制住自己的脾气,“二叔,这不合适。”
猿二笑了笑,“先别忙着拒绝,我刚刚闲着没事,上路口赌场这打了几把,可能是上天眷顾吧,赢了几把……”
把出老千说得这么清新脱俗,还真是一副不要脸的作派。
“这人输给我八万,结果全身上下连两千块都没有,原本打算让他用只手来还的,但这人偏偏是你爸,我这么看重你,我也不想我俩的关系闹僵,但我花了这么多时间陪他玩,这钱不要也说不过去啊。唉,你说这要是换成别人我都没那么难做。”
猿二的话乍一听还以为两人关系有多好,他有多么大度,实际上,句句都在威胁颜祁,你爸会不会变成残废,全在我一念之间。
八万,颜志强怎么敢。
颜祁气得浑身发抖,他以为只要不去管他,不理会他,两人之间就能撇得干净,但怎么可能呢,只要他还流着这身血,长着这身肉,还姓颜,他和颜志强就撇不干净。
宋一看到软管里逆流的血,急忙把点滴速度调低,用手轻拍他的手背安抚道:“颜祁,放松。”
看了眼逆流的血,颜祁愣了愣,随即冷静下来,他不可能管颜志强,他也没这本事帮他还清八万。
“他既然敢赌,说明他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明天我会去,但我不进去。”
颜祁说完一把挂了电话,对颜志强心软就是对他自己和颜树心狠,为了一个自甘堕落的人,没必要,去他妈的爱干嘛干嘛。
猿二脸色冷了下来,“你也听到了,你儿子不管你,说起来,我这也算替颜祁做了件好事,至少以后你想赌也赌不了了,砍了他一只手丢医院去。”
听完这话,颜志强脸刷的一下就白了,语无伦次的求饶:“不,不不不不,猿哥,不,你是我爷爷,是我祖宗,爷爷,祖宗,求你了,钱我会还你的,你放过我吧。”
“还我?”猿二笑了,“颜志强啊颜志强,你有多少底我会不知道,就你,给你十年你也还不上,你除了有个好儿子,还真是一无是处啊,对于颜祁是你儿子这事,我到现在都觉得神奇。”
颜志强跪在地上,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祖宗,爷爷,求求你,没了手,我以后还怎么活啊,我,我,我给他打电话,我给我儿子颜祁打电话,我让他和你参加你爸的生日宴,你放过我可以吗?”
猿二看了他一眼,把手机递给他。
第二个电话打来的时候,颜祁就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他甚至能想象得到颜志强现在是以怎样一副凄惨的模样和他打电话。
操!颜祁烦躁的接起电话。
果不其然,电话一打通,颜志强就一个劲的认错:“儿子,爸爸错了,你救救爸爸,爸爸以后不赌了,我一定改过自新,好好做人。”
一声声爸爸让颜祁觉得浑身不适,颜祁打断他的悔过自忏,不耐烦的说:“让我去也行,有两个条件。”
颜志强立马说:“行行行,多少条件都行。”
颜祁说:“第一,那八万你自己还。第二,再也不许动颜树。”
“好好好,我以后不会再动颜树,钱我也自己还……。”
颜志强后边的话戛然而止,颜祁挂了电话,他现在不想听到一丝颜志强的声音,甚至连那个有颜志强的家都不想回。
没了想回家的心思,时间反而过得飞快,拔了针颜祁正弯腰穿鞋,背后传来声音。
“要走了啊。”大爷的话让颜祁后背一僵,想起之前说的话,要是自己就这样走出去,大爷会不会又不肯收水果。
“是的,大爷,我们该回去了,我弟弟还在家等我。”颜祁说完对着宋一拼命使眼色,暗示他再背自己一截路,好在宋一聪明,看了眼大爷就懂了他的意思,走过来转身在他面前蹲下。
做戏要做全套,为了大爷不起疑心,颜祁还故意磨蹭半天,表示自己真的难受到需要人背。
临走时,大爷欣慰的看着他们俩,“这辈子有个那么好的朋友不容易,你们都要好好珍惜啊。”
刚出医院门口,颜祁就点了根烟,虽然宋一就在旁边,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只知道自己头疼得炸裂,整个人都烦躁不安,再不发泄,就要爆了。
“需要我帮忙吗?”宋一说。
“不用管他,操,爱他妈谁谁。”颜祁骂了句,“宋哥,谢谢啊,不过不用,颜志强这样的人不值得,你替他还了钱,他第二天就能坐回赌桌继续打,他和你之前认识的那些人不一样,他就是个无赖,你帮他还了钱,说不定他第二次还来找你,把你当个免费的提款机使。”
第二十二章 猿老的生日宴
中欧结合式别墅,浪漫与庄严的气质,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雍容华贵。
宋一站在熟悉的蔷薇花墙围栏外,院子里的杂草已经开始冒头,似乎在宣布主权——你再不回来,这里就是我的了。
在花坛下找到钥匙,打开房门的一刹那,所有和外婆有关的记忆扑面而来,外婆坐在摇摇椅上晒太阳,坐在沙发上为他缝制安全符,半夜起床为他熬药,一遍遍耐心的询问他的烦恼……太多太多,以至于外婆走后这座房空得让人窒息。
“回来了。”
宋一顺着声望去,门外走进来一位儒雅青年,青年穿着一件灰白衬衫,黑色西装裤,带着一副白框眼镜,整个人谦逊有礼。
宋一微微低头问候道:“周叔。”
今天是老太太的“五七”,周杰去扫墓,看到碑前的菊花就知道是宋一来过,随即赶过来。
“打算什么时候搬回来?城西毕竟是是非之地,待久了不好,”周杰说,“等你回来,我搬过来陪你。”
“我没打算回来。”宋一说。
周杰愣了几秒,随后微微一笑,“上次看到你和他们在一起,我还挺欣慰的,虽然打架不是什么好事,但我还是高兴你愿意与人亲近,以前你不愿同人来往,对班上想和你亲近的同学,你总是表现得很冷淡,就连我,你也很少言语,有时候,我真怕你把自己憋坏。”
宋一默不作声,不说话对于别人来说,或许难以忍耐,对他却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周杰叹了口气,从小看着宋一长大,宋一沉默寡言的原因,其实他比谁都清楚。
“你在那也好,我还挺喜欢颜祁那小子的,有个性,虽然看着凶,但心地善良,做事利落,人也仗义,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周杰给老太太烧了香,跪拜后起身,“老太太的遗嘱里,这座房子的所有权归你,另外,还有一个避暑山庄,已经转你名下,山庄在你成年前暂由我管理。”
“谢谢周叔。”
老人对孩子的爱很直接,只要你饿不着冻不着,开心就好。外婆怕他可怜的孙子受委屈,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保护他,但是爱的匮乏,又该如何?
周杰看着照片思绪纷飞,宋一也不打扰他,于是转身上楼去拿东西。
“小宋,”周杰在背后叫住了他。
宋一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周杰开口却不知从何安慰,千回百转,最后变成一句嘱咐,“天凉了,别感冒了。”
“嗯。”
“啊啾!”而此刻,正在开车的颜祁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车里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几种不同的香水味混杂着,熏得颜祁一阵恶心,他甚至能想象到猿二开着这车约着不同的女人或男人,在不同的街道穿梭。
“冷吗?要不要把窗户关了。”猿二说。
“不需要。”他不乐意与猿二接近,也不希望猿二靠近他。
“还是关着吧,别感冒了。”猿二说着凑过来,一只手撑在颜祁脑后,另一只手去按颜祁旁边的关窗按钮,以一个半弧状的暧昧姿势把颜祁圈起来,越靠越近,少年的身上总是很好闻,青春洋溢活力,阳光的味道。
就在猿二沉浸在颜祁身上暖洋洋的薰衣草气味时,颜祁半扭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再挪过来,我连人带车一起往花坛里撞你信不。”
猿二显然不信,继续得寸进尺的朝颜祁靠近,“我就关个门,马上就好。”
话音刚落,颜祁突然猛踩油门,车猛地向前扎去,猿二被惯性带着往后垫砸去,还没坐稳,颜祁一个急转弯,猿二跟个球似的又朝旁边的靠背撞去,尽管垫子是软的,他还是被撞得两眼冒星,半天才回过神来。
受过教训后,猿二不敢再对颜祁动手动脚,只好安分的坐在副驾驶。
“那个宋一要在你家住多久?”
“关你屁事。”颜祁连个目光都没给他。
猿二也不恼,半倚着车门,饶有兴致的欣赏颜祁开车的样子,“看在我那么喜欢你的份上,给你一个忠告,你要小心他。”
颜祁被他看得发毛,更不愿搭理他,比起猿二,他更乐意看前方的风景。
城东地界,不管是资源还是环境,都是宁县顶尖的,政府机关,高级酒店,警察局和消防队都在这,还有那一套套奢侈的小别墅,满是玫瑰的绿化带,干净整洁的人行道。
颜祁突然理解了冯野的疑惑:宋一为什么放着这么一个温柔乡不住,跑去城西那破地租个会掉墙皮的小房间。
就连猿老这么一个混混头子,都专门在城东地界建了一套奢华高贵的欧式别墅,在门外就能感受到一股豪华奢靡的气息。
作为城西头头,猿老的产业几乎占满了城西地区,酒吧ktv,赌场,修理店,几乎成了垄断产业,单凭这点,想巴结猿老的人数不胜数,一个生日宴,来的人都快把大厅挤满了,毕竟是个有格调的地方,谁都特意换了套能看的衣服,颜祁穿了套运动服,和这地显得格格不入。
猿二去给老爷子送礼物,没时间骚扰他,他也落得个清闲。
除了大厅,猿老还在外面办了外场。颜祁靠在墙上无聊的看着大厅里这些光鲜亮丽的人,想不通一个生日宴为什么要办得这么盛大。
“客人,八号桌还有位置,您可以上那边坐。”一位上酒的服务员发现了这位突兀的客人。
“谢谢。”颜祁找位置坐下,现在才六点,估计十点才能结束,他对站岗没兴趣,也得亏猿老请了服务员,不然就这些人,光找位置这事都能吵起来。
八号桌离入口很近,每个进来的人第一眼都会落在这位安静的少年身上,少年眉宇间带着满不在乎的神情,漫不经心的扫视着四周。
人们对于美的事物总是不吝啬自己的目光,但少年太过年轻,人们开始好奇,这样一个年轻人为什么能进来内场。
“这年轻人谁啊?”隔壁桌一个粗链子男忍不住问。
“你不知道?”他对面的秃头男说,“他就是猿二跟屁股后面追了两年的人,现在估计是搞到手了。”
粗链子惊了,“同性恋啊,猿老这儿子玩得挺花啊。”
“可不是,还是个高中生,未成年。”秃头男说。
“操,真他妈刺激。”
另一个西装男鄙夷道:“高中生又怎么了,能和猿二搞在一起的会是什么好人,说不定人家乐在其中呢。”
因为隔的不远,这些人的话一字不漏的落在颜祁耳朵里。一群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渣滓,所以他才讨厌过来。
在里面的时间过得很慢,颜祁从来没觉得时间能走得这么慢,比一节英语听力课过得还慢。
宴会充满了商业利益之间的虚伪讨好,无趣得紧,吃完晚餐后,颜祁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迷茫中颜祁听到旁边的椅子有动静,抬眼一看,猿二不知何时坐了过来。
“这才九点,困了我带你去客房睡。”猿二把椅子挪过来,几乎和他碰在一起。
“不用。”颜祁往一旁挪了挪椅子,和猿二保持距离。
猿二只好坐回去,“听说你和李家冒有过节,他经常找你麻烦,就一个帮我管场子的小喽啰,你和我说一声,哪来那么多麻烦事。”
“不需要。”颜祁没好气的拒绝,周围人的目光让他感到烦躁。
鄙夷、恶心、嫌弃、看戏,不管是哪一种目光都让他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他为什么要在这和猿二一起接受别人的质疑和诋毁。
“听颜志强说你学费还没交齐,真不打算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能离我远点吗,你是没朋友还是怎么一直往我旁边凑。”颜祁无语。
猿二笑了,“我喜欢和你待着。”
“你傻逼么?”
猿二抽了根烟,意味不明的盯着颜祁看了许久,“我给了颜志强三个月的时间,如果还是还不了钱,他的手照样保不住。”
颜祁抬眼看向他,不知道他和自己说这些的意义何在。
“小祁,别这样看着我,那是赌场不是慈善场,是他明知故犯,我只是在赚他们的贪得无厌罢了。”猿二说,“人人都知道我对你有想法,你说,到时候颜志强会不会把你卖给我。”
“操!”颜祁没来由的一股气,“你他妈当我是什么?有价商品?人情礼品?既然是颜志强的事找他行不,别扯我身上。”
颜祁看了眼钟,“九点了,我能走了吗?”
“我还没玩够,没打算回去,”猿二往椅背一靠,指着桌上还没开封的红酒,“你要走也行,把这瓶红酒喝了,你还能自己走出去我就放你走。”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白酒三杯倒,啤酒两瓶停,猿二这意思是没打算让他走。
看着依旧往外走的颜祁,猿二说:“你打算就这样离开?”
“拿钱办事,我知道规矩,我去外边等。”不能走不代表他要一直呆在这。
颜祁在墙边寻了块空地,点了根烟,刚抽一口就被呛得直咳嗽,连带着肋骨扯着疼,只好把烟弄熄扔一边。
咳了几声,颜祁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了,干脆靠着墙坐下来看月亮。
外面风光无限好,连空气都是香的,今晚的月色很美,月光给别墅笼罩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夜色显得更加迷人。
但疼痛让他无心观赏,都说肋骨断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颜祁蜷缩在墙边,突然有了想戒烟的冲动,即使他没瘾。
突然一个人影挡住月亮,感觉有人在他面前蹲下,颜祁抬起头,眯着眼看清人后,只觉得神奇,为什么宋一总能在他狼狈的时候出现呢,“宋哥,你怎么在这?”
颜祁满脸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晕的,宋一以为他不舒服,用手触摸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后,把手拿开,“我过来看看。”
恰到好处的触碰让颜祁觉得舒心。
“哦。”他都差点忘了宋一曾经也是个小少爷,城东那栋最惹眼的中欧式别墅,就是他家的。
两人无言,宋一想了想问:“要一起回去吗?”
颜祁摇头,“不了,我今天是司机,一会儿还得送猿二回去。”
“你喝酒了?”
“就喝了一口,谁知道那是白酒。”他就误喝了一口,没想到宋一能闻出来。
“酒驾?”估计是纪检部长的后遗症,宋一对违法行为特别敏感。
“那我还没驾照呢,不也开了。”
酒驾,外加无证驾驶,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颜祁自己都觉得丢人。况且宋一好心关心他,他没必要这么冲,刚想说声抱歉,宋一又说:“不安全。”
颜祁把头埋进臂弯里,闷闷的说:“他都不怕死,我怕什么。”
大概是颜祁的自暴自弃让他无语,宋一没有继续说,却也没有离开。
看宋一没有要走的打算,颜祁有些不理解,“你不走?”
宋一说:“酒驾危险,我送你们回去。”
宋一说完走过来和他靠墙站成一排,看来是真打算和他一起等。颜祁还想劝他什么,却见他靠着墙,开始闭目养神。
对于宋一去城西住这件事,颜祁是好奇的,宋一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不然那些人也不会看他眼色,他们跑到家里闹,也只是想试探宋一对那栋房子的态度。
既然宋一不是被撵走的,又为何大晚上赶着来他家。
颜祁正发呆,宋一突然递了个东西给他,“这个给你。”
颜祁接过来,是一个白色的触屏手机,看起来还很新,估计没用多久,当二手卖还能赚一千多。
“给我干什么?”
宋一说:“有点旧,但还能用。”
“我是问你给我干嘛?”知道宋一是要送给他的之后,心里的自尊心作祟,颜祁有些烦躁。
宋一淡淡的说:“找你的人很多,有时候我找不到你。”
“不需要,我自己会买。”无功不受禄,颜祁把手机还给他。
宋一静静的看着,却没有接,沉默半响宋一说:“不是白给你,我没钱交房租。”
“我也没让你交房租。”就那破地,那张车都够一年的房租了。
“我不白住。”宋一态度坚决,要是颜祁不收,说不定他真能当晚就搬出去。
说实话,颜祁挺舍不得他走的,毕竟宋一爱干净会做饭,安静不扰民,没有任何不良嗜好。颜树那小子也像个跟屁虫似的天天黏在宋一身边,要是宋一真走了,那小子估计会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颜祁心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说不定待久了,颜树还能学学宋一身上品学兼优的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