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孤星的小夫郎—— by茶查查

作者:茶查查  录入:01-19

裴厌笑一下,说:“瞎琢磨的,做的也粗。”
花成方看着格子好一会儿,抬头说道:“鸡蛋还有多少?”
“三百多。”裴厌见他似乎有什么想法,没有隐瞒。
花成方咂摸一下,又问:“一筐装多少个?”
裴厌开口:“大的七十六个,小的四十八个,两大一小正好二百枚鸡蛋。”
“三筐能放两百。”花成方念叨着,末了说道:“这样,你连竹筐算给我,价钱好说,我带二百去。”
裴厌笑道:“什么钱不钱的,筐子二哥拿去就是,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我卖了这两年鸡蛋,蛋筐的事许多人都知道,先前我看见好几个卖鸡蛋的,都学了去。”
他和顾兰时做竹片格子是为了卖鸡蛋,只要鸡蛋能完整卖出去就好,因此不是很在意,再说了,人家要学,他俩也拦不住。
花成方点点头:“成,鸡蛋就按市价来,如今是三文?”
“是三文,二哥是自己吃用?”裴厌问道,又说:“自己人,吃的话用不着三文。”
花成方道:“我也不瞒你,我带去是卖的,府城人多,高门大户更多,鸡蛋又是个不能缺的。”
他压低声音,又说:“府城的鸡蛋,市价比咱们镇高,四文钱。”
“我做事的府里常常要买,有时鸡蛋紧俏了,府里人口多难免有短缺,刚才你说有鸡蛋,我没这个念头,一路不止行船,到了府城还得走到城里,有这样的格子和筐子就好了,方便运去。”
花成方性格爽快,对外人不提,对自己人还是很仗义的,之前听小妹说,常常从后山拿鸡蛋吃,他记在心里,对裴厌和顾兰时很有好感,因此没有隐瞒。
裴厌不是磨蹭磨叽的性子,一听是这样,笑道:“那好,只是二哥,纵使塞进格子,偶尔会有几个鸡蛋碰烂,带去府城的话,还是每层都查看一遍……”
花成方打断他:“这个不要紧,路上我自然会小心,你从家里拉来,一筐鸡蛋能碰碎几个?”
“多了四五个,再多就没有,车赶得慢。”裴厌照实说了。
“那就成,不必那么费事。”花成方并不介意这几个,鸡蛋娇贵,磕磕碰碰再常见不过。
裴厌很快把二百枚鸡蛋补齐,有的人爱挑拣,每个筐子都挑一挑,因此都有缺口,弄完后他问道:“二哥,筐子卸哪里?”
“走,去码头,暂且让船夫看着。”花成方在前头带路,裴厌很快跟上去。
从码头离开的时候,车上少了三个竹筐,却多了另一条门路。
花成方知道他养了一百只下蛋母鸡,冬天还会烧暖屋子卖高价蛋,一下子眼睛都亮了。
鸡蛋贵就贵在运不了远路,城镇只能靠附近的村庄供应,冬天就更少了,如今有了这样的蛋筐,甚至冬天也有蛋源。
花成方当上小管事以后,一个月工钱涨到了一两,日子还算不错。
他爱吃两口酒,还有老婆孩子要养,说实话哪儿哪儿都是钱,别看当了个管事,只是瞧着体面而已,两个儿子以后要娶妻,可不得早早攒钱。
因此他有时会在外面干点别的活,多少赚一点,眼下有个路子,自然要好好动脑子做起来。
就算一个鸡蛋从当中只挣一文钱,两百个就是二钱了,要是一个月弄五百个鸡蛋,就能顶半个月的工钱。
裴厌揣着六钱碎银也挺高兴,碎银子加起来有一两了,顾兰时要是看见,一定美滋滋的。
不止是银子,他和花成方说定了,冬天肯定会在他手里收鸡蛋,倒腾运去府城,赚那些个大户一笔。
至于平时,就按镇上的市价来,不会叫他吃亏,自己人,有钱一起赚当然最好。

第209章
半上午,窗子开了条缝透气,孩子吃了乳果又睡了,顾兰时轻手轻脚下炕,站在屋里抻抻胳膊晃晃腿。总是在炕上躺着坐着,胳膊腿早就闷得慌了。
乡下人走动惯了,也结实,养了这几天,他身上不再疼,每天吃喝进补都跟得上,倒没别的不适。
天晴好,外头太阳挺大的,就是有风,不能去院子。
顾兰时想起什么,走到房门口探头朝外面喊:“周姐姐,看看葡萄怎么样了。”
周淑云在木架前拍被子,今儿太阳好,她已经把顾兰时的裴厌的被子抱出来晒,自个儿的被子晒在另一个木架上,多见见太阳,夜里盖着暖和。
“好。”她答应一声,把手里的藤拍子放在一边,出门往东边走,站在葡萄架底下往上瞅。
今年结葡萄了,只是还不到盛期,零星七八串而已,也都不大,再往后,葡萄就一年比一年盛了。
有几串藏在葡萄叶底下,葡萄粒渐渐变黄变红变紫,只一串上,就能看到好几种颜色,漂亮极了。
瞥见一抹紫红后,周淑云拨开几片叶子,露出来的一小串葡萄还没她整个手大,已经全红变紫了。
她垫脚伸长胳膊摘下,哪怕不是自己吃,眼里也透着欢喜,葡萄可不多见,外头卖得贵呢,瞧瞧,长得可真好看。
“兰哥儿,有一串,全都紫红了,我给你摘了。”周淑云一边走一边高声说,到灶房门口时直接舀了半瓢水冲洗。
正在屋里伸腰抬腿瞎动弹的顾兰时一听,连忙放下右脚,走到门口等待。
周淑云端着碗过来,笑着递给他。
葡萄刚结出来的时候,顾兰时每天都要去看看,盼啊盼,总算盼到能吃的时候。
碗里的一串葡萄不大,也就十来颗的样子,粒粒紫红圆润,带着些许水珠儿。
顾兰时摘下一粒,捏在两个指腹间,眉眼含笑,他另一手端碗,不好剥皮,于是直接递到唇边一咬,手指轻捏,一吸吮,饱满的汁水流入口中,果肉软而细腻,酸甜可口。
指间只剩紫红的葡萄皮,流淌下汁水,指腹轻捻,渐渐变得粘黏。
“周姐姐,你也尝尝。”顾兰时把碗递过去,他忍不住舔一下嘴巴上的汁水,心中满是欢欣雀跃,只可惜裴厌这会儿不在。
周淑云原本抬脚要走,被子还没拍完呢,看一眼伸过来的碗,她喉咙动了动,笑着伸手摘了一粒,说:“那我也尝尝。”
“多拿俩。”顾兰时说道,今年结了好几串呢,后面熟了还能吃。
“不了不了,我还忙呢,你坐屋里慢慢吃。”周淑云一边说一边剥皮,往嘴里一塞,眼中笑意更甚:“哎呦,可真甜。”
她砸吧着嘴里的肉和汁水,转身又去干活,尽管味道很快就淡去消散,她拿起藤拍子拍棉被,依然很高兴。
屋里,顾兰时听到谷场上刘大鹅干活的动静,一想算了,和周姐姐还能说说话,刘哥毕竟是个汉子,回头再有熟的,让裴厌给他一些就行。
有风吹进来,他关上房门,先看一眼炕上睡觉的孩子,星星脸蛋红扑扑,睡得正香。
他坐在桌前,一连吃了好几粒葡萄,酸酸甜甜的,怎么吃都不腻。
太阳爬到头顶,裴厌才回来,今天在镇上多转了一会儿,运气不错,回来没剩多少东西。
一进屋见顾兰时抱着儿子玩耍,他笑着把一个油纸包放在桌上,又从怀里掏出钱袋,说:“吴叔给了一块羊肉,我放灶房了,油酥饼也买了,这是山楂糕。”
“饭都做好了,晚饭再吃羊肉,到时我让周姐姐切了片,煮汤热乎乎的,正好和油酥饼一起吃。”顾兰时见他伸手,就把孩子给他。
裴厌小心翼翼抱着儿子,低头和星星对视上后,忍不住弯起唇角。
孩子又看向别处,嘴里咿呀轻哼了两下。
顾兰时笑眯眯说:“今天周姐姐摘了一串葡萄回来,不大,给你留着呢,等下尝尝。”
“嗯。”裴厌抬眼看他,说:“鸡蛋只剩三十几个,卖了五百多。”
顾兰时眼睛亮了一瞬:“只算五百个整,一两五钱。”
裴厌看见他神色,笑道:“满打满算,今天二两有余,菜价便宜,不少人又要饶头,卖到最后太阳大,叶子菜都蔫了,我就多给买的人抓了两把,当贱价卖了,多少换几个铜子儿。”
“卖完就行了,家里还有那么多菜呢,再拉回来不值当。”顾兰时很是赞同。
裴厌一边拍着儿子哄,一边说:“今天碰到了花二哥,他坐船去府城,看见做的蛋筐,就要了二百枚鸡蛋,连同筐子一起给他,他说府城那边蛋价高,一个四文钱,他倒腾从中挣一点,给咱们算的是镇上市价,三文。”
“他能从其中赚到,心很热,说过段时日会来,等他在府城那边找好路子,到冬天把屋子烧起来让母鸡下蛋,到时候拉去府城卖高价。”
“府城比镇上人多,富贵人家也不是咱们镇能比的,我估摸着,冬天鸡蛋不愁没人买。”
顾兰时坐在炕沿认真听完,末了语气惊喜:“得亏咱们今年盖了新屋子,能养的母鸡更多。”
“嗯。”裴厌也高兴,又道:“今年冬天,鸡蛋就不散卖了,都留着,不然恐怕不够。”
“酒楼酒馆是老主顾,就算要的不多,也得先给他们留些,若花二哥那边没要完,往高府那边转转就行。”
“这样好。”顾兰时笑眯眯的,从碗里捏了一粒葡萄,剥了皮举高。
裴厌低头吃进葡萄,眉宇舒展柔和。
“怎么样?”顾兰时自己又吃了一粒,满心喜悦。
裴厌咽下后说:“好吃。”
“我也觉得,等明年,葡萄肯定结的更多,到时候管饱了吃。”顾兰时光是想一想,就被葡萄藤上一串串紫红饱满的葡萄馋到。
裴厌笑了下:“行,给你当饭吃。”
“吃饭了。”周淑云端着饭菜进来,顾兰时连忙把炕桌挪好。
菜齐碗筷摆好后,裴厌看一眼怀里的儿子,只得先放回炕里。
小星星躺在那里,顾兰时解开了襁褓,他伸出小手,小脚也动了几下,像是高兴了,又咿呀两声。
饭后,顾兰时没事做,把钱袋倒空,数今天的钱。
碎银子一两三钱,余下全是铜板,拢共八百三十五文。他剪了麻线穿钱,今天卖钱的大头是鸡蛋,果然这样的金贵东西赚钱多。
周淑云洗锅碗,刘大鹅煮猪食,裴厌能歇一歇,他坐在炕沿,又把小星星抱在怀里。
数钱的事有顾兰时一手包揽,他在旁边看着就行。
星星小手挥动,抓住了他衣裳布料,小小的手指头还挺有劲,裴厌脸带笑意,低头又看一眼儿子。
星星瞳仁很亮很黑,唔呀发出稚嫩的声音。
后知后觉,裴厌想起自己脸上的疤。
因为这道痕迹,村里不少孩子见了他都会躲,只有顾满几个同他熟了之后才不怕。
小牛儿会坐在他怀里,那是被吃的吸引,小胖墩明显很喜欢吃。
至于星星,他目光一顿。
孩子出生才十天,据老人说眼睛能看见的东西少,若从小见惯了,应该,不会怕他。
裴厌听着顾兰时数钱的动静,心中暗自琢磨了一会儿,他不是自寻烦恼的性格,很快就将这件事放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顾兰瑜在院里推土砻脱谷,今年收成不错,这两天舂了些新米,先紧着自家吃了几顿干米饭。
他在前院忙,竹哥儿和花惜霜在后院铡草喂牲口和鸡鸭。
不一会儿,听到动静,他抬头看向门口,顾铁山和苗秋莲回来了。
苗秋莲推开院门,让顾铁山牵着驴车先进来,自己跟在后头,一边走一边挽袖子,说:“鸡喂了?”
自打裴厌送鸡蛋,她和顾铁山不用往镇上跑了,裴厌自会过来拿,照着市价先把钱给她,才拉去镇上。
顾兰瑜笑道:“喂了,双儿和竹哥儿都在后头呢,牲口估计也喂了,娘,东西取了?”
“那就好。”苗秋莲笑着说:“取了,你看看。”
她走到儿子跟前,从怀里掏出块红布,打开是一个银质长命锁。
顾兰瑜停下手里的活,拿起看了眼,正面刻着长命富贵,另一面则是莲花和蝠纹等吉祥花样。
这是给星星打的长命锁,过几天就满月了,得给孩子挂上。
“好着呢。”顾兰瑜笑道,又把长命锁放回他娘手里。
“那就行。”苗秋莲进屋,把东西藏好以后,脚下不停,进灶房忙去了。
没多久,又有驴车在院门口停下,顾兰瑜以为是裴厌,抬头正要喊人,不想却是花成方。
“二哥。”他连忙迎上去,接过花成方拎着的点心包和酒水,又朝灶房喊:“娘,我花二哥来了。”
苗秋莲用襜衣擦擦手,出来笑道:“成方来了,快进快进。”
“婶子不用多忙,我不过闲转坐坐。”花成方笑道。
顾兰瑜朝后院喊了两声,花惜霜出来,见是她二哥,圆脸上全是笑意,忙前忙后倒茶端水。
苗秋莲从房里端了果碟瓜子等好几样东西,顾铁山也来陪坐。
竹哥儿打个照面,喊了人就进房去了,没有在外面多留。
花成方寒暄几句,便问到后山的事,他这次回来,同府里告了假,只有一天的工夫,不好多耽误。
见顾铁山面露疑惑,他笑着将上次在镇上碰到裴厌的事大致说了,没细讲。
牵扯到钱财,和裴厌之间透底没什么,毕竟要倚靠这个路子。
顾铁山明白了,就让顾兰瑜带他过去。
两人走之后,苗秋莲一琢磨,笑道:“这回好了,鸡蛋都卖到府城去了,头先还觉着费那个钱起新屋做什么,果然还是姑爷看得远。”

第210章
花成方之前来小河村,只在顾家坐坐,没来过后山,一进门看见大大小小的菜叶随风晃动如绿浪,不由感到惊讶,这地界,远比其他人家大多了。
三只大狗膘肥体壮,毛顺油亮,喂得极好,见着生人很警惕,直到主人出来,才散开到别处。
“花二哥。”裴厌笑着将人迎进门,接过点心包和酒水放在桌上。
顾兰时一听来了客,他不便出去见人,只在屋里喊了一声二哥来了。
花成方刚才在路上听顾兰瑜说了,他刚生产,不方便出来见外客,便在外面答应一声,转而和裴厌说起话。
那两百个鸡蛋因路远,还是磕碰了一些,花成方从中赚到一钱多,心中干劲十足,要不是府里之前忙,不好告假,不然早几天就回来了。
“这回卖给了主家,又同厨子吃了两回酒,打点了一番,昨儿他告诉我,府里该采买鸡蛋了,这不,今天我告了假,赶着就来了。”
裴厌问道:“二哥这回要多少?”
花成方十分得意,说:“三百,二百给厨子,余下一百我找了别的路子,照样能卖出去。”
“好。”裴厌点点头,又问:“上回二哥坐船带去,鸡蛋可有磕碰?”
花成方说道:“路远,免不了,好在不多,十来个的样子,我捡着还能吃的,拿去灶上叫炒熟,让几个帮厨吃了,好处虽小,到底有些用。”
听完,裴厌思索一下,说:“那这回多带几个,路上磕碰耗损些,运过去要是能把三百整数凑齐,就再好不过。”
他算了算数目:“三筐是二百枚,再加一个大蛋筐一个小蛋筐,七十六和四十八,是一百二十四枚鸡蛋,正好,三百二十四枚,我这边就按三百个算。”
见他如此细心,花成方心里哪能不舒服,还得是自己人。
花成方喝一口茶,笑道:“上回没经验,光想着有格子,不怕磕碰,以后还是得赶慢些。”
裴厌点点头:“是得慢些,我每次拉鸡蛋去镇上,行路都慢,哪怕在路上多耽搁一会儿,都不打紧。”
花成方放下茶碗,说:“这回过来,还有一件事。”
裴厌道:“二哥尽管说。”
“等会儿装了鸡蛋我就得走,我想着,这回你跟我一道去,认认路,我在府里,要是忙起来,连假也告不得,手底下的人和活都得盯紧了。”
“不怕你笑话,我这大小也是个管事,比旁人更忙些,这回你记下路,我在府城有几个同村的,常常往两边码头跑,以后若府里要鸡蛋,我就托他们来递话,你把鸡蛋备好,坐船送过去。”
“至于这船费车钱,也可再商议商议,都是自己人,合伙做生意,指定不叫你吃亏。”
裴厌开口:“二哥说笑了,这有什么难的,你在那边只管牵线搭路,只当你在那边卖,要多少鸡蛋我送去就是,这跟往镇上送鸡蛋没什么不一样,只是路远些而已,你那边每次都是几百鸡蛋,船钱于赚的这些,不值一提了。”
花成方点点头,确实是这个理,他想了一下,说:“这样,去一趟不容易,就照你说的,每次送个三四百,府城鸡蛋卖得那么好,就算主家要不完,放在我那儿,找找门路的事而已,就算托人散卖,照样能赚到。”
他那边自有法子,裴厌不再说什么,点头应下,说:“既如此,我这就去装鸡蛋,待会儿一同前去。”
“好。”花成方跟着一齐起身,早点装好就能走。
顾兰瑜向来有眼力见,他俩的生意自己插不上话,装鸡蛋还是能帮上的。
三百二十四枚鸡蛋装好,裴厌没有耽误,跟顾兰时说一声,就套了驴车出门。
花成方把驴车放回花家,坐上裴厌的车,两人赶到宁水镇码头。
陈三儿的车马摊子在镇外,他俩带着五筐鸡蛋,无法把车放在那里,裴厌看见做卤煮的摊子,过去交谈了几句,就把驴车拴在了旁边空地上。
等他回来,给摊主五文钱就好,和陈三儿看车的价一样。
府城在下游三十里开外,顺水船钱是二十文,等回来,逆水行舟,船钱是三十五文。
坐上船后,没一会儿船夫喊两声就开了船。
裴厌坐过几次船,并不稀奇,蛋筐放在他和花成方脚前,如此方便看着,万一船身摇晃,还能扶一扶。
有人抱着鸡鸭坐在后面,还有带烧饼包子在啃的,书生脚前放着箱笼,无事做手里拿了本书在看。
小孩嘟嘟嘟吹泥哨,吹了一阵子后,吵的舱里人头疼,不免生出一阵抱怨,带孩子的夫郎便把泥哨夺了过去,孩子哭闹起来,挨了他阿姆一个嘴巴子立刻消停了。
顺水但没顺风,船没有行的飞快,而且中途还在两处码头停靠,又等了一会儿客,如此不免耽搁,第三次停下来的时候,花成方说一声,到地方了。
船舱里人多,一个一个出去,裴厌还没出来,就听到外面嘈杂不已,远比宁水镇码头热闹。
一下船,见他俩腿边放着大小五个竹筐,就有好几个拉车送货的招呼询问,花成方找了个熟悉的,他俩不坐车,跟着走,只把蛋筐放上去,送单程需十五文。
那汉子拉了个驴车过来,殷勤帮把竹筐放好,他帮花成方拉了好几次东西,因此知道地方,就先走在前面。
裴厌叮嘱之后,他嘿嘿笑两声,不再着急,让毛驴慢些走。
花成方边走边说:“郑宅在城另一边,再加上运货,以后你就找他,照着十五文的价,肯定不吃亏,旁人你不熟悉,要价比这高。”
“嗯。”裴厌点点头。
府城的街道宽又长,两边各种店铺更多,客栈酒楼更是宽阔大气。
行人络绎不绝,挑担的背篓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一旦路过卖吃食的摊子和馆子,各种味道飘来。
裴厌留了心,发现一条街走过,肉铺就有好几家,这边和宁水镇一样,肉卖得很好。
花成方一边走一边指着各种铺子说两句,又告诉他城里各个市集都在哪个方位。
裴厌听得认真,该记的都记了下来,问道:“二哥,这边生猪价你可知道?”
花成方说:“近来应该在十二文。”
还真的是比宁水镇高一文,镇上生猪是十一文。
“冬时和年节前,是不是也比咱们那儿高?”裴厌又问道。
花成方笑道:“那是自然,有时高两文呢,怎么,想来这边卖猪?”
裴厌没有隐瞒:“嗯,卖猪不怕颠簸,不用坐船,赶车就行。”
花成方点点头:“是有人从各个下镇赶猪收猪来卖,家里养了多少?”
裴厌大步跨过地上一片污迹,说:“十头,差不多能卖了。”
“这么多。”花成方有点惊讶,笑:“你这又是鸡又是猪的,真真有魄力。”
裴厌也笑了下,说:“田少,地里刨不到,只能想别的法子,真算起来,田里活不多,还算忙得开。”
街上人多,驴车停了下来,对面的牛车和一小撮人群擦过之后,拉车汉子继续往前走。
他俩也在后面走走停停,花成方指着北边说:“猪市在那边,顺着昌隆街往北,看见个茶馆,再往前,往西边街上拐,过去就能看见了。”
“好。”裴厌应道。
走路没别的事,花成方闲聊道:“家里老母猪一年下几窝?”
“一窝,就一头母猪,秋天配,开春下。”裴厌又说:“刚养两年,才摸顺养母猪的事,一年一窝,稳当些。”
花成方点点头,确实,一年两窝的话,第二窝早一点,差不多在初秋下,只有两三月的草盛期,深秋以后吃的就少了,一年养两窝的,都是好手在做。
再说了,裴厌家里人少,算上长工才两个壮劳力,两窝确实太紧凑。
花成方想了一下,说:“十头这么多,留两头,到明年开春来卖,那会儿的生猪价也好,十三文是常事。”
“寻常庄稼人养猪,不过喂一两头,为贴补家里,过年也好过日子也罢,多半都在年前出猪,年后大猪就少点,只有那些一年养两窝的老手在卖。”
他又补道:“这两年我在府里干活,家里的事不大管,这些不过是从别处听来的,你听听就行,到明年开春,我也帮你留意留意,若是可行,以后想卖猪了,就能过来这边。”
“行,二哥我知道了。”裴厌笑着应道,这话也在理,哪里价钱高往哪里跑就行了。
说着话,郑宅到了,拉车汉子熟门熟路往后巷子走,裴厌跟上,视线四下望了望。

郑宅后巷子挺长,两边住了不少人家,离郑宅后门近的几户,多半是府中人。
花成方喊后门小厮来搬东西,又掏了十五文给车夫。
车夫牵着毛驴走得很快,脚力很好,天还早,他要去码头再拉拢几趟生意,也就这一趟运的是鸡蛋,不然要是拉别的货物,早就送到了。
“贵子,来。”花成方笑道:“这是我妹夫家兄弟,叫裴哥就成,以后他来送东西,你只管去找我。”
叫贵子的小厮年纪尚小,但一副笑嘻嘻的机灵样,上来就是一声裴哥,看着竹筐说道:“花管事又弄了些鸡蛋?”
花成方笑骂:“干你的活,去,看着他们,叫手脚稳些,别撞了,再把我屋里那三个筐子拿来。”
“好嘞。”贵子满口答应,转身抱起地上最后一个竹筐,转身进门了。
“府里规矩大,不好带人进去,且等一等。”花成方说着,从怀里摸出荷包,取了大小九钱碎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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