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子按在他身上,差点没缓过一口气。动物粗糙的舌头在他脸上舔,弄得湿漉漉的。伴随兴奋的喘息那颗头颅不断在他身上蹭,扒拉开被子在他与伊塔洛斯之间翻腾,俨然一个发疯的小混蛋。
郁封好险忍住没在它扑来时给它一拳。
“瑟嘉,下去。”伊塔洛斯发话了。
重物一下跳离,跑到房间的某个角落咬起一颗毛球,嘴里呜呜叫唤,又当着他们的面转了个圈。
郁封被它闹得脑子晕乎乎,撑起身定睛一看,是只长毛细长吻部的猎狼犬。
‘S’,瑟嘉。
所以不是什么人类小女孩,那颗毛球属于一条犬类。
郁封打了个喷嚏,一条手帕及时递过来,他捂住鼻子,眼泪就那样不可控的流出。
……他过敏。
于是就听到伊塔洛斯再次开口:“瑟嘉,到楼下去等。”
猎狼犬就飞奔出去了。
此前在有预感或者不适时他会使用道具减缓症状,但是在这里怎么想都不会有可能。
伊塔洛斯会发现他与柏温的不同,如果怀疑,那么时空回溯对他是不利的。他可不想平白无故重新经历一遍恼人的事。
只好忍受。
跟随伊塔洛斯走出宅邸时,下午的日光正烈。绿色植物发出比自身更耀眼的光,鲜明夺目。猎狼犬在前方飞奔,用力跳起,接住毛球回到郁封身前。他接过,再用力扔到更远。
喷泉水池让那一侧水雾缭绕,佣人午后在忙着准备下午茶和晚餐,以及搬运所购置的各类消耗品。西德里在哪里轻点物品,看见他们时,弯腰打招呼。
郁封来到庄园后方,往树林的方向看了一眼。
乍一看,树叶郁郁葱葱,林中传来空灵鸟叫,甚至有野兔蹿过。但郁封还是捕捉到不和谐。
这些色彩是在他看去的一瞬添加的,在他视线落在树林的那一刻,它们才慢悠悠将深处的灰色覆盖。
瑟嘉咬着毛球向他冲来,被宠爱长大的小狗下手没轻没重,郁封没做准备,差点又被它撞倒。还在成长的小狗总是精力旺盛。伊塔洛斯按住他的肩,将他扶稳,而后把它嘴里的小球扔到湖中。
“你该好好训练它了。”伊塔洛斯道,“不觉得你对它太溺爱了么?”
郁封没觉得瑟嘉哪里有问题,虽然他并不熟悉饲养宠物的流程与注意事项。
他下意识反驳:“但是它很听话。”
伊塔洛斯一说,它就懂。何况郁封也不会训练狗,他的知识储备里没有相关。
猎狼犬扑通入水,奋力地游,游到一半,他们的老朋友天鹅们就落到水中。于是瑟嘉被吸引注意,去追那群天鹅了。
游影慢慢把小球带回来,放在岸边。
“亲爱的。”伊塔洛斯看他的目光就像那被灰黑染色的荒芜树林,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它时时刻刻都在伊塔洛斯眼底,银浅色似乎只是假象。
伊塔洛斯语气认真:“如果它真听话,就不会打开它自己的房门,然后再打开我们的。你难道忘记它有多少次坏了我们的好事了么?”
下午茶已经先他们一步放在凉亭,看起来是郁封爱吃的甜点。不过只有他们两人而已,也就是一块蛋糕与一些饼干,面包。最后一壶伊塔洛斯喜欢的红茶。
他们走到凉亭坐下,郁封脸颊绯红,迟缓的意识到,这似乎也是在提醒他?
但他脸红什么,伊塔洛斯口中的事情跟他郁封无关!
垂眼抿了一口红茶,郁封磨牙道:“知道了,我会好好教它的。但你别想撒手不管。”好吧,仔细想想,他在某些不重要的奇怪副本的犄角旮旯里还真有点训练动物的印象。但愿有用。
横眼看去,伊塔洛斯正掰着面包:“当然,当然。”
听着有点敷衍的样子。
天鹅游过来,伊塔洛斯就把面包碎扔下去。一次不扔很多,等它们吃完再撒第二次。
其实在平时他不会对这种小活动感兴趣,不过今天看来是难得的假日。
郁封放下盘子,从伊塔洛斯手里抢了一点面包碎,等天鹅们吃完后仰头讨食时,伊塔洛斯就停手让他扔了。
他坐在围栏,一条腿垂在湖面上,看着水中飘着的白面包被天鹅吃掉一些——它们吃得优雅,不急不缓,于是有部分被鱼抢走。
一群天鹅都在不知不觉间汇聚这里。
那瑟嘉呢?
郁封转头去寻找那个身影,紧接着就被小狗来了个爱的贴贴,齐齐坠入水中。
他呛水,猎狼犬还在扑他。郁封一手揪住狗后颈的毛,好不容易探头出水,就见伊塔洛斯看戏那样看他。
第117章 法涅斯之吻
接近成年的幼犬,在体型上已经相差不大。被世界意识强行屏蔽力量的郁封也要拿出十足的力气,再加言语上的威胁,才能把闹腾的宠物带上岸。
饶是如此他也累得直喘气。
“安静点。”郁封拍了拍它脑袋。
瑟嘉玩疯了,又或许郁封扯它后颈的毛根本没弄疼它,语气上不轻不重。所以它还一个劲在主人身边打转,在腿旁绕来绕去。只当郁封在跟它玩游戏,试图把人拱回水里。
郁封被它撞得踉跄,好在有所准备,没让它得逞。
“坐下。”他后退两步,指着瑟嘉,另一手揪着它后颈,“别动。动一下今晚饿肚子。”
小狗自动忽略了后半句,挺胸坐得笔直,朝他叫唤两声要夸奖似的笑。
郁封:“……”
伊塔洛斯抱手,从头到脚将他看了遍:“现在呢,你会认真思考我说的话了么?”
郁封朝他招手:“可我已经答应了。”
怎么这人还站着看好戏,故意让狗扑他。
伊塔洛斯绕过石柱,郁封蹲下,在对方走来时,拍拍瑟嘉脑袋,给它使眼色。
聪明的小狗能与主人眼神交流,随即配合郁封蹭蹭他手掌,然后在伊塔洛斯靠近时一转头猛地扑过去。不过爱的拥抱立即被无形空气阻挠,瑟嘉像是没有发现那样疯狂抖毛……它甚至在刚才忍住了抖毛。
那些水就溅在郁封身上了。
他抬手挡着,往远处走了几步。便听到伊塔洛斯戏谑道:“亲爱的,我不会像你一样宠爱你的小宠物。但如果这样做的是你,或许成功的概率大得多。”
远处女佣跑过来,瑟嘉闹腾完伊塔洛斯,又跑去找女佣了。
抹了把额头往下淌的水,再睁眼就看见伊塔洛斯意味不明地笑。
郁封:“……啧。”
女佣带来毯子让郁封披上,另一人拿毛巾给他擦着头发上的水。简单收拾后,伊塔洛斯就要他回宅邸。下午休闲时间到此为止。
因为掉到湖里,郁封得回去洗浴。狗也得洗,不过狗有人洗,已经被女仆长先带走。她们在庭院的另一侧收拾狗,那里挨着厨房与马厩什么的。负责给狗洗澡的是三位园丁,一个主要按,一个洗,一个冲水。做饭的女佣一边切菜一边威胁它,才能顺顺利利让不爱洗澡的小狗安分度过漫长的一小时。
虽然郁封不满意伊塔洛斯总爱看戏的态度,也想让他尝尝从头到脚湿个透的滋味……不过还是算了,相处时要小心,以免又出现让人尴尬的事态。
在那条路分道时,伊塔洛斯还要在火上浇一把油:“亲爱的,我在餐厅等你。你要快些,别迟到,别忘记礼仪。”
西德里不动声色站得更远些,怕是没少被他们之间的对话吓到。
郁封很不客气:“如果我迟到,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至于礼仪……你好意思在这时候提?”
简直钓鱼执法。
从一开始这人的话就能勾着他心里的情绪,像未烬的火光。现在以柏温的身份站在伊塔洛斯对面,这点还是没变。他总能让郁封脱口的话不只是简单直白的讽刺,而是带着一股较真劲儿。
非要分个是非对错,寻找认同那样。
伊塔洛斯满意了:“快去,如果你再拖延,真的要迟到了,我可不等你。”
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就是故意的。
女佣在前方带路,是那位较为年长的。郁封听别的女佣似乎叫她‘露丝姐姐’。
“柏温少爷餐后想吃些什么呢?”她回头说话时,脸上有温暖的笑。
庄园里的所有人讲话都温柔可爱,一点也不像伊塔洛斯那样偶尔故意惹怒他。虽然只是偶尔。
而且郁封以这样的态度回应时,他们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甚至更显得轻松。
往好处想,至少柏温跟他性格在表面上看起来差不多。不用被怀疑了。
“随便吧。”他不是很有胃口。
露丝忍笑:“您别生气了,我会在睡前的牛奶里多加些蜂蜜的,我保证不会让老爷知道,也不会让他发现。”
郁封:“?”
欲言又止。既然在那位伯爵口中已经三年过去,这身体应该成年了吧?不至于外貌看起来还像小孩……怎么他们对他也像对待小孩?
露丝手上端着他要换的干净衣物,把他往宅邸外带。通过后方小门,进入某处被花圃围起来的小空地,带有硫磺味的热气迎面而来。
这地方竟然还有一处温泉。
能看见湖泊与远山,同时被花圃遮挡,不会有多余的人来打扰的,适合享受的好去处。
郁封看了眼四周,温泉就是伊塔洛斯的手笔了,否则这种地方哪里来的温泉。
露丝嘱咐几句后很快就离开了。
厨房飘出炊烟是在两分钟前。来时没有闻到饭菜的香味,只听到佣人们边做事边谈笑。算算时间,他大概能在这里泡个四五十分钟。
傍晚时吹来的风已经有了冷意,完全沉到水池中的郁封感觉头有些昏沉。
热水让他神经舒缓,热度攀爬窜上大脑。他浅浅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出神。像在冬日的棉被里睡一个很长很长的懒觉,不由自主地喟叹。
永夜之所的四季不太分明,这种概念体现在气温上。烈阳与鹅毛大雪、暴雨与雾霾细雨,街景会改变,但那看起来就像是艺术神殿制作的假象。气温的起伏与氛围不会真的让人觉得它们真实,想要体验那些天气,得到中心城镇之外的地域去。
郁封彻底放松下来,于是连困意也不能抵挡了。他闭着眼睛,总觉得意识断断续续的,没办法连贯地思考任何。身体歪向一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额头抵着光滑的卵石,呼吸逐渐平缓。
被吵醒的时候他还不能准确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有零碎的画面闪过视野,但他不能对此做出相应的反应。
他看见伊塔洛斯叫醒他,而此时天已经完全暗下,月亮将水面照得波光粼粼。那些生长得十分饱满健康的植物上也像洒了一层银白的光。
是他从没见过的景色,原来庄园在月明星稀的夜晚这样好看。
伊塔洛斯口中说着什么,有微凉的东西落在他脸上,郁封眯眼往那边贴去。
庄园的佣人们也往这处跑来,西德里腿脚不便,在很后方顿足。
然后他被捞出温泉,有黑雾出现,一张柔软的毯子将他包裹,他就只能看见垂在他眼前的银发了。
离开温泉的温度后郁封只感觉到冷,他往毯子里瑟缩,把脸完全埋在伊塔洛斯胸膛。但他觉得这人身上也是冷的,完全不能减缓他的难受。
夜风吹过,像刀子一样割他的眉角,他的脚踝。
但没过多久,他就开始浑身燥热。喉咙干渴,呼吸间的空气都滚烫,挣扎着想要掀开毛毯。
直到他被伊塔洛斯放到床被里,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受了风寒。他更加郁闷,没了永夜之所的体质加成他这幅躯体好像完全不能使用那样,动辄满身伤痕,病痛缠身。也就比正常人多会点剑术与体术,体质上难以启齿。
他又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少爷,这种如同废物的状态糟糕透顶。
伊塔洛斯起身去到房门前,而后两个佣人进来放置凉水。
他们带了退热药,苦涩又难闻的粉末,要郁封把它吃下去。
但他一闻到那气味就满心抗拒,伊塔洛斯见状,将粉末倒在水里掰着他的嘴喂下。
“亲爱的,乖一点。”
来不及吞咽的药汁顺着下颌滑落,郁封艰难忍受过粗鲁,剧烈咳嗽起来。
任由他咳嗽,像是给他惩罚,没人在意这点无关痛痒的反应。
伊塔洛斯低声交代了她们什么,一阵脚步声后,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郁封缓过来后就把自己往被窝里埋,一时间不能分清自己究竟是柏温还是郁封。他似乎大部分时候并没有去刻意伪装,那他到底是柏温,还是郁封?意识在混沌与清醒中徘徊。
没两秒,一双手把他从里面拖出来,继而一卷带有冰块的湿毛巾放到他额头上。
郁封侧首,被子挡住他的脸,毛巾往下滑,把枕头弄得濡湿。
他声音沙哑得像是木屑,难听又无趣:“你出去。”
伊塔洛斯手指一顿,还是将他的头扶正,重新放上毛巾:“你在生我的气?为什么,给我理由。”
郁封不去看他,这声音让他心跳得很快,耳中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鼓动的声音了。
他缓慢的思考,然后说出一句自己认为最合适的话:“别看我。”
或许是觉得他在无理取闹,伊塔洛斯并没有搭理他的胡话:“别乱动,亲爱的。”
他拧开床头的小夜灯,那里还放着几只搪瓷小鸟,还有早些时候郁封提到的八音盒。
郁封又闷声让他出去。
伊塔洛斯沉默几秒,沉声:“很难受么?再忍忍,很快就会好,退热药物快起效了。”
他又问郁封要不要喝点什么,想要蜂蜜水还是热牛奶。郁封没有回答,伊塔洛斯自顾自的决定热牛奶。郁封神经一跳,忍不住拒绝他,说,不要热牛奶,他要蜂蜜水。
得到回应的伊塔洛斯把旁边准备好的水喂给他。
“想要睡一觉么?”他拧开了八音盒,语气又几分奇怪,“我会陪在你身边。”
像是在温柔与冷漠中的奇异挣扎感,因为自己的回答,而让温柔的感觉压过冷漠。
暖黄的影子出现在四壁,出现在伊塔洛斯脸上,它们在转动。可是伊塔洛斯背光,可是八音盒在夜灯的另一侧。
空灵的清脆响声在夜晚突兀极了,那些芭蕾舞小人在往不同的方向旋转,每一个小人的角度都不相同。在某一圈背影转到正面时,它们脸上出现两个黝黑眼眶。
伊塔洛斯面上的小人也同样,它们在朝他微笑。
若有若无的哄睡声只出现在他的耳中,伊塔洛斯眼中担忧,并未注意到异样。
实在是难受,双眼也滚烫发酸。郁封对于那些异样哑然。
而迷迷糊糊地说着伊塔洛斯为什么不能温柔一点,现在下颌还在疼,为什么站在他身旁看笑话诸如此类,像是柏温才该对他说的娇气话。后来话也不知道说了多久,不知道伊塔洛斯听了多少,郁封耳中只有‘它’温柔又甜蜜的声音,它们掩盖了所有,然后他昏昏睡去。
时间过得并不长,热浪再次袭来的时候他就苏醒。头脑还是又昏又涨,不过思绪不再断续。
夜里静悄悄的,刚一睁眼就有只手放到他脸颊试探温度。对方的手指简直比冰块还要凉,郁封激了个颤。伊塔洛斯给了他换了新的毛巾,沉默地凝视他。
这人坐在那里位置没动过,而水盆里的冰块化得不剩多少。
郁封眼里像被水汽熏过,望向那边:“你在这里坐了多久?”
伊塔洛斯答非所问,神情凝重而悲悯。
“热度没有退下去,亲爱的,很难受吗?”
郁封眨眼:“我以为你看到我这种样子会更开心些。所以我说……你该出去才对。”
平时他们习以为常的对话,在这时候说出就像穿透玻璃的尖锐石子。得到的反应跟平常完全不同了。
即使伊塔洛斯不吝啬道歉,真的遇上他说这样的话时,郁封还是会感到意外与局促。
现在,他又多了点恐慌。
伊塔洛斯语气已经没了起伏:“我向你道歉,亲爱的。是我的疏忽才让你落水生病,我向你保证,等你再次醒来将不会痛苦。”
魔鬼可能也不会想到人类的脆弱就在不经意之间。或许从前伊塔洛斯教导柏温严厉而不手下留情,或许那时柏温遭受过更多身体上的苦痛,但正因是那时所以不会有问题。
现在的时间,严格来算已经是几百年之后,伊塔洛斯的心境还会跟那时相同吗?某一次意外,某一次心软,一切就成为蝴蝶的飓风。
郁封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本能阻止对方继续往下说,他喊‘伊恩,伊恩’。
可惜伊塔洛斯果断决绝,柏温的话已经不能让他停下自己的想法。
黑暗与失重感袭来……第三次回溯。
灼热感散去,随之而来的是困倦。他苏醒在回到庄园的那一早。
在谈话时被冲进房间的瑟嘉闹得过敏,然后伊塔洛斯让它下楼,他们起床陪宠物发泄今日的精力,顺便享用下午茶。
果不其然,在郁封从伊塔洛斯手中抢过面包碎投喂天鹅时,对方及时出声叫停瑟嘉。
郁封确信伊塔洛斯不能容忍发展中有一丝一毫对双方不利的事件。但光是美好的生活又能持续多久?
回溯后他的状态一次比一次差,起身穿衣的时候都没什么力气。比起这个,他宁愿上一次不回溯,虽然不能让伊塔洛斯不去看他那副蠢样,但这事始终只能成为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过几天就会遗忘吧。
伊塔洛斯话中带有一点不能反抗的强硬,上位者的威压微微露出,简单的几个字,猎狼犬就不敢继续闹腾。它湿漉漉的长毛甩了甩,好险才制止自己把郁封撞入湖。而后扭头跑出亭子,趴在草丛里可怜地呜呜叫。
郁封侧首看这一幕。
伊塔洛斯走过来,手臂放到他另一侧的石栏上,将他圈住。
如同暴君的口吻:“它想把你从石栏上扑到湖里。亲爱的,你真的要考虑我说的话。或者……瑟嘉已经不适合待在我们身边。”
他眼中一片冰冷,可怜的猎狼犬并不如柏温与宅邸那样被划分到伊塔洛斯的个人所属里,即便是,柏温的重要性也远远大于它。
郁封把食物全撒入水中,拍拍手掌:“它是怎么来的?”
做了个手势让瑟嘉回去。猎狼犬站起来后退几步,急不可耐地跑了。
“亲爱的,你忘记了?”伊塔洛斯的脸上几乎没了神情。
猛然回神后发现,伊塔洛斯从他醒来到现在,脸上几乎没有笑容,而视线却总若有若无放在他身上。
郁封不动声色:“你先回答我。”
“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我想着你会喜欢,你的确喜欢。”
郁封记得伊塔洛斯口中,自己对瑟嘉是溺爱。所以当然不会让它离开。
“那它就是我们的,”郁封道,“我答应你了会好好训练它,你也会帮我的,是吧?它会变乖的。”
良久后,伊塔洛斯松口:“当然,当然。”
于是这一天再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用完餐后他便开始承担训练的小狗的工作,伊塔洛斯去了收藏室。
他可算知道那些奇怪诡异的痕迹是怎么来的了。因为在成长,所以没能及时把它放出去时,它就在墙上磨爪子,在它自己的房间撒欢。弄得房间混乱,像是什么惨案现场。
郁封忍着过敏,在瑟嘉的房间待到很晚。
他来时去了趟柏温的房间,里面似乎有段时间没住人。这意味着今夜也要跟伊塔洛斯同眠。
一想到这个,郁封就头疼。伊塔洛斯比他以前经历的世界都让他头疼。
他倾向于用温和的方式令伊塔洛斯脱离梦境,否则等他苏醒的第一件事,不是听自己的诉求,而是发现他占用柏温的躯壳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而让他灰飞烟灭。
毕竟宁愿为自己造梦也不愿意困在他身边接受爱意的人,看起来可不像能接受这种事。
他想了想,决定哪里也不去,果断睡在瑟嘉的房间。
小狗似乎很久没跟主人睡过,乖得一动不动,生怕吵到郁封。
忍住难受睡着不太容易,不过总归是成功了
伊塔洛斯从收藏室回来,没在房间中见到柏温,于是来到走廊尽头。
他看见柏温睡在瑟嘉身边,周围全是柔软的像糖果一样堆叠的软垫。他在那里站了很久,睡着的人与犬类无知无觉。
最终,伊塔洛斯俯身横抱柏温,将他带离。
醒来后身侧空荡,不见伊塔洛斯身影,郁封往那处伸手,触及一片冰冷。
魔鬼在被子里躺一晚会有温度吗?他好像没注意过,但半梦半醒之间能感受到贴靠在后背的胸膛,有心跳,也会有几分积攒的热意。
露丝敲门送来干净衣物,问他今日想看什么书,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女佣帮他穿衣,郁封心神微动:“伊恩去哪里了?”
露丝回道:“老爷一大早照例外出了,怎么啦?”
他摇头。看不见对方的一瞬间有些心慌,但听到女佣这样说,他就放下那点在意了。
用完早餐后,他来到收藏室。窗前的桌上摆着一本被翻得边角磨损的书,看起来有些年头,书脊处松松垮垮,翻阅时需得小心。中心页有一张贴着干花的卡片作为书签,上面用铅笔画着造型奇诡的怪物。
书的内容是世界中的怪物与人们之间的奇闻轶事。
清晨的微光落在书页上,窗外的鸟儿在树林中叽叽喳喳。很是清净,没人打扰他,是个看书的好时段。不过他已经很久没有静下心看过书——应该说在永夜之所从未如此做过。
落座时感到一点奇异的熟悉,那些故事似曾相识。这让他耐心翻了几页,精彩是精彩,可他实在没有兴趣。熟悉感转瞬即逝,之后,他就开始闲逛。
柏温存在的痕迹太明显,以至于藏书都是按照两人的喜好重新分门别类。
郁封在其中翻找到一本笔记。它藏在几本厚重大书的后面,是个就算佣人打扰也无法发现的位置。很奇妙的,前方的大书被他抽出后露出一角。
封面并未有任何字迹,打开后,郁封才发现这是什么。
零零碎碎的文字拼凑出郁封所不知道的,两人的曾经。
希斯特里尔庄园家的小少爷在那场大火中逃出,意外被伊塔洛斯所救。在柏温初次的描述中,他形容伊塔洛斯像只存在于人们愿景中的最美好的意象——‘不会有第二位如同他那样令人翻涌热血,想要拥有的存在’。
郁封觉得他的形容很怪异,可仔细一想,现在的自己不正是柏温所描述的那样吗。
接着写到,神明的特质很快消失,他觉得自己握住的是一把危险的刀。
他愿意出卖所有让伊塔洛斯为他报仇,所以他从那之后就住在这处庄园了。伊塔洛斯是很久之后才开始教他剑术的,这些话也是在那时写下,而非初来时。